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天戈回想起來也鬱悶得無以複加,一口喝掉近三分之一也就是足足一兩,然後細述了“落坑”的經過。


    一個月前也就是趙天戈剛剛提拔畢遵副市長,正好森林**警校有同學聚會,換在省廳還能打馬虎眼以案子在身推托不去,現在半個身子進了正界說沒時間就有點拿架子,何況這一屆當中算級別越高混得最好,缺席會讓老同學們掃興,遂態度很勉強地來到老班長的工作地點——碧海。


    早在警校上學期間趙天戈有個前女友,前前後後大概好了兩年多(這一段他講得很含糊不夠坦誠睡沒睡大概率是睡了),後來被某學長挖了牆腳前女友主動提出分手,畢業後雙雙安排到碧海並結了婚,與老班長一樣都在省城工作。之後十多年沒見麵,也沒聯係——這是重點。


    飛到碧海後在老班長張羅下開了個聯誼會,晚上則是盛大酒宴——老班長也剛進了區**局***妥妥的正處,年收入卻是趙天戈這個副廳兩倍還多——沿海發達省份發達城市沒法比。


    前女友也來了,但十多年都沒見麵也沒聯係完全沒感覺,加上當年她移情別戀主動分手,在趙天戈而言普通同學都算不上,從聯誼會到酒宴全程沒打招呼更沒互動,連眼神都沒對半下。


    喝完酒同學們意猶未盡鬧著唱歌,老班長一口答應——自己管的轄區哪家歌廳敢不給麵子?就在步行前往的時候,老班長突然介紹前女友家就在旁邊,要不先過去瞧瞧?


    大家哄然叫好,唯有趙天戈不樂意,不想遇到那個橫刀奪愛的學長,說我累了想歇會兒,要不直接去歌廳等你們?同學們哪肯答應非半拉半推,前女友也終於開口道坐一會兒就走,不耽誤時間。


    趙天戈見狀隻得去了。


    沒想到她家居然是複式別墅,上下兩層近三百平米,在寸土寸金的碧海市區算很難得了。她兒子四歲活潑可愛,見了長輩“叔叔阿姨”一路叫過去,輪到趙天戈時有位同學知道他跟前女友談過戀愛,借著酒意開玩笑說“叫爸爸”!


    同學們包括老班長在內都樂不可支笑得前俯後仰,趙天戈趕緊搖手道別當著小孩子亂開玩笑,沒意思。


    幾乎同時前女友老公即那位學長從二樓下來,然而大家都沒注意,繼續開玩笑說就是長得象嘛,眼睛、鼻子都象,根本不象學長……


    說到一半豁地抬頭看到學長,老班長忙不迭解釋說喝多了亂說,沒別的意思沒別的意思。


    學長沒吱聲,當時氣氛就有點冷,老班長見勢頭不對便帶著一夥人轉戰歌廳,前女友愣了會兒沒去。幾個小時狂吼、灌啤酒、胡天海地一通,轉眼把小小的不愉快忘了。


    聽到這裏白鈺噢了一聲,道:“你們忘了,學長沒忘,跑到畢遵算賬來了是不是?”


    “不不不,跑到畢遵的是我的前女友……”趙天戈歎道。


    “呃,真是你兒子?”白鈺吃驚地說。


    “去你的!”趙天戈怒道,“開始我就強調十多年沒見麵沒聯係……”


    前女友突然來到趙天戈辦公室,說那天晚上起她老公就各種不對勁,橫看豎看總覺得兒子不象自己,吵了幾架後,學長決定要去做親子鑒定!


    趙天戈真的問心無愧,畢業後十多年沒見麵怕什麽?遂說做就做唄,你特意跑過來告訴我幹嘛?


    誰知前女友很認真地說如果親子鑒定做出來,老公不是兒子的爸爸怎麽辦?


    趙天戈頓時懵了:還有這種事?!


    仔細想了想,也認真地說就算不是也跟我沒關係是吧?我們之間當年的情況學長是了解的,之前沒了聯係你最清楚不過!至於你後來有啥破事我懶得問,也不想管。


    前女友點頭表示自己當然清楚,但如果親子鑒定結果顯示兒子不是親生的,老公一定會認為是趙天戈的,以他的性格肯定要跑到畢遵市府大院鬧事,到時影響將十分惡劣!


    趙天戈驚出一身冷汗,特麽的,一口又綠又黑的大鍋莫名其妙扣到自己頭上了!倘若學長真跑到市府大院,作為新調來的副市長即便事實上清白,反正扯到男女關係問題就說不清,必將對今後仕途產生非常嚴重的負麵影響!


    趙天戈連忙問道你兒子多大概率不是學長親生的?


