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上,白澤心哭得不能自已,白流雲一個大男人,硬實的心也在抽痛著,但現實就是,他必須狠下心,否則與心心無益。


    “心心,你堅強點。”


    “我知道,我堅強,嗚嗚,但是……但是我控製不住眼淚,它們一直往外流。”白澤心狠狠地抹了兩把眼淚,才把臉上的淚水擦幹,很快又流滿臉頰。


    “那好,咱就哭這一回,以後不能再哭了。若是實在難過,就看看你手裏的九霄劍,它代表整個白家,與你在一起。你若是不堅強,九霄劍會哭泣,整個白家也都會哭泣。”以後,也許你就是白家,白家就是你。


    “嗯,就哭著一回,以後都不哭了!!!”


    “二叔最喜歡心心的小虎牙,笑出來讓二叔看看?”


    白澤心不拂白流雲的好意,裂開嘴,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來,她還很有自知之明地問,“是不是比哭還難看?”


    “哈哈哈哈!”白流雲笑到不行,他伸出手,揉了揉小姑娘的頭,“傻孩子。”


    一直強調頭可斷,血可流,發型不可亂的白澤心第一次沒有阻止別人摸她的頭,她看了一會兒白流雲,那種要與大家訣別的感覺愈加強烈,仗著童言無忌,她直愣愣地問,“二叔,你會死嗎?”


    “……”白流雲一怔,怔過之後就是沉默,他又揉了一把侄女的頭,隨即將視線投向前方的路,“傻孩子,二叔是什麽人,白家是什麽人,我們若是出事,這全天下也沒幾個人能活著。”


    白流雲聽著像是在安慰白澤心,何嚐不是一個預警,不久之後,末世爆發,他一語成讖。


    他爹也就是宗長吩咐他把孩子送出山就在放下,以後的路讓她自己想辦法,但他實在舍不得,一路驅車去到縣裏的小車站,去葉城的車票也買好。


    往常買了票總要候車個把小時,今天,卻該死的順利,他們還得揣著車票追車。


    白澤心幾乎是被白流雲扔上車的,連帶著她的背包和九霄劍。


    小巴車在縣級道上顛簸著,開上省道才安穩些。


    車上的人都在睡覺,白澤心卻是從未有過的清醒。她正襟危坐在破舊的椅子上,懷裏還緊緊抱著背包與九霄劍,她絕非憂慮自己未卜的前途,而是憂心白家。


    奶奶給她收拾的背包裏,往常裝載裏麵的小物件都還在,獨獨多了一個錢包,裏麵厚厚一疊百元大鈔,此外還有一張寫著密碼的銀行卡……由此可見,事情有多突然,連給她收拾行禮的時間都沒有。


    爺爺說這個世道就要亂了,還不是一般的亂。大難臨頭,白家更應該團結在一起,共同麵對……白家的確抱團了,卻獨獨把我扔了出來。


    爺爺說,往西才有一線生機,難道是白家舉家之力也無法渡過的驚天大劫?


    爺爺說,找到莫笑,護他西行。


    白澤心腦子裏全是“爺爺說……”。


    上車的時候,還是中午,下車卻已經是傍晚。天邊紅霞滿天,很紅,那是一種血一樣的顏色。


    靈霄觀在山上,一般的車都不走那邊,白澤心隻能花大價錢,雇一輛摩的進山。


    摩的司機人還挺好,就是太刮噪,先是勸白澤心不要一個人去那個鬼地方,真要去,也得大白天,勸說無效後,他才開車進山,這一路,又不停地向她科普世道如何險惡。


    白澤心有一搭沒一搭地應著,心裏是種沉甸甸的。


    淩霄觀所在的山叫臨淵山,原本都屬於淩霄觀的地盤,淩霄觀逐漸敗落後,臨淵山周邊逐漸變成墳場,白天來都陰森森的,更何況晚上,簡直不要太可怕了。


    原本說隻到山腳,摩的司機好心,自己都怕得不行,還堅持把她送到半山腰,要不是摩托車已經開不上去,他還想送到淩霄觀。


    “小……小姑娘,叔……叔叔在……在這裏等你十分鍾,如果哥哥不在,你就趕緊下來,叔叔帶你出山。”摩的司機說話的時候,眼睛還瞟了幾眼不遠處的墳墓。


    碰上這麽暖心的人,白澤心報以一笑,“叔叔,你真是個好人,但不用等我了,我和哥哥都說好了。”她拿出錢包,抽出一張百元大鈔遞過去。


    她一個小姑娘揣著大筆現金,簡直就是一個肥到流油的小肥羊,但她絲毫沒有這個自覺。


    摩的司機不由覺得方才這一路,他都白講了。


    不是白澤心不懂世道險惡,而是她根本不怕有人打她的主意,因為一般人根本打不過她。


    她沒有再理會摩的司機,順著山道快步往上跑,一下子竄了個沒影。


    山林裏傳來一陣莫可名狀的聲音,摩的司機怕得牙齒直打顫,“那……那叔叔走了!”說完,連忙啟動摩托車,一溜煙,跑了。


    白澤心是苦練過來的人,爬幾百級台階對於她來說,小菜一碟,就算這幾百級階梯破破爛爛,左塌右陷,也完全不是事兒。


    台階的盡頭,已然倒塌一半的牌樓在夜色下盡顯詭秘,月光微冷,靈霄觀三個字隻勉強認得出來。旁邊延伸出去的圍牆也倒了七七八八,多數僅剩下牆根而已。


    門洞裏烏黑一片,看著顫顫巍巍,隨時有可能倒下,白澤心隻能從旁邊“翻牆”而入。


    靈霄觀的曆史比白家武學的曆史還要久遠,可以追溯到唐朝唐太宗時期,當時也是盛極一時,從靈霄觀幾乎是削山而建可見一斑,然而,幾百年過去了,道教幾經沉浮,如今,整個道觀僅剩下斷壁殘垣,唯有中間的的靈宮殿還勉強矗立著。


    整個靈霄觀靜悄悄的,根本不像有人的樣子,在昏暗的夜色下,死一般的靜慢慢延伸著,突然一隻詭異的烏鴉站在一棵樹上嘶啞地呼叫著,嘠,嘠,嘠……


    也就是天不怕,地不怕的白澤心,換個膽小的人來試試,嚇都嚇死了。


    “莫笑!”她雙手套在嘴邊,大聲疾呼,“莫笑在嗎?我是……”她的自我介紹還沒開始,靈宮殿的門嘰地一下被人從裏麵推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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