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天吃過早飯,哈利、羅恩和赫敏來到了貓頭鷹棚屋。他們要像小天狼星建議的那樣給珀西送一封信,問他最近有沒有看見克勞奇先生。他們選用了海德薇,因為它已經失業了很長時間。他們透過棚屋的窗戶望著它漸漸遠去,然後下樓來到廚房,把新買的襪子送給多比。


    家養小精靈們興高采烈地歡迎了他們,又是鞠躬,又是行屈膝禮,還手忙腳亂地為他們準備茶點。多比看到禮物欣喜若狂。


    “哈利·波特對多比太好了!”他尖聲說,擦去大眼睛裏冒出的大滴淚珠。


    “你用鰓囊草救了我的命,多比,真的。”哈利說。


    “還有那種手指餅嗎?”羅恩看著周圍笑容滿麵、連連鞠躬的家養小精靈們,問道。


    “你剛吃過早飯!”赫敏惱火地說。然而,一隻裝滿手指餅的大銀盤,已經由四個小精靈托著,旋風般地送到了他們麵前。


    “我們多要一些吃的,拿去送給‘傷風’。”哈利小聲說道。


    “好主意。”羅恩說,“讓小豬有點事情做做。你們能不能再給我們一些吃的東西?”他問周圍的小精靈。他們高興地鞠著躬,馬不停蹄地去取食物了。


    “多比,閃閃呢?”赫敏看看四周,問道。


    “閃閃在爐火邊呢,小姐。”多比輕聲說,他的耳朵微微耷拉著。


    “哦,天哪。”赫敏看見閃閃,不由得驚歎道。


    哈利也朝壁爐那邊望去。閃閃還是坐在上次那張小凳子上,但她把自己弄得肮髒不堪,幾乎跟她身後被煙熏黑的磚牆混為一體,很難分辨出來。她的衣服沒有洗過,又髒又破。她手裏抓著一瓶黃油啤酒,身體在凳子上微微搖晃著,眼睛直勾勾地望著爐火。就在他們注視著她時,她重重地打了個酒嗝。


    “閃閃現在每天要灌下去六瓶。”多比小聲告訴哈利。


    “噢,這種啤酒勁兒不大。”哈利說。


    多比卻搖了搖頭。“對家養小精靈來說相當厲害呢,先生。”他說。


    閃閃又打了個嗝。端手指餅來的那幾個小精靈不滿地白了她一眼,又回去幹活了。


    “閃閃現在很憔悴,哈利·波特,”多比憂傷地小聲說,“閃閃想回家。閃閃仍然認為克勞奇先生是她的主人,先生,多比反複跟她說,她現在的主人是鄧布利多,可她就是聽不進去。”


    “嘿,閃閃,”哈利突然有了一個主意,走到她身邊,彎下身子,“你知不知道克勞奇先生可能在做什麽?他不來給三強爭霸賽做裁判了。”


    閃閃的眼睛閃動著,兩隻巨大的瞳孔盯住了哈利,身體又微微搖晃起來,她說:“主——主人不——呃——不來了?”


    “是啊,”哈利說,“自從第一個項目開始後,我們就沒有看見他。《預言家日報》上說他病了。”


    閃閃又搖晃了幾下,視線模糊地瞪著哈利。


    “主人——呃——病了?”


    她的下嘴唇哆嗦起來。


    “我們還不能肯定這是不是真的。”赫敏趕緊說道。


    “主人現在需要他的——呃——閃閃!”小精靈抽抽搭搭地說,“主人一個人——呃——可怎麽——呃——怎麽對付得了……”


    “家務事別人自己也能做的,閃閃。”赫敏嚴肅地說。


    “閃閃——呃——不單單——呃——為克勞奇先生做家務事!”閃閃氣憤地尖聲說,身體搖晃得更厲害了,還把黃油啤酒灑在她本來就汙漬斑斑的襯衫上,“主人——呃——相信閃閃,把最重要——呃——最秘密的事——都告訴了閃閃——”


    “什麽事?”哈利說。


    但閃閃使勁搖了搖頭,又把一些啤酒灑在身上。


    “閃閃不能——呃——泄露主人的秘密。”她完全控製不住自己了,身子劇烈地搖晃著,皺著眉頭,兩眼失神地瞪著哈利,“你——呃——你在多管閑事。”


    “閃閃不許這樣跟哈利·波特說話!”多比生氣地說,“哈利·波特勇敢而高尚,哈利·波特從不多管閑事!”


    “他在探聽——呃——我主人的——呃——秘密的私事——呃——閃閃是個好家養小精靈——呃——閃閃知道保持沉默——呃——人們千方百計地——呃——打聽刺探——呃——”


    閃閃的眼皮耷拉下來,她突然從凳子上滑到壁爐前的地毯上,響亮地打起呼嚕來。喝空的黃油啤酒瓶骨碌碌滾過石塊鋪的地麵。六七個家養小精靈匆匆趕過來,臉上是一副厭惡的表情。其中一個撿起酒瓶,其他人用一塊方格子的大桌布蓋住閃閃,並仔細掖好四角,不讓別人看見她。


    “讓你們看到這個,真是對不起,先生小姐!”近旁的一個小精靈尖聲說,一邊搖著頭,顯得十分羞愧,“真希望你們不要根據閃閃來評判我們大家,先生小姐!”


    “她不快活!”赫敏焦慮地說,“你們為什麽不想辦法讓她快活起來,卻反而把她蓋住呢?”


    “對不起,小姐,”那個家養小精靈說,又深深鞠了一躬,“可是當有活兒要幹、有主人要伺候時,家養小精靈是沒有權利不快活的。”


    “哦,天哪!”赫敏喊道,“你們都聽我說吧!你們和巫師一樣,完全有權利不快活!你們有權利拿工錢、休假、穿體麵的衣服,你們用不著事事都聽別人使喚——看看多比吧!”


