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納威——真是——怎麽會——?”


    納威又看見了羅恩和赫敏,欣喜若狂地尖叫著,也挨個兒把他們抱了抱。哈利越看納威,越覺得他的模樣慘不忍睹:一隻眼睛腫了,又青又紫,臉上有許多深深的弧形傷口,整個人蓬頭垢麵,說明他的日子過得很糟糕。不過,他傷痕累累的臉上洋溢著喜悅。他放開赫敏,又說道:“我知道你們會來!一直對西莫說這是遲早的事!”


    “納威,你這是怎麽啦?”


    “什麽?這個?”納威搖搖腦袋,沒把自己的傷當回事,“沒什麽,西莫比我還慘呢。你們會看到的。我們現在就走吧?哦,”他轉向阿不福思,“阿不,可能還有兩個人要過來。”


    “還有兩個?”阿不福思凶巴巴地說,“你說什麽,隆巴頓,還有兩個?外麵在宵禁,整個村子都布了嘯叫咒!”


    “我知道,所以他們會直接幻影顯形到酒吧裏。”納威說,“來了就讓他們從通道過去,好嗎?多謝了。”


    納威把手伸給赫敏,扶她爬上壁爐台,鑽進了隧道。羅恩跟了上去,納威緊隨其後。


    哈利對阿不福思說:“真不知道怎麽感謝你,你救了我們的命,兩次。”


    “好好照顧他們吧,”阿不福思粗聲粗氣地說,“我恐怕救不了他們三次。”


    哈利爬到壁爐台上,穿過了阿利安娜肖像後麵的那個洞。那一邊是光滑的石頭台階,似乎這條通道已經存在了許多年。牆壁上掛著黃銅燈,泥土地麵被踩得平平實實。他們走在通道裏,影子投在牆壁上,像扇子一樣搖擺著。


    “這通道有多長時間了?”羅恩邊走邊問,“活點地圖上沒有吧,哈利?我原來以為隻有七條通道進出學校呢。”


    “開學前他們就把那些通道全封死了,”納威說,“入口施了魔咒,出口有食死徒和攝魂怪把守,現在根本不可能從那裏進出了。”他開始倒退著走,笑容滿麵地細細端詳著他們。“別管那些事啦……是真的嗎?你們真的闖進了古靈閣?真的騎著火龍逃走了?事情都傳開了,大家都在說,泰瑞·布特吃飯時在禮堂裏大聲嚷嚷這事兒,被卡羅兄妹打了一頓!”


    “對,是真的。”哈利說。


    納威高興地笑了起來。


    “後來你們把那條火龍怎麽樣了?”


    “在野外放掉了,”羅恩說,“赫敏一心想把它當寵物養著——”


    “不許誇張,羅恩——”


    “可是你們在做什麽呢?人們都說你在四處逃竄,哈利,但我認為不會。我想你肯定在做什麽事情。”


    “你說得對,”哈利說,“快跟我們說說霍格沃茨吧,納威,我們什麽消息都沒有。”


    “學校……唉,它現在已經不像霍格沃茨了。”納威說著,臉上的笑容隱去了,“你們知道卡羅兄妹嗎?”


    “就是在這裏教書的那兩個食死徒?”


    “他們不光教書,”納威說,“紀律也歸他們管。這兩個卡羅,最喜歡懲罰學生。”


    “像烏姆裏奇一樣?”


    “哪裏,烏姆裏奇跟他們一比,還算是溫和的。如果我們做了錯事,別的老師都得把我們交給他們倆。不過,老師們隻要能躲得過去就不這麽做。看得出來,他們也像我們一樣恨那兩個人。


    “阿米庫斯,那個男的,教以前的那門黑魔法防禦術課,現在其實就是赤裸裸的黑魔法了。要我們在那些被關禁閉的人身上練習鑽心咒——”


    “什麽?”


