孫尉在家休整一段時間,很快就接拍了孫家投資的一部小成本電影,票房不高,不過口碑很不錯。


    蕭逸也給他很多指點,孫尉雖然不聰明,不過導戲這方麵天賦極高,又有自己的想法,拍出的片子十分獨到。


    隻是畢竟是新人,各類大片的投資商當然看不上他,又不想事事靠家裏,除了在一些比較偏門的電影節上,爆冷門得獎外,也沒有更大的長進。


    孫尉自己性子又慢,不急於求成,一心一意拍自己喜歡的,數量不多,莫名就淪為小成本導演。


    有一回他的片子入圍最佳剪輯獎,一行人飛到國外,正巧尹曆公司投資的電影拿下了最佳影片,難得尹曆也去,行程低調,還是被娛記拍了不少側臉背影,又翻來覆去把片子炒了幾回。


    飛機上兩個人遇見,尹曆經過他身邊,孫尉下意識低了頭,也不看他。


    後來一次宴會,都是業內名人,孫尉雖然剛入行不久,不過作為新晉導演,也過去了,一個人無聊,坐在角落裏。


    娛樂圈事多,平民百姓拿明星做談資,他們也窮極無聊,這種場合放鬆得很,說起來無所顧忌,一出一出,用名人做笑料,樂此不疲。


    其中一位造型師,專接大片,圈內圈外知名度都極高,端了杯紅酒倚著牆,就站在孫尉旁邊。


    有人問他:


    “聽說有大人物找你?接了沒有?”


    對方喝了一口酒,笑道:


    “過兩天才去,林將軍的長孫。結婚嘛,一輩子的大事,當然處處周到。聽說女方家裏頭也很有背景,他們這種出身,到時候有得開眼了。”


    問的人點頭附和:


    “據傳林家大公子人長得周正,軍銜又高,少有的人才。這種人物,當然要娶一個門當戶對的回去互相提攜,難道在娛樂圈裏頭挑一個二流小明星?真正的大戶,玩玩可以,談婚論嫁,一眼也不會瞧得上咱們。”


    孫尉坐在一邊,聽得一個字不落。


    他自從回國以後,發現林源越發不一樣了,隻是平時拍片很忙,對方基本上又呆在部隊裏,難得見一回,電話都打得很少。


    林新似乎也隱隱約約提醒過他,說他心眼太實,做什麽都會投入全部心力,到頭來覆水難收。


    可是他沒料到,林源連快結婚了,都不告訴他。


    說起來,他們也不算什麽,彼此曉得對方的意思,始終沒攤開來講過。


    孫尉想了半天,也想不出自己算什麽。


    不過那些話,雖然刺耳,但的確是事實,剮到他心上一樣,疼得快要坐不穩。


    他雖然是導演,還不是一樣差點被潛掉,跟二流小明星有什麽差別,他在娛樂圈裏,又有什麽好,玩玩可以,談其他就真的想太多了。


    更何況他還是一個男人。


    孫尉起身的時候,眼睛通紅的,強忍到最後,鼻子一陣陣發酸,心也抽搐,繞過大廳,才到走廊上,一抬頭就看見了尹曆。


    他無暇避諱,隻朝對方點了點頭。


    尹曆看他一雙眼紅得厲害,臉色也難看,就問:


    “你不舒服?”


    孫尉心不在焉,魂都不知道哪裏去了,行屍走肉一般,完全沒聽進他的話,隻顧著一直前行。


    尹曆默默看他走遠,隨後叫了兩個人,暗中跟著他,看他安全回家了才放心。


    不久,他也得知林源就要結婚,前後一想,就明白了。


    他以為林源對孫尉不一般,就算家裏有壓力,應該也能頂一陣。


    哪知道他還沒抗爭,就完全繳械投降了。


    他似乎太高估林源。


    說起來,尹曆實在不知道自己對孫尉的感情什麽時候變了味。


    小時候真是喜歡,他沒有兄弟,年幼孤單,看到這麽個漂亮的孩子,連眼睛裏都是神采,特別想親近。


    親近不到,就好多種滋味纏繞在心頭,有時候,他也會讓司機把車開到孫尉學校附近,等他放學,一個人坐在車上,透著車窗玻璃看他慢慢靠近,經過,然後離開。


    算來尹曆也是看著他長大的,這種行為一直持續到孫尉出國前,尹曆清楚他每一點變化。


    小時候隻是想抱抱這孩子,喜歡看他縮成一團,安靜呆在自己懷裏的樣子,喂他巧克力的時候,弄得小半張臉都是,尹曆喜歡親親他的臉,把他唇邊化掉的巧克力舔幹淨,極致的甜膩。


    再後來,他漸漸大了,孫尉也變了模樣,雖然依舊憨直到叫人忍不住一把抱緊了,但依稀還有些別的東西,熠熠生著輝,弄得他心緒難平。


    他做過很多關於孫尉的夢,在難以啟齒的青春期,越發不可收拾。


    最後明白的時候,已經瘋長,演變成不可抑止的癡狂情/欲。


    那回走廊裏見過孫尉之後,尹曆就開始暗中大量買進孫家的股份,他很謹慎,一點點蠶食,不露端倪,幾年下來,孫家隻剩了空殼。


    尹曆不知道自己努力了多久,才有機會這樣站在浴室外頭,隻隔著一道玻璃門,親近他,打量他。


    掌心貼著他,有了一層親密,好像接下來的事就理所當然了。


    孫尉捶了半天玻璃,累得很,直接把頭往門上磕,一下一下的,尹曆撫過去,手按在玻璃上,皺著眉:


    “別磕了,你怎麽傻成這樣。”


    孫尉半天才停下來,望過去。


    尹曆突然認真問他:


    “尼采說過,當你長久看向深淵的時候,深淵也會回望你。是不是這樣?”


