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三章


    程老太醫拿到千年人參,趕緊先切下數片,然後命孟雪將剩下的人參全都煎成參湯以備不時之需。吩咐完之後程太醫趕緊將參片送入產房之中,好讓無憂含在舌下提氣吊命。此時程老太醫麵上神色很是凝重,對於睿郡王妃能否平安的把第三個孩子生下來,程老太醫此時心裏也沒了把握。畢竟一胎三胞的情況少之又少,程老太醫行醫一生,也隻不過在年輕的時候遇到過一次,而那一次,產婦在生第三個孩子的時候氣盡力竭血崩而亡,第三個孩子也無緣出世胎死腹中。所以程老太醫此時心中非常非常的緊張。


    程靈素一直在幫無憂接生,可是因為無憂事先根本不知道自己懷了三個孩子,所以在生前兩個孩子之時將全身的力氣一絲不留的用盡,所以此時她真的是一絲力氣都沒有了,就算是含服了千年參片,也沒有讓無憂立刻恢複過來。故而她生的非常艱難,往下推的力度不夠,孩子怎麽可能生的出來。


    時間一點一滴的流過,無憂的臉色也越來越差,此時產房之中隻有程靈素強行壓抑緊張的聲音,無憂雖然沒了力氣,卻仍然死撐著不讓自己昏死過去,因為她深知自己一但暈過去隻怕就再也醒不過來了。莊煜,無忌,還有兩個剛剛出世的孩子,以及所有一直關心愛護她的人們,他們都是無憂無法割舍的牽掛。


    等在產房之外的莊煜與無忌如困獸一般,若非有隆興帝在這裏坐鎮死死攔住,他們鐵定已經衝進產房了。


    “父皇,求您讓兒子進去吧,無憂生死悠關,那些陳規陋俗不講也罷。”莊煜聽到無憂的聲音越來越小,心中焦灼如同被火燒一般,隻撲通一聲跪倒在隆興帝的麵前哀聲懇求。無忌也急紅了眼,死死攥著拳頭抵在地上,拚命的給隆興帝磕頭。


    隆興帝當然能明白莊煜與無忌的心情,隻是他們兩人並非國醫聖手,縱然進了產房也不會有任何的幫助,甚至還會給正在拚力分娩的無憂造成不必要的麻煩。因此隆興帝說什麽也不會答應,他看向陸柄給陸柄使了個眼色,示意陸柄動手將莊煜與無忌打暈,要不然他們一定會衝進產房。


    陸柄看看跪在地上的莊煜與無忌,心中很是犯難,他與莊煜無忌交過手,若是單打獨鬥,打暈他們其中任何一個都不是不可能的事情,可現在他們兩個人都在,打哪一個另一個都會立刻出手,莊煜與無忌合擊,陸柄完全沒有把握取勝。


    就在陸柄苦思冥想之時,產房之中無憂正麵臨著她重生以來最嚴峻的一次危機。此時的她,幾乎是隻有出氣沒有進氣,眼看著就撐不下了。


    程老太醫臉色變了數變,他突然對皇後說道:“娘娘,王妃的情況危急,請速做決斷!”


    皇後臉色大變,她緊緊咬牙,從牙縫中擠出一句:“保大人……”


    這話傳入無憂的耳中,無憂拚命睜開眼睛,此時她連頭都動不了了,隻流淚張了張嘴巴,皇後忙俯身將耳朵貼過去,隻聽無憂吃力的說道:“娘……保孩子……”


    皇後淚如雨下,哭的如淚人一般,程老太醫見狀也著實為難,他立刻對在一旁哭著為無憂接生的程靈素說道:“靈素,給王妃灌參湯,爺爺出去請旨。”


    程靈素點點頭,將自己的位置讓給接生嬤嬤,然後拿過一直溫著的參湯跪在腳榻上,與皇後一起往無憂口中灌參湯。


    程老太醫一出產房,莊煜和無忌便撲了上來齊聲問道:“無憂(我姐姐)怎麽樣?”


    程老太醫沒有回答,徑直走到隆興帝麵前跪下,直接了當的說道:“皇上,王妃情況危急,請您定奪保大還是保小?”


    隆興帝隻覺腦子轟的一下子炸開了,怎麽會這樣,明明無憂的情況很好,她已經平安生下兩個孩子了,怎麽還要麵臨這樣的選擇?


