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此,牛犢先也住在這山穀中,與杜沉非同食同住,閑時逐兔伐柴,在那虎狼穀中上下穿梭。他們二人竟然又在西崖上找個一個可以通往崖頂的小山洞,足以過人,這洞彎彎曲曲通到西崖的一座小石山裏,從洞口遠遠的就能看到瀏水了。


    杜沉非每日都帶著牛犢先往趙樸誠的畫像館掙錢養家,讓牛犢先在大街上到處轉悠,二人同出同歸。


    石蘿依見有牛犢先這樣的人陪著杜沉非出門,也非常放心,果然將這兩個當作兒子看待。她隻在家中操持家務,織衣衲鞋。她不斷叫杜沉非添置各樣家當,又在山洞門口種花養草,甚至連洞內的角落和牆壁上都是植物,鐵線蕨、火鶴花、斑葉鳳梨、南極藤等等,或掛或擺,將一個石洞,裝扮得清雅整潔,儼然小康人家,也似神仙洞府。


    女人愛美,石蘿依年齡也不大,又將自己也打扮的水嫩光潔,日子過得十分舒適愜意。


    後來謝友龍見杜沉非在城中賺錢,除了在書院讀書,自己也想了個法子,在畫像館中借了張小桌,坐在旁邊給人寫書信對聯,賣詩題招牌,也為教坊樂工作歌填詞,也替人撰寫墓誌碑文。三人早來晚去。


    過了些日子,杜沉非的刀也已經打好,那柄刀銀光閃閃,刃如寒冰。


    每日傍晚,杜沉非便和牛犢先在草坪上演練。一人使刀,一人掄斧。山穀又無閑人,杜沉非演練完畢,便放心將這刀掛在草坪中那棵鬆樹上。


    一日傍晚,杜沉非正在草地上操演刀法,天空卻下起雨來,便將這柄刀掛在樹上,走回家來。


    那一夜電閃雷鳴,傾盆大雨。


    次日早晨放晴,三人預備往城中去幹營生。


    杜沉非過來取刀,吃了一驚,隻見那棵老鬆樹一夜間消失得無影無蹤,地上一堆灰泥,那棵樹顯然已被昨晚的雷電燒成了灰燼。


    杜沉非吃了一驚,扒開灰泥,那口刀覆在這灰泥下,撿起看時,隻見刀身的一麵泛著黃光,就像生鏽一般,又似晨陽起處;一麵已被雷電燒打的凹凸不平,一顆顆的大黑粒鼓起,就像人身上長的癩子一般,又像是傍晚的平原上一個接連一個的黑色荒丘,也像是堆積的烏雲,而黑中又透出金光來,就如烏雲遮掩烈日,烈日光透烏雲。


    杜沉非見自己花費五貫錢打的刀突然變得如此難看,心痛不已,想道:“白白亂費了我五貫辛苦錢,和一塊好鐵。”


    牛犢先和謝友龍也吃驚不已。


    牛犢先道:“大哥,你的刀,怎麽睡一覺醒來,就變得比我還黑,又長這麽多癩子,比癩蛤蟆還要難看?”


    杜沉非皺著眉頭道:“想必是昨天晚上的雷電燒打成這樣的。”當下也不愛惜,倒十分嫌棄,一怒之下,一刀劈在身旁圓石上。可是這柄刀剛一劈下,杜沉非立刻就吃了一驚,隻見那塊石頭被一刀劈做兩半個,也沒見金石相碰的聲響,真如砍瓜切菜,斷石如泥。


    杜沉非舉起刀來看時,刃也不卷一點。


    杜沉非心想道:“難道因禍得福,昨天夜裏被雷電打得這麽難看,倒還這麽鋒利無比?”又一連在石頭上劈砍,果然好刀,真如刀切豆腐,犁過稀泥。


    杜沉非十分驚喜,在草地上,擺開架勢,將這刀舞動起來得如同車輪翻滾,又如烏龍困虎;劈下時如銀河自天而落,滿天星鬥燦爛;橫掃時似烏雲遮地,恰似陰陽兩隔;忽然將刀一翻,卻似烈日突破烏雲,金光暴射,耀眼無比。


    他的刀真快!沒有明師指點,也沒特定招式,隻是隨心所欲,見機應用,但又連貫自然似行雲流水。其中之妙,難以言傳語述。


    謝友龍見了,拍手大笑道:“好刀!好刀!有《古今刀劍錄》一書記載,古有大夏龍雀刀、龍泉太阿刀、百辟刀、阮師刀、泰山寶環刀,都是古之利器。你這柄刀,隕鐵為材,雷電煆打,真可謂受天真地秀,日精月華,是一柄難得的好刀,勝似古代名刀多了。依我看,你的這把刀也應該取個好名字,後世傳名。”


    杜沉非請教道:“大哥,你覺得叫什麽名字好?”