    哈利、羅恩和赫敏異口同聲的驚叫在整個通道裏回蕩。


    “是啊,”納威說,“我這個傷就是這麽來的。”他指指麵頰上一道特別深的傷口。“我不肯做。不過有些人興趣倒挺大,克拉布和高爾可喜歡了。這大概是他們第一次在什麽事情上冒了尖兒。”


    “阿萊克托,阿米庫斯的妹妹,教麻瓜研究課,這現在是每個人的必修課了。我們都得聽她說麻瓜就像動物一樣,又髒又蠢,對巫師凶惡殘暴,逼得巫師四處躲藏,還說現在正常秩序得到了重新建立。這道傷口,”他指指臉上的另一條口子,“是因為我問她和她哥哥手上沾了多少麻瓜的鮮血時留下的。”


    “天哪,納威,”羅恩說,“說話放肆也要分時間地點呀。”


    “你沒聽到她說話,”納威說,“不然你也受不了。關鍵是,有人站出來跟他們對抗是有用的,這使大家看到了希望。哈利,當初你這麽做時我就注意到了。”


    “可他們這是在拿你磨刀呀。”羅恩說。他們從一盞燈下走過時,燈光照得納威的傷口更加觸目驚心,羅恩看了不禁一哆嗦。


    納威聳了聳肩膀。


    “沒關係。他們舍不得糟蹋太多純血統巫師的血,所以隻在我們說話放肆時稍稍折磨我們一下,不會真要我們的命。”


    哈利不知道到底哪一個更糟糕,是納威所說的事情,還是他說這些事情時那副無所謂的口吻。


    “真正有危險的,是那些有親戚朋友在外麵惹了麻煩的同學,會被當成人質。老謝諾·洛夫古德在《唱唱反調》上說話太坦率,他們就在盧娜回去過聖誕節時把她從火車上抓走了。”


    “納威,盧娜沒事兒,我們看見她了——”


    “是啊,我知道,她給我送了個信兒。”


    納威從口袋裏掏出一枚金幣,哈利認出是鄧布利多軍用來互相傳遞消息的那種假加隆。


    “這玩意兒太棒了,”納威笑嘻嘻地對赫敏說,“卡羅兄妹一直沒發現我們是用什麽方式聯係的,簡直都要氣瘋了。那會兒我們經常半夜溜出去,在牆上塗寫‘鄧布利多軍仍在招募新兵’之類的話。斯內普恨死了。”


    “那會兒?”哈利注意到他用的是過去時,問道。


    “唉,後來形勢越來越嚴峻了,”納威說,“聖誕節時失去了盧娜,金妮複活節後再沒回來,而當時我們三個相當於是領頭的。卡羅兄妹似乎知道許多事情都是我在後麵策劃的,開始狠狠地懲罰我,後來邁克爾·科納去放一個被他們鎖住的一年級新生時不幸被發現,他們把他折磨得可慘了。這把許多人都嚇跑了。”


    “真不敢相信。”羅恩低聲嘟囔道,這時通道開始變成了上坡。


    “是啊,我不能要求別人經受邁克爾的那種遭遇,所以就放棄了那些危險的做法。但我們仍在戰鬥,做一些地下工作,直到兩個星期前。那時他們大概斷定隻有一個辦法能讓我收斂,就去找我奶奶了。”


    “什麽?”哈利、羅恩和赫敏同時問道。


    “是啊,”納威說,通道的坡度很陡,他說話微微帶喘,“哼,可以看得出他們的想法。綁架孩子讓親屬循規蹈矩,這一招一直很靈,我就猜到他們早晚會把這招兒反過來用。問題是,”他麵對著他們,哈利驚訝地看到他竟然滿臉笑容,“他們太不自量力了。奶奶,一個不起眼的老女巫,獨自一人過活,他們大概以為用不著派個特別厲害的人去。結果,”納威大笑起來,“德力士還在聖芒戈醫院躺著呢,奶奶逃走了。她給我捎了封信,”他用手拍拍長袍胸前的口袋,“告訴我說她為我驕傲,還說我不愧是我父母的兒子,叫我堅持下去。”


    “真了不起。”羅恩說。


    “是啊,”納威高興地說,“問題是,他們意識到威脅不了我,就決定霍格沃茨可以不再有我這個人。我不知道他們是打算殺死我還是把我送到阿茲卡班,不管怎麽樣,我知道我應該消失了。”


    “可是,”羅恩似乎完全被弄糊塗了,說,“我們——我們不是正往霍格沃茨去嗎?”