    莊煜與無忌聽到這句話都驚呆了,莊煜本能的撲到程老太醫麵前,一把抓住程老太醫急切的問道:“怎麽會這樣,無憂她……保……保無憂!”


    看到程老太醫的神色,莊煜什麽話都不用再問了,隻能用盡全身的力氣做出他這一生最艱難的選擇。


    程老太醫抬頭看看隆興帝,最後的決定還要聽隆興帝的旨意,畢竟那孩子可是皇家骨血。


    無忌撲過來死死抓住程老太醫,瘋狂的大叫道:“保我姐姐,保我姐姐……”


    隆興帝麵色沉鬱,艱難的點頭道:“程老愛卿,按煜兒說的辦……”


    莊煜突然跳起來轉身衝向產房,隆興帝張了張嘴,到底沒有說出阻攔的話,因此陸柄也沒有追上去將莊煜打暈,他們心裏都很清楚,也許這是他們小夫妻的訣別,誰能狠心攔住不讓他們見最後一麵呢?隆興帝隻示意程老太醫立刻跟進去。


    莊煜衝到產房之中,皇後與程靈素剛給無憂灌了半盞參湯,她們見莊煜衝到產床之前,便默默的給他讓出位置。她們與隆興帝想的一樣,也許這就是最後一麵了。


    莊煜緊緊抓住無憂的手,嘶聲喚道:“無憂,你給我醒過來,無憂……無憂……”


    不道是莊煜的呼喚還是剛剛灌下去的參湯起了作用,無憂竟然真的睜開眼睛看向莊煜,喃喃道:“五哥,你怎麽進來了……”


    莊煜狂亂的吼道:“無憂,你一定要撐下去,我們發過誓的,這一世我們同生共死,你要有個萬一,我絕不獨活!”說著,莊煜噌的一下將靴筒中的匕首拔出來紮進床頭的雕花床板上,莊煜吼道:“無憂你看著,匕首在這裏,你要敢舍了我,我立刻用它結果我自己的性命,來人,將孩子抱過來……”


    皇後急道:“煜兒,你瘋了,你要幹什麽?”


    莊煜咬牙道:“母後,恕兒臣不孝,若無憂撐不下去,我們爺仨就跟去陪她們娘倆兒,一家五口到了地下也能團圓!”


    皇後大怒氣道:“胡鬧!”可一直將手放在無憂腕上監測脈像的程靈素卻向皇後點了點頭,做口型道:“娘娘,王妃的脈相漸好……”


    皇後立刻明白了,當即大聲喝令道:“來人,抱大公子二公子過來,若他們的娘有個三長兩短,就讓他們的爹殺了他們一家子到地下團圓。”


    程靈素覺得指下脈息明顯有力,便向皇後使勁兒點頭,皇後心中有了底,更是一疊聲的催下人將兩個孩子抱進來。


    程老太醫和兩個孩子一同進入產房,皇後將兩個繈褓都放到無憂與莊煜的中間,對無憂哭道:“無憂,好孩子,難道你真舍得煜兒和兩個孩子,可憐這兩個孩子連日頭都沒見到……”


    程老太醫受驚可不輕,他這輩子都沒見過有人這麽給產婦鼓勁兒。程靈素忙輕聲喚道:“爺爺,王妃姐姐的脈相有生機了……”


    程老太醫心中一喜,忙上前探脈,果然無憂的脈相明顯有力許多,他立刻說道:“王爺,請讓一讓,此時可以施針了,讓老夫再助王妃一臂之力。”


    莊煜點點頭,他人是站了起來,可手卻一直緊緊的抓住無憂的手。程老太醫連施數針,然後對程靈素說道:“靈素,換下嬤嬤,聽祖父指揮。”


    程靈素就位之後,程老太醫對無憂說道:“王妃,您也要聽老夫的號令,老夫讓您用力您再用力。”


    無憂吃力的眨了眨眼睛,她連點頭的力氣也要節省下來生孩子。


    程老太醫又從懷中拿出一隻烏沉沉的小盒子交給皇後,對皇後說道:“娘娘,孩子脫離母體之時,立刻喂王妃服下此藥。”


