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斯萊先生在前麵領路,大家手裏攥著買來的東西,順著燈籠照亮的通道快步走進樹林。他們可以聽見成千上萬的人在周圍走動,聽見喊叫聲、歡笑聲,還聽見斷斷續續的歌聲。這種狂熱的興奮情緒是很有傳染性的,哈利也忍不住笑得合不攏嘴。他們在樹林裏走了二十分鍾,一邊高聲地談笑打趣,最後從樹林的另一邊出來了,這時他們發現自己正處在一座巨大的體育場的陰影中。哈利隻能看見賽場周圍的宏偉金牆的一部分,但他看得出來,裏麵裝十個大教堂都不成問題。


    “可以容納十萬觀眾。”韋斯萊先生看到哈利臉上驚愕的表情,說道,“魔法部五百個工作人員為此忙碌了整整一年。這裏的每一寸地方都施了驅逐麻瓜咒。這一年當中,每當有麻瓜接近這裏,他們就會突然想起十萬火急的事情,匆匆地走開……願上帝保佑他們。”他慈愛地說,領著大家走向最近的入口處,那裏已經圍滿了許多大喊大叫的巫師。


    “一等票!”入口處的那位魔法部女巫師看了看他們的票說道,“頂層包廂!一直往樓上走,亞瑟,走到最頂上。”


    通向體育場的樓梯上鋪著紫紅色的地毯。他們和人群一起拾級而上,慢慢地那些人流分別進了左右兩邊的看台。韋斯萊先生率領的這一行人一直往上走,最後到了樓梯頂上。他們發現自己來到了一個小包廂裏,位置在體育場的最高處,而且正對著金色的球門柱。這裏有二十來把紫色和鍍金座椅,分成兩排。哈利跟著韋斯萊一家排隊坐進了前麵一排,朝下麵望去,那情景是他怎麽也想象不到的。


    十萬巫師正在陸陸續續地就座,那些座位圍繞著橢圓形的體育場,呈階梯形向上排列。這裏的一切都籠罩著一種神秘的金光,這光芒仿佛來自體育場本身。從他們居高臨下的位置望去,賽場顯得像天鵝絨一樣平整光滑。賽場兩邊分別豎著三個投球的圓環,有五十英尺高;在它們右邊,幾乎就在與哈利視線平行的位置,是一塊巨大的黑板,上麵不斷閃現出金色的文字,就好像有一隻看不見的巨手在黑板上龍飛鳳舞地寫字,然後又把它們擦去。哈利仔細一看,才知那些閃動的文字都是給賽場觀眾看的廣告。


    矢車菊:適合全家的飛天掃帚——安全,可靠,帶有內置式防盜蜂音器……斯科爾夫人牌萬能神奇去汙劑:輕輕鬆鬆,去除汙漬!……風雅牌巫師服——倫敦、巴黎、霍格莫德……


    哈利將視線從廣告牌上收回,扭過頭去,看看還有誰和他們一起坐在這個包廂裏。包廂裏現在還沒什麽人,隻是在他們後麵一排的倒數第二個座位上坐著一個小得出奇的家夥。那小家夥的兩條腿太短了,隻能伸在它前麵的椅子上。它身上圍著一條擦拭茶具的茶巾,像穿著一件寬鬆的袍子,它的臉埋在兩隻手裏。可是,那一對長長的、蝙蝠般的大耳朵卻是那麽眼熟……


    “多比?”哈利不敢相信地說。


    那小家夥抬起頭來,鬆開手指,露出一雙巨大的棕色眼睛和一隻形狀和大小都像一個大番茄的鼻子。不是多比——不過,毫無疑問,這也是一個家養小精靈,和哈利的朋友多比以前的身份一樣。哈利已經把多比從他先前的主人——馬爾福一家手裏解放了出來。


    “先生剛才叫我多比嗎?”小精靈從手指縫間好奇地問,聲音很尖,甚至比多比的聲音還要尖,是一種微微顫抖的刺耳的聲音,因此哈利懷疑——盡管家養小精靈很難區分性別——這一個大概是女的。羅恩和赫敏都從座位上回過頭來,他們雖然聽哈利說過多比的許多事情,但從來沒有真的見過他。就連韋斯萊先生也很有興趣地扭頭望著。


    “對不起,”哈利對小精靈說,“我把你當成我以前認識的一個人了。”


    “可是我也認識多比啊,先生!”小精靈尖聲地說。她用手擋著臉,好像被光刺得睜不開眼睛,盡管頂層包廂的光線並不強烈。“我叫閃閃,先生——先生你——”當她的目光落到哈利額頭的傷疤上時,她那雙深棕色的眼睛頓時睜得老大,像兩個小菜碟,“你肯定是哈利·波特!”


    “是的。”哈利說。


    “哎呀,多比一天到晚都在談你,先生!”她說,把雙手稍微放下一些,臉上的表情十分敬畏。


    “多比怎麽樣了?”哈利問,“自由以後過得慣嗎?”