    “當然,”納威說,“你會明白的。我們到了。”


    他們拐過一個彎,前麵就是通道的盡頭。又是一道短短的石頭台階通向一扇門,跟阿利安娜肖像後麵的那扇門一模一樣。納威推開門,爬了進去。哈利也跟了過去,隻聽納威朝一些看不見的人喊道:“快看誰來了!我怎麽跟你們說的?”


    哈利一鑽進通道那頭的房間,就聽見好幾個人尖叫、高喊起來——


    “哈利!”


    “是波特,是波特!”


    “羅恩!”


    “赫敏!”


    五顏六色的帷帳,一盞盞燈,還有許多張臉,看得哈利眼花繚亂。接著,他、羅恩和赫敏就被大約二十多個人團團圍住了。那些人摟抱他們,跟他們握手,捶他們的後背,揉他們的頭發,就好像他們剛贏了一場魁地奇決賽。


    “好了,好了,安靜點兒!”納威喊道,人群退去,哈利這才看清周圍的情況。


    哈利根本不認識這個房間。它大極了,看上去像一座特別考究的樹上小屋,又像一艘大船的船艙。各種顏色的吊床吊在天花板上,吊在環繞著沒有窗戶的深色鑲木牆壁的樓廳上,牆上掛滿了各種鮮豔的掛毯,哈利看見了格蘭芬多的金色獅子,在鮮紅的底子上分外醒目,還有赫奇帕奇的黑獾,底色是黃的,以及拉文克勞的青銅老鷹,被藍色襯托著,惟獨不見斯萊特林的銀色和綠色。房間裏有塞得滿滿當當的書架,牆上靠著幾把飛天掃帚,牆角還有個大大的木頭收音機。


    “我們這是在哪兒?”


    “有求必應屋呀,這還用問!”納威說,“它超水平發揮了,是不是?當時卡羅兄妹在追我,我知道要找到藏身之處隻有一個機會:還好,我終於進了門,發現了這裏!當然啦,我剛來的時候這裏可不是這樣的,要小得多,而且隻有一個吊床,隻有格蘭芬多的帷帳。後來隨著越來越多的d.a.成員加入進來,它就拓展開了。”


    “卡羅兄妹進不來嗎?”哈利張望著尋找房門,問道。


    “進不來。”西莫·斐尼甘說,他說話時哈利才認出他來。西莫的臉腫了,傷痕累累。“真是個理想的藏身之處,隻要我們有一個人在這裏,他們就進不來,門打不開。多虧了納威。他真正掌握了這個房間。你得向它索要你真正需要的東西——比如,‘我不希望卡羅兄妹的追隨者能夠進來’——它就會為你辦到!不過你必須保證把漏洞堵上!納威最拿手!”


    “其實很簡單,”納威謙虛地說,“當時我在這裏躲了一天半,餓得實在受不了啦,希望能有點吃的,可通向豬頭酒吧的通道就在那時候打開了。我穿過通道,遇到了阿不福思。從那以後,他一直在給我們提供食物,不知為什麽,這房子居然做不到這一點。”


    “是啊,食物是‘甘普基本變形法則’的五大例外之一。”羅恩的話使大家吃驚不小。


    “我們在這裏躲了將近兩個星期,”西莫說,“每當我們需要的時候,它就會變出更多的吊床,後來女生也開始加入,它還冒出了一間挺不錯的盥洗室呢——”


    “——因為女生很想洗漱,沒錯。”拉文德·布朗接著說,哈利這才注意到她。哈利仔細望望周圍,認出了許多張熟悉的麵孔。佩蒂爾孿生姐妹都在,還有泰瑞·布特、厄尼·麥克米蘭、安東尼·戈德斯坦和邁克爾·科納。


    “快說說你們在幹些什麽吧,”厄尼說,“外麵傳聞很多,我們一直靠‘波特瞭望站’跟蹤你的最新消息,”他指指收音機,“你們沒有真的闖進古靈閣吧?”


