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遠恒和路芳相視一眼,重重地歎一口氣,麵色湧上了無盡的愧疚,“真要說起來,這其中,是有我們的部分責任的……如果我們當時沒有離開a市,你爸爸媽媽也許就不會死……”


    原來,喬遠恒夫妻和滕彥淮夫妻,四人都是來自一個小鎮的同學。因為家裏的情況都不太好,供不起他們讀大學,所以高中畢業以後就一起來到了市區裏奮鬥。


    a市地處邊疆雲省,這個地方,四季如春,氣候溫暖,雨水充沛,所以盛產很多的藥材。四人最初就是從山區裏倒賣藥材開始掙錢的,因為他們都是山區的孩子,從小見慣了草藥,所以幾乎不曾被騙過。


    這樣持續了兩年多,他們手裏已經攢下了不少錢,頗有商業頭腦的滕彥淮就提議他們應該注冊自己的公司和商標,把事業做大起來。


    年輕人嘛,有幹勁,有勇氣,說幹就幹,於是兩個月後,他們的工廠開起來了。


    三年後,他們已經成為了a市裏有名的年輕企業家,同時也在彼此的相處中各自發展出了深厚的感情,不久,兩對小情侶就一起結婚了,還辦了一場不小的集體婚禮。


    幾年後,各自又有了孩子,事業也蒸蒸日上,那幾年,他們四人真是意氣奮發。


    命運的轉變,在滕小宇七歲那年發生了。


    首先是因為同行搗鬼,導致他們收購到了一批假藥材,不但虧了本錢,還被工商局衛生局等等各個局都罰了一遍,信譽也受到了影響,工廠的業績大幅下降。


    最嚴重的時候,工人的工資都發不出來,得靠滕彥淮到處去催款才行。


    萬般無奈之下,喬遠恒夫婦決定重拾老本行,親自去山區收購藥材。但十年前和十年後的情況相差很大,曾經充沛的藥材資源,在這些年幾乎被人收購的枯竭,所以他們不得不深入越來越偏僻的山區,才能收購到更好的藥材。


    以前交通不方便,山區更是基本靠走,所以喬遠恒夫妻去一趟都是至少兩三個月,自然是隻能把寶貝女兒帶在身邊了。而滕彥淮夫婦因為更具備管理和談生意的本事,就在a市公司裏坐鎮周旋,8歲的滕小宇那時候已經讀一年級,他們也不方便遠行。


    就在那一批藥材收上來、喬遠恒一家人準備回a市的前三天,喬君喜歡上了村裏一位老婆婆做的炸糍粑,非要吃夠了才回去。


    那是炎熱的夏天,油膩的炸糍粑根本無法帶走保存,而且想著也不著急這一兩天非走不可,於是喬遠恒一家人就在村裏多住了兩天。


    誰也想不到,就是這兩天,出事了。


    兩人回到小鎮上常住的那家旅館,才得知三天前,滕彥淮給他們打了一個電話。等他們回過去,卻是怎麽也沒人接,家裏沒人接,公司也沒人接。


    兩夫妻一想,不好,肯定出事了,當即連夜轉了幾趟車,終於在第二天淩晨四點多趕回到了a市。


    那天是個灰蒙蒙的陰天,毛月亮躲在烏雲背後,太陽還沒有升起來,看起來冷森森的。因為工廠距離車站更近,所以他們先去了工廠,結果卻看見工廠牌子都被人砸爛在了地上。


    他們頓時小心起來,打聽了半日,才從周圍人口中得知,因為公司破產,滕彥淮夫婦還不起債務,兩天前就被債主們逼的自殺了,還是片警發現後給收屍的,已經都臭了,爬滿了蒼蠅和蛆蟲。


    至於唯一的兒子滕小宇,則與保姆一起失蹤不見了。


    “老公,你說小宇會不會躲去我們以前住的那個小房子裏了?”路芳想了想,提醒道,“別墅那邊肯定是遭殃了,看也不用去看了。”


    在有錢蓋別墅之前,他們兩家曾經合資買了一套小兩居,一起住了好幾年。後來雖然蓋了大別墅,但那個房子誰也不舍得賣掉,就一直留著了。


    “找到他,我們就快離開這裏吧。”身為公司的大股東,路芳擔心她們一家人萬一被債主們找到,也會赴了滕家的下場。


    誰不惜命呢?


