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頂的燈忽閃個不停,他就靠著門坐在地上,身子縮在了陰影角落。


    木棉幾乎是立即走到他跟前,蹲下身盯著他,“阿騫?”


    連清和站在她身後,原本噙掛的眉宇間的春風,被漸漸吹散,成了薄薄的一層冰。


    襲垣騫抬起頭,迷蒙的眼眸,吃力的眯著,想要看清眼前的人。


    聞到他身上的酒味,木棉皺眉:“你喝酒了?”


    這時,他突然抱住了她,將臉頰埋進她的頸窩,吸著她身上幹淨好聞的氣息,雙手也絞緊了。


    木棉怔住,“阿騫……”


    下一秒,她立即推他,“阿騫,你喝多了,快起來,我送你回去吧。”


    與此同時,她能夠感覺得到自身後蔓延的一片冰冷,整個背都跟著打顫。


    連清和隻是冷眼看著,並沒有在第一時間阻止。


    他很清楚,這是他和她之間最敏感的地帶,除她決定走自己的那天開始,她也應該做好了心理準備。所以,他選擇放手讓她來處理。


    襲垣騫喝醉了,隻是緊緊抱著她,像個尋求溫暖的孩子。這樣的他,輕易就能觸及木棉心底最脆弱和柔軟的角落。


    沉默了兩秒鍾,她扭過頭,“清和,幫我一把。”


    盡管連清和此刻臉色沉得可怕,可也是聽到她開口才走過去。他低頭看一眼醉倒的男人,說了句,二話不說就將揪住了他的後頸衣領,直接就把他從木棉的身上扯了開,簡潔的動作怎麽看都有幾分粗魯。


    襲垣騫醉得不輕,腳步不穩,身體東倒西歪的。連清和蹙眉瞥瞥他,木棉這會已經打開家門,“清和,把他扶進來吧。”


    連清和抬頭看一眼她的房間,又看看木棉,最後還是什麽也沒說,架著襲垣騫,把他半拖進去。


    木棉打開燈,示意連清和將人放到沙發上,她進去衛生間,取來濕毛巾,然後動作熟練的擦了擦他汗津津的臉頰。


    連清和倚靠在身後的電視櫃前,看著她細心照顧別的男人,眼神隱約有什麽在跳躍。


    木棉將襲垣騫的臉和雙手都擦幹淨後,又馬上進入廚房,打開火準備煮醒酒茶。


    連清和抿著的唇,微微開啟,“你以前經常這樣照顧他?”他的口吻不帶感情,平淡得與平時無異。


    木棉“嗯”了一聲,說:“阿騫那會玩得瘋了些,經常會喝醉。明知自己的胃容易出問題,也是不管不顧。”


    話語間,不難聽出她的埋怨和心疼。


    連清和歪頭看了看她,說:“懂了。”


    木棉的身子僵了僵,似乎意識到了什麽。


    調到文火,再蓋上蓋子,她轉過身,帶著歉意的目光望著他,“清和,對不起……”


    他挑起一側眉,問:“對不起什麽?”


    “我不該在你麵前提這些。”木棉垂頭,表情沮喪,“我應該顧慮一下你的感覺,對不起,是我疏忽了。”


    連清和就站在小客廳裏歪著頭瞅她,接下來令人快要窒息的靜默,讓木棉更加愧疚。


    他終於出聲了,“你照顧他多年的事實沒法改變,就算是個習慣,也需要時間消磨。”闔了闔黑眸,他說:“盡管我確實不喜歡,但我會站在你的立場去看這件事。”


    他的話,讓木棉一陣陣感動,可清和越是這樣好,她就越是自責。


    低下頭,咬著唇,她慢慢走過去。也許是真的不高興了,他並沒有放下環起的雙臂,再給她一個擁抱。木棉將頭抵在他的胸口,小聲說:“你老這麽慣著我,我會恃寵而驕的。”


    他不甚在意,“那又怎麽樣?隻要我喜歡就行。”


    木棉抬頭,清澈明亮的眼睛望住他,搖搖頭,說:“你真的會把我慣壞的,這樣不好。”


    習慣依賴一個人,先是慰藉,再是貪婪,總想得到更多,總想不再失去。


    客廳的小沙發上,襲垣騫醉到不省人事,躺在那裏一動不動,發出略沉的鼻息。


    木棉進廚房關火,連清和也跟了進去,直接就撐開雙臂,將她卡在身體與廚櫃之間。木棉回頭,用眼神警告他,可他非但不在乎,反而變本加厲。


    他將手撫上她的腿,順著腿側曲線一路向上,來到腰間,又靈巧的探進衣服裏……


    “清和!”木棉驚慌的壓住他的手,眸光慍怒。


    阿騫就在裏麵,就算是昏睡了,她也不可能當著他的麵和別人親密曖昧!


