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雪飛是城北的流氓頭子,蒼鷹堡畢竟不是類似大理cd一類的大城鎮,雖然和錢二兩一個龍蟠城北,一個虎踞城南,這麽多年來相安無事井水不犯河水,但不代表他並不認識這個靠一身泡妞本領籠絡了南城大部分的地痞團夥的錢二兩。


    不論在什麽時代,這些地痞無賴雖然看上去一個個青麵獠牙,實際上大都是色厲內荏的家夥,最多也就是在嘴巴上占占一些大姑娘小媳婦的便宜,真讓他們如強盜悍匪一樣做**擄掠的殺頭事,恐怕轉身就會溜之大吉。他們沒有什麽收入來源,又好吃懶做就連乞討都不願去,又哪裏有接觸女人的機會?良家婦女不願意搭理他們,青樓女子開口閉口都是他們最匱乏的銀兩。這方麵技術好不好又不會寫在臉上,再說了,有可能一輩子都隻能和五姑娘為伴的青皮無賴,有什麽資格說自己在這個熟能生巧的行當具有天賦?


    錢二兩如果沒有這一身泡妞本領,又如何能夠入得了此時一臉憨笑的黑瞎子的眼?胡雪飛嗤笑一聲,將城南幾乎所有唯錢二兩馬首是瞻的混混嘲諷了一個遍,這些家夥總覺得跟著錢二兩能喝兩口肉湯,都沒能看清自己的模樣和錢二兩的差距有多大,技術不能一目了然,可長相能啊!


    胡雪飛身後,一個女孩跳著格子,腳步輕盈,雖然已經二十多歲卻難得的保有一顆童心。女孩生與長都在蒼鷹堡,眉清目秀,衣衫幹淨,前幾年還不時有一些書生俠士上門求親,但後來大都不了了之,漸漸的城北的人都知道有這麽一個女孩天天跟在混混屁股後麵,也就沒人再去求親了。


    女孩手背在身後,從胡雪飛的肩膀上露出一顆小巧腦袋,眼睛剛好能越過肩膀,看到了剛擠出人群與錢二兩宋小甬匯合的小黑炭,笑道:“雪飛,我可聽說這個剛剛死了丈夫的小寡婦是木嘎青戌的禁臠,木嘎家昨天夜裏被斬草除根,偌大一個家族隻餘下木嘎鸞衛一人而已,好多些長老也都入了大獄,現在木嘎家樹倒猢猻散,這神似木嘎香的小寡婦沒有了後台,被這些滿腦子齷蹉的男人生吞活剝了也說不定,要不咱幫幫她,至少別讓二兩錢那家夥得逞啊!”


    胡雪飛有些嫉妒的看了一眼錢二兩那副確實俊郎的皮囊,揉了揉女孩的頭發,笑道:“怎麽的,還沒對錢二兩死心?”


    女孩心胸也足夠豁達,對於胡雪飛揭穿的心事隻是一笑置之,並不惱羞成怒,她墊了墊腳尖,努力把下巴放在他的肩膀上,遠遠瞥見錢二兩朝他們二人看了過來,心情不錯的朝他呲牙咧嘴,然後笑著在胡雪飛的耳邊說道:“死不死心他不都跟潘寡婦好上了嗎?”說這話時,根本沒有絲毫的怒氣,像是在說一件與自己毫不相關的事情,但事情的受害者正是她。


    胡雪飛麵部微微抽搐,她說話時候的熱氣吹在耳邊有些酥麻,如果是在床底之間肯定能撩撥的他血液下竄,但此時這種情況卻讓他止不住的有些麵頰通紅。


    錢二兩傷害了她,有他安慰;那她傷害了他,又說給誰聽?


    他沒有一次如同眼下這般想和她口中的二兩錢決一生死,但小雨之中,她如同給自己畫下了一個牢籠,做任何事都得三思而行。


    街道的盡頭,一個大個子朝人頭密集的小院走開,臉上掛著一些笑容,如同癡兒,身後跟著兩個身材各異但都很吸睛的少女。


    桃花,麝香!


    這個看上去有些憨傻的癡兒,自然就是很有可能承襲大理彝族族長的阿措連城。


    黃萬清隻是斜著瞥了一眼阿措連城,便繼續墊著腳尖朝院內望去。反倒是阿措連城在看見那顆大光頭後立刻收起憨傻笑容,走到黃萬清身邊畢恭畢敬的鞠了一躬,恭敬道:“晚輩見過大家!”


    阿措連城的癡傻在蒼鷹堡人盡皆知,但誰都知道老族長生了個傻兒子卻很少有人見過,在流氓圈子中地位頗高但終究居於社會等級最底層的錢二兩自然沒有見過,不過在大理受得起大家這個稱謂的人寥寥無幾,他可不相信這個墊著腳想要看一眼美女的光頭就是其中之一。


    其實這也不怪錢二兩,自從黃萬清坦然接受這個稱謂後,越來越多的人開始東施效顰,大家這個稱呼幾乎和當年的世子殿下一樣的爛大街了。不過這光頭看上去地位不高,但眼前有些癡傻的少年地位絕對不低,不然以他的容貌能讓兩位如花似玉的姑娘心甘情願尾隨身後?


    錢二兩看出了苗頭,不代表精蟲上腦的宋小甬和黑瞎子就理解到了,兩人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的眼神中看到了欲望和貪婪,眼下蒼鷹堡剛剛經曆了動蕩,木嘎家幾乎被連根拔起,隻聽說將偌大的家產交給了木嘎鸞衛和一個不到二十的小女孩手中,那老族長是不是就沒有了小心來管他們這些小混混的蠅營狗苟?僅這一點,就讓過了半輩子都沒有真正感受到女人滋味的兩人心頭一亮。一人上前一步,眼珠子瞪得發直,眼眶中的欲火都能將桃花、麝香二人的衣服燒幹淨!