    皇後甚至都沒有問那藥是什麽便點了點頭,將盒蓋打開捏破蠟丸,將一顆蓮子大小的淺黑色藥丸牢牢的拿在手中。


    “王妃,做好準備,老夫說開始您就拚命用力,一絲都不要留,拚出全身的力氣往下推。”無憂輕輕眨眨眼睛表示明白了。程老太醫深深吸了口氣,沉聲說道:“開始……”


    無憂本能的反手緊緊抓住莊煜的手,雙眼死死的閉著,原本蒼白到幾近透明的臉上突然暈上異樣的潮紅,程靈素立刻配合無憂的呼吸助無憂往下推,數次努力之後,隻聽接生嬤嬤歡喜的大叫道:“看到頭了看到頭了,王妃,再加把勁小公子就出來了……”


    皇後緊張的抓緊手中的藥丸,隻看剛才程老太醫的神色,她便知道這枚藥丸必定關係到無憂的生死,皇後不敢有一絲一毫的大意。


    無憂已經用力到了極致,她的整個身體好象都被擠空了,眼見著無憂的氣息又微弱下去,這時躺在無憂身邊,兩個繈褓中的嬰兒沒有任何預兆的突然號淘大哭起來,震的產房中仿佛都有了回聲。


    也許是這哭聲給了無憂最大的動力,無憂的上身突然抬起,張口“啊……”的長長尖叫一聲,一股極大力量將她腹中的嬰兒拚命向外推,再加上程靈素的助力,這個嬰兒終於衝出重圍,降生到這個世上。


    在嬰兒滑出無憂身體的那一刻,無憂猛的摔了下去,正摔入皇後的懷中,皇後一手抱住無憂的身體,另一手將藥丸拚命按入無憂的口中,隻是無憂此時已經不能吞咽了,看著她喉頭一動不動,皇後急的大叫道:“不咽怎麽辦?”


    程老太醫立刻叫道:“王爺,快向王妃口吹氣,這藥一定要入腹才能起作用,快啊……”


    就在程老太醫催促之時,程靈素突然驚呼一聲:“不好,血崩……”


    程老太醫急的扯過莊煜吼道:“王爺,救人啊……”


    莊煜這才反應過來,一把將無憂攬入懷中,緊緊吻住無憂的雙唇,拚命渡氣給無憂,好讓無憂咽下那枚救命的丸藥。


    皇後與程老太醫都不顧避諱的死死盯住無憂的喉頭,盼著那裏能動一動,一動,就代表丹藥滑下去了。


    終於,無憂的喉頭滾動一下,皇後驚喜的叫道:“動了動了,服下去了……”


    程老太醫並沒鬆口氣,立刻問程靈素道:“出血的情況如何?”


    程靈素哭道:“和剛才一樣,爺爺,怎麽辦?”


    程老太醫沉聲道:“別慌,再等一等。”


    此時產房之間一片寂靜,連無憂身邊的兩個嬰兒都不哭了,可是卻有一聲細細的,象小貓叫似的哭聲響了起來,皇後尋聲看去,隻見接生嬤嬤抱著個鬆花緞繈褓,正無措的輕輕晃著。


    皇後含淚說道:“把孩子抱過來陪陪他娘親。”


    接生嬤嬤忙把繈褓抱到無憂的身邊,小心翼翼的說道:“回皇後娘娘王爺王妃,是位小郡主!”


    皇後輕輕點了點頭,莊煜卻象是沒有聽到一般,隻是用雙眼緊緊的盯著無憂,連一眼都不看他一直盼望著的小女兒。


    “血止住了……”程靈素突然驚喜的叫了一聲,眾人這鬆了口氣,莊煜忙將無憂的手腕遞到程老太醫的麵前,急急道:“您給無憂診個脈。”


    程老太醫診罷脈,撚著長須長長出了口氣,精疲力竭的說道:“王妃總算是熬過來了,雖然傷了身子,可調養幾年總能調養過來的。”


    皇後聞言心中一鬆,竟跌坐在床上,她喜極而泣,緊緊的抓住無憂的手,一聲又一聲的叫道:“無憂,好孩子,好樣的……”


    喜信兒傳到產房之外,一直死死拽住無忌的隆興帝這才鬆了手,方才無忌也要強闖產房,卻被隆興帝一把攥住,無忌不敢出手傷了隆興帝,急的一張臉都漲的要出血了,卻也沒有用蠻力掙脫隆興帝闖進產房。


    隆興帝手一鬆,無忌便跌倒在地上,他抱著腦袋哇哇的放聲大哭起來,剛才,他真的以為要失去姐姐了。隆興帝被哭的很是心酸,便蹲在無忌身邊,輕輕拍著無忌的背輕聲說道:“無忌,你姐姐是好樣的,她撐過來了,你該高興才是!”