    “啊,先生,”閃閃搖著頭說,“啊,先生,說句對你不恭敬的話,先生,你把多比解放出來,恐怕對他並沒有什麽好處。”


    “為什麽?”哈利吃驚地問,“他有什麽不對勁嗎?”


    “多比腦子裏整天想著自由,先生,”閃閃悲哀地說,“盡是些不切實際的想法,先生。他找不到工作,先生。”


    “為什麽找不到?”哈利問。


    閃閃把聲音降低半個八度,悄聲說:“他想得到報酬,先生。”


    “報酬?”哈利茫然地問,“怎麽——他不應該得到報酬嗎?”


    閃閃似乎被這個想法嚇壞了,把手指合攏起來,這樣她的臉又被擋住了一半。


    “家養小精靈幹活是沒有報酬的,先生!”她從手指後麵尖聲說,“不行,這樣不行,不行。我對多比說,我說,給自己找一個像樣的家庭,好好地安頓下來,多比。他整天就知道尋歡作樂,先生,這對一個家養小精靈來說是不合適的。我說,你這樣到處玩耍嬉戲,接下來我就會聽說你像某個下賤的妖精一樣,被神奇動物管理控製司抓去問罪了。”


    “可是,他也應該找點兒樂趣了。”哈利說。


    “家養小精靈是不應該有樂趣的,哈利·波特,”閃閃雙手捂著臉認真地說,“家養小精靈完全聽從主人的吩咐。我有恐高症,哈利·波特——”她朝包廂邊緣掃了一眼,吸了口冷氣,“——可是我的主人派我到頂層包廂來,我就來了,先生。”


    “他明明知道你有恐高症,為什麽還要派你到這兒來?”哈利不滿地皺起眉頭,問道。


    “主人——主人要我給他占一個座位,哈利·波特,他太忙了。”閃閃側過腦袋,望了望她旁邊空空的一片座位,“閃閃真希望她回到主人的帳篷裏,哈利·波特,但是閃閃聽從吩咐。閃閃是個很乖的家養小精靈。”


    她又恐懼地看了看包廂邊緣,趕緊把眼睛完全捂住了。哈利回過頭來,望著大家。


    “那就是家養小精靈?”羅恩小聲問,“真是些古怪的家夥,是嗎?


    “多比還要古怪呢。”哈利很有感情地說。


    羅恩掏出他的全景望遠鏡,開始調試,他望著體育場另一麵的人群。


    “真棒啊!”他擺弄著望遠鏡側麵的重放旋鈕,說道,“我可以讓那邊的那個老家夥再掏一遍鼻子……再掏一遍……再掏一遍……”


    這時,赫敏正在急切地翻看她那本帶流蘇的天鵝絨封麵的比賽說明書。


    “比賽前將有球隊吉祥物的表演。”她大聲念道。


    “哦,那永遠是值得一看的。”韋斯萊先生說,“你知道,各國家隊從本國帶來一些稀奇的動物,要在這裏做一番表演。”


    在接下來的半小時裏,他們所在的包廂裏漸漸坐滿了人。韋斯萊先生不停地與人握手,那些人一看就是很有身份的巫師。珀西一次次地匆忙站起,看上去就像坐在滿身是刺的豪豬背上。當魔法部部長康奈利·福吉本人駕到時,珀西因鞠躬鞠得太低,眼鏡掉在地上,摔得粉碎。他尷尬極了,用魔杖修好鏡片,然後就呆呆地坐在座位上。當康奈利·福吉像老朋友一樣向哈利打招呼時,珀西朝哈利投去嫉妒的目光。哈利和福吉以前就認識,福吉像父親一般慈祥地握著哈利的手,向他問寒問暖,並把他介紹給坐在旁邊的巫師。


    “哈利·波特,你知道的,”他大聲告訴保加利亞的魔法部部長——那人穿著華麗的鑲金邊黑色天鵝絨長袍,看樣子一句英語也聽不懂,“哈利·波特……哦,想一想看,你應該知道他是誰……就是那個從神秘人手中死裏逃生的男孩……你一定知道他是誰了吧——”


    保加利亞巫師突然看到了哈利額頭上的傷疤,立刻興奮地用手指著它,嘴裏大聲地嘰裏咕嚕說了一串話。


    “我就知道總會讓他明白的。”福吉疲勞地對哈利說,“我對語言不太擅長,碰到這類事情,就需要巴蒂·克勞奇了。啊,我看見他的家養小精靈給他占了一個座位……想得真周到,保加利亞的這些家夥總想把最好的座位都騙到手……啊,盧修斯來了!”