    “請小姐不要把多比牽扯進去。”多比含糊地說,顯得非常害怕。廚房裏那些家養小精靈臉上歡快的笑容消失了。他們突然用異樣的眼神望著赫敏,似乎覺得她是瘋狂而危險的。


    “吃的東西給你們拿來了!”哈利胳膊肘邊的一個小精靈尖聲說,然後把一大塊火腿、十幾塊蛋糕和幾樣水果塞進了哈利懷裏,“再見!”


    家養小精靈們圍在哈利、羅恩和赫敏周圍,許多隻小手推著他們的腰背部,開始把他們趕出廚房。


    “謝謝你送我的襪子,哈利·波特!”多比在壁爐地毯上可憐巴巴地叫道,他站在被桌布蓋著的閃閃旁邊。


    “你就不能把嘴巴閉上嗎,赫敏?”廚房的門重重地在他們身後關上後,羅恩氣衝衝地說,“現在他們再也不願意我們到這兒來了!我們沒法從閃閃嘴裏套出克勞奇的更多情況了!”


    “得了吧,你才不關心這個呢!”赫敏譏笑道,“你隻是想下來撈點兒吃的!”


    從這時起,那一天就一直令人煩躁。晚上,羅恩和赫敏在公共休息室做家庭作業時唇槍舌劍地吵個不停,哈利厭煩透了,便一個人帶著給小天狼星的食物來到貓頭鷹棚屋。


    小豬個頭太小了,獨自馱不動一整塊火腿,哈利便又選了兩隻學校的長耳貓頭鷹來幫忙。它們在夜色中飛遠了,中間抬著那個大包裹,顯得怪模怪樣的。哈利靠在窗台上,望著外麵的場地,望著禁林裏黑乎乎的、沙沙作響的樹梢和德姆斯特朗大船那隨風飄動的船帆。一隻小雕貓頭鷹飛過從海格小屋煙囪裏冒出的青煙,朝城堡飛來,然後繞過貓頭鷹棚屋消失了。哈利一低頭,看見海格在他的小屋前勁頭十足地挖土。哈利不明白他在做什麽,看上去是在開墾一片地來種蔬菜。就在這時,馬克西姆女士從布斯巴頓的馬車裏出來,朝海格走去。看樣子她想跟他搭話。海格拄著鏟子,似乎不願意多談,因為馬克西姆女士很快就回馬車去了。


    哈利不想回格蘭芬多塔樓去聽羅恩和赫敏互相叫罵,便默默地望著海格挖土,直到夜色吞沒了海格的身影。哈利周圍的貓頭鷹一隻隻地醒來,嗖嗖地從他耳邊飛向夜空。


    第二天吃早飯時,羅恩和赫敏的心情終於多雲轉晴,這使哈利鬆了一口氣。羅恩曾悲觀地預言,由於赫敏侮辱了家養小精靈,他們給格蘭芬多桌子送的食物就會大打折扣,現在證明他的預言落空了。那些熏鹹肉、雞蛋和醃鯡魚和往常一樣豐盛鮮美。


    送信的貓頭鷹飛來了,赫敏急切地抬起頭。她似乎有所期待。


    “珀西還來不及回信呢,”羅恩說,“我們昨天剛派海德薇給他送的信。”


    “不,不是那個,”赫敏說,“我訂購了一份《預言家日報》。現在什麽事情都從斯萊特林們那裏知道,我煩透了。”


    “好主意!”哈利說,也抬頭望著那些貓頭鷹,“嘿,赫敏,我覺得你運氣不錯——”


    一隻灰色貓頭鷹朝赫敏飛來。


    “可它並沒有捎來報紙呀。”她說,顯得有些失望,“它——”


    沒想到那隻灰色貓頭鷹在她麵前的盤子上落定後,緊接著又飛來四隻穀倉貓頭鷹、一隻棕褐色貓頭鷹和一隻灰林貓頭鷹。


    “你究竟發出了多少張訂購單?”哈利說著,一把抓過赫敏的高腳杯,免得被這一大群貓頭鷹打翻。它們都爭先恐後地往前擠,想第一個把信送到她手裏。


    “見鬼,到底怎麽——”赫敏說著,接過灰色貓頭鷹送來的信,看了起來,“哎呀,哎呀!”她氣急敗壞地說,臉色變得通紅。


    “怎麽回事?”羅恩說。


    “這——這簡直太荒唐了——”


    她把信塞給哈利,哈利看到那不是手寫的筆跡,而仿佛是用《巫師周刊》上剪下來的字母拚成的。


    你是個壞女孩。哈利·波特應該得到更好的姑娘。滾回你的麻瓜老家去吧。


    “都是這類的信!”赫敏把信一封封拆開,絕望地說,“哈利·波特應該得到比你這種貨色強百倍的姑娘……應該把你放在綠藻裏煮一煮……哎喲!”


    她剛打開最後一個信封,一股黃綠色的液體噴到她的雙手上,發出刺鼻的汽油味,她手上立刻冒出黃黃的大水泡。


    “沒經稀釋的巴波塊莖的膿水!”羅恩說。他小心地拿起信封,聞了聞。


    “哎喲!”赫敏叫道,眼淚頓時就冒了出來。她拿起一塊餐巾擦去手上的膿水,但手指上已經布滿厚厚的、疼痛難忍的瘡疤,看上去就像戴著一雙疙裏疙瘩的厚手套。


    “你最好趕緊上校醫院去,”哈利說,這時赫敏周圍的貓頭鷹一隻隻地飛走了,“我們會跟斯普勞特教授說明情況的……”


    “我警告過她!”赫敏捂住雙手匆匆離開了禮堂,羅恩說道,“我警告過她,不要招惹麗塔·斯基特!看看這封吧……”他大聲念著赫敏留下的一封信,“我在《巫師周刊》上讀到你在玩弄哈利·波特的感情,那個男孩已經受了那麽多苦,等著吧,我隻要找到一個大信封,下次就給你寄一個咒語去。天哪,她可真得當心一點兒。”


    赫敏沒有來上草藥課。當哈利、羅恩離開溫室,去上保護神奇動物課時,他們看見馬爾福、克拉布和高爾正走下城堡的石階。潘西·帕金森跟在他們後麵,和那幫斯萊特林女生交頭接耳、咯咯竊笑。潘西一看見哈利,就大聲問道:“波特,你和女朋友鬧翻了嗎?早飯時她為什麽氣成那樣?”