    錢二兩正要開口,被依舊彎腰的阿措連城眼睛一瞪,立刻摒神靜氣眼觀鼻鼻觀心。宋小甬不忘回頭朝錢二兩打了個眼色,意思是院子裏的小寡婦咱倆無福消受就要勞煩大哥出手了,但這倆小姑娘可得讓給咱倆。


    事情的發展在情理之外,卻又在意料之中。意料之中的是宋小甬和一點都不小的小黑炭被一人一腳踹飛老遠,毫無還手之力;情理之外的是出手的竟然不是看上去有些癡傻的阿措連城,而是昨日夜裏幾乎命喪黃泉的桃花與麝香,兩個瘦弱的女子僅僅一腳就完成了秒殺,在高層江湖中並不驚豔的兩女在錢二兩眼中卻驚為天人,而帶著兩位仙子做婢女的憨傻男子卻對這個光頭畢恭畢敬,這讓他冷汗瞬間濕透了後背,平日裏最是巧言令色的他在現在說不出一個字,噗通一聲跪在地上隻顧磕頭,一點都沒有身為“城南霸主”的尊嚴!


    胡雪飛麵無表情,心中錯愕,身後的女孩迅速與他擦肩而過,快速奔至錢二兩的身邊,不顧他掙紮的將他拉起身,用小手拍了拍滿是泥濘的膝彎,輕聲說道:“男兒膝下有黃金,跪天跪地跪父母,可不能如此下作!”


    胡雪飛心中一涼,這種衝擊竟然比剛才兩位女子帶有殘影的一腳更來得深刻,他苦笑著搖了搖頭,轉身離去,從此蒼鷹堡城北的三教九流中,再也找不到一個叫胡雪飛的人了。


    不論在哪,有熱鬧看就能聚集起一大群人;同理,如果麻煩有可能找到自己身上,這一大群人也很容易做鳥獸散。剛才還熙熙攘攘的人群眨眼間便消失個無影無蹤,女人再美,無非就是多看兩眼與少看兩眼,但命是自己的,得在乎多活一天還是少活一天。


    錢二兩看清楚了來人,心中一顫,但終究還是沒能克服內心的恐懼,掙紮著又跪了下去,頭伏在地上,不敢說好話,也不敢抬起。


    女孩兒不知哪裏來的力氣,竟然又一次將這個不顧尊嚴的男人扶起了身,看著麵前始終麵無表情的阿措連城,雙膝輕輕跪下,卻低聲朝她口中的二兩錢說道:“男兒膝下有黃金,但女人沒有,我可以沒有尊嚴,但你必須有!”


    黃萬清作壁上觀,沒有幫忙求情也沒有落井下石。阿措連城朝前走了一步,說道:“我的衛隊還缺個副校尉,你明天來報道。”長老會議還沒有召開,阿措連城便已經進入了族長的角色,這個裝傻充愣了二十多年的小子,在某些方麵來說可比他的父親出色很多。


    黃萬清點了點頭,彎腰扶起跪在地上的女子,笑道:“你這一跪可給他跪出了一個錦繡前程咯!”


    錢二兩抬起腦袋然後又迅速低下,小心翼翼聞到:“請問您是?”


    站在他麵前身後跟著兩位仙子的憨傻男子聲音雖然很輕卻異常霸氣的說了四個字:“阿措連城!”


    混混終究隻是混混,手下的流氓無賴再多也不過是一群烏合之眾,他們或許一輩子都不能想象真正的地下世界是一個怎麽樣的江湖,真接觸到那一天,可能就是這輩子的終點了。


    錢二兩這個從不願與官兵打交道的小混混自然不知道族長手下的副校尉意味著什麽,事實上如果他經常跟官府接觸會更加驚訝這個根本沒有登記入冊的官職的權勢滔天。


    一直都以他是唯一一個能敲開潘寡婦房門的小地痞為榮的錢二兩,雖然依舊還是下九流,但卻足夠讓太多的上九流心驚膽戰,在日後大理彝族發展壯大的過程中,就因為那個女人不顧尊嚴的下跪而得到錦繡前程的他,幫助年輕族長阿措連城掃清了近乎一切障礙,最終卻死在了鶴邊城西方更朝西的地方。


    黃萬清和阿措連城攜手走進懸綾掛素的小院,雨勢漸歇,扶著女孩起身的錢二兩扭頭看著兩人,不知為何,竟然看到了佛光普照。


    院中的女子不顧秋雨淒寒,始終坐在一張椅子上,時不時的將另一張椅子搖晃一下,她微閉雙眼,嘴角有大仇得報的輕鬆,有情竇初開的羞澀,有心願未了的遺憾。


    大千世界,人生百態,老天竟似將這個幾乎沒有瑕疵的女孩雕刻出了生活的模樣!


    除了在場三人,就再沒有外人知曉他們的談話內容,在這次並不算正式的會麵後,阿措連城實在確立了下一任族長的地位,隻待阿措木央兵解完成,便會正式接過衣缽。


    原本由阿措木央親口宣布的木嘎家主,也從木嘎鸞衛變成了失去蹤影的木嘎香,而在木嘎香回到蒼鷹堡之前,龐大的木嘎家將由這個幾乎和她一模一樣的女孩掌控。


    最讓人驚訝的,是黃萬清在蒼鷹堡找了一座房子,在早晨剛與阿措木央達成共識後又在小院子中得到了阿措連城的肯定答複。


    他現在要做的,僅僅是一個父親不想讓自己的女兒成為寡婦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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