    不知道。前女友說。


    那那那……那怎麽辦?你過來找我是什麽目的?趙天戈又問。


    前女友說我感覺要三個人一起做親子鑒定,這樣哪怕結果不是老公親生,至少也能同時證明與你無關。


    “就這樣因為一次同學聚會我攤上個莫名其妙的親子鑒定,”趙天戈苦笑道,“我反複考慮過,完全是死局——如果不做,學長做了不是親生的必定跑到甸西鬧,儲拓巴不得把我一腳踢開,正中下懷;如果做,如何對老婆孩子交代?她們會想我跟前女友到底發生過什麽,為何鬧到做親子鑒定的程度?這會兒不管哪個同學出麵作證都沒用!”


    白鈺靜靜地低頭喝酒吃菜,良久道:“在哪兒做?”


    “當然碧海……”


    趙天戈旋即明白,“你懷疑還有陷阱?”


    “夫妻都是警察,繁華市區豪宅,當年成功挖了你的牆角,幾個簡單因素已經疊加出那個學長的形象。在碧海做,怎能保證數據真實性?隱私性?萬一做出來孩子是你的種,這場戲怎麽結局?”


    “我的?!”趙天戈瞠目結舌,半晌一拍腦袋自嘲道,“不錯我始終還把他倆當作警校校友、同學,卻忘了官場警界魑魅魍魎的手段!學長完全有可能設陷阱坑我——不管出於嫉妒還是泄憤,而前女友又被利用了!我怎麽辦?拒絕同場檢測,還是要求到第三方做?”


    白鈺提醒道:“拉老班長做公證!聚會由他發起,開玩笑他也有份,同在碧海工作他對學長知根究底……索性把事情攤開來,親子鑒定由老班長負責組織,去哪個醫院、找哪位醫生做讓他一手安排,確保學長沒法搞鬼!”


    趙天戈神情怔忡轉動酒杯道:“想是想過,總覺得抹不開麵子。老班長費心勞神組織同學聚會且私底下貼進去不少錢,卻落得一屁股麻煩,我也不太好意思……”


    “事態發展到這一步,已不是麵子問題,而真正威脅到家庭、工作、聲譽!”白鈺道。


    “是啊,是啊……”


    趙天戈喃喃自語會兒,道,“這樣的話幹脆打明牌,把上次開玩笑的幾位同學都拉過去做證人,反正禍是他們惹的!到場的人越多,學長越不敢耍花樣!”


    白鈺舒展笑容道:“對頭!天戈終於想通了,走一大個!”


    兩人骨咕來了個底朝天。


    半小時不到他倆各六兩酒下肚,鍾離良連連嘖嘴接下來斟酒手裏留了餘地,隻各倒半杯,他倆聊得熱鬧也沒在意。


    趁著酒興,趙天戈透露省紀委派專案組調查簡剛的案子,雖沒明說,町水上下都猜到劍指成明(程庚明)。現在的狀況是簡剛因證據確鑿被批捕,不過他主要罪名是與宥發集團勾結、串通、合謀,鳳花花一死等於在程庚明前麵豎了道結實的防火牆,這把火暫時燒不到他頭上。


    再提到剛剛落入法網的傲郎高,趙天戈采取迅雷不及掩耳手段將他拘捕後,連夜簽發搜查令對其在市區11個巢穴、據點進行強搜,查獲毒品、軍火、違禁刀具炸藥等犯罪證據,又根據線報一舉端掉其獨資或控製的休閑娛樂窩點,抓獲公主、小姐、嫖.客若幹。


    到趙天戈離開畢遵,傲郎高還死撐著不肯招供到幕後黑後台樸恒——其實趙天戈悍然出手後,樸恒的驚慌失措和方寸大亂都落在市府大院眾人眼前,還為此跟趙天戈拍過桌子吵過兩次;但對其他無關緊要的人,傲郎高半點沒客氣,直接供出現任關苓正協主席路冠佐!


    無須多吩咐,馬國元和尹冬梅商議之後已采取布控措施,目前路冠佐處於事實的軟禁狀態。


    “倒沒聽關苓方麵說……”


    至此白鈺終於石頭落地,總算鏟除掉盤踞關苓多年的最後一個頑固堡壘,可謂惡有惡報。馬國元出於老紀委職業謹慎,案子沒了結前不會輕易透露;尹冬梅呢?說來有趣,上次辦公室猝不及防的激情之吻發生後,至今沒有私聯過。


    她是真心不喜歡在電話裏纏綿,更不喜歡通過文字、圖片等表達。愛,就直來直去不加掩飾。


    激情之吻,吻就吻了,後麵怎麽辦?這個問題白鈺從沒想過,也不敢細想,因為尹冬梅開車太猛,容易讓他頭暈。


    談著,喝著,聊著,笑著,今晚白鈺和趙天戈都很盡興,都難得放鬆情緒開懷敞飲,不知不覺間都醉了……


    鍾離良吃力地將他倆一個個扶上車,心裏嘀咕真沉啊,倆家夥都是練家子身上肌肉一塊塊的,外表看不出來但其實真的很實在。


    車子開到迎賓館,趙天戈今天剛到也不知安排哪個房間,太晚了又不敢打電話問,索性都扶到白鈺房間,扶的時候東倒西歪又怕摔倒又怕撞著牆,幾趟下來出了幾身汗比平時練功還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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