    哈利、羅恩和赫敏立刻轉過頭去。擠進韋斯萊先生後麵第二排仍然空著的三個座位的,正是家養小精靈多比原先的主人:盧修斯·馬爾福、他的兒子德拉科,還有一個女人,哈利猜想她一定是德拉科的母親。


    哈利和德拉科·馬爾福從他們第一次去霍格沃茨上學起,就一直是死對頭。德拉科是一個膚色蒼白的男孩,尖尖的臉,淡黃色的頭發,和他父親長得非常像。他母親也是淺膚色、黃頭發,她本來長得不算難看,可就是老擺出一副厭惡的神情,就好像聞到了什麽難聞的氣味。


    “啊,福吉,”馬爾福走過魔法部部長身邊時,伸出手去,“你好。我想你還沒有見過我的妻子納西莎吧?還有我們的兒子德拉科。”


    “你好,你好,”福吉說,笑著對馬爾福夫人鞠了個躬,“請允許我把你介紹給奧伯蘭斯克先生——奧巴隆斯克先生——他是保加利亞魔法部的部長,沒關係,反正他根本聽不懂我在說些什麽。讓我看看還有誰——你認識亞瑟·韋斯萊吧?”


    這一刻真是緊張。韋斯萊先生和馬爾福先生互相對視著,哈利清楚地記起他們上次見麵的情景:那是在麗痕書店,他們倆打了一架。馬爾福先生冷冰冰的灰眼睛越過韋斯萊先生,來回掃視著那排座位。


    “天哪,亞瑟,”他輕聲說道,“你賣了什麽才弄到了這頂層包廂的座位?你的家當肯定不值這麽多錢,對吧?”


    福吉沒有領會他在說什麽,他說:“盧修斯最近剛給聖芒戈魔法傷病醫院捐了很大一筆款子,亞瑟。他是我請來的貴賓。”


    “噢——太好了。”韋斯萊先生臉上勉強笑著說。


    馬爾福先生的目光掃到赫敏身上,赫敏微微漲紅了臉,但毫不退縮地與他對視著。哈利很清楚馬爾福先生的嘴唇為什麽會那樣皺起來。馬爾福一家一向為自己是純血統巫師而驕傲,也就是說,他們認為麻瓜的後代,比如赫敏,都是低人一等的。不過,在魔法部部長的目光注視下,馬爾福先生不敢說什麽出格的話。他譏諷地對韋斯萊先生點了點頭,繼續走向自己的座位。德拉科輕蔑地瞪了哈利、羅恩和赫敏一眼,坐在了他父母中間。


    “討厭的家夥。”羅恩嘟噥了一句,他和哈利、赫敏又把視線轉向賽場。接著,盧多·巴格曼衝進了包廂。


    “大家都準備好了嗎?”他說,圓圓的臉像一塊巨大的球形幹酪一樣閃閃發亮,“部長——可以開始了嗎?”


    “你說開始就開始吧,盧多。”福吉和藹地說。


    盧多抽出他的魔杖,指著自己的喉嚨說道:“聲音洪亮!”然後他說的話就像雷鳴一樣,響徹了整個座無虛席的體育場。他的聲音在他們頭頂上回蕩,響亮地傳向看台的每個角落。


    “女士們,先生們……歡迎你們的到來!歡迎你們前來觀看第422屆魁地奇世界杯賽!”


    觀眾們爆發出一陣歡呼和掌聲。成千上萬麵旗幟同時揮舞,還伴著亂七八糟的國歌聲,場麵真是熱鬧非凡。他們對麵的黑板上,最後那行廣告(比比多味豆——每一口都是一次冒險的經曆!)被抹去了,現在顯示的是:保加利亞:0,愛爾蘭:0。


    “好了,閑話少說,請允許我介紹……保加利亞國家隊的吉祥物!”


    看台的右側是一片整齊的鮮紅色方陣,此刻爆發出響亮的歡呼聲。


    “不知道他們帶來了什麽。”韋斯萊先生說,從座位上探出身子。“啊!”他猛地摘下眼鏡,在袍子上匆匆地擦著,“媚娃!”


    “什麽是媚——”


    隻見一百個媚娃已經滑向了賽場,哈利的疑問得到了解答。媚娃是女人……是哈利有生以來見過的最漂亮的女人……不過她們不是——不可能是——真人。哈利困惑了片刻,猜不出她們到底是什麽:她們的皮膚為什麽像月亮一般泛著皎潔的柔光,她們的頭發為什麽沒有風也在腦後飄揚……就在這時,音樂響了起來,哈利不再考慮她們是不是真人了——實際上,他什麽也無法考慮了。


    媚娃開始跳舞,哈利的腦子變得一片空白,隻感到一種極度的喜悅。世界上的一切都不重要了,隻要他能一直看著媚娃就行,因為如果她們停止跳舞,就會發生可怕的事……


    隨著媚娃的舞姿越來越快,一些瘋狂的、不成形的念頭開始在哈利暈暈乎乎的腦海裏飛旋。他想做一件特別了不起的事情,現在就做。從包廂跳進體育場怎麽樣?看來不錯……可是夠不夠精彩呢?