    哈利沒有理她。他不想讓她知道《巫師周刊》的那篇文章引起了多大麻煩,免得她幸災樂禍,得意忘形。


    海格上節課就告訴他們,獨角獸的知識已經講完了,此刻他站在小屋外麵等候同學們,腳邊放著一些他們以前從沒見過的敞開的紙板箱。哈利一看見紙板箱,心就往下一沉——該不是又孵出了一窩炸尾螺吧?——不過走近了往箱子裏一看,才發現裏麵是許多毛茸茸的黑家夥,生著長長的鼻子,前爪平平的,像鏟子一樣,十分奇特。它們抬頭朝全班同學眨著眼睛,麵對這麽多人的注意,它們似乎有些困惑。


    “這些是嗅嗅,”海格等同學們都聚攏了,說道,“一般在礦井下可以見到。它們喜歡閃閃發亮的東西……喏,快看。”


    一隻嗅嗅突然一躍而起,想咬掉潘西·帕金森手腕上的手表。潘西尖叫著後退。


    “很有用的小探寶器,”海格高興地說,“今天我們可以拿它們玩個痛快了。看見那兒了嗎?”他指著那一大片新翻開的土地,就是哈利在貓頭鷹棚屋窗口看見他挖掘的那塊地方,“我埋了幾塊金幣。誰挑的嗅嗅挖出金幣最多,我就給誰發獎。你們把身上值錢的東西都拿掉,然後挑選一隻嗅嗅,做好準備,把它們放開。”


    哈利把手表摘掉,塞進口袋裏,手表已經停了,他隻是出於習慣才戴著它。然後他挑了一隻嗅嗅。它把長鼻子伸進哈利的耳朵,起勁地嗅著。這小東西,跟人倒挺親熱的。


    “慢著,”海格說,低頭望著箱子裏麵,“這裏還剩下一隻嗅嗅……誰沒有來?怎麽不見赫敏?”


    “她不得不去醫院了。”羅恩說。


    “我們回頭再跟你解釋。”哈利低聲說。潘西·帕金森正豎著耳朵聽呢。


    這真是他們上過的最好玩的一節保護神奇動物課。嗅嗅在那片地裏鑽進鑽出,就像在水裏一樣,每一隻都急匆匆地趕到放開它們的那個同學身邊,把金幣吐進他們手裏。羅恩的收獲特別多,大腿上很快就堆滿了金幣。


    “能把它們買下來作為寵物嗎,海格?”羅恩興奮地問,這時他的嗅嗅又一頭紮進土裏,把他的袍子都濺髒了。


    “你媽媽不會高興的,羅恩。”海格微笑著說,“嗅嗅這種動物,它們會把房子毀壞的。好了,我看它們幹得差不多了。”他在那片地上走來走去,嗅嗅們還在土裏鑽出鑽進,“我隻埋了一百塊金幣。哦,你來了,赫敏!”


    赫敏穿過草坪朝他們走來。她兩隻手上都包著厚厚的繃帶,顯得怪可憐的。潘西·帕金森目光很銳利地望著她。


    “好了,我來看看你們幹得怎麽樣!”海格說,“數數你們的金幣!想偷走是沒有用的,高爾,”他說著,眯起亮晶晶的黑眼睛,“這是愛爾蘭小矮妖的金幣,幾個小時之後就消失了。”


    高爾掏出口袋裏的金幣,一副愁眉苦臉的樣子。最後的結果是羅恩的嗅嗅一舉奪魁,海格給了他一大塊蜂蜜公爵的巧克力作為獎勵。午飯的鈴聲從場地那頭傳來,其他同學都動身返回城堡了,哈利、羅恩和赫敏留在後麵,幫海格把嗅嗅裝回紙板箱裏。哈利發現馬克西姆女士正從馬車的窗口注視著他們。


    “你的兩隻手怎麽啦,赫敏?”海格非常關心地問。


    赫敏跟他說了早上收到惡意信件的事,還有那個裝滿巴波塊莖膿水的信封。


    “啊,不要擔心。”海格低頭望著她,溫和地說,“自從麗塔·斯基特在文章裏寫到我媽媽後,我也收到過幾封這樣的信。你是個怪物,應該把你開除。你母親濫殺無辜,如果你還知道廉恥,就應該跳湖自殺。”


    “哦,天哪!”赫敏顯得很震驚。


    “是啊,”海格說,一邊把裝嗅嗅的紙板箱搬到小屋的牆根邊,“他們都是些瘋子,赫敏。以後再收到這樣的信,不要打開。把它們直接扔進火裏。”


    “你錯過了一堂特別有趣的課,”他們返回城堡時,哈利對赫敏說,“這些嗅嗅可好玩了,是不是,羅恩?”


    可是羅恩皺著眉頭,瞪著海格給他的巧克力。他好像為什麽事感到心煩意亂。


    “怎麽回事?”哈利問,“味道不對?”


    “不是,”羅恩不耐煩地說,“你為什麽不把金幣的事告訴我?”


    “什麽金幣?”哈利問。


    “我在世界杯賽上給你的金幣,”羅恩說,“那些愛爾蘭小矮妖的金幣,我用來換我的全景望遠鏡的。在頂層包廂上。它們消失了,你為什麽不告訴我?”


    哈利想了一會兒,才明白羅恩在說什麽。


    “哦……”他說,終於想起了那段往事,“我不知道……我壓根兒就沒注意到它們不見了。我一心隻掛念著我的魔杖,不是嗎?”


    他們走上通往門廳的台階,走進禮堂去吃午飯。


    “這感覺一定很妙,”就在他們坐下,開始盛烤牛肉和約克郡布丁時,羅恩突然冒出一句,“錢多得數不清,連一口袋金幣不見了都沒有察覺。”


    “聽著,那天晚上我想著別的事情!”哈利不耐煩地說,“當時我們腦子都很亂,記得嗎?”