    “闖進去了!”納威說,“那條火龍也是真的!”


    一陣掌聲,幾聲歡呼,羅恩鞠了一躬。


    “你們去那兒找什麽?”西莫急切地問。


    沒等他們三個有誰打岔來回避這個問題,哈利就感到閃電形傷疤一陣突如其來的劇烈灼痛。他趕緊轉過身,背對著那些好奇而興奮的麵孔。有求必應屋突然消失了,他站在一座破敗的石屋裏,腳邊腐爛的地板被扯開了,一隻挖出來的金盒子放在洞邊,蓋子開著,裏麵是空的,伏地魔憤怒的叫聲在他腦海裏震蕩。


    他使出全部的力氣,從伏地魔的思維中掙脫出來,重新回到了有求必應屋,微微搖晃著站在那裏,臉上汗如雨下,羅恩在一旁扶著他。


    “你怎麽啦,哈利?”是納威在說話,“想坐下來嗎?我猜你是累了,對嗎——?”


    “不。”哈利說。他看著羅恩和赫敏,試圖無聲地告訴他們伏地魔剛才又發現他的一個魂器不見了。剩下的時間不多了:如果伏地魔選擇下一步就來霍格沃茨,他們就會錯過機會。


    “我們要走了。”他說,兩個同伴的表情告訴他,他們已經心知肚明。


    “那我們怎麽做呢,哈利?”西莫問,“計劃是什麽?”


    “計劃?”哈利重複了一遍。他用全部的意誌力量阻止自己再次陷入伏地魔的暴怒:傷疤仍然火燒火燎地疼。“是這樣,我們——羅恩、赫敏和我——需要做一件事,然後我們就離開這裏。”


    不再有人大笑或尖叫了。納威顯得很困惑。


    “你說什麽,‘離開這裏’?”


    “我們這次不能久留,”哈利一邊說,一邊揉著傷疤緩解疼痛,“有一件重要的事需要我們去做——”


    “什麽事?”


    “我——我不能告訴你們。”


    聽了這話,人們紛紛小聲嘟囔起來,納威的眉頭皺在了一起。


    “為什麽不能告訴我們?是跟抗擊神秘人有關的事,對嗎?”


    “嗯,是啊——”


    “那我們會幫助你的呀。”


    鄧布利多軍的其他成員也都點頭稱是,有的摩拳擦掌,有的表情嚴肅,有兩個還從椅子上站了起來,表達了他們想立刻采取行動的願望。


    “你們不了解,”在最近幾個小時裏,哈利似乎把這句話說了許多遍,“我們——我們不能說。我們必須——獨立完成。”


    “為什麽?”納威問。


    “因為……”哈利急不可耐地想開始尋找失蹤的魂器,或至少跟羅恩和赫敏單獨談談從何處著手搜尋,但他發現自己很難集中思想。傷疤仍然火辣辣地疼。“鄧布利多留給我們三個人一項任務,”他小心地斟詞酌句,“我們不能告訴——我是說,他希望我們去完成,就我們三個人。”


    “我們是他的軍隊,”納威說,“鄧布利多的軍隊。我們都是一起的,而且你們三個不在的時候,我們一直保留著這個組織——”


    “夥計,我們也不是去野餐了呀。”羅恩說。


    “我沒那麽說,但我不明白你們為什麽不能信任我們。這房間裏的每個人都一直在戰鬥,他們被逼到了這裏,因為卡羅兄妹在追捕他們。事實證明,這裏的每個人都是忠實於鄧布利多——忠實於你的。”


    “是這樣……”哈利開了個頭,但不知道該怎麽往下說,不過沒關係了,隧道的門在他身後打開了。


    “我們接到你的消息了,納威!嘿,你們三個,我就知道你們肯定在這兒!”