    “哈利,你在做什麽?”從遙遠的地方傳來赫敏的聲音。


    音樂停止了。哈利茫然地眨了眨眼睛。他站在那裏,一條腿架在包廂的牆上。在他旁邊,羅恩做出似乎要從跳板上跳水的姿勢,呆在那裏一動不動。


    體育場裏充滿了憤怒的吼叫。人們不願意媚娃離開。哈利的想法也和他們一樣。他當然要支持保加利亞隊,他隱隱地納悶自己胸前為什麽戴著一棵大大的綠色三葉草。與此同時,羅恩正在精神恍惚地撕扯他帽子上的三葉草。韋斯萊先生微笑著探過身來,把帽子從羅恩手裏奪了過去。


    “待一會兒等到愛爾蘭隊的表演結束後,”韋斯萊先生說,“你就會需要它了。”


    “嗯?”羅恩哼了一聲,張口結舌地盯著那些媚娃,這時她們已經列隊站在賽場一側。


    赫敏發出很響的咂嘴聲。她伸手把哈利拉回到座位上。“哎呀,你怎麽這樣!”她說。


    “現在,”盧多·巴格曼的聲音如洪鍾一般響起,“請把魔杖舉向空中……歡迎愛爾蘭國家隊的吉祥物!”


    緊接著,隻聽嗖的一聲,一個巨大的綠色和金色相間的東西飛進了體育場,像是一顆大彗星。它在館內飛了一圈,然後分成兩顆較小的彗星,分別衝向一組球門柱。整個賽場上突然出現了一道拱形的彩虹,把那兩個閃光的大球連接了起來。人群中爆發出“哎呀哎呀”的驚歎聲,就好像在觀看焰火表演。這時,彩虹隱去了,閃光的大球互相連接、交融,形成了一棵巨大的、閃亮奪目的三葉草,高高地升向空中,開始在看台上方盤旋。什麽東西劈裏啪啦地從上麵落了下來,像金色的雨點——


    “太棒了!”羅恩大叫,三葉草在他們頭頂上盤旋,不斷撒下巨大的金幣,落在他們的頭上和座位上。哈利眯起眼睛,仔細觀察那三葉草,發現它實際上是由無數個穿著紅馬甲、留著小胡子的小人兒組成的,每個小人兒都提著一盞金色或綠色的小燈。


    “是愛爾蘭小矮妖!”韋斯萊先生在一片歡呼聲中說。人們一邊喝彩,一邊還在亂哄哄地爭搶,或鑽到座位下麵去撿金幣。


    “給你,”羅恩高興地喊道,將一把金幣塞進哈利手裏,“還你的全景望遠鏡!現在你必須給我買聖誕禮物了,哈哈!”


    巨大的三葉草消逝了,小矮妖們慢慢落到賽場上那些媚娃的對麵,盤著腿坐下來,準備觀看比賽。


    “現在,女士們,先生們,請熱烈歡迎——保加利亞魁地奇國家隊!我給大家介紹——迪米特洛夫!”


    一個騎在飛天掃帚上的穿紅衣服的身影,從下麵的一個入口處飛進賽場,他飛得太快了,簡直看不清楚。他贏得了保加利亞隊支持者們的狂熱喝彩。


    “伊萬諾瓦!”


    第二個穿鮮紅色長袍的身影嗖地飛了出來。


    “佐格拉夫!萊弗斯基!沃卡諾夫!沃爾科夫!接下來是——克魯姆!”


    “是他,是他!”羅恩喊道,用他的全景望遠鏡追隨著克魯姆。哈利趕緊也把自己的望遠鏡對準了他。


    威克多爾·克魯姆長得又黑又瘦,皮膚是灰黃色的,一個大鷹鉤鼻子,兩道黑黑的濃眉,看上去就像一隻身材十分巨大的老鷹。真難以相信他隻有十八歲。


    “現在,請歡迎——愛爾蘭魁地奇國家隊!”巴格曼響亮地喊道,“出場的是——康諾利!瑞安!特洛伊!馬萊特!莫蘭!奎格利!還—還—還有——林齊!”


    七個模糊的綠色身影飛向了賽場,哈利轉了轉全景望遠鏡側麵的一個小鈕,把隊員的動作放慢,看清了他們的飛天掃帚上都印著“火弩箭”,還看到他們背上都用銀線繡著各自的姓名。


    “還有我們今天的裁判,不遠萬裏從埃及飛來的、深受擁護的國際魁地奇聯合會主席——哈桑·穆斯塔發!”


