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沐大奶奶被打臉狠了, 一去再沒來過, 七八日之後, 朱謹深的傷勢又好了一層, 開始出門轉悠。


    他養傷的這些時日也沒閑著, 除了日常跟兒子大眼瞪小眼, 滿腔柔情地發發呆之外, 就是向沐元瑜進一步了解雲南當地的民情,間或還接見來拜見他的本地坐堂官們。


    到他能出門的時候,已是心中有數了。


    布政使司衙門, 知府衙門,都司衙門,朱謹深挨個去轉了一圈, 把上下人等都見過了, 傳達了京城方麵對雲南的慰問致意。


    他路上消耗的那些精力此時都已養了回來,以他的形貌, 在京城尚是超於眾人, 何況雲南, 一時所到之處, 不但官員們見他風采翩然,似乎成算在胸, 跟著定下了心來, 更引起了沿途看見他的姑娘們的熱情反應。


    這一日回來, 連額頭都叫果子砸紅了一片。


    他膚白,那小片紅看著就很顯眼, 進王府時碰見他的侍女們都忍著笑,到沐元瑜時,她不客氣地直接笑了出來。


    “殿下一日比一日受歡迎了。”


    朱謹深無奈地:“你們雲南的姑娘真是——”


    他搖搖頭。在京裏可沒人敢這麽招惹他。


    沐元瑜仍是女裝,天氣轉涼,她穿得厚實了些,是一身新裁的海棠紅的襖裙,上麵細細地勾著海棠折枝花紋,胸前掛著如意玫瑰玉佩,梳著飛仙髻,頭上金釵明珠交相閃耀,愈發襯得烏發如雲。


    她眼神飛快向左右掃了下,見兩個丫頭忙著擺飯,並沒注意過來,就傾身往前一湊,拉長了音低聲道:“我們雲南的姑娘怎麽了?殿下不喜歡?”


    “極好,喜歡。”朱謹深立時改了神色,卻又唇角一勾,補了一句道,“又勇敢,又威風。”


    沐元瑜:“……”


    她臉上一熱,那一晚的記憶悉數回籠,讓她嗖地一下退後開來。


    張嬤嬤恰抱著寧寧來了,寧寧原在隔壁裏間裏,他卻真是個好熱鬧的,聽到外麵人音來往,頭就扭過去了,隔著簾子什麽也瞧不見,急得還“啊啊”地叫了兩聲。


    沐元瑜上去扮個鬼臉逗了逗他,他頓時就又咧嘴笑了,慈眉善目的,且又養胖了些,像個小彌勒佛。


    沐元瑜捏捏他的胳膊:“小胖子,怎麽養的這是。”


    張嬤嬤哭笑不得:“世子總給我們寧寧起綽號,寧寧要不高興了。”


    誰家親娘這樣的。


    “哪裏不高興?我看他樂得很。”沐元瑜又碰碰他的胖臉蛋,“看這笑的——哎呦,口水流出來了。”


    旁邊丫頭忙遞上帕子,她接過擦了下小胖子晶瑩的嘴角,又擦了擦自己的手指。


    朱謹深眼神柔和地在旁邊看著,鬧了一會,玩累了也玩餓了的寧寧被張嬤嬤抱回去裏間讓乳母喂奶,沐元瑜有點歉疚的目光追進去:“我隻喂了他幾天。”


    幾天之後她就喝麥芽水回奶了,那時候不知道朱謹深要過來,她出月子就打算要換回身份扛起滇寧王府,沒辦法哺育上幾個月之久。府裏旁人都不覺得有什麽,她這樣的身份,本也沒幾個會親自哺乳的,有的是奶娘下人照管。隻是她自己來曆不同,心裏有點過不去。


    朱謹深也不大懂她這句的感受——他幾個兄弟不論親娘在不在世,都是乳母養起來的,但還是安慰地撫了下她的肩頭。


    然後他也有點遺憾:“滿月酒都沒有好生辦,是虧了他。”


    寧寧現在名義上是沐元瑜雙胞妹妹從外麵養回來的孩子,沒個爹,身份有點不太好說,滇寧王又出征在外,隻剩一府婦孺,不便大宴賓客,也怕再混進什麽鬼祟人等搗亂,幾方權衡之下,寧寧之前的滿月就隻是在自己府裏熱鬧了一下,外客隻有沐芷媛一個,帶了一大車的禮物來。


    “到周歲的時候補給他。”朱謹深不大為這些傷感情緒所困,很快下了決定。


    沐元瑜倒不在乎這些俗禮,笑道:“就是大人們吃吃喝喝罷了,再隆重,他又哪裏知道。”


    說著話,外麵飯菜擺好,也開了席,原是分開擺了用屏風隔起來的,沐元瑜同滇寧王妃在裏,朱謹深在外。不過兩天沐元瑜就嫌麻煩起來,攏共三個人,還分兩桌,既靡費也沒必要,讓合在了一起,雲南規矩鬆散,滇寧王妃無所謂,見朱謹深也不說什麽,默認地坐下來,就也不管了。


    團圓著一桌用過了飯,朱謹深神情很自然地道:“我有點事,同你商議一下。”


    朱謹深來的時候畢竟不長,他在外麵各衙門走,常有些問題當麵不好問,存在了心裏回來問她,沐元瑜不疑有他,答應了跟滇寧王妃說一聲,就跟他往前麵去了。


    到了客房裏,正要問他是哪裏不解,先叫他一扯,一個擁抱就兜頭抱了過來。


    然後他也不再說話。


    沐元瑜先不解,嗅著他身上淡淡的藥香,感覺他的環抱沒來由地透著一股熱意,慢慢福至心靈,反應了過來:“殿下,你——?”