    無忌哭著說道:“姨丈,無忌是高興的哭。”


    隆興帝輕輕拍著無忌的背,低低道:“哭吧哭吧,真難為你了!”


    確認無憂沒有生命之憂,莊煜才徹底放下心來,脫離危險的無憂立刻陷入極深的睡眠之中,問過程老太醫後莊煜才知道這是無憂虛弱至極的身體需要用這種最極端的手段進行自我恢複,這一覺,指不定要睡多長時間。


    皇後命莊煜帶著孩子們先出去,她好給無憂徹底收拾幹淨,剛才生小郡主之時,無憂的血已經染透了身下的褥子。


    莊煜一手一個抱起大紅蔥綠兩個繈褓,一步三回頭的出了產房,卻對那個鬆花色的繈褓視若無睹。皇後見狀皺了皺眉頭,揚聲說道:“煜兒,小郡主是無憂連命都不要都要保下來的孩子!”


    莊煜身子一顫,他扭頭看看昏睡的無憂,再看看那鬆花緞繈褓,此時小郡主哭了起來,哭聲是那麽的細弱無力,莊煜心中一陣酸楚,他將兩兒子交給接生嬤嬤,大步走到床邊將女兒小心翼翼的抱了起來。這個孩子與她兩個哥哥完全不一樣,個頭是那麽的小,分量是那麽的輕,莊煜甚至都不敢用力抱著,生怕稍稍用力就會傷著這個孩子。


    突然,小嬰兒睜開眼睛,莊煜一看到那雙眼睛,便再也移不開自己的視線,這孩子有著一雙與無憂一模一樣的眼睛,是那麽的烏黑晶亮,那麽的清澈純淨!


    莊煜自己都沒有發覺在女兒看向他的那一瞬,他整個人都充滿了溫暖柔和的氣息,似乎是要給這個曆盡艱難才降生的孩子撐起一天沒有風雨隻有陽光的天空。


    將三個孩子帶出產房,莊煜來到隆興帝的身邊,隆興帝看到莊煜抱著個鬆花緞繈褓,便知道這個孩子是剛剛生出的老三,他笑著問道:“煜兒,無憂怎麽樣了,這也是個男孩兒?”


    莊煜想笑著回話,可是聲音卻哽在喉嚨中出不來,過了一會兒,他才哽咽的說道:“回父皇,無憂撐下來了,這是兒子和無憂的女兒。”


    “女兒,好好,女兒好!”隆興帝連說幾個好字,便伸手要抱這個珍貴的孫女兒。豈料莊煜卻將孩子緊緊的護在懷中,隻急切的說道:“父皇,孩子弱,還是兒子抱著您看吧。”


    隆興帝瞪了莊煜一眼,對跟出來的程老太醫說道:“程老愛卿,你看朕這孫女兒的情況如何?”


    程老太醫忙回道:“回皇上,小郡主先天有些不足,胎裏帶出些弱症,自比不得兩位公子身體強壯,需要精心調養才可。”


    隆興帝皺了皺眉頭,沉聲道:“是這樣麽?程老愛卿,你的醫術朕是相信的,丫頭的命也是你搶下來的,日後煩你多費心了。”


    程老太醫忙說道:“草民遵旨,草民定當竭盡全力。”


    隆興帝點點頭,這才看向莊煜懷中的小孫女兒,一看之下,隆興帝也是心中暗驚,這孩子的眼睛真象無憂,而且還透著一股子的靈氣,她的兩個哥哥可沒有這般的靈氣。


    無忌這時候也站了起來,湊到莊煜身邊悶聲悶氣的說道:“讓我看看,就是她害的姐姐那麽危險!”