    一個矮小、瘦精精的巫師穿著與體育場顏色相配的純金色長袍,大步走向賽場。他頭頂全禿了,但那一把大胡子卻可以和弗農姨父的胡子媲美。一隻銀口哨從他的胡子下麵伸了出來。他一隻胳膊底下夾著一隻大木箱,另一隻胳臂底下夾著他的飛天掃帚。哈利把全景望遠鏡又調回到正常速度,仔細觀看穆斯塔發跨上他的飛天掃帚,一腳把木箱踢開——四隻球一下子躥到空中:鮮紅的鬼飛球,兩隻黑色的遊走球,還有那隻很小很小、長著翅膀的金色飛賊(哈利隻瞥見一眼,它就飛得無影無蹤了)。穆斯塔發吹響口哨,也跟著那些球飛向空中。


    “啊,他—他—他—他們出發了!”巴格曼尖叫著,“這是馬萊特!特洛伊!莫蘭!迪米特洛夫!又傳給馬萊特!特洛伊!萊弗斯基!莫蘭!”


    哈利從來沒見過這樣精彩的魁地奇比賽。他把全景望遠鏡緊緊按在眼鏡上,弄得眼鏡都陷進了鼻梁。隊員們的速度簡直令人難以置信——追球手不停地把鬼飛球傳給其他隊員,速度之快,巴格曼隻來得及報出他們的名字。哈利又擰了擰全景望遠鏡右側的慢速旋鈕,再按一下頂部的賽況分析鍵,他立刻就看到了慢動作,鏡頭上還閃過一些紫色的文字,同時全場觀眾的喧鬧聲震擊著他的耳膜。


    “鷹頭進攻陣形。”他讀到這樣的文字,同時看見三位愛爾蘭追球手緊挨在一起飛馳,特洛伊在中間,稍微前麵一點是馬萊特和莫蘭,三個人一起向保加利亞隊員逼近。接著,鏡頭上又閃出“波斯科夫戰術”的字樣,隻見特洛伊帶著鬼飛球假裝往上衝去,引開保加利亞追球手伊萬諾瓦,再把球扔給莫蘭。保加利亞的擊球手之一沃爾科夫用手裏的球棒狠擊飛來的遊走球,把它擊向莫蘭那邊;莫蘭往下一縮,躲開遊走球,扔出鬼飛球,在下麵盤旋的萊弗斯基一把將球接住——


    “特洛伊進球!”巴格曼的大嗓門吼道,全場一片歡呼喝彩,震得體育場都在顫動,“10∶0,愛爾蘭隊領先!”


    “什麽?”哈利著急地通過全景望遠鏡到處搜索,嘴裏大聲喊道,“可是鬼飛球被萊弗斯基拿去了呀!”


    “哈利,如果你還不用正常速度觀看,就要錯過精彩的場麵了。”赫敏大聲說,特洛伊進球後繞賽場一周,赫敏興奮地跳上跳下,不停地揮舞著雙臂。哈利趕緊把目光從全景望遠鏡上抬起,看見那些在邊線上觀看比賽的小矮妖又都升到了空中,再次形成那棵巨大的閃閃發光的三葉草。賽場對麵的媚娃臉色陰沉地望著他們。


    哈利很生自己的氣,他把速度旋鈕調回到正常速度,比賽繼續進行。


    哈利對魁地奇比賽很了解,他看出愛爾蘭隊的追球手是超一流的。他們配合得天衣無縫,動作十分協調,好像彼此都能看透對方的心思,哈利胸前的玫瑰形徽章不停地尖聲叫著他們的名字:“特洛伊——馬萊特——莫蘭!”十分鍾內,愛爾蘭隊又進了兩個球,將比分改寫成30∶0,引起穿綠衣服的支持者們排山倒海般的歡呼和喝彩。


    比賽變得更加激烈,也更加殘酷。保加利亞的擊球手沃爾科夫和沃卡諾夫使出吃奶的力氣把遊走球擊向愛爾蘭追球手,並試圖阻止他們采用一些最佳攻勢。他們兩次被迫散開,最後,伊萬諾瓦終於突破了他們的陣容,躲開守門員瑞安,為保加利亞隊進了第一個球。


    “快用手指堵住耳朵!”韋斯萊先生看見媚娃開始跳舞慶祝了,趕緊大聲喊道。哈利把眼睛也閉上了,他想讓自己的注意力集中在比賽上。幾秒鍾後,他冒險朝賽場掃了一眼。媚娃已經停止跳舞,鬼飛球又在保加利亞隊手裏了。


    “迪米特洛夫!萊弗斯基!迪米特洛夫!伊萬諾瓦——哦,天哪!”巴格曼用洪亮的大嗓門說道。


    十萬巫師屏住呼吸,注視著兩位找球手——克魯姆和林齊——在追球手中間快速下落,速度真快啊,就好像他們沒帶降落傘就從飛機上跳了下來。哈利通過全景望遠鏡追隨著他們的墜落,眯起眼睛尋找金色飛賊——


    “他們要摔在地上了!”哈利身邊的赫敏驚叫道。


    她隻說對了一半——在最後一秒鍾,威克多爾·克魯姆停止俯衝,重新上升,盤旋著飛走了。而林齊則重重地摔在地上,砰的一聲,整個體育場都能聽見。愛爾蘭觀眾的座位席上傳來一片哀歎。


    “傻瓜!”韋斯萊先生埋怨道,“克魯姆是在做假動作!”