    “我不知道愛爾蘭小矮妖的金幣會消失,”羅恩喃喃地說,“我以為我已經把錢還清了。你聖誕節不應該送給我那頂查德理火炮隊的帽子。”


    “忘了這件事吧,好嗎?”哈利說。


    羅恩用叉子尖戳起一個烤土豆,愁悶地瞪著它,然後說道:“我真討厭貧窮的滋味。”


    哈利和赫敏對視了一下,兩人都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說這些也沒用,”羅恩說,仍然瞪著那個土豆,“弗雷德和喬治想多賺幾個錢,我覺得這沒什麽錯。真希望我也能這樣。真希望我有一隻嗅嗅。”


    “好了,我們知道明年聖誕節送你什麽了。”赫敏愉快地說。她看見羅恩還是悶悶不樂,又說道:“行了,羅恩,這不是最糟糕的。至少你的手指上沒有沾滿了膿水。”赫敏用起刀叉來十分費勁,她的手指全腫了,僵僵的不聽使喚。“我真恨斯基特那個女人!”她突然惡狠狠地大聲說,“即使我隻剩最後一口氣,我也要讓她付出代價!”


    在接下來的一個星期,赫敏仍然不斷收到惡意信件,盡管她聽從了海格的忠告,不再打開它們,但有些對她心存惡意的人寄來了吼叫信,這些信在格蘭芬多的桌子上炸開,尖聲吼出侮辱她的話,全禮堂的人都能聽得見。即使那些不看《巫師周刊》的人,也都知道哈利、克魯姆、赫敏的所謂三角戀關係了。哈利反複跟人解釋赫敏不是他的女朋友,他覺得厭煩透了。


    “慢慢會平息的,”他對赫敏說,“隻要我們不理它……上次她寫的那篇關於我的文章,人們就慢慢膩煩了——”


    “我想知道,她本來是被禁止進入場地的,卻怎麽能偷聽到別人的私人談話!”赫敏氣憤地說。


    在他們的下一節黑魔法防禦術課上,赫敏留下來向穆迪教授請教幾個問題。班上其他同學都迫不及待地離開了。穆迪在課上毫不留情地測試他們轉移符咒的本領,許多人都受了輕傷。哈利中了很厲害的耳朵抽筋咒,離開教室時不得不用雙手捂住耳朵。


    “看來,麗塔肯定沒有使用隱形衣!”五分鍾後,赫敏在門廳裏追上哈利和羅恩,氣喘籲籲地說,她還把哈利的手從一隻抽動的耳朵上拉開,好讓他能聽見她說的話,“穆迪說,在進行第二個項目時,他沒有在裁判桌或湖邊什麽地方看見麗塔!”


    “赫敏,我叫你別想這件事了,你怎麽就是不聽呢?”羅恩說。


    “就不聽!”赫敏固執地說,“我想知道她怎麽能聽見我跟威克多爾的談話!還有她怎麽會打聽到海格母親的事!”


    “也許她在你身上裝了竊聽器。”哈利說。


    “裝竊聽器?”羅恩不解地說,“什麽東西……是把臭蟲放在了她身上嗎?”[27]


    哈利便向他們解釋什麽是暗藏的麥克風和錄音裝置。羅恩聽得很入迷,可是赫敏打斷了他們。


    “你們倆沒有讀過《霍格沃茨:一段校史》嗎?”


    “有必要嗎?”羅恩說,“反正你已經記得滾瓜爛熟,我們問問你就可以了。”


    “麻瓜使用的魔法替代品——電啦,計算機啦,雷達啦,所有這類東西——一到霍格沃茨周圍就會出故障,因為這裏空中的魔法磁場太強了。不對,麗塔是靠魔法偷聽別人說話的,肯定是這樣……但願我能弄清是什麽魔法……噢,如果是非法的,她可就逃不掉了……”


    “我們要操心的事兒還不夠多嗎?”羅恩問她,“我們一定要跟麗塔·斯基特鬧得你死我活嗎?”


    “我沒有請你幫忙!”赫敏沒好氣地說,“我自己處理這件事!”


    她三步並作兩步地踏上大理石樓梯,甚至沒有回頭望一眼。哈利相信她一定是去圖書館了。


    “我敢說她會抱著一盒我恨麗塔·斯基特的徽章回來,你信不信?”羅恩說。


    然而,赫敏並沒有叫哈利和羅恩幫她一起找麗塔·斯基特算賬,這使他們倆都鬆了口氣,因為複活節就快到了,他們的功課越來越多。哈利坦白地承認,赫敏既要跟他們一樣完成作業,同時又要研究偷聽魔法術,真是很了不起。他光是對付那些家庭作業就忙得焦頭爛額,但他堅持定期給山洞裏的小天狼星寄去一包包食物。自從去年夏天以來,哈利就一直沒有忘記天天挨餓的滋味。他還順便給小天狼星寫信,告訴他沒有任何異常情況,他們仍然在等待珀西的回信。


    直到複活節快要結束時,海德薇才回來。珀西的回信附在一包複活節彩蛋裏,是韋斯萊夫人寄來的。哈利和羅恩得到的彩蛋都有火龍蛋那麽大,裏麵裝滿了自製的太妃糖。赫敏的彩蛋卻比雞蛋還小。她一見就拉長了臉。


    “你媽媽不會碰巧也看《巫師周刊》吧,羅恩?”她輕聲地問。


    “沒錯,”羅恩說,他嘴裏塞滿了太妃糖,“她要看報紙上的菜譜。”


    赫敏悲哀地望著她的小彩蛋。


    “你想看看珀西寫了什麽嗎?”哈利趕緊問她。


    珀西的信很短,而且口氣很不耐煩。


    正如我不斷告訴《預言家日報》的,克勞奇先生工作太辛苦了,目前正在休整。他定期派貓頭鷹送來指示。沒有,我沒有見到他本人,但我認為你們應該相信,我絕對不會認錯我上司的筆跡。目前我已經忙得不可開交,卻還要平息這些無聊的謠言。請不要再打擾我了,除非有什麽要緊的事。祝複活節愉快。


