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角接觸到魍魎的額頭,枯燥的記憶沿著尖角螺紋匯入了韓行謙腦海中。


    他所看到的是魍魎曾經看見的,印象最深的幾個記憶片段。


    他最先看見的是一間臥室,壁麵貼的是土耳其大理石,牛皮地板,一對夫婦在床上身體交流,alpha身材幹癟,年邁鬆弛皮膚上爬滿明顯的老年斑,後背有塊形狀不大規則但十分明顯的褐色胎記,他已有八十高齡了,連用手臂撐起上身這樣的姿勢都做得很艱難。


    但隨著時間變化,他身上的老人斑一片一片消退,鬆弛的皮膚恢複緊實,肌肉從幹癟變得精壯,幾分鍾的時間裏,alpha從一位八十老叟變化得儼然壯年。


    床上的alpha完事之後抽了根煙,忽然把視線轉了過來,盯著他看了許久。


    韓行謙掌握著魍魎的第一視角,可以斷定那位alpha在盯著魍魎看。魍魎就在他們的臥室,目不轉睛地觀看了這一場活春gong。


    看來alpha的變化也正是基於魍魎的能力。


    alpha露出鄙夷的神色,打電話叫上來一位醫生和幾個保鏢,保鏢進來後將魍魎按住,醫生則在一旁調試了一瓶試劑,滴入了魍魎的眼睛裏。


    視線越來越模糊,最終連一絲光線也看不見了。


    之後的回憶便再沒有影像,魍魎正是因此失明的。


    但記憶沒有因此停止,韓行謙聽到一個聲音。


    “謝謝幫我們把他複活,你還算有點用。加入我們的複仇計劃吧,哈哈,讓所有你憎恨的人去死不好嗎?……你怎麽像個木頭似的,總之,你這呆子能聽懂我說話的話,就在4月13號晚上12點去聖非島伯納製藥廠參加我們的焰火晚會,嘭!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這是我們送給人類的第一個禮物,但你不能空手去,門票錢是44個人類的屍體,弱者是付不起的。”


    嗓音輕佻陰森,聽起來有那麽點瘋狂的意味。


    魍魎呆呆站著,額頭貼著韓行謙瑩潤的角尖,雖然被抓著脖頸,但他不怎麽會掙紮,安靜地微仰著頭。


    融合產生的天馬腺體已經屬於聖獸類腺體的範疇了,本身帶有一種令人向往的溫暖治愈。


    五分鍾時間一到,魍魎突然在韓行謙手中消失了,緊接著出現在走廊不遠處的另一個鍾表下,鍾表分針此時指著8。


    魍魎可以在範圍內所有鍾表附近任意移動,但必須按照分針或時針指向1-12的順序移動,且不能在1-12周期內通過同一塊鍾表移動。


    也就是說,當魍魎出現在任意指針指著6的位置時,他下一個出現位置隻能是有指針指在7的鍾表下,發動瞬移的間隔時間最少為五分鍾,且在走完12個刻度之前不能重複使用鍾表。


    韓行謙通過蕭馴在樓外的報點,和通訊失靈時自己往返於外層樓的一二三樓之間摸清了這個規律。


    這是魍魎沙漏的伴生能力,“時之旅行”。


    魍魎遠遠地佇立著,開口問韓行謙:“你……門票……買好了嗎?我攢夠……44個屍體了,再……陪你找一點……去看焰火,晚會。”


    韓行謙問:“是誰邀請你來的?這裏麵還有別人嗎?”


    魍魎搖頭。


    “不是同伴,再見。”


    他轉身順著環形走廊離開,在樓梯口消失了。


    他離開後,韓行謙從口袋裏拿出了一張磁卡,在手裏掂了掂。是剛剛從魍魎裹在身上的白綢裏摸出來的,之前聽蘭波說他在f口撿到了一個卡套,可能曾經裝的就是這張卡。


    白楚年和蘭波在中層樓的樓梯口找到了一片海景裝飾牆,在昏暗的裝飾牆後麵朝走廊裏挪時,一邊悄聲聊天。


    通訊器塞久了不舒服,蘭波摘下通訊器,耳朵變成鰭耳抖了抖。


    白楚年:“戴上。”


    蘭波:“為什麽要那孩子來指揮,我戴這個隻想聽你說話。”


    白楚年:“萬一以後我們出去度蜜月什麽的,ioa有任務就可以交給他們了,我們就能安心度蜜月不被打擾了。”


    蘭波:“什麽是蜜月?”