    何況還有年幼的無辜孩子。


    一家人趕緊回了舊公寓,這才發現,這裏也早已經遭了殃,被搬的一幹二淨,根本不可能藏的住人。


    還是喬君眼尖地發現門口信箱裏有信,這才知道滕彥淮夫婦早已經做了安排,十天前就讓保姆帶著滕小宇以及一箱子現金躲出去了。上麵還附了地址,是城郊的一片出租屋,讓喬遠恒一家回來後,去接滕小宇,然後一起出去外麵暫躲一段時間。


    可是喬遠恒一家找到那個出租屋,卻已經人去樓空。他們冒險在a市又找了兩日,實在沒有一點消息,加之債主們氣勢洶洶到處在尋他們,最後還是隻能帶著遺憾連夜逃走,改名換姓,輾轉來到了s市。


    好日子沒了,一切又要從頭再來。


    但幸好,他們本來就是從無到有,所以靠著最後那一批藥材的款項,投資了當時s市大熱的建材生意,一步一步,再次打拚到了今日的輝煌。


    而這十幾年間,他們一直沒有放棄尋找滕小宇。直到這兩年,公司出現危機,才暫時停了下來,因為實在分身乏術。


    “這就是當初,你爸爸寄給我們的信。唉。”喬遠恒歎著氣,將一封已經泛黃的信遞到了滕東宇手中。


    滕東宇沉默地打開信紙,看著看著,手指顫抖的厲害。


    根據他父親信中所說,當時他們是打算玩弄點小聰明的,就是宣布破產,由銀行拍賣工廠和他們的別墅,能還多少欠款還多少,剩下還不了的,大不了判他們夫妻坐牢,也坐不了幾年。


    剩下的翻身資本,以及最後一批藥材的款項,就讓喬遠恒夫婦帶著他這個寶貝兒子,出去躲一陣,順便看看哪座城市適合發展,就在那裏發展。


    等他們出獄,就去投奔喬遠恒夫婦,再一起‘打江山’。


    可誰能想到?就在寄出這封信的幾天後,他們居然會死在自己的家裏。


    甚至,沒人收屍。


    若不是喬遠恒夫婦後來找人給他們移了公墓,他們甚至連死後的一塊小小棲身地都沒有。


    滕東宇小心翼翼地將信紙收起來,放在最貼身的口袋中。


    再抬起頭時,眸中冷色一片,“我一定要找到那個保姆。宋叔叔,胡阿姨,你們還記得那個保姆的長相嗎?”


    “當然記得。”喬遠恒和路芳連忙點頭,“你有那個保姆的線索?”


    “我和宮幟查了好幾年,現在已經可以確定她的方言口音,是屬於本市的一個小山村--渠村的。但因為我始終想不起來她的長相,所以一直沒有找到她。”


    “我和你叔叔記得她的模樣的!那我們明天就去渠村!當地派出所居委會肯定會有她的資料!”


    路芳已經明白了他的意思,當即恨恨地咬牙,“我非得問問她,當初到底對你做了什麽!居然害你流落到國外去了!她是多狠的心,才舍得對一個小孩子那麽做!”


    “我懷疑,她可能還和我爸媽的死因有關。”滕東宇的臉色森寒,“找到她,很多事情都會水落石出了。”


    在信中,他父親的口吻還非常的平靜,甚至還在適合的時候開了小小的玩笑,可見當時工廠的情況雖然不好了,但不至於到了很危險緊張的地步,起碼沒有到會要他們命的地步。


    否則,他們就不僅僅是作出把兒子托付給保姆和好友這個決定,而是應該兩家共同商量後,集體悄悄逃離那座城市才對。


    畢竟,那個年代,多少投資者都是這麽做的,偷偷移民,等股東工人發現樓去人空的時候,他們早已經在千萬裏之外的海外自在逍遙了。


    以當年兩家財富之豐裕,要做到這一點根本不難。盡管不道德,但和命比起來,他們當然選擇保命。


    可他的父母沒有選擇這麽做,這說明,情況本身不危急,至少喬遠恒一家人出去收購藥材的時候,還不危急,甚至寫信的那一天,情況都不危急。


    短短幾天,狀況至轉而下,而他們甚至來不及再給好友留下什麽信息,就突然死了。


    滕東宇怎麽想,都不認為他們會自殺。


    他們怎麽舍得丟下唯一的寶貝兒子。


    他將自己的想法說出來,喬遠恒聽了,眉頭頓時深深皺起來,“你這麽一說,當年那個片警給你父母收屍火化的做法,說起來好像也不太對勁。”


    “對呀,好像不到三四天就火化了,據說是因為夏天不好保存,熏的人受不了。”路芳也是點頭,“現在想想,難道是在毀屍滅跡?也許彥淮夫妻根本不是自殺,而是被人偽裝成自殺的?”


    喬遠恒不能確定地搖頭,“真不好說。”


    他又看向滕東宇,回憶地說道,“其實我們後來有托人幫忙去警察局查問,當年上門去逼債的都有誰?我們心裏是一直憋著一股氣的,想著總有一天要上門去找他們討個公道。可我們到底在a市沒人了,樹倒彌孫散,人家不肯告訴我們具體的人名,就回一句‘法不責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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