    隆興帝與莊煜一起轉頭瞪向無忌,無忌剛想再說什麽,卻也被小嬰兒的那雙眼睛吸引住了。無忌失聲叫道:“好象姐姐!”


    莊煜沒好氣的說道:“無忌,這是你姐姐拚著不要自己的命也要生下來的孩子,你剛才胡說什麽?讓你姐姐聽到了她得多傷心哪?”說罷,莊煜便轉過身去不許無忌再看他的小女兒。


    無忌垂下頭老老實實說了一句:“姐夫,我錯了。”莊煜這才轉過身子讓無忌細看,無忌歪著頭仔細看了一會兒,低低道:“真的很象姐姐!”


    隆興帝哈哈笑道:“好了好了,總算無憂平安生下三個孩子,真乃我皇家一大盛事,傳朕旨意,著所有命婦前來睿王府為三個孩子行洗三之禮。”


    莊煜忙跪下道:“父皇,請您收回成命,如今無憂正昏迷著,兒臣沒有心思辦這些,還是等無憂醒來再說吧。”


    程老太醫亦說道:“皇後,兩位公子身體強壯自是不礙的,可是小郡主身子弱,怕是經不起折騰,不如等到百日之時再好好慶祝。”


    隆興帝皺眉道:“怎麽,連滿月都不辦?”


    程老太醫實實在在的說道:“回皇上,王妃此番身子受損極為嚴重,便是坐雙月子都不一定能恢複好,草民估計得等小郡主百日之後,王妃娘娘才能下地。”


    隆興帝點點頭表示自己明白了,無憂需要靜養,估計且有一陣子不能主持睿郡王府的中饋,這時候大辦洗三禮和滿月禮的確有諸多不便,還是等無憂好起來再慶祝也不遲。


    皇後終於為無憂收拾好了,她自己也去盥洗一番,這一夜折騰的,皇後身上的衣裳都被汗水和淚水浸透了,幸好產房中不透風,皇後這才沒有受涼。等皇後盥洗完,程靈素忙也進去簡單梳洗一番,洗淨手中的血汙,換下身上那件染血的衣裳。皇後正要離開產房,見程靈素從淨室中走出來,便對她笑笑說道:“靈素,陪本宮一起走吧。”


    程靈素快步上前扶著皇後,皇後拍拍她的手笑著說道:“靈素,剛才你做的真不錯,多得你們祖孫之力,無憂才能母子平安。本宮必會稟明皇上為你們祖孫請功。”


    程靈素趕緊鬆開皇後的手跪下說道:“娘娘言重了,小女得蒙王妃不棄收為義妹,原本就應該為王妃姐姐盡力,靈素與祖父不敢居功。”


    皇後親手扶起程靈素,在今日之前,皇後隻是知道無憂有這麽個義妹,卻也沒有親自詔見過,如今細細一看,隻見頭發綰成百合髻,簪一頂小巧的赤金佛手花冠,穿一襲淺草色出風毛交領皮褙子,係著杏色棉綾裙子的程靈素是個並不是特別漂亮,但是看上去卻讓人感覺特別舒服的姑娘,身上有一陣很清淡好聞的藥草香。皇後在心中略過了一遍,便有了決定。


    帶著程靈素走出產房來到廳中,隆興帝向皇後笑道:“皇後辛苦了。”


    皇後攜了程靈素的手笑道:“皇上言重了,妾身也沒幫上什麽大忙,倒是靈素臨危不亂難得的很。”


    程老太醫見皇後在隆興帝麵前如此抬舉自己的小孫女兒,不免心中暗喜,隻要在帝後心中掛了號,靈素的終身就有著落了。


    程靈素跪下給隆興帝見禮,口稱:“小女程靈素叩見萬歲萬歲萬萬歲。”


    隆興帝和藹的笑道:“平身。你相助王妃分娩之事睿王已經告訴朕了,果然是個好樣的,朕定當嘉獎於你。”


    程靈素忙道:“都是王妃娘娘的堅持,小女不敢居功。”


    隆興帝越發滿意了,又看了看程靈素,然後對程老太醫笑道:“程老愛卿養了個好孫女兒。嗯,程老愛卿,如今無憂正要好生靜養,便讓令孫女兒留在王府照顧她一陣子吧。”


    程老太醫聽到這句話心中忽然咯噔一下,他總覺得隆興帝這話中有話,該不會是那個意思吧,那可萬萬不行啊!皇後心中也是一緊,她也猜到了隆興帝的想法。


    隻聽皇後笑著說道:“還是皇上想的周全,靈素是煜兒與無憂的義妹,她又是學醫之人,由她來照顧無憂再合適不過了。”


    隆興帝微微一怔,旋即笑道:“是麽,朕倒不知道靈素是煜兒無憂的義妹。”


    莊煜忙躬身說道:“回稟父皇,兒臣與無憂早就私下收靈素為義妹了。”


    隆興帝皺眉道:“既有這等事如何不早些回稟?”