    是盧娜和迪安。西莫欣喜若狂地大喊一聲,衝過去擁抱他最好的朋友。


    “嘿,大家好!”盧娜高興地說,“噢,回來真是太好了!”


    “盧娜,”哈利心煩意亂地說,“你來這裏做什麽?你是怎麽——?”


    “是我叫她來的,”納威說著,舉起那枚假加隆,“我向她和金妮保證過,你們一露麵就通知她們。我們都以為你們回來就意味著造反,意味著推翻斯內普和卡羅兄妹。”


    “當然是這樣,”盧娜神采飛揚地說,“對嗎,哈利?我們要把他們趕出霍格沃茨,對嗎?”


    “聽著,”哈利說,心頭越來越緊張,“對不起,但我們回來不是為了這個。我們必須做一件事,然後——”


    “然後就離開,把我們留在這水深火熱之中?”邁克爾·科納質問。


    “不!”羅恩說,“我們要做的事情最終會給大家帶來好處,是關於怎樣除掉神秘人——”


    “那讓我們幫忙呀!”納威生氣地說,“我們也想盡自己的一份力!”


    身後又傳來動靜,哈利轉身一看,心髒似乎停止了跳動:金妮正從牆上的洞口爬進來,後麵緊跟著弗雷德、喬治和李·喬丹。金妮朝哈利綻開一個燦爛的微笑,哈利這才感覺到——也許以前從未充分認識到——金妮有多麽美麗,但他從沒像現在這樣不樂意看見她。


    “阿不福思有點冒火了,”弗雷德說,一邊舉起手回應幾個人的大聲問候,“他想睡覺,他的酒吧變成火車站了。”


    哈利的嘴張得老大。哈利以前的女朋友秋·張出現在李·喬丹的身後,朝他嫣然一笑。


    “我接到了消息。”秋·張舉起她那枚假加隆說,然後走過去坐在邁克爾·科納身邊。


    “快說吧,哈利,計劃是什麽?”喬治問。


    “沒有什麽計劃。”哈利說,這麽多人突然出現仍使他感到暈頭轉向,不能明白是怎麽回事,而額頭的傷疤還是火辣辣地劇痛。


    “邊幹邊定計劃,對嗎?我最喜歡這樣。”弗雷德說。


    “你必須阻止他們!”哈利對納威說,“你把他們都叫回來做什麽?這是愚蠢的——”


    “我們在戰鬥,不是嗎?”迪安說著,把他那枚假加隆掏了出來,“消息說哈利回來了,我們要開始戰鬥!不過我得弄到一根魔杖——”


    “你沒有魔杖——?”西莫奇怪地問。


    羅恩突然轉向哈利。


    “為什麽不能讓他們幫忙?”


    “什麽?”


    “他們可以幫忙,”羅恩壓低了聲音,除了站在他和哈利中間的赫敏,誰也聽不見他說話,“我們不知道那東西在哪兒,又必須趕快找到它。我們用不著說那是魂器。”


    哈利的目光從羅恩移向了赫敏,她喃喃地說:“我認為羅恩說得對。我們連要找什麽東西都不知道,我們需要他們。”看到哈利還在遲疑,她又說:“你用不著每件事都一個人去做,哈利。”


    哈利在飛快地思索,傷疤仍在刺痛,腦袋又像是要裂開似的。鄧布利多警告過他,魂器的事除了羅恩和赫敏誰也不能說。秘密和謊言,我們就是這樣成長起來的,而阿不思……他是個天才……莫非他正在變成鄧布利多,把秘密緊緊地鎖在自己心裏,不敢信任別人?可是鄧布利多信任過斯內普,結果又怎麽樣呢?導致了高塔頂上的謀殺……


    “好吧。”他輕聲對兩個同伴說。“可以。”他對房間裏所有的人宣布,嘈雜聲立刻平息下來,正在給周圍人說笑話的弗雷德和喬治也不做聲了,一個個都顯得警覺而興奮。


    “我們需要找到一件東西,”哈利說,“一件——一件能夠幫助我們推翻神秘人的東西。就在霍格沃茨,但不知道具體在什麽地方。它可能是屬於拉文克勞的。有沒有人聽說過這樣一件東西?有沒有人碰到過,比如,上麵帶著拉文克勞老鷹標誌的東西?”