    白楚年:“就是兩個人快樂的旅行。”


    蘭波:“懂了。”


    白楚年閉眼:“對嘛。”


    他們路過一個鎖閉的房間,隻能通過門上的玻璃窺視裏麵的情況,但走廊裏很暗,沒開燈,中層樓好像停電了,每個房間都是黑暗的。


    門裏似乎有些許窸窣響聲。白楚年警惕起來,把耳朵貼到門上,聽裏麵的動靜。


    砰。砰。


    人類的心跳聲。


    有人在裏麵。


    “手電。”白楚年向玻璃內窺視,手伸到背後攤開。


    蘭波在身上摸了摸,隻好又把尾巴交上去。


    白楚年拿起發光的尾巴貼到門玻璃上,向內看去。


    一張扭曲的人臉忽然貼了上來,與白楚年僅一窗之隔。


    他朝窗外憨笑著,五官都詭異地朝不同方向扭曲,身上穿著一件白色的研究員製服。


    白楚年被嚇退半步,那人便整個趴到了門上,用力拍打玻璃,不斷發出傻笑聲。


    嗬嗬,嘿嘿。嗬嗬。嗬嗬嗬。


    他額頭上生有一片呈倒三角排列的金綠藍三色圓點,和魍魎額頭上的標誌相同。


    蘭波也趴到門上,和裏麵那隻怪物一起對啃玻璃。


    三樓的腳步聲有些吵鬧。


    白楚年的聽覺很靈敏,除了門內發出的奇怪憨笑聲,三樓走廊深處還有一種徘徊的腳步聲。


    “有點怪。”白楚年豎起食指壓住蘭波的嘴唇,認真聽著樓上的動靜。


    這個人已經在樓上來回走了許多圈了,白楚年聽了許久,發現這個人永遠是向左走六十三步,停下大概五分鍾,然後再向右走六十三步,一直不停,也不知道在幹什麽。


    “我總覺得不太對……”白楚年拉他過來,“我們上樓看看。”


    一片漆黑中,他們看見一個穿藥廠製服的研究員在走廊上走動,背對著他們,手裏拿著一塊抹布,慢慢走到垃圾桶邊,把垃圾桶邊緣一點一點地擦幹淨,然後拿著抹布再走回來。


    “大半夜的,摸著黑擦垃圾桶幹嘛呢。”白楚年觀察著,等那個研究員又一次拿著抹布回去擦了垃圾桶後,白楚年心中升起熟悉且不祥的預感。


    “蘭波,亮一下。”白楚年拍拍蘭波的屁股。


    魚尾亮起藍光,照亮了半個走廊。


    研究員擦完垃圾桶,拿著抹布回來時,迎麵看見了蘭波晃動的藍色魚尾。


    他的臉忽然扭曲,臉上泛起詭異笑容,嘴角裂到耳朵根。


    “循環病毒。”


    白楚年驚了驚,那位被感染的研究員張開血口朝他們撲了過來,蘭波也被他突如其來的攻擊驚嚇到了,本能地張開更大的、布滿尖牙的嘴一口咬掉了研究員的頭,不知所措地嚼,然後吞下去。


    “nali??(怎麽了)”


    “……總之先撤。”


    畢攬星在通訊中說:“我測試了魍魎沙漏的影響時間,時間極長,到現在都沒失效。”


    韓行謙的通訊也終於恢複了,與他們成功聯絡:“現在這座製藥廠裏不止一位實驗體,我懷疑有組織定在今天行動,並且早在一個月前就開始了計劃。”


    蕭馴:“你沒事吧。”


    韓行謙:“沒事。魍魎已經朝中層樓走了,小白,注意牆上的鍾表,除秒針外,指針指到9的時候,你們很可能碰上魍魎。”


    白楚年:“我在中層樓發現了循環病毒感染者。”


    韓行謙:“408薩麥爾的循環病毒?他不是死了嗎?……對……魍魎沙漏能把老人變得年輕,或許也能起死回生。”


    白楚年:“情況有變,全體撤離。”


    通訊器震了一下,是何隊長的接入請求。白楚年不認為這時候風暴部隊請求通訊會帶來什麽好消息。


    何所謂:“我們在海島周邊遭到了不明實驗體襲擊,有翅膀的實驗體,會飛,會演奏音樂。”


    白楚年低頭看了眼腕表,爬蟲還沒回複自己消息。談起會飛的實驗體,白楚年第一反應就是蝴蝶實驗體多米諾。


    何所謂:“不是蝴蝶,他有透明翅膀,會發出尖銳噪音,像……知了!”


    他的通訊器裏發出非常刺耳的尖鳴,幾乎掩蓋了說話聲。


    蘭波歪頭聽著,忽然說:“242魔音天蟬。我在研究所見過,因為太吵被我咬斷了一隻翅膀,研究員就把他搬離了我的區域。我離開研究所的時候,他也走了。”


    白楚年托著下巴思考:“我們被圍攻了嗎,是哪個環節出了問題呢。”


    畢攬星問:“薩麥爾死後,屍體是誰處理的?”


    白楚年忽然想到,他殺了薩麥爾之後,是由風暴部隊處理屍體,國際警署接手屍體,再轉運給國際監獄,由他們的法醫保存並研究。


    如果要做醫學研究,勢必會在國際監獄監護大樓的實驗室內進行,而甜點師惡化當天,監護大樓被狂轟亂炸混亂不堪。


    最有機會趁亂運走薩麥爾屍體的……


    白楚年記起被保釋一周後,還乘直升機出現在監獄上空揚言說要越獄的厄裏斯,和駕駛直升機的那位金發白人alpha。


    厄裏斯不像個心思深沉的,更像是有人在背後出謀劃策推波助瀾,從厄裏斯入獄起就在策劃著一場大戲。


    白楚年思忖著,笑了一聲:“看來是遇上要截胡的了,今晚hd藥劑必須搶過來,當飲料喝也不能讓他拿走,不然我這個大哥就沒臉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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