    往常,夏季學期一開始,就意味著哈利要加緊訓練,準備這個賽季的最後一場魁地奇比賽。可是今年,他要準備的是三強爭霸賽的第三個也是最後一個項目,但他仍然不知道他要做什麽。終於,到了五月的最後一個星期,麥格教授在上完變形課後把他留了下來。


    “波特,你今晚九點到下麵的魁地奇球場去,”麥格教授對他說,“巴格曼先生要在那裏告訴勇士們第三個項目是什麽。”


    於是,那天晚上八點半,哈利在格蘭芬多塔樓與羅恩和赫敏分手,來到樓下。當他穿過門廳時,塞德裏克正從赫奇帕奇公共休息室裏出來。


    “你認為會是什麽呢?”兩人一起走下石階,融進陰雲密布的夜色中時,塞德裏克問哈利,“芙蓉不停地嘮叨著地下隧道,她認為我們要尋找財寶。”


    “那倒不壞。”哈利說,心想他隻要向海格借一隻嗅嗅,把事情交給它去幹就行了。


    他們順著漆黑的草坪朝魁地奇球場走去,然後穿過看台間的一道裂口進入了球場。


    “他們在這裏搞了些什麽?”塞德裏克猛地停下腳步,氣憤地問。


    魁地奇球場不再平整光滑。看上去,似乎有人在這裏砌起了無數道長長的矮牆,這些矮牆錯綜複雜,蜿蜒曲折地伸向四麵八方。


    “是圍牆!”哈利說著,低頭仔細觀察著離他最近的那道矮牆。


    “你們好!”一個愉快的聲音喊道。


    盧多·巴格曼站在球場中央,旁邊是克魯姆和芙蓉。哈利和塞德裏克跨過一道道矮牆,朝他們走去。哈利走近時,芙蓉朝他露出燦爛的微笑。自從哈利把她的妹妹從湖裏救出來以後,她對他的態度有了一百八十度的轉變。


    “怎麽樣,你們覺得?”哈利和塞德裏克翻過最後一道矮牆時,巴格曼愉快地問,“進展不錯,是不是?再有一個月,海格就會把它們變成二十英尺高。不要擔心,”他看見哈利和塞德裏克臉上不快的表情,笑著說道,“爭霸賽項目一結束,你們的魁地奇球場就會恢複原樣!好了,我想你們大概猜得出我們在這裏要做什麽吧?”


    一時間沒有人說話,然後——


    “迷宮。”克魯姆粗聲粗氣地說。


    “對了!”巴格曼說,“是一個迷宮。第三個項目非常簡單明確。三強杯就放在迷宮中央,哪位勇士第一個碰到它,就能獲得滿分。”


    “我們隻要通過迷宮就行了?”芙蓉問。


    “會有許多障礙,”巴格曼歡快地說,一邊踮著腳跳來跳去,“海格提供了一大堆動物……還有一些咒語必須解除……諸如此類的東西,你們知道。還有,得分領先的勇士首先進入迷宮。”巴格曼對哈利和塞德裏克微笑著,“接著克魯姆先生進去……最後是德拉庫爾小姐。但你們都必須拚搏才會成功,就看你們穿越障礙的能力了。應該很好玩的,是嗎?”


    海格在這種場合會提供什麽樣的動物,哈利真是再清楚不過了,那可是一點兒也不好玩的。不過,他還是像其他勇士一樣禮貌地點了點頭。


    “很好……如果你們沒有問題,我們就回城堡去吧,好嗎?這裏有點兒冷……”


    大家一起跨過不斷增長的矮牆時,巴格曼匆匆走在哈利身邊。哈利感到巴格曼又要提出想幫助他了,可就在這時,克魯姆拍了拍哈利的肩膀。


    “可以跟你說句話嗎?”


    “可以,沒問題。”哈利說,微微有些吃驚。


    “你跟我來,好嗎?”


    “行。”哈利好奇地說。


    巴格曼顯得有點兒心煩意亂。


    “我在這裏等你,哈利,行嗎?”


    “噢,不用了,巴格曼先生,”哈利忍住笑,說道,“我想我自己能找到城堡,謝謝了。”


    哈利和克魯姆一起離開了球場,但克魯姆並沒有朝德姆斯特朗的大船那個方向去,而是走向了禁林。


    “我們為什麽走這條路?”哈利問,這時他們經過了海格的小屋和燈火閃亮的布斯巴頓馬車。


    “不想被人聽見。”克魯姆簡短地說。


    他們終於來到一片幽靜的空地上,離布斯巴頓駿馬的馬廄還有一段距離,克魯姆在樹下停住腳步,轉身望著哈利。


    “我想知道,”他沉著臉,說,“你和赫—米—恩是怎麽回事。”


    哈利剛才看到克魯姆那副鬼鬼祟祟的樣子,還以為他要說什麽非常嚴肅的事情呢。他驚愕地望著克魯姆。


    “沒有什麽。”他說。但克魯姆仍然虎視眈眈地瞪著他。哈利一下子又覺得克魯姆的個頭真高啊,便趕緊把話說得更明白些:“我們是朋友。她不是我的女朋友,從來不是。都是斯基特那個女人胡亂造謠的。”


    “赫—米—恩經常談起你。”克魯姆說,將信將疑地看著哈利。


    “是啊,”哈利說,“我們是朋友嘛。”


    他真不敢相信自己竟與威克多爾·克魯姆談論起這個話題,克魯姆可是大名鼎鼎的國際魁地奇球員啊。十八歲的克魯姆似乎把他,哈利,看成了一個旗鼓相當的人——一個真正的對手——


    “你們從來沒有……你們沒有……”


    “沒有。”哈利非常肯定地說。


    克魯姆顯得開心一些了。他瞪著哈利看了幾秒鍾,說:“你飛得很棒。我看了第一個項目。”


    “謝謝,”哈利說,他輕鬆地笑著,一下子覺得自己高了許多,“我在魁地奇世界杯賽上看見你了。朗斯基假動作,你真——”


    突然,克魯姆身後的樹叢中出現了異常動靜。哈利對隱藏在禁林裏的東西有過一些經驗,他本能地抓住克魯姆的胳膊,把他拉了過來。


    “怎麽回事?”