    孫尉笑了:


    “你也該知道,尼采是個瘋子,你跟他一樣瘋。”


    說完就徑自走到花灑下頭,不再理他,背過身自顧自繼續衝洗,也不再鬧著要出來。


    孫尉被蒸汽熏得越發燥熱,頭重腳輕,悶得很,就快要站不住。最後被尹曆抱出來,輕輕放在床上的時候,全身通透裏泛著紅,已經閉了眼,不省人事。


    一場突如其來的強迫□□,做到最後,孫尉早沒了力氣,軟綿綿一團,更不要說起身抵抗他。


    尹曆折騰到後來,細細密密地親他,從頭到腳,孫尉疲憊到極致,就閉上眼,一切由著他。


    這些天實在太累,最後一點體力也在床上用盡了,孫尉睡過去,尹曆用被子將兩人重新裹好,把他抱在懷裏,輕輕拍撫他的後背,像對待不足月的嬰兒一樣,想他睡得更安穩一些。


    第二天一早,天剛亮,尹曆就下床,親自到廚房,吩咐下去,準備一些清粥,用蜂蜜拌了,又做了幾碟特色小菜,想他小時候就愛吃甜食,不知道現在這個口味變了沒有。


    孫尉拉開幕簾,這個房間外頭是個挺大的露台,下麵的地界比較偏僻,幾乎沒什麽人守著。幸運的話,繞到遠處那片林子裏,一時半刻也很難被揪出來。


    他走過去,從衣櫥裏翻出兩個大枕頭,塞在被子裏頭,捂嚴實了,然後拉開門,走到露台上。外頭很冷,他就穿了一件睡袍,忍不住打個寒噤,把頭往下探。露台底下有一截水管,一直延伸到一樓的窗邊,孫尉咬了牙,翻過欄杆,手抱住水管,一點點下移。


    水管太滑,他已經支撐不住,本來想踩著一樓窗台跳到平地上的,又怕窗邊有人,看到他的行蹤。猶豫之下,手沒抓穩,滾到平地上的時候,右腳已經動彈不得,疼到了極點。


    孫尉這時候已經沒有別的想法,隻念著快點離開這裏。


    他想到尹曆,渾身就冷到恨不得蜷起來。雖然曾經隻身在外幾年,日子也過得艱苦,常常想家,但從來沒有一回像這樣,被恐懼驚愕占據得滿滿的,甚至最後,心灰意冷,想著就算死,也要爬回去,葬在自家祖墳裏,不要在這荒郊野外,被弄得屍骨無存。


    他曉得尹曆向來是吃人不吐骨頭的角色,很快一個念頭閃過,覺得自家的股份,極有可能跟他有關,原本有能力做這件事的人就不多。


    尹曆把他弄到這個地方,更像是要把人挾持了跟他叔伯父親談判。昨晚上一番羞辱還是其次,大概興致來了,顧不了許多,抓著一個泄泄欲,也是常事。


    這樣一想,他寧願死了,也不要呆在這兒,拖累家裏。


    孫尉勉強爬起來,右腳扭傷了,看樣子挺嚴重,很快紅腫起來。


    他隻得拖著一隻腿,四處警惕,奮力隱進了前麵一片紅樹林裏。


    走了半天,確定自己大概遠離了尹曆的眼線,才稍微放下懸著的心。


    初冬,枝葉上都沾了一層薄霜,呼一口氣,就是幾圈淡淡的白霧。孫尉在外麵待久了,自然受不住,臉凍得通紅,蹲下來把自己抱緊,頭埋進臂彎裏,不遠處是一灣小湖,吹著湖風,更冷得發抖。


    這時候就算逃出了莊園,也沒有車經過,他不太識路,想離開比登天還難,要是不小心碰到尹曆的眼線,被逮回去,更不曉得要怎麽折騰。


    孫尉勉強伸出手,五指已經凍得活脫脫一副熊掌的模樣,再觸摸腫起的腳踝,實在談不上哪樣更好一些。


    他倚著一棵樹樁,漸漸沒了精力,咳嗽幾聲,就要昏睡過去。


    後背忽然被什麽溫熱的東西舔過,他回頭,居然看到一隻英國古牧,眼睛本來就小,腦袋上毛發又太長,一大片垂下來,硬是遮了大半,伸著長舌頭向他討好。


    孫尉一開始驚坐起來,看到它,才舒了口氣,拍拍它腦袋,問:


    “你怎麽在這?好冷的天。”


    古牧朝他身上蹭蹭,它身上毛厚,孫尉被蹭得很舒服,想抱抱它,卻聽見越來越近的腳步聲。


    他有些慌神,想立刻往林子深處逃過去,但眼前這狗,大概是尹曆的,自己跑了,它難免不出聲。


    孫尉隻能冒險,林子裏岔路很多,希望尹曆不要找到這裏。


    他蹲下來,古牧就湊近,孫尉雙手捂住它的嘴,說:


    “別嚷嚷,知道嗎?”


    古牧動作遲緩,慢慢躺下來,孫尉放了心,鬆開手,順著它的背,來回撫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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