    “比賽暫停,”巴格曼先生吼道,“訓練有素的場內醫生衝向賽場,檢查艾丹·林齊的傷勢!”


    “他沒事,隻是用力過猛!”查理安慰金妮道——金妮挪到包廂側麵,臉上一副驚恐的表情,“當然啦,這正是克魯姆想達到的目的……”


    哈利急忙按了按全景望遠鏡上的重放和賽況分析鍵,調整了一下速度轉盤,然後把望遠鏡重新貼在眼睛上。


    他看著克魯姆和林齊以慢動作再次俯衝下去。他的鏡頭上閃過一行發亮的紫色文字:朗斯基假動作——牽製危險的找球手。他看見當克魯姆及時停止俯衝、而林齊重重地墜地時,克魯姆的注意力非常集中,臉部肌肉都繃緊了,於是哈利明白了——克魯姆壓根兒就沒有看見金色飛賊,他隻是想讓林齊模仿他。哈利從沒見過有誰那樣飛行,克魯姆看上去好像根本沒有使用飛天掃帚,他自如地在空中飛來飛去,似乎完全不用依靠什麽,輕盈得像一根羽毛。哈利把全景望遠鏡調成正常速度,把鏡頭對準克魯姆。場內醫生正在喂林齊喝一些飲料,林齊慢慢地恢複了體力,克魯姆就在林齊的頭頂上兜著圈子。哈利更仔細地觀察克魯姆的臉,發現他那雙黑眼睛掃視著一百英尺以下的賽場。他正在利用林齊恢複體力的這段時間,不受任何幹擾地尋找金色飛賊。


    終於,林齊站了起來。在穿綠衣服的支持者們響亮的歡呼聲中,他騎上了他的火弩箭,用腳一蹬,躥向了空中。他的恢複似乎給了愛爾蘭隊新的信心。當穆斯塔發再次吹響口哨時,追球手們迅速組織攻勢,他們的技術之高超,是哈利從沒見過的。


    又經過緊張激烈的十五分鍾,愛爾蘭隊又接連攻進十個球。他們現在以130∶10領先,比賽開始變得不擇手段了。


    當馬萊特胳膊底下夾著鬼飛球又一次衝向門柱時,保加利亞的守門員佐格拉夫飛出來迎向她。一切都發生得太快,哈利沒有看清,但愛爾蘭觀眾中傳來一陣憤怒的喊叫,穆斯塔發吹響了一聲長長的、刺耳的口哨,他這才明白剛才犯規了。


    “穆斯塔發斥責保加利亞守門員打人——肘部動作過大!”巴格曼對吵嚷不休的觀眾們說,“啊——是的,愛爾蘭隊罰球!”


    剛才,馬萊特被對方守門員衝撞後,小矮妖們像一群閃閃發亮的大黃蜂一樣,氣憤地升到空中,現在又一起迅速組成“哈!哈!哈!”的字樣。賽場對麵的媚娃跳了起來,憤怒地甩著她們的頭發,又開始跳舞了。


    韋斯萊家的男孩和哈利不約而同地用手指堵住耳朵,赫敏則沒有這麽做。很快,赫敏就使勁拉扯哈利的胳膊。哈利轉過臉來,赫敏不耐煩地把他的手指從耳朵裏抽了出來。


    “快看裁判!”她咯咯笑著說。


    哈利朝下麵的賽場上望去。哈桑·穆斯塔發已經降落到正在跳舞的媚娃麵前,他的行為十分古怪。他屈伸四肢,展示著自己的肌肉,並且興奮地捋著他的大胡子。


    “哦,這樣可不行!”盧多·巴格曼說,不過聽他的口氣,他也覺得十分有趣,“有誰上去給裁判一巴掌!”


    一個場內醫生用手指堵著耳朵,衝進場地,對準穆斯塔發的小腿狠狠踢了幾腳。穆斯塔發似乎回過神來了。哈利又舉起全景望遠鏡,看見穆斯塔發顯得特別尷尬,正衝著媚娃大聲嚷嚷,媚娃停止了跳舞,表情顯得很不服氣。


    “也許我是弄錯了,穆斯塔發居然想把保加利亞隊的吉祥物打發回家!”巴格曼的聲音說道,“哦,這樣的情景我們可沒有見過……哦,比賽可能會變得不文明了……”


    確實:保加利亞隊的擊球手沃爾科夫和沃卡諾夫一邊一個降落在穆斯塔發的兩邊,開始憤怒地與他爭吵,並朝小矮妖們做著手勢,小矮妖這時開心地組成“嘿!嘿!嘿!”的字樣。然而,穆斯塔發對保加利亞隊員的抗議無動於衷。他朝空中舉起一根手指,顯然是叫他們重新起飛。他們不肯,他就吹了短短兩聲口哨。