    連清和睨著她,雖然動作顯得se情急進,眼眸裏卻沒有欲色。


    他一手摟緊她的腰,將她的臀貼緊他,下巴擱在她的肩上,聲音低沉得性感,“你知道我剛才有多憤怒嗎?現在,我不過是在行駛我的權利。”


    木棉費力的側過身子,複雜的視線觸上他繃緊的下巴,又慢慢對上他的目光。她知道連清和是多麽驕傲的一個人,為了她,他突破太多極限!她能給予他的回應,是她日益加深的感情。


    她主動伸出雙手,摟在他的脖子上,踮起腳尖在他的唇上輕啄一下,“清和,給我保留一點吧……隻有今天。”


    明白他故意在這裏親熱的用意,這是他宣示主權的方式。


    連清和靜靜的凝視她片刻,最後從兜裏掏出一盒東西晃了晃,“之後就要毫無保留?”


    木棉的臉騰地紅了,立即搶過來,慌忙塞進口袋裏,“你總這樣會被人當成是se情狂的!!”


    他倏爾好笑的向前傾了傾身子,盯著她脹紅的臉,說:“木棉,你太緊張了。”


    木棉白他一眼,這種事能不緊張嗎?


    他抬手輕輕拍了拍她的臉蛋,“要學著放鬆。”他一笑,湊到她耳邊說:“上一次,你就表現得很好……”


    木棉尷尬得立即側過身,“我去看看阿騫。”


    一聽她這麽說,連清和的神情又不悅了。


    木棉走進客廳,看一眼還在睡的人。他的臉色不是太好,臉頰微微凹了進去,看上去很憔悴。木棉的眼神變得有點黯淡,差不多可以猜到,這段日子他是怎麽過來的。但她依然不能向他伸出援手,重新給他希望,才是最殘忍的。


    看來,阿騫這根刺,會一直卡在她的心間了。


    木棉撫撫眉心想了下,還是決定聯係襲家的人過來接他,她掏出手機,翻開電話薄,找到襲老太和襲正瀚。猶豫著,手指在上麵滑了半晌,還是沒能拔出。


    她清楚阿騫和他們的關係,也清楚他們對自己的態度。這個電話打出去,很有可能會給阿騫帶來麻煩。


    就在這個時候,連清和走過來,“有他的地址嗎?”


    木棉回頭看他,點了下頭。


    他徑直走向沙發,說:“我送他回去。”


    木棉吃驚的看他,“你……真的?”


    連清和抬起目光,勾了勾唇角,輕笑出聲,聲音裏有被壓抑的淡淡怨氣,“不然呢?等著襲家人大張旗鼓的過來?還是讓他的助理看到這麽奇異的畫麵?”


    木棉也是啞口無言了,連清和這時已經扛起沙發上的人,眉頭緊緊皺著,冷眼掃過他,狀似無意道:“你還真是會挑日子折騰啊。”


    偏偏在他剛回國的時候出現!


    木棉這時拿來外套,“我和你一起……”


    “在家待著。”他的口吻不算太好,對於自己要充當搬運工這事,還是沒辦法釋懷。


    木棉不敢吭聲了,怎麽說清和阿騫雙方也是合作關係,她希望他們之間還不至於難以調和。


    木棉站在陽台上,看到連清和已經將阿騫扶到車子裏,再繞上車開出小區,她的目光一直追出去很遠,直到消失在街頭。


    這麽久才見,沒想到是在這種情況下,時間構不成蒼白,她也依舊會為了這個男人心疼,掛念,情不自禁的想要為他做一切。拋卻習慣,阿騫一度成了她的救贖,這種類似信仰的感情,很難從骨子裏抽離。


    但此時此刻,她唯一的願望,還是阿騫能夠放下。


    #


    車子行駛在空曠的馬路上,車速很快。


    連清和瞥一眼後視鏡,微微揚起了唇角,“用這種方法,會不會太遜了?”


    靜滯片刻,原本躺在後麵的男人,緩緩坐了起來。退卻醉意的眸,張揚桀驁,冷冷的打量著前麵的人。


    “怎麽,怕了?”