    他滿懷希望地看著那一小群拉文克勞的學生,從帕德瑪,邁克爾,泰瑞,到秋·張,不料卻是坐在金妮椅子扶手上的盧娜做出了回答。


    “對了,她那失蹤的冠冕。我跟你說過的,記得嗎,哈利?拉文克勞失蹤的冠冕?我爸爸想複製來著。”


    “對,可是那失蹤的冠冕,”邁克爾·科納翻著眼睛說,“已經失蹤了呀,盧娜。這似乎才是關鍵呢。”


    “它是什麽時候失蹤的?”哈利問。


    “聽說是許多世紀以前,”秋·張說,哈利的心往下一沉,“弗立維教授說冠冕是跟拉文克勞本人一起消失的。人們找過,可是,”她求援地看了看她的拉文克勞同學,“誰也沒有發現一點線索,是不是?”


    他們都點了點頭。


    “對不起,什麽是冠冕呀?”羅恩問。


    “就是一種王冠,”泰瑞·布特說,“據說拉文克勞的冠冕具有魔法特性,能增加佩戴者的智慧。”


    “對,我爸爸的騷擾虻虹吸管——”


    哈利打斷了盧娜的話。


    “你們誰也沒見過類似的東西嗎?”


    他們又都搖了搖頭。哈利看看羅恩和赫敏,在兩人臉上看到了跟他同樣的失望。一件失蹤了這麽久的東西,又沒有任何明顯的線索,似乎不太可能是那個藏在城堡裏的魂器……然而,沒等他提出新的問題,秋·張又說話了。


    “如果你想看看冠冕是什麽樣子的,我可以帶你上我們的公共休息室去指給你看,好嗎,哈利?拉文克勞的塑像上戴著它呢。”


    哈利的傷疤又燒灼起來:一時間,有求必應屋在他麵前浮動起來,他看見漆黑的大地在他身下飛掠而過,感覺到巨蛇盤繞在他的肩頭。伏地魔又在飛了,是飛向地下湖泊,還是飛向這裏——霍格沃茨城堡,他不知道,但不管怎樣,他們的時間不多了。


    “他在路上。”哈利小聲對羅恩和赫敏說。他掃了一眼秋·張,又轉過來對著他們倆。“聽我說,我知道這不算什麽線索,但還是想去看看這座塑像,至少可以弄清冠冕是什麽樣子的。你們在這裏等我,要保證那一件的安全——你們知道。”


    秋·張已經站起來了,但金妮很不客氣地說:“不用,盧娜會帶哈利去的,對嗎,盧娜?”


    “噢,對,我很樂意。”盧娜高興地說,秋·張重新坐了下去,顯得很失望。


    “我們怎麽出去?”哈利問納威。


    “就在這兒。”


    他把哈利和盧娜領到一個牆角,一個小碗櫃通向一道很陡的樓梯。


    “它每天都通向不同的地方,所以一直沒被他們發現,”他說,“唯一的麻煩是你永遠不知道最後會從什麽地方出來。小心點兒,哈利,他們夜裏總在走廊上巡邏。”


    “沒問題,”哈利說,“待會兒見。”


    他和盧娜匆匆走上樓梯,樓梯很長,映著火把的光,經常出其不意地拐個彎。最後,他們像是來到了一堵結實的牆前。


    “鑽進來。”哈利對盧娜說,一邊抽出隱形衣披在兩人身上。他輕輕推了推牆。


    牆立刻融化了,他們閃身來到外麵。哈利朝後看了一眼,發現牆又封死了。他們站在一道昏暗的走廊裏,哈利拉著盧娜退到陰影裏,從脖子上掛的皮袋裏摸索著掏出活點地圖,湊在鼻子跟前仔細搜尋,終於找到了他和盧娜的那兩個小點。