    “愛爾蘭隊兩次罰球!”巴格曼喊道——保加利亞觀眾憤怒地吼開了,“沃爾科夫和沃卡諾夫最好騎到掃帚上去……行了……他們騎上去了……特洛伊拿到了鬼飛球……”


    比賽現在達到的凶猛激烈程度,是他們從沒見過的。雙方的擊球手都表現得毫不留情:特別是沃爾科夫和沃卡諾夫,他們根本不管手裏的棒子擊中的是球還是人,隻顧拚命地狂揮亂打。迪米特洛夫徑直衝向拿著鬼飛球的莫蘭,把她撞得差點從掃帚上摔下去。


    “犯規!”愛爾蘭隊的支持者們齊聲喊道。他們全都站了起來,形成一股巨大的綠色波浪。


    “犯規!”盧多·巴格曼那被魔法放大的聲音也重複著這兩個字,“迪米特洛夫碰傷了莫蘭——故意飛過去衝撞——肯定會被判罰球——沒錯,裁判吹哨了!”


    小矮妖又全部升到空中,這次他們形成了一隻巨手,朝場地那邊的媚娃做出一個非常粗魯的手勢。媚娃一看,頓時失去了控製。她們沒有跳舞,而是飛起來穿過賽場,開始將一把一把的火焰般的東西朝小矮妖扔去。哈利通過望遠鏡看去,發現她們現在一點兒也不美麗了。相反,她們的臉拉長了,變成了尖尖的、長著利喙的鳥頭,一對長長的、覆蓋著鱗片的翅膀正從她們的肩膀上冒出來——


    “明白了吧,孩子們,”韋斯萊先生的聲音蓋過下麵人群的喧嘩,“所以你們永遠不能隻追求外表!”


    部裏的巫師官員紛紛湧進賽場,試圖把媚娃和小矮妖分開,可是收效甚微。此刻下麵這場酣戰絲毫不亞於上麵進行的比賽。哈利通過望遠鏡一會兒看這裏,一會兒看那裏,隻見鬼飛球像子彈一樣,從這個人手裏傳到那個人手裏。


    “萊弗斯基——迪米特洛夫——莫蘭——特洛伊——馬萊特——伊萬諾瓦——又是莫蘭——莫蘭——莫蘭進球了!”


    可是賽場上充滿了媚娃的尖叫聲、部裏官員的魔杖發出的爆響聲,還有保加利亞人憤怒的吼叫聲,簡直聽不見愛爾蘭隊支持者們的歡呼。比賽立刻繼續進行,現在是萊弗斯基拿到了鬼飛球,然後是迪米特洛夫——


    愛爾蘭隊的擊球手奎格利使出吃奶的力氣,把一隻飛來的遊走球擊向克魯姆,克魯姆躲閃不及,被遊走球迎麵撞上。


    觀眾席裏傳來震耳欲聾的抱怨聲。克魯姆的鼻子好像被撞壞了,血流得到處都是,可是哈桑·穆斯塔發沒有吹哨。他注意力不集中了;哈利也沒有辦法責怪他,一個媚娃朝他扔出一把火,點著了他的掃帚尾巴。


    哈利真希望有人發現克魯姆受傷了,盡管他是支持愛爾蘭隊的,但克魯姆是場上最令人激動的隊員。羅恩顯然也有同感。


    “暫停!啊,快點兒,他那個樣子不能再比賽了,你看他——”


    “快看林齊!”哈利大喊道。


    隻見愛爾蘭的找球手突然向下俯衝,哈利可以肯定這決不是朗斯基假動作,這次是真的了……


    “他看見金色飛賊了!”哈利高喊,“他看見了!快看他!”


    這時,有一半觀眾意識到了是怎麽回事。愛爾蘭隊的支持者們又紛紛起立,再次掀起一股綠色波浪,尖叫著給他們的找球手加油……可是克魯姆緊隨其後。他怎麽能看見前麵的路呢,哈利真不明白;隻見血花在他身後的空中飛濺,可是他已經追上了林齊,與他平行了,兩人再次向地麵俯衝下去——


    “他們要摔到地上了!”赫敏尖叫道。


    “不會的!”羅恩喊道。


    “林齊會的!”哈利大嚷。


    他說得對——林齊第二次重重地摔在地上,一群憤怒的媚娃立刻一窩蜂似的圍了上去。


    “金色飛賊呢,金色飛賊在哪裏?”坐在那邊的查理喊道。


    “他抓住了——克魯姆抓住了——比賽結束了!”哈利大叫。


    克魯姆鮮紅的袍子上閃爍著斑斑點點的鼻血。他輕盈地升到空中,高高舉起拳頭,指縫裏露出一道金光。


    記分板上閃動著比分,保加利亞:160,愛爾蘭:170,而觀眾似乎還沒有意識到究竟是怎麽回事。然後,慢慢地,就像一架巨型噴氣式飛機正在加速,愛爾蘭隊支持者們的議論聲越來越響,最後爆發出無數喜悅的狂喊。


    “愛爾蘭隊獲勝了!”喜歡愛爾蘭隊的巴格曼喊道,似乎被比賽的突然結束弄得有些茫然,“克魯姆抓到了金色飛賊——可是愛爾蘭隊獲勝了——天哪,我想大家誰也沒有料到會是這樣的結局!”