    哈利搖了搖頭,盯著剛才有動靜的地方。他把手伸進長袍,摸索著魔杖。


    這時,一個男人突然跌跌撞撞地從一棵高高的橡樹後走了出來。哈利一時沒有認出來……然後,他反應過來了,這是克勞奇先生。


    他看上去在外麵漂泊了許多日子,長袍的膝部被撕破了,血跡斑斑,臉上也布滿傷痕,胡子拉碴,麵容灰白而憔悴。他原本整潔的頭發和胡子都需要清洗和修剪了。他的模樣固然奇特,但最古怪的是他的行為。克勞奇先生似乎在跟什麽人說話,而這個人隻有他自己才能看見。他嘴裏不停地嘀嘀咕咕,還打著手勢。哈利一看見他,就想起他有一次和德思禮一家出去買東西時碰到的一個老流浪漢。那人也是這樣瘋狂地對著空氣說個不停。佩妮姨媽抓住達力的手,把他拉到馬路對麵,躲開那個瘋子。弗農姨父則借題發揮,向全家人沒完沒了地嘮叨他準備怎樣對待乞丐和流浪漢。


    “他不是個裁判嗎?”克魯姆盯著克勞奇先生問道,“他不是你們魔法部的人嗎?”


    哈利點了點頭。他遲疑了片刻,然後慢慢朝克勞奇先生走去。克勞奇先生沒有看他,隻管對旁邊的一棵樹說個不停。


    “……韋瑟比,你辦完這件事之後,就派一隻貓頭鷹給鄧布利多送信,確認一下德姆斯特朗參加爭霸賽的學生人數,卡卡洛夫捎信說有十二個……”


    “克勞奇先生?”哈利小心地說。


    “……然後再派一隻貓頭鷹給馬克西姆女士送信,她可能也要增加學生人數,既然卡卡洛夫的人數增加到了十二個……就這麽辦吧,韋瑟比,行嗎?行嗎?行……”


    克勞奇先生眼珠突出。他站在那裏,眼睛直勾勾地瞪著那棵樹,嘴裏無聲地念叨著。然後,他朝旁邊踉蹌幾步,撲通跪倒在地。


    “克勞奇先生?”哈利大聲叫道,“你沒事吧?”


    克勞奇的眼珠向上翻著。哈利扭頭望望克魯姆。克魯姆也進了樹叢,驚慌地低頭看著克勞奇。


    “他怎麽啦?”


    “不知道,”哈利低聲說,“聽著,你最好趕快去叫人——”


    “鄧布利多!”克勞奇先生大口喘著氣說,他撲過來,一把抓住哈利的長袍,把他拉到自己身邊,但他的眼睛卻直直地盯著哈利頭頂上方。“我要……見……鄧布利多……”


    “好的,”哈利說,“隻要你起來,克勞奇先生,我們就去找——”


    “我做了……一件……蠢事……”克勞奇喘著氣說,他看上去完全瘋了,眼珠向外突出,滴溜溜地轉著,口水順著下巴滴落,“一定要……告訴……鄧布利多……”


    “起來,克勞奇先生,”哈利聲音很響很清楚地說,“快起來,我帶你去見鄧布利多!”


    克勞奇先生的眼珠轉了過來,瞪著哈利。


    “你……是誰?”他小聲地問。


    “我是學校的一名學生。”哈利說,一邊扭頭望著克魯姆,希望他能過來幫一把,但克魯姆縮在後麵,神情非常緊張。


    “你不是……他的人?”克勞奇輕聲問,嘴巴往下耷拉著。


    “不是。”哈利說,他一點兒也不明白克勞奇在說什麽。


    “是鄧布利多的人?”


    “對。”哈利說。


    克勞奇把他拉得更近一些。哈利想鬆開克勞奇抓住他長袍的手,但他抓得太緊了。


    “給鄧布利多……提個醒……”


    “如果你放開我,我就去找鄧布利多。”哈利說,“放開我,克勞奇先生,我去找他……”


    “謝謝你,韋瑟比,你辦完那件事後,我想喝一杯茶。我妻子和兒子很快就要來了,我們今晚要和福吉夫婦一起去聽音樂會。”


    克勞奇又對著一棵樹滔滔不絕地說開了,似乎一下子就把哈利忘到了腦後。哈利驚訝極了,竟沒有注意到克勞奇已經鬆開了他。


    “是的,我兒子最近通過了十二項o.w.l.,成績很令人滿意,謝謝你,是的,確實很為他驕傲。好了,如果你能把安道爾魔法部長的那份備忘錄拿給我,我大概會有時間起草一封回信……”


    “你在這裏陪他!”哈利對克魯姆說,“我去叫鄧布利多,我知道他的辦公室在哪裏,可以快一些——”


    “他瘋了。”克魯姆遲疑地說,低頭望著克勞奇。克勞奇仍然對著那棵樹喋喋不休,似乎認定那就是珀西。


    “你就陪著他吧。”哈利說完,準備起身離開,但他的動作似乎刺激了克勞奇先生,他又猛地改變姿態,一把抱住哈利的膝蓋,再一次把他拖倒在地。


    “不要……離開……我!”他小聲說,眼球又突了出來,“我……逃出來了……必須提醒……必須告訴……我要見鄧布利多……都怪我……都怪我……伯莎……死了……都怪我……我兒子……都怪我……告訴鄧布利多……哈利·波特……黑魔頭……強壯起來了……哈利·波特……”


    “隻要你放開我,我就去找鄧布利多,克勞奇先生!”哈利說。他惱怒地扭頭看著克魯姆:“你能不能幫幫我?”