    連清和駕著車,聲音平緩道:“別再浪費時間了,我不可能會讓你接近她的。”


    襲垣騫像聽到有趣的事,放肆的調笑,說:“連清和,你別太高估你自己,我之所以不急著動手,是因為我了解她。”他的身子向前,拉近了距離,“她不會離開我的,無論她走多遠,最後都會回來。我和她的世界,沒人能破壞。”


    這時,車子停了。


    連清和沒有回頭,從後視鏡裏睨著他,“看你狀態不錯,自己坐地鐵回去沒問題吧。”


    襲垣騫嘲弄似的撇嘴一笑,“連清和,你的風度呢?”


    連清和表示無奈,“都留給木棉了。”


    襲垣騫的笑容斂了下,目光之中盡是慍怒,最後推開車門下去。


    站在地鐵站前,瞪著從麵前過去的黑色賓利。


    想到剛才兩個人親熱的畫麵,襲垣騫就覺得自己快要瘋掉了!感覺像是被人直接從他心裏剜出了他深藏的寶貝!他猛地回過身,一拳重重的揮在了廣告牌上——


    #


    程東吹著口哨往辦公室走,秘書叫住他,“程經理,聶詠兒小姐一直在等您。”


    程東抬頭,看到坐在休息區的女人,細長的眼睛眯了眯,朝她走過去,直接坐她對麵。


    聶詠兒忙起身,“程經理,很抱歉打擾您了。”


    程東打量著她,一看就是精心打扮過,“坐吧。”


    聶詠兒坐下,也不拐彎抹角,徑直道:“程經理,我想問下公司這邊有什麽工作安排?比如,宣傳活動,或者是小型見麵會之類的……”


    程東聽罷,微微一笑,抬起一條腿翹上,一副公式化口吻:“詠兒啊,你也應該清楚,廣告的關注度可沒有達到我們預期的效果呢。你本來的人氣就不高,商木棉從那個什麽演奏會回來以後,那就更沒你什麽事了!”


    他的話,讓聶詠兒羞憤難當,可也隻能捏著雙手,默默承受。


    “不過呢……”


    程東話鋒一轉,果然吸引到了她的視線,他不疾不徐道:“雖然公司並不看好你,但我就覺得你很有潛力嘛!這次失敗的因素有很多,首先廣告的創意就有問題,跟你有什麽關係呢?”


    他的話,讓聶詠兒十分振奮,“程經理,謝謝您這麽理解我。”


    程東輕笑出聲,緩緩說:“詠兒啊,公司想簽哪個代言,舉行品牌宣傳會和媒體見麵會,不過就是我一句話的事。”迎向她充滿期待的目光,他的笑,愈發滲人,“可是,你拿什麽來回報我呢?”


    聶詠兒滯了滯,從他不加以掩飾的眼神裏,她明白了什麽。


    見她攥緊拳頭在掙紮,程東也不浪費時間,站起身就要走:“看來,你還需要時間考慮一下,但是不要太久哦,我很容易就改變主意的!”


    聶詠兒咬了咬牙,站起身,“程經理,不用考慮了……”


    程東停下來,朝她緩緩露出一個滿意的微笑。


    #


    聶詠兒低著頭走進電梯,長發垂在臉頰兩側,眼圈微微發紅。


    身後,一道目光打量她。


    “你知道你做了一件多麽愚蠢的事嗎?”


    聽到這個聲音,聶詠兒猛然一震,慢慢轉過頭,這才發現倚在牆上的人。


    襲垣騫雙手插在褲袋裏,目光冷漠,上揚的嘴角溢出一絲嘲諷,“你和程家那兩個蠢貨攪在一起,也是為了錢嗎?”他好笑的搖了搖頭,“你居然會相信他們?”


    聶詠兒立在旁邊,像被扒光了衣服,任人往身上丟雞蛋!


    她的雙唇顫抖著,抬起被淚水浸濕的眼睛,目光筆直的看向他,“沒錯!我就是為了錢!隨便你把我想象成怎樣愛慕虛榮的女人都行,我不在乎……在連學費都繳不起,吃飯都成問題的時候,自尊什麽的,早就一文不值了。”她深呼吸,一字一句的說:“而且,我可以告訴你,直到現在,我還在做著為錢出賣自己的肮髒事!”


    這時,電梯門打開,她頭也不回的快步出去。


    襲垣騫卻一點點攏起了眉,看一眼旁邊的數字鍵,不是沒注意到,她進來時的樓層,剛好是程東的部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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