    “他為什麽要這時候去抓金色飛賊呢?”羅恩盡管高舉著雙手,跳上跳下地歡呼,仍然不解地大聲嚷嚷,“他在愛爾蘭隊領先一百六十分的時候結束比賽,真是太傻了!”


    “他知道他們永遠也不可能追上來!”哈利也在大聲歡呼。他蓋過其他聲音對羅恩喊道:“愛爾蘭隊的追球手太棒了……克魯姆隻想根據自己的情況結束比賽,就是這樣……”


    “他真是非常勇敢,是嗎?”赫敏探身向前,注視著克魯姆降落到地麵上——一大群場內醫生用口哨驅趕著扭打在一起的小矮妖和媚娃,要他們為克魯姆閃出一條通道,“他的樣子真狼狽……”


    哈利又把全景望遠鏡貼在眼睛上。很難看清下麵的情況,因為小矮妖們欣喜若狂地在賽場上空穿來穿去,但他總算認出了被一群場內醫生包圍著的克魯姆。克魯姆的臉色更陰沉了,他不讓醫生替他清理傷口,擦洗血跡。他的隊友們也都圍在他身邊,他們搖著頭,一副垂頭喪氣的樣子。就在旁邊不遠的地方,愛爾蘭隊的球員們高興得手舞足蹈,他們的吉祥物向他們拋撒著陣雨般的金幣。體育場內到處揮舞著旗子,愛爾蘭國歌從四麵八方響起。媚娃又恢複到她們原來美麗的樣子,不過一個個看上去垂頭喪氣,愁眉苦臉。


    “我說,我們打得很勇敢。”哈利身後一個沉重的聲音說。他扭頭一看,原來是保加利亞的魔法部部長。


    “你會說英語!”福吉說,語氣非常惱火,“可你讓我整天在這裏比比劃劃!”


    “嘿,那是很好玩的呀。”保加利亞部長聳聳肩膀,說道。


    “現在,愛爾蘭隊的隊員在他們吉祥物的陪伴下繞場一周,魁地奇世界杯賽獎杯被送到了頂層包廂!”巴格曼洪鍾般的聲音說道。


    哈利突然被一道耀眼的強光刺得睜不開眼睛,頂層包廂被神奇般地照亮了,使所有看台的觀眾都能看見包廂內的情況。哈利眯起眼睛看著入口處,隻見兩個氣喘籲籲的巫師抬著一隻很大的金杯進了包廂,把它遞給了康奈利·福吉。福吉仍然一副不高興的樣子,因為他白白比劃了一整天,想讓保加利亞人聽懂他的話。


    “讓我們熱烈鼓掌,歡迎雖敗猶榮的保加利亞隊員上台!”巴格曼喊道。


    七個吃了敗仗的保加利亞隊員上樓進入了包廂。下麵的觀眾紛紛鼓掌歡呼,表示對他們的讚賞。哈利可以看見無數個全景望遠鏡的鏡片朝他們這邊閃爍著。


    保加利亞隊員一個接一個地走進包廂的兩排座位之間,輪番與自己的部長和福吉握手時,巴格曼大聲喊出每個人的名字。克魯姆排在最後,一副很狼狽的樣子,血跡斑斑的臉上,兩個黑眼圈顯得格外醒目。他手裏仍然攥著金色飛賊。哈利注意到,他一旦落到地麵上,他的動作看上去就不那麽協調了。他的兩條腿有點外八字,而且肩膀明顯向前彎曲。可是當巴格曼報出克魯姆的名字時,整個體育場給予了他無比熱烈的、震耳欲聾的歡呼。


    接著上台的是愛爾蘭隊的隊員。艾丹·林齊被莫蘭和康諾利扶著,第二次墜地似乎把他摔暈了,他的眼神散亂茫然。可是當特洛伊和奎格利把獎杯高高舉起、觀眾們爆發出雷鳴般的鼓掌歡呼時,林齊也咧嘴露出了笑容。哈利的手掌都拍麻了。


    最後,愛蘭爾隊離開包廂,騎著掃帚繞場一周(艾丹·林齊坐在康諾利身後,緊緊抱著康諾利的腰,臉上仍然癡癡地傻笑著)。這時,巴格曼用他的魔杖指著喉嚨,低聲說:“悄聲細語。”


    “這場比賽,要被人們議論好幾年,”他聲音嘶啞地說,“真是一個意想不到的轉折……隻可惜比賽沒有進行得更長一些……啊,對了……對了,我應該給你們……多少錢?”


    弗雷德和喬治已經從椅子背上翻過去,站到了盧多·巴格曼麵前。他們開心地笑著,伸出攤開的手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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