    “我們在六樓,”他小聲說,一邊注視著費爾奇在一道走廊之外越走越遠,“來,這邊走。”


    他們躡手躡腳地走開了。


    哈利以前曾經多次在城堡夜遊,但他的心從沒跳得這麽激烈過,他深知自己這次行動關係重大,必須做到萬無一失。哈利和盧娜走過地板上的一方方月光,經過一套套鎧甲——輕輕的腳步聲震得那些頭盔嘎嘎作響,轉過一個個彎——天知道那後麵會躲藏著什麽。每當光線稍亮一點,他們就查看一下活點地圖,有兩次還停下腳步讓一個幽靈通過,這才沒有引起他的注意。哈利時刻提防著遇到障礙,他最擔心的是皮皮鬼,每走一步都豎起耳朵,傾聽有沒有那個搗蛋鬼走近的最輕微的聲響。


    “這邊走,哈利。”盧娜輕聲說,拉著哈利的衣袖把他拖向一道旋轉樓梯。


    他們轉著令人頭暈目眩的小圈往上走。哈利以前沒有來過這上麵。最後他們來到一扇門前。門上沒有把手,也沒有鑰匙孔,隻有一塊上了年頭的光光的木板,上麵有個鷹狀的青銅門環。


    盧娜伸出一隻蒼白的手,這隻手在半空中移動著,沒與胳膊和身體相連,顯得十分怪異。她敲了一下門,在一片寂靜中,哈利覺得這聲音簡直就像炮彈炸響了。鷹嘴立刻張開了,但沒有發出鳥叫,而是用一個溫柔的、音樂般的聲音說:“鳳凰和火,先有哪一個?”


    “嗯……你說呢,哈利?”盧娜若有所思地說。


    “什麽?不隻是口令?”


    “哦,是的,必須回答一個問題。”盧娜說。


    “如果答錯了呢?”


    “那就隻好等著別人來答對了,”盧娜說,“這樣可以學到知識,明白嗎?”


    “明白……問題是,我們可等不起別人呀,盧娜。”


    “對,我懂你的意思。”盧娜認真地說,“好吧,我想答案是一個循環,沒有起點。”


    “有道理。”那聲音說完,門就開了。


    空無一人的拉文克勞公共休息室是一間很大的圓形屋子,比哈利在霍格沃茨看見的所有房間都更空靈。牆上開著一扇扇雅致的拱形窗戶,掛著藍色和青銅色的絲綢:白天,拉文克勞的同學可以看見周圍的群山,風景優美。天花板是穹頂的,上麵繪著星星,下麵深藍色的地毯上也布滿星星。房間裏有桌椅、書架,門對麵的壁龕裏立著一尊高高的白色大理石塑像。


    哈利認出這就是羅伊納·拉文克勞,因為他在盧娜家看到過那座半身石像。塑像旁邊是一扇門,他猜是通向上麵的宿舍的。他大步走到大理石塑像跟前,那女人似乎在望著他,臉上帶著若有似無的揶揄的微笑,美麗,卻有些令人生畏。她的頭頂上有一個用大理石複製的精致圓環,有點像芙蓉在婚禮上戴的那種頭飾。它上麵刻著細小的文字。哈利從隱形衣下麵鑽出來,爬到拉文克勞塑像的底座上去讀那些文字。


    過人的聰明才智是人類最大的財富。


    “會使你變成個窮光蛋,傻瓜!”一個聲音尖笑著說。


    哈利猛一轉身,從底座上滑下來摔在了地上,他麵前站著削肩膀的阿萊克托·卡羅。就在哈利舉起魔杖的一刹那,她用短粗的食指按住了烙在她小臂上的骷髏和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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