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心,你是否還記得靈霄觀的肖明道長?”


    “靈霄觀在葉城的西南麵,離這裏有一百公裏,開車需要大半個鍾。去大伯家要經過那裏。”白澤心如是說,其實她小時候去過靈霄觀,隻是那時候還小,三歲,沒有留下印象。


    “嗯,沒錯,是在那裏!肖明道長前夜西歸了。”講到摯友的仙逝,白瓊石臉上不免出現幾分感傷,“道長名下有一個弟子,叫莫笑,他也隻比大你一歲。肖明道長臨終前讓人帶話過來,希望我們白家派人護送莫笑去西部。我要你即刻啟程去靈霄觀找莫笑,然後護他西行。”


    “去西部?!西部哪裏?去幹嘛?取經?”


    “……”饒是嚴肅如白瓊石都差點破功,但轉念一想,還真有那麽一點“西天取經”的意思,“差不多吧,你且護著他一路向西。道長還說,要盡快,遲了……怕是會不好。”


    “要送他去什麽地方?是否有人要對他不利?就心心一個護送他?”唐僧還有三個徒弟呢,白澤心小聲地嘟囔了一句。


    小姑娘的問題一個接著一個地蹦出,然而,不說白瓊石,就連在座的其他人都沒法說清楚,“心心聽著,爺爺一時半會兒也回答不了你的問題,唯一能告訴你的就是,這個世道要亂了,還不是一般的亂,可能是天災也可能是人禍。肖明道長說往西才有一線生機,他問道這麽多年,得到的天啟錯不了,你找到莫笑後,與他結伴西行,不管什麽地方,盡量往西邊趕,白家的祖宗們會保佑你們一路平安。”


    白瓊石越說越嚴肅,越說越玄乎,白澤心的心落不到實處,“爺爺,我不明白。”


    “你會明白的。記住!找到莫笑,護他西行。還有這個……九霄劍。”白瓊石起身,將供桌上莊嚴擺放著的劍取下,雙手奉給白澤心。這下,白澤心是真給嚇到了,她看看周邊,似乎大家已經達成共識,對宗長把象征白家傳承的九霄劍交給她的這一舉動並不吃驚,


    九霄劍是白家第三代先祖用天外隕石打造的一把唐刀,從來都隻傳宗長,旁的人連摸一摸的資格都沒有。九霄劍無數次浴血廝殺,收割了數不清的生命,煞氣很重,刀鞘因為鎮不住劍身所帶的煞氣而一次次崩壞,最終還是少林寺的絕緣方丈因欠白澤心太爺爺的人情,將其寺中一個五百年柞木伐倒,取木質最密實的根部為九霄劍打造刀鞘,也許是那棵柞木吸收了五百年香火的緣故,真的鎮住了九霄劍的煞氣,讓九霄劍成為一把完整的刀。


    一般說來,九霄劍在哪,白家的希望就在哪,可如今宗長卻讓她帶走九霄劍,這是否意味著白家將出現大劫。


    “爺爺,既然西邊安全,為什麽不大家一起去?”白澤心終於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更有甚者,危難時刻不能和家人在一起,她感到非常的不安。


    她心裏有種強烈的感覺,這一去,也許再也見不到爺爺和大家夥兒了。


    “不!不能把雞蛋放在同一個籃子裏。你帶九霄劍走,爺爺和白家的宗親就在未名穀,守著白家的大本營。有劍就有傳承,有人就有希望。”


    “爺爺!”白澤心淚眼汪汪,她不想走,她要和白家共存亡。


    “心心!!!”白瓊石大喝一聲,生平第一次對寶貝孫女擺出冷臉,“現在不是耍小性子的時候!看著爺爺,說你一定找到莫笑,護他西行!”


    “我……”白澤心突然抽噎一聲,淚水緩緩滑落臉頰。小模樣實在太可憐,旁邊的一幹長輩的心啊,都碎了,紛紛出聲,讓白瓊石好好跟孩子說,別黑口黑臉的。


    白瓊石的心何嚐不是刀割一樣疼,但再不忍心,他也得做這個惡人,“不許哭!說你一定做到。”


    “嗚!”白澤心又狠狠地抽泣了一聲,“我……一定……做到。”


    “做到什麽?”


    “找到莫笑,護他西行,嗚……”眼淚一直往外湧,怎麽也抹不完。


    “記住你說過的話”白瓊石硬著心腸說,同時將九霄劍再次遞給白澤心,後者一邊擦眼淚一邊接過九霄劍。


    白瓊石又是欣慰又是不舍,但他卻隻能違心地把雛鳥推出鳥巢外,隻為傾巢之下,還能留下一支血脈。


    即將奔赴未卜之途的白澤心以為自己至少還能在家裏住一晚,但出了議事大廳,映入眼瞼的是她憂心忡忡的奶奶周美怡,而她手裏則拿著白澤心最喜歡的背包。她二叔已經啟動好坐車子,隻等她上車,就立即出發。


    白澤心一步三回頭,白家的長輩們居然一個都沒有從議事大廳裏出來送她。


    太難過了,她伸手向奶奶求抱抱,求安慰,然而,平日裏把她當眼珠子一樣疼的奶奶卻抓著她的手,帶向白流雲的車子。白澤心還沒晃過神來,人已經在車上,車窗外,是奶奶倔強的背影。


    “奶奶!!!”


    聽到白澤心帶著哭腔的呼喊,老人家渾身一僵,卻依舊沒有轉過身來。


    “嗚嗚嗚……”白澤心忍不住,嚎啕大哭起來,“爺爺奶奶保重,叔叔伯伯們保重!心心一定不辱使命,找到莫笑,護他西行,但是你們也要等著心心,心心送莫笑到地方就回來,一定回來。”


    小汽車速度極快,漸行漸遠,小姑娘的聲音到了最後已經輕不可聞,周美怡忍不住轉身,看到化作一個小點的汽車,邁開腿就要追上去,身後卻傳來她老伴白瓊石的一聲厲喝,“站住!昨晚跟你講這麽多,都白講了。”


    “嗚哇哇,心心啊……”周美怡蹲在地上,嚎啕大哭起來,六十多歲的人卻哭得像個孩子一樣。陸續從議事大廳出來的白家長輩們也都在抹眼淚。


    白瓊石狠狠地咬著牙口,才壓製住滿腔的悲傷,沒有像自己老妻一樣宣泄出來。隻不過,當他走到白澤心剛才練武的後院,看到杵在院子中間,那個形貌肖似自己的木雕,就再也忍不住,哭了出來,“心心,一定要好好的。隻要你好好的,爺爺死而無憾,隻要你好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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