    她沒說下去,但語調擺在那裏,朱謹深知道她懂了,仍舊沒動,微低頭挨在她頸邊蹭了蹭。


    沐元瑜叫他蹭得心軟起來,又為難:“殿下,我現在可能還不行,嬤嬤說總要養到兩個月以後才穩妥——”


    她外麵是好的,自己覺得也沒什麽問題,該幹淨的都幹淨了,但這上麵她不懂,隻能聽老人家的,萬一裏麵要是還弱著,一時心急,搞個血流成河,這傷養也難養,且還沒臉見她母妃了,肯定得挨一頓好訓。


    “我沒要,讓我抱一抱就行。”


    朱謹深也沒想幹嘛,她才給他生過寧寧,他再想她,也不是禽獸。


    他話說得大方,但好一會之後也不鬆手,沐元瑜感覺到他灑在她脖子裏的呼吸都變重了,應當是純出於下意識地把她又抱緊了點,蹭著她的地方從嘴唇變成了額頭,隱忍又躁動地膩著她,看上去好像沒什麽動作,隻是站著幹抱她,其實一刻沒有停過。


    怎麽跟寧寧拱在她身上似的——


    沐元瑜忍不住想笑,又覺得他也怪不容易的,她在房事上其實還沒開竅,隻有過那麽一夜就跑了,現在又是產後,單從生理上來說,是還沒覺得自己有什麽需要。


    但他這個青壯年,肯定不一樣。


    “殿下,要麽我幫幫你?”她小聲又害羞地問。


    朱謹深搖頭:“不用。”


    他拒絕著,懷抱同時鬆了些,大概是怕自己失控。


    他一擺出這副自持模樣,沐元瑜膽就大,心底還發癢,乘勢掙出來拉了他:“來嘛,我不做什麽。”


    朱謹深兀自掙紮:“不行,你嬤嬤和我說過,現在不可以。”


    沐元瑜一愣:“張嬤嬤?”


    朱謹深點頭。


    沐元瑜有點尷尬,旋即釋然了,張嬤嬤肯定是聽了滇寧王妃的話,她母妃也是為了她好。


    “我有數,殿下不必多慮。”


    她說著又忍不住要笑,感覺成了自己要哄騙他似的,但朱謹深這副困於□□的模樣太招人了,她就算沒深入接觸的意思,也很願意碰碰他。


    把他拉到床邊推進去,然後幹咳了一聲,把右手伸給他,真到臨門一腳了,她又有點哼哧起來,道:“殿下,你——換換感覺?”


    朱謹深的麵色困惑了一下,旋即換成了了悟,翻身就將她壓下。


    “你真是什麽話都敢說……”


    他咬著她的唇瓣,含糊地訓她。


    氣息在最短的時間內親熱地交融到了一起,沐元瑜在間隙裏笑:“殿下不喜歡……就算了……”


    朱謹深聽到了,含著她的舌尖輕咬了下,感覺到她喉間發出細弱的吸氣,吃痛般要躲,又很快鬆開,安撫地舔了舔,然後拉著她的手往下。


    錦袍層層撩起,沐元瑜的手被拉著探了進去。


    ……


    這個感覺一換,果然非同一般。


    朱謹深很滿意,且很後悔,完事以後,側過頭有點懶懶地去親她的耳畔:“你不早和我說——唔。”


    他皺了眉,因為碰到了她的明珠耳墜,有點磕到了唇。


    他退後一點看了看,發現了是什麽,伸手又好奇地摸了摸。這類女子的小飾物出現在沐元瑜身上,他看著還是挺新鮮的。


    沐元瑜事是幹了,但不大好意思看他,由他摸索,嘴上隻不認輸:“殿下剛才還不要呢。”


    “我錯了。”


    朱謹深非常幹脆地道。


    沐元瑜:“……”她忘了,這位殿下是不大要臉麵的。


    不大要臉麵的殿下食髓知味,在她想要起來之後,翻身第二度把她壓下。


    一室生春。


    **


    遙遠的京城內,氣氛就沒這麽好了。


    皇帝在百忙之中接到了朱謹深的信,原是認真地展目看去,看著看著,忽然一滯,而後氣息一粗,生把箋紙扯成了兩半。


    汪懷忠嚇了一跳——這是怎麽了?


    “皇爺,可是雲南出事了?”他忙問道。


    “出了。”皇帝咬著牙。


    汪懷忠更為大驚:“難道亂黨犯到府城,二殿下出了什麽意外?”


    “什麽二殿下?”


    汪懷忠糊塗了:“就是二皇子殿下呀——”


    這一問可太蹊蹺了,自己的龍子還要問人不成?


    “哪有什麽二皇子?”皇帝怒道,“朕沒這個兒子!”


    汪懷忠:“……”


    他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了,看上去皇帝是氣得從鼻孔裏往外噴火了都要,但以他幾十年侍君的經驗,又覺得皇帝這暴怒裏還摻了兩分莫名的喜意?


    怒是真的,喜也是真的——可到底是喜是怒啊?


    皇帝不管他,把扯成兩半的紙拚到麵前看了一眼,怒氣又上來了,嘩嘩揉成了兩個紙團。


    汪懷忠不敢吭氣。


    皇帝把那兩個紙團丟在案角,就不再理會,批閱起奏章來。


    直到晚間,宮人擺了膳上來,他丟筆起身,下禦座之前,方隨口般吩咐了一句:“把它粘一粘。”


    汪懷忠愣了下,馬上反應過來,應道:“是。”


    小心翼翼地把兩個紙團捧起來,找糨糊去了。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王女韶華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溪畔茶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溪畔茶並收藏王女韶華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