    無忌在一旁幫腔道:“皇上姨丈,程姐姐不想張揚此事,特特不讓說的。”


    隆興帝點點頭,又認真看了程靈素一回,這才打消了剛剛生出不久的念頭。皇後與程老太醫都暗暗鬆了口氣。又聽隆興帝說道:“不過既然煜兒與無憂都收了義妹,朕便冊封你為杏雲縣主,食邑三百戶,明日便有正式冊封旨意。杏雲,先幫著你王兄王嫂料理一陣子。”


    程靈素愣住了,她原本以為隆興帝最多賞賜些金銀珠玉之物,哪裏能想到隆興帝一賞便賞了三百戶食邑,還封她為縣主,這可是莫大的殊榮。要知道象她這樣的身份,最多以後嫁人由夫婿為自己搏個敕命誥命,哪裏能在嫁人之前便能有了官身。


    程老太醫也愣住了,片刻之後,他撲通一聲跪倒在地,連連磕頭激動的說道:“草民叩謝皇上的恩典!”


    隆興帝笑著抬手道:“都起來吧!時候不早了,大家忙累了一眼,都回去歇一歇。”


    就在隆興帝說話之時,東方破曉,一輪紅日躍出地平線,給大地籠上一層淡淡的暖意。隆興帝看著破曉而朝陽,朗聲笑道:“三個孩子分別賜名為莊旭,莊曦,莊曉!”


    莊煜立刻跪下謝恩,他的兒子這一輩名字從日字旁,可莊氏宗中的女孩子兒一般都不按輩份起名,唯一例外的是他的大姐姐莊靈,如今他的父皇給他的小女兒賜名為莊曉,又大大的破了例,要知道連太子的女兒都沒有這個待遇呢。


    皇後走到莊煜麵前,將鬆花緞繈褓抱入懷中,笑著說道:“我們小丫丫有名字了,有你皇祖父的洪福護佑,曉兒一定能平安的長大。”


    皇後的聲音不小,在場之人全都能聽到,所以這話一定會很快傳入太子妃的耳中。皇後相信太子妃是明理之人,在聽說無憂生莊曉生的艱難,莊曉又先天不足之後,應該不會介意這個女孩兒也隨了族中的輩分起名。


    天亮之後帝後回宮,皇後臨走之前對莊煜笑道“煜兒,雖然不大辦洗三禮,可該報的喜都要去報,可別疏忽了。”


    莊煜此時是有子萬事足,自然什麽都笑著應了下來,送走帝後之後,莊煜命奶子們帶三個孩子下去照顧,自己則一陣風似的衝回內院,他要好好陪伴無憂。無忌也一陣風似的跟著跑了過去。


    莊煜與無忌剛剛來到月子房門前,卻被趙嬤嬤與李嬤嬤攔住了。李嬤嬤隻笑嘻嘻的上前行禮道:“老奴給王爺小王爺請安,王妃娘娘在月子裏,請王爺不要進去。”而趙嬤嬤卻是微微皺了皺眉頭,其實並非一定不能進月子房,剛才是李嬤嬤硬拉著她過來的。她心裏並不情願。


    莊煜立刻黑了臉,隻皺眉沉聲道:“放肆,本王要見本王的王妃,你們還敢阻攔不成?”


    李嬤嬤忙說道:“王爺,老奴不是不許您見王妃,實在王妃正坐月子,忌諱著呢。”


    莊煜瞪眼道:“產房本王都闖了,還有什麽忌諱的,閃開!”


    李嬤嬤看了趙嬤嬤一眼,皺眉道:“王爺,不是老奴僭越說您,您真不該闖進血房,這多不吉利啊,王爺,老奴已經讓人煮了香湯,您快沐浴一番去去晦氣!”


