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鳥飛的還快的大概就是流言了。


    關於荑草族人的傳言還是傳到了上京,被遞到了尊主麵前。雖然知道這事真少假多,但尊主的內心還是抑製不住地火熱起來。


    他不想死。


    看了看自己顯出青色的血管且鬆弛粗糙的手背,尊主呼出一口長氣。


    “讓劉宣來見我。”


    劉宣仁,是如今朝堂上的異類。他出身貧寒,卻身處高位,掌管皇城司,是個不招人待見的孤臣。雖然名字裏帶個仁字,但他行事狠辣為人孤僻,坊間朝野沒少過罵他的人。但他被重用,也就因為這個“孤”字。


    從皇宮中出來,劉宣仁在宮門站了一會。他望著那條寬闊筆直的正德街,看著熙熙攘攘的人群,完全感覺不到周圍鮮活的氣息。他隻覺得胸口綴了一塊石頭,壓得他喘不過氣。


    尊主命他南下,自此一去,他怕是要在史書上遺臭萬年了。


    又想起尊主對自己的知遇之恩,劉宣仁的目光慢慢堅定。


    士為知己者死,不過是身後虛名,不值一提。


    另一邊,還沒收到自家阿娘消息的張三花有些坐不住了。


    “我要去鎮子上打聽消息。”


    理解張三花的心情,林庸並無阻攔。再說,他早就不想待在公主府了,隻是陶陶離了張三花就哭,弄得他實在沒辦法提出離開的要求。


    到了現在,依舊是同樣的問題,陶陶實在太黏張三花了。再怎那麽說陶陶也是公主之女,他們是不可能帶著陶陶一起走的。為了陶陶考慮,那個鄒副將是肯定不會放人的。


    張三花不在意鄒副將會不會放人,但畢竟相處了一段時間,沒辦法對陶陶視而不見。她一起了這個心思,陶陶就好像感應到了一般,隻要自己離開她一會她就會大哭,現在連帶著張三花味道的衣服都不管用了。


    祈凰舞就在一遍起哄:“不然我們把孩子偷走吧。”


    所有人都看向祈凰舞,祈凰舞立馬表示自己是開玩笑。


    “對了,好像許久不見祈小哥了,不知他在忙些什麽?”


    “啊?”對於林庸的問話,祈凰舞愣了愣,但隨即有些心虛地笑了笑,“他還能在忙什麽,不就是鼓搗他的那些藥材。”


    林庸隻是隨口一問,並沒有繼續探究,祈凰舞暗暗鬆了口氣。


    張三花注意到了,但沒有在意。


    “三花,你再等等,大概是路上有事耽擱了。我爹也在,不會出什麽事的。”


    張三花很是焦躁地看了林庸一眼,歎了口氣道:“希望如此吧。”


    其實,阿娘他們早就到了邊境,隻是阿娘水土不服,生了場病,無法繼續前行。林先生便租了個房子,買了個丫鬟照顧她,這個丫鬟十分殷勤妥帖,阿娘見她年紀尚小又懂事,心裏就生出了些許憐意。


    “先生,不若放這孩子歸家去吧。”


    林先生微微一怔,看向那丫頭,那丫頭也是一臉意外,而後連忙低頭,表示這不是自己慫恿的。


    “你確定?這丫頭是被她爹賣掉的。你讓她歸家,她怕是也沒地方可去。”


    阿娘愣了愣,不解地問:“為何,我問過她,她說是自家弟弟生了病,為了給弟弟湊治病的錢這才賣的身的。既然家中有父親,怎麽會沒有地方可去?”


    “這個就說來話長了。”


    東華對買賣人口查的很嚴,官麵上隻有罪臣家屬可以被買賣,一般人家都是雇傭製請人來家裏幫忙。但邊境天高皇帝遠,這規矩形同虛設,林先生才能順利買到一個丫頭。可賣身契什麽的,隻有交易雙方立的私契,沒有官府大印,若是交了錢後人跑了,官府是不管的。


    這種情況下,為了維護產業的健康發展,就催生出一個組織,專門管這種買賣的售後。所有賣身的人,先是把自己賣給這個組織,然後再由這個組織賣給其他買家。而這丫頭的父親為了能把這丫頭多賣些錢,簽的是最嚴苛的契書,也就是和這丫頭斷絕了關係,連戶口都報了這丫頭病逝,以後不管這丫頭發生什麽都和他爹沒有關係。


    阿娘想放人自然是可以,但是鑒於他爹的契書,就算阿娘放了這丫頭自由,這丫頭也不再是她爹的女,而是一個沒有戶口的黑戶。


    聽了林先生的話,阿娘半天說不出話來,看了看丫頭低到胸口的腦袋,最終還是把人留下了。


    如果隻是這也便算了,不過是多一個人同行的事,問題在於,這丫頭長得有些好,招了一些人的眼。


    有人早就看中了這丫頭,準備當作禮物送給上麵,就連他父親賣女簽那麽苛刻的契書也是這人派人慫恿的。隻是一切都安排好了,眼看馬上人就要到手了,被林先生碰巧截了胡。


    那人也找過林先生想把這丫頭買回來,林先生見他舉止輕浮囂張,很不喜歡他,一口拒絕。這人心中不忿,但邊境最近外鬆內緊,他不敢妄動。


    好不容易等到阿娘病好了繼續上路了,這人終於準備出手。


    打聽過了,不過是前去南越探親的一般人家,家境殷實了一些,但沒什麽特殊的背景。


    一入南越,東華的規矩便不再適用,林先生為了安全,雇了一隊護衛。這隊護衛經驗豐富,個個好手,偏偏有個人,喜歡賭錢,這些年掙的錢都輸掉了。那個找事的人找了這個賭鬼,許諾重金,隻要這賭鬼想辦法把這丫頭綁了,在野外藏起來。


    錢帛動人心,這賭鬼就趁丫頭去一旁解手時把人綁了,藏了起來還做了記號,做的人不知鬼不覺。


    發現人不見後。阿娘心善,非要去找這丫頭,可怎麽找也找不到,隻能頹然地繼續上路。


    再說這丫頭,被綁後滿心恐懼,即希望有人來,又怕有人來。擔驚受怕一整天,還是有人來了。


    那人蹲下身,很是好奇地解了勒在她嘴裏的麻繩。


    丫頭眼淚旺旺地看著來人,一句話都說不出。


    那人嘖嘖兩聲,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小姑娘你運氣不大好啊。”說完他又搖了搖頭,“不對不對,遇見我,該說你運氣很好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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