    克魯姆一副戰戰兢兢的樣子,他走上前,蹲在克勞奇先生身邊。


    “你把他穩在這裏,”哈利說,一邊從克勞奇先生手裏掙脫出來,“我領著鄧布利多回來。”


    “你可得快一點兒!”克魯姆在哈利身後喊道。哈利飛快地跑出禁林,奔過漆黑的場地。場地上空無一人。巴格曼、塞德裏克和芙蓉都不見了。哈利三步並作兩步登上石階,穿過橡木大門,躥上大理石樓梯,朝三樓跑去。


    五分鍾後,他飛速奔向空空的走廊中央立著的一隻石頭怪獸。


    “冰—冰鎮檸檬汁!”他氣喘籲籲地對它說。


    這是通往鄧布利多辦公室的秘密樓梯的口令——至少兩年以前是這樣。然而,顯然口令已經變了,石頭怪獸並沒有活動起來跳到一邊,而是一動不動地站著,惡狠狠地瞪著哈利。


    “閃開!”哈利衝它大喊,“快點兒!”


    可是,霍格沃茨從來沒有哪樣東西是你衝它叫喊就會閃開的。哈利知道這不管用。他在漆黑的走廊裏東張西望。也許鄧布利多在教工休息室裏?他又開始拚命朝樓梯奔去——


    “波特!”


    哈利腳下一滑,停住了。他回過頭來,斯內普剛從石頭怪獸後麵的秘密樓梯裏出來。就在他招手讓哈利返回時,他身後的牆壁才慢慢合上。


    “你在這兒幹什麽,波特?”


    “我要見鄧布利多教授!”哈利說,一邊順著走廊跑回去,然後哧溜一滑,停在斯內普麵前,“是克勞奇先生……他出現了……他在禁林裏……他提出要——”


    “真是一派胡言!”斯內普說,兩隻黑眼睛閃閃發亮,“你在說些什麽?”


    “克勞奇先生!”哈利喊道,“部裏的官員!他不知是病了還是怎麽著——在禁林裏,他想見鄧布利多!快把口令告訴我——”


    “校長很忙,波特。”斯內普說。他薄薄的嘴唇扭曲著,露出一個難看的笑容。


    “我要去告訴鄧布利多!”哈利嚷道。


    “你沒有聽見我的話嗎,波特?”


    哈利看得出來,斯內普在他這樣驚慌失措的時候不讓他得到想要的東西,心裏正感到快意得很呢。


    “是這樣,”哈利氣憤地說,“克勞奇不大對頭——他——他腦子不正常了——他說他想提醒——”


    斯內普身後的石牆無聲地打開了,鄧布利多站在那裏,穿著長長的綠袍子,臉上帶著略感驚奇的表情。“出問題了?”他問,看看哈利,又看看斯內普。


    “教授!”哈利不等斯內普說話,就橫跨一步避開了他,說道,“克勞奇先生在這裏——就在禁林裏,他想跟你說話!”


    哈利以為鄧布利多會提一些問題,但鄧布利多什麽也沒問,這使他鬆了口氣。


    “在前麵領路。”鄧布利多毫不遲疑地說,跟著哈利沿走廊匆匆離去,留下斯內普一個人站在怪獸旁邊發呆,臉上的表情更難看了。


    “克勞奇先生說了什麽,哈利?”他們飛快地跑下大理石樓梯時,鄧布利多問。


    “說他想提醒你……說他做了件可怕的事……還提到他的兒子……和伯莎·喬金斯……還有——還有伏地魔……好像是說伏地魔變得強壯了……”


    “真的?”鄧布利多說,一邊加快步伐,匆匆走到外麵漆黑的夜色中。


    “他的行為很不正常,”哈利在鄧布利多身邊快步走著,說道,“他好像不知道自己在什麽地方。他不停地說話,似乎以為珀西·韋斯萊在那裏,然後他突然就變了,說是要見你……我讓威克多爾·克魯姆看住他。”


    “是嗎?”鄧布利多警覺地問,腳步邁得更大了,哈利必須跑步才能跟上,“你知道還有誰看見了克勞奇先生嗎?”


    “沒有了。”哈利說,“當時克魯姆和我在談話,巴格曼先生剛跟我們講完第三個項目的內容,我們倆留在後麵,後來就看見克勞奇先生從禁林裏出來了——”


    “他們在哪兒?”鄧布利多問,這時布斯巴頓的馬車在黑暗中隱約可見。


    “那邊。”哈利說著,趕到鄧布利多前麵,領著他穿過樹叢。他聽不見克勞奇的聲音,但他知道他沒有走錯,那地方就在布斯巴頓馬車再過去一點兒……差不多就在這裏……


    “威克多爾?”哈利喊道。


    沒有人回答。


    “剛才他們在這裏的,”哈利對鄧布利多說,“他們肯定就在這附近……”


    “熒光閃爍。”鄧布利多說,把魔杖點亮了舉在手裏。


    這道窄窄的光柱在漆黑的樹幹間來回移動,照亮了下麵的土地,然後落在一雙腳上。


    哈利和鄧布利多趕緊上前。克魯姆蜷縮著躺在禁林的地上,看上去神誌不清。周圍沒有克勞奇先生的影子。鄧布利多彎下腰,輕輕翻開克魯姆的一隻眼皮。


    “中了昏迷咒。”他輕聲說。他朝周圍的樹叢張望著,半月形的鏡片在魔杖的微光中閃爍。


    “要不要我去叫人?”哈利說,“龐弗雷女士?”


    “不要,”鄧布利多很快地說,“待在這兒別動。”


    他高高舉起魔杖,指著海格小屋的方向。哈利看見一個銀色的東西從魔杖裏噴出,像一隻蒼白的鳥,在樹叢間一閃而過。然後鄧布利多又朝克魯姆俯下身子,用魔杖指著他,低聲念道:“快快複蘇。”


    克魯姆睜開眼睛,臉上一片茫然。他一看見鄧布利多就掙紮著想坐起來,但鄧布利多把一隻手放在他肩膀上,讓他躺著別動。


    “他打了我!”克魯姆伸手捂著腦袋,喃喃地說,“那個老瘋子打了我!我正在張望波特去了哪裏,他就從後麵對我下手了!”