    無忌的臉已經黑的不能再黑了,他一把揪住李嬤嬤的前襟喝道:“放肆,本王的姐姐拚死生孩子,你敢說本王姐姐晦氣……”


    無忌的手勁得有多大,立刻抓的李嬤嬤透不過氣來,莊煜卻沒有出聲阻止無忌,他要用李嬤嬤來告誡王府中的所有人,王妃高於一切,任何人敢對王妃有任何形式的一絲一毫的不敬,他都不會輕饒。


    看到李嬤嬤的臉色發青,趙嬤嬤這才跪下說道:“小王爺,今兒是王府大喜的日子,王妃娘娘剛剛死裏逃生,您就當是為王妃娘娘祈福,饒了李嬤嬤這一回吧,她的話雖不中聽,到底也是一心為王爺著想。”


    無忌這才冷哼一聲鬆開李嬤嬤,然後瞪著她冷冷的說道:“誰敢攔住本王,本王絕不輕饒。”


    李嬤嬤對無忌並不了解,雖然聽說過忠勇郡王如何如何了得,可在心底到底也沒怎麽把無忌這個十來歲的孩子當回事兒,她自覺奶大莊煜有功,這才會說出那樣一番僭越之話,不想卻在無忌這裏狠狠吃了個大虧。李嬤嬤臊的老臉紫漲,又見莊煜沒為她說一句話,隻得灰溜溜的退下了。因此時院中還有好些下人,所以李嬤嬤這臉丟的可不輕,因此便在心中暗暗記恨上了無忌。


    莊煜和無忌並不會在意李嬤嬤如何,無忌看著趙嬤嬤說道:“嬤嬤,我要進去看姐姐!”


    趙嬤嬤知道自家的小王爺有多倔強,他要做的事情除了王妃能攔住之外,其他人再別想攔住他,而且趙嬤嬤也知道無忌心中的擔憂害怕,於是便輕聲說道:“小王爺,王妃正睡著,要不您等會兒再過來看王妃,讓老奴再進去收拾收拾。”


    無忌皺眉點了點頭,趙嬤嬤立刻進房仔細檢查了一遍,確定房中已經沒有一絲血腥之氣,然後才出來說道:“王爺,小王爺,請先在過堂換上薰過的衣裳再進內房,如今王妃可是一點兒風都不能見的。”


    莊煜與無忌按趙嬤嬤所說,在過堂中換上薰的極暖,不帶一絲寒氣的幹淨衣裳,這才帶著一身淡淡的陳皮香氣進了內室。


    莊煜與無忌快步來到床前,隻見無憂睡的極沉,她的臉色蒼白極了,仿佛如清透的水晶一般,素來紅潤的雙唇上沒有一絲血色,看上去都不象活人,而象一尊冰雕。唯有胸口那極其微小的起伏能證明她還活著。


    無忌隻看了一眼,便心疼的揪了起來,他死死抓住莊煜,牙齒咬的咯咯直響,莊煜心中充滿了內疚,他真的沒有想到無憂為會生孩子付出這麽大的代價,若他早知道會發生這樣的事情,說什麽他都不會讓無憂去受這個罪。


    “王爺,小王爺,王妃該吃藥了。”就在莊煜自責無忌心疼之時,春草端著一碗黑漆漆的湯藥走了過來。無忌立刻皺眉道:“姐姐這樣怎麽吃?”


    春草忙說道:“方才程老先生交代了,隻將王妃扶起來慢慢的喂藥就行。”


    莊煜點點頭道:“知道了,把藥放下,去準備蜜水,本王親自喂王妃用藥。”春草忙將藥碗放下去折返回小茶水間準備蜜糖水。


    莊煜坐到床邊,輕柔的將無憂扶起來讓她舒服的靠在自己的懷中,無忌立刻伸手端過藥碗遞了過去,莊煜輕輕舀起一小勺,送以唇邊試了試溫度,這才慢慢的喂入無憂的口中。好在此時無憂雖然睡著,可本能的吞咽意識還在,莊煜的動作又格外輕柔小心,是以一碗藥全都喂入無憂的口中,連一滴都不曾灑出來。