    謝友龍托著下巴想了想,突然靈光一閃,道:“我看你演練的刀勢,就像烏雲和陽光在不斷交替變換。時而感覺烈日炎炎,暴曬不已;時而又似乎烏雲滾滾,涼風陣陣。我看就叫做‘烈日烏雲刀’,你覺得這個名字怎麽樣?”


    杜沉非歡喜道:“大哥這個名字取得好,十分貼切,就叫做‘烈日烏雲刀’吧!”


    三人一麵說話,一麵往虎狼穀走來,隻聽石蘿依在身後喊道:“沉非,牛犢,記得晚上買桶油回來,家裏沒油了。”


    杜沉非應了一聲,便背了那口刀,將謝友龍和牛犢先提過虎狼穀,又過了瀏水,望城中而來。謝友龍別了二人,往南邊書院而去,約定傍晚在河邊會麵回家。


    杜沉非和牛犢先二人來到那個必經的村莊,隻見一個女孩驚呼著從梧桐樹下往河邊跑來,後麵十幾個男的揮舞著刀劍在後追趕。


    杜沉非和牛犢先見了,提起刀斧走上前來。


    跑來的女孩原來是趙水苗,後麵追的卻是一夥不認識的人。


    趙水苗見了杜沉非,也顧不得害羞,哭著喊道:“沉非哥哥,快來救救我。”


    杜沉非見趙水苗披頭散發,神色慌張,突然身形一動,就已掠到趙水苗身後,擋住了那一夥人的去路。


    那領頭的人盯著杜沉非,皺了皺眉,問道:“哪裏來的小子,敢擋我的路?”


    其中一個長得又黑又瘦的小頭目立刻道:“大哥,這小子也是在趙樸誠那店裏畫像的,上次就是他騙了趙老二的錢。”又指了指牛犢先道:“後麵那個黑鬼也是一夥的。”


    那領頭的人道:“這兩個小子想必活得已很不耐煩,你們先去對付那個黑煤炭,這個背刀的小子,就讓他見識見識我的刀吧!”


    這一夥人聽了這話,便呼哨一聲,一齊擁了上來,手中刀劍直撲牛犢先那寬闊的胸膛。


    牛犢先道:“沒你奶奶的這個鳥興致。”掄著大斧,左右橫掃而來。


    這一夥土流氓,怎麽會是牛犢先的對手?秋風掃落葉般,轉眼間盡被打倒在泥沙中,呼爹叫娘。牛犢先一把抓著那個小頭目的腿,隻聽見“撲通”一聲,那小頭目立刻就被扔到了瀏水中,在水中掙紮。


    那領頭的也用的是一柄刀,見自己兄弟狼狽,都被打倒,便拔刀向杜沉非道:“你也用刀?”


    杜沉非道:“我用刀。但是我的刀很快,你最好不要拔刀。”


    那領頭的道:“我來試試,看你的刀有沒有我的快?”


    他很快就已拔刀,一刀往杜沉非頭上劈來,但是他又忽然發現,杜沉非的人卻在這一瞬間不見了,消失得無影無蹤,就在他觀望的時候,他立刻就發現,自己的脖子上多出來一柄刀。他隻覺得著柄刀已足夠難看,但是這正是杜沉非的烈日烏雲刀。


    杜沉非的人就在這一瞬間就已悄無聲息地到了他身後,手中的刀也在一刹那間就架在了這人的脖子上。


    杜沉非沉聲問道:“你叫什麽名字?”


    那領頭的連忙回答道:“我叫張振飛。”


    杜沉非又問道:“你們為什麽要追趕這個女孩?”


    張振飛道:“是柳葉平那個王八蛋叫我來的。”


    杜沉非皺了皺眉,道:“哦?他叫你來的?叫你來幹什麽?”


    張振飛道:“隻因趙老二請柳葉平給他去教訓他哥哥趙樸誠,見了這個女的,說很漂亮,就叫我來看看。”


    杜沉非大怒道:“光天化日之下,你難道還想強搶民女嗎?”


    張振飛連忙說道:“在下不敢,隻是想來看看,這女孩究竟有多漂亮?”


    杜沉非也不想多理他。


    那牛犢先卻從打倒的一個人身上翻出一根麻繩來。這條麻繩顯然是張振飛著些人打算用來綁縛趙水苗的。


    牛犢先用這條麻繩將張振飛和那個頭目縛了,綁在一棵梧桐樹上,解下這張振飛的腰帶來,狠狠抽了一頓,隻打得這兩人皮開肉綻,哀哭討饒。


    杜沉非隻怕牛犢先將這二人打死,連忙去勸牛犢先道:“兄弟,今天先放了這兩個家夥,下次如果還碰見這些小人,再打死他們不遲。”


    牛犢先聽了,便住了手,喝道:“你這幾個毛團、龜孫子,下次還落到我手裏時,我一斧頭砍死你,點把火燒了當燒豬吃。”


    張振飛連忙哀求道:“黑大哥!從今天起,我再也不敢了!”


    杜沉非與牛犢先也不再管他們,走到趙水苗身邊來。


    那夥人立刻把二人解下樹來,一道煙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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