    “靜靜地躺一會兒。”鄧布利多說。


    一陣打雷般的腳步聲傳入他們耳中,海格氣喘籲籲地出現了,身後跟著牙牙。他手裏拿著他的弩。


    “鄧布利多教授!”他說,眼睛睜得溜圓,“哈利——你怎麽——?”


    “海格,你趕緊去把卡卡洛夫教授叫來,”鄧布利多說,“他的學生被人打了。然後,麻煩你再通知一下穆迪教授——”


    “沒有必要了,鄧布利多,”一個低沉的聲音呼哧呼哧地說,“我在這兒呢。”


    穆迪拄著拐杖,一瘸一拐地向他們走來,他的魔杖也亮著。


    “該死的腿,”他氣惱地說,“應該快點趕來的……出了什麽事?斯內普好像說克勞奇——”


    “克勞奇?”海格不解地問。


    “海格,快去叫卡卡洛夫!”鄧布利多嚴厲地說。


    “噢,好的……沒問題,教授……”海格說完就轉身消失在漆黑的樹叢中,牙牙小跑著跟在後麵。


    “我不知道巴蒂·克勞奇在哪裏,”鄧布利多對穆迪說,“但我們必須找到他。”


    “我這就去找。”穆迪粗聲粗氣地說,隨即舉起魔杖,瘸著腿鑽進了禁林。


    鄧布利多和哈利都沒有說話,後來他們聽見了動靜,毫無疑問是海格和牙牙回來了。卡卡洛夫匆匆跟在後麵,他穿著那件又光又滑的銀白色毛皮長袍,臉色蒼白,神色焦慮。


    “這是怎麽回事?”他看見克魯姆躺在地上,鄧布利多和哈利守在旁邊,便驚呼道,“出了什麽事?”


    “我被人打了!”克魯姆說,這時他慢慢坐了起來,用手揉著腦袋,“聽說那個人叫什麽克勞奇先生——”


    “克勞奇打了你?克勞奇打了你?三強爭霸賽的裁判打了你?”


    “伊戈爾——”鄧布利多想說話,但卡卡洛夫挺直身體,拽緊裹在身上的毛皮長袍,臉色鐵青。


    “騙局!”他指著鄧布利多吼道,“這是一個陰謀!你和你們魔法部用虛假的借口把我誘騙到這裏,鄧布利多!這不是一場公平的競爭!首先,你們偷偷地把波特塞進來比賽,盡管他年齡不夠!現在,你們魔法部的一位朋友又想使我的勇士失去戰鬥力!在整個事件中,我嗅出了欺騙和腐敗,還有你,鄧布利多,你口口聲聲談什麽增進國際巫師界的聯係,什麽恢複過去良好的關係,什麽忘記昔日的分歧——我現在才明白你是個什麽樣的人!”


    卡卡洛夫往鄧布利多腳下吐了口痰。說時遲那時快,海格一把抓住卡卡洛夫毛皮長袍的前襟,把他舉了起來,狠狠抵在旁邊的一棵樹上。


    “快道歉!”海格吼道,卡卡洛夫呼哧呼哧地喘著粗氣,海格粗大的拳頭抵著他的喉嚨,他的雙腳懸在了半空。


    “海格,住手!”鄧布利多喊道,眼睛銳利地閃爍著。


    海格鬆開了把卡卡洛夫釘在樹上的手,卡卡洛夫順著樹幹滑下來,在樹根旁癱成一團。一些樹枝和樹葉下雨般地落在他頭上。


    “麻煩你護送哈利返回城堡,海格。”鄧布利多厲聲說道。


    海格沉重地喘著氣,狠狠地瞪了卡卡洛夫一眼。


    “也許我最好留在這裏,校長……”


    “你陪哈利回學校,海格。”鄧布利多又說了一遍,口氣十分堅決,“把他直接送到格蘭芬多塔樓。哈利——我希望你待在那裏別動。不管你想做什麽——比如說想派幾隻貓頭鷹出去送信什麽的——都可以等到明天早晨,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呃——明白。”哈利望著他回答道。此時此刻,他確實想派小豬趕緊送一封信給小天狼星,把所發生的事情告訴他,可是鄧布利多怎麽會知道呢?


    “我把牙牙留給你吧,校長。”海格說,一邊氣勢洶洶地瞪著卡卡洛夫。卡卡洛夫仍然蜷縮在樹下,糾纏在亂糟糟的長袍和樹根當中。“留下,牙牙。走吧,哈利。”


    他們默默地經過布斯巴頓的馬車,朝城堡走去。


    “他好大的膽子,”他們大步走過小湖時,海格氣呼呼地說,“他怎麽敢指責鄧布利多,就好像鄧布利多做了那種事情似的,就好像鄧布利多故意讓你參加比賽似的。他可真操心哪!我還從沒見過鄧布利多像最近這樣操心呢。還有你!”海格突然怒氣衝衝地對哈利說,哈利大吃一驚,抬頭望著他,“你和那個克魯姆一起散什麽步?他是德姆斯特朗的,哈利!他很可能在這裏對你下毒手的,不是嗎?難道穆迪什麽都沒有教你嗎?想象一下吧,你被他騙得不知不覺——”


    “克魯姆挺好的!”哈利說,這時他們正登上通往門廳的石階,“他沒想對我下毒手,他隻想跟我談談赫敏——”


    “我也要給赫敏提個醒兒,”海格噔噔噔地走上台階,嚴肅地說,“你們這幫人少跟那些外國人打交道,越少越好。他們誰都不可信。”


    “你原先和馬克西姆女士相處得還不錯呢。”哈利惱火地說。


    “不許跟我提到她!”海格說,他的神情一時間有些嚇人,“我現在把她看透了!又想來討我的好,想讓我告訴她第三個項目是什麽!哈哈!他們一個也不能相信!”


    海格的情緒糟透了,哈利在胖夫人麵前跟他告別時,感到總算鬆了口氣。哈利從肖像洞口爬進公共休息室,快步走向羅恩和赫敏坐的那個牆角,把剛才發生的事一股腦兒告訴了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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