    服了藥,雖然無憂睡的很沉並不會感覺到湯藥的苦澀,可是莊煜還是仔細的喂無憂喝了些蜜水,然後用手輕輕順著無憂的前胸,助湯藥盡快下行。莫約過了一刻鍾,莊煜才將無憂輕柔的放平,讓她繼續安睡。


    無忌親眼看到莊煜對姐姐的細心嗬護,心中便隻剩心疼沒有憤怒了,就在莊煜喂藥的這陣時間裏,無忌也想明白了,其實他的姐姐生孩子這件事情莊煜並沒有任何的過錯,他實在是不應該遷怒於莊煜。


    “姐夫,姐姐很快會好起來的,對麽?”無忌低聲問了起來。


    莊煜深深的看著無憂安詳的睡容,用力點點頭十分肯定的說道:“會的,無忌,你姐姐一定會很快好起來,因為她心中放不下我們。”


    聽了莊煜的話,無忌的信心又增加了一些,他半跪在腳榻上,抓住無憂放在錦被外麵的手,急切的說道:“姐姐,你要快些好起來,無忌最怕你生病最怕你躺在床上不起來……”


    許是感覺到無忌的緊張擔憂,無憂的手指動了動,無忌立刻驚喜的大叫起來:“醒了醒了,姐姐醒了!”


    莊煜立刻俯身去看,隻見無憂的眉頭皺了起來,她仿佛要用很大的力氣才能讓自己睜開雙眼。


    又過了片刻,無憂真的很費力的睜開眼睛,無忌忙湊到近前,無憂看到弟弟,艱難的扯出一點點笑容,吃力的喃喃道:“無忌,姐姐沒事……就是很累,很困……”


    莊煜和無忌異口同聲的說道:“無憂(姐姐)你別說話,隻管睡著,我不吵你!”


    無憂勉強笑了一下,立刻闔上雙眼又陷入沉沉的昏睡之中。她這麽醒了一下,莊煜和無忌便能安心了,這才能讓他們相信無憂真的隻是睡著了。


    無憂這一睡足足睡了七天七夜才醒過來,當她再次睜工眼睛的時候,看到莊煜和無忌兩人都坐在腳榻上,莊煜伏在床邊,無忌靠在莊煜的身上,兩個都睡的很香,無憂注意到他們兩個人的眼下各有兩片濃濃的青黑,想必已經很久沒有睡覺了。


    端著藥輕輕走進來的春草一看到無憂張開眼睛,便立刻將藥碗放到桌上飛奔到床前,驚喜的叫道:“王妃,您終於醒了!”


    春草的動靜立刻驚醒了莊煜和無忌,他們兩人猛的坐直身子,齊刷刷的看向無憂,見無憂果然睜開眼睛,莊煜驚喜的抓住無憂的手,顫聲叫道:“無憂,你真的醒了?”


    無憂聽到莊煜的聲音很有些嘶啞,不免有些心疼,隻輕聲說道:“五哥,我真的醒了,你的聲音怎麽啞了?”


    莊煜隻覺得歡喜要衝破自己的胸膛飛出來,他哪裏還會在乎自己的聲音啞不啞,隻將無忌一把撥開,抓住無憂的雙手顫聲道:“無憂,你總算是醒了,你知不知道你已經昏睡了七天七夜,我們……”


    無憂輕聲驚道:“你們不會守了我七天七夜吧?”


    無忌此時也撲到無憂的床邊,硬將莊煜擠到一旁,仰頭望著無憂,他原本想笑來著,可是不知道怎麽回事,大顆大顆的淚珠卻順著麵頰滾了下來,無忌隻叫了一聲:“姐姐……”便什麽話都說不出來了。


    無憂想抬手擦去弟弟臉上的淚,可是她卻沒有那份力氣,還是無忌捧住姐姐的手,將臉貼了上去。無憂用手指抹去無忌臉上的淚,勉強低笑道:“無忌,姐姐沒事兒,別怕。”


    無憂越說讓無忌別害怕,無忌心中的恐懼就越濃,他將臉緊緊貼在無憂的手上,泣不成聲的說道:“姐姐,我以為你不要無忌了……”


    無憂輕輕搖頭低聲道:“傻弟弟,姐姐怎麽會不要你,這一關姐姐總算闖過來了,以後就都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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