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大紅晚上準備上床睡覺時發現程有才還是沒有醒來,衣服被剪掉,光著身體也沒有被凍醒,這時的範大紅覺得有些異樣了。


    她俯身探了探程有才的呼吸倒是很正常,心裏想了想可能是這十多天每天做夢沒有睡好,今天全補回來了,明天還不醒的話,再去找村裏醫生來家看一看。


    睡到半夜,範大紅迷迷糊糊的聽到屋內有流水的聲音。由於她們這個房間是隔出來的,房間內沒有窗戶,一旦關燈後,房間內漆黑,就連睡在身邊的人都看不到。


    好在流水聲持續了不到一分鍾,範大紅以為自己做夢呢,翻了個身體繼續睡去。


    這十多天身邊的程有才一直做惡夢,總是在半夜把範大紅給驚醒,不過程有才這個惡夢驚醒的時間越來越遲了,從剛開始的半夜驚醒,漸漸的一天比一天驚醒的遲,現在基本上到天亮時,程有才才會在惡夢中驚醒。


    昨天晚上程有才和母親在一個屋睡的,範大紅本想著和孩子們好好的睡一覺,沒想到大早上還是被程有才跑了進來給吵醒了。


    這一夜範大紅一直睡到了自然醒,沒有被程有才給驚醒,她眯著眼睛看了下枕頭下麵壓著的手機時間,已經上午9點多塊10點了。


    範大紅從床上坐起來,摸黑把床尾牆壁上的電燈開關打開。


    屋裏瞬間明亮,稍微刺眼的燈光讓範大紅閉上了眼睛,等眼睛適應了光線,她看到身邊的程有才不再是昨天趴著的姿勢了,變成平躺下了。


    這說明程有才半夜自己翻身了,應該正常著呢。範大紅心想著剛要伸手把程有才給叫醒,這時注意到地麵上無緣無故多出來一灘水,她朝著一灘水上方的房頂看了看,心想著是不是下雨了,房頂漏了。


    房頂上白色的乳膠漆上麵有些灰塵和黑色的點點,沒有漏水的跡象。


    範大紅翻身下床躲在地麵上一灘水的旁邊看了看周圍,看不出地麵上這灘水是哪裏流出的,她皺了皺眉頭,把腦袋湊近聞了聞,一股騷味刺鼻。


    範大紅站起來走到床邊抓住程有才的肩膀,使勁搖晃了幾下,叫道:“睡夠了沒有,還不醒。”


    程有才也變得正常了,不像昨天一樣和一頭死豬似的,沒有任何反應。程有才被搖醒了,暈乎乎的睜不開眼睛,嘴中含糊其辭的哼哼了幾聲,翻了個身把身體朝向床內又繼續睡去。


    “呦,我還治不了你了,快給我起床,聽到沒有。”範大紅嘴上說著,腳丫子從拖鞋裏出來朝著程有才後背就是一腳。


    可能是程有才被這一腳給蹬的火了,從床上噌的一下坐起來,滿臉怒容就是眼睛還沒有睜圓,大聲吵道:“你是要咋地,今天好不容不做夢了,就不能讓人睡個安穩覺。”


    “呦,你這想著睡的安慰了,就沒想想十多天我睡過安慰覺嗎?”範大紅指了下地麵上的一灘水罵道:“這是那個王八犢子在我屋裏尿尿呢?”


    程有才臉上的怒容已經消失,他心裏清楚和範大紅發火隻會讓自己吃虧。他又是一臉茫然的看著地麵,有些莫名其妙的問道:“這是尿?”


    “來,來,你過來自己聞聞,你別裝作不知道,屋裏就我們兩個人,不是你還能是我?”


    程有才身後抓了抓後腦勺,憨笑道:“我怎麽可能在屋裏撒尿,我又不是傻子。”


    “你給我收拾幹淨再出來,不然你晚上去你媽那邊睡去。”說著範大紅走出房間重重的把門給關住了。


    房間內的程有才光著身體在床上和房間四周找衣服,他不記得昨天晚上把衣服脫哪裏去了,不過他的心裏還是很興奮的,畢竟昨天他去了一次孫老二家之後,他今天沒有在夢到那個屠夫追殺他的惡夢了。


    衣櫃和床相隔兩米左右,他從被窩裏出來下床準備穿鞋時,注意到了他自己兩隻腳上很髒,粘著黑色的灰塵,正是房間內地麵上的塵土。


    程有才坐在床邊思索了半天,他沒有一點印象記得昨晚上下床隨地尿尿,穿上鞋他忍不住躲在地麵一灘水旁邊聞了下,確實一股尿騷味撲鼻。


    這時,房間外麵的範大紅大聲說道:“老鄭昨天過來說,孫老二家連人帶房子都燒沒了,要找你商量給下麵工人工錢的事情,反正我告訴你,咱們家不出這個冤枉錢。”


    “啥?房子和人都燒沒了?”程有才顯得有些激動,衣服也沒穿光著身體就拉開了房間門,客廳中範大紅已經出去了,隻留下她的睡衣隨意扔在沙發上。


    程有才快速的在衣櫃中翻找了兩件衣服,著急的就像是他自己家房子著火了似的,邊穿衣服的同時嘴中還念念有詞的說:“人都燒死了,不可能吧,孫老二和他女兒也都燒死了嗎?應該不太可能,怎麽就著火了呢!昨天我走的時候他們還好好的啊!”


    程有才來到院裏也沒有看到範大紅,母親那個屋裏範大紅是從來不進去的,心想老婆又跑出去了。


    母親王喜鳳這邊因為今天星期日的緣故,她不用早起給孫子孫女做飯吃,這會十點左右才開始吃早飯呢。


    王喜鳳這邊當時要求住土炕,所以兒子程有才蓋房時專門給母親房間弄了一個土炕。土炕很大,睡下王喜鳳和她孫子孫女都還是很寬敞。


    王喜鳳平時就在和土炕相連接紅磚砌成的爐子上做飯,房間中間放一個年代久一些方木桌。


    木桌用紅色油漆漆過的,如今桌麵上麵坑坑窪窪的全是小坑,油漆脫落的露出發黑的木頭,拚接的縫隙中塞滿黏糊糊的油泥。


    幾個雪白的饅頭就直接放在了木桌上麵,中間一疊炒好的土豆絲,兩個孩子正在精精有味的吃著早飯。


    程有才走進來時,母親王喜鳳正端了一碗米湯放在孫子麵前,看到程有才進來忙說道:“快,剛好坐下吃點。”


    程有才昨天一天沒有吃東西,本來也不感覺到餓,心急的要去孫老二家去看一看,現在看到桌上的飯菜下意識的咽了咽唾沫,答應了一聲便坐在方桌前抓起一個饅頭啃了幾口。


    王喜鳳又舀了一碗米湯放在程有才麵前,說:“以後我們就分開吃吧,你媳婦讓她自己做去,我不伺候了,一天洗衣做飯也落不下好。”


    程有才著急的喝了一口米湯,把嘴巴燙的張開嘴又讓米湯流回了碗裏,兩個孩子在一旁看到爸爸這種樣子不停的咯咯笑。


    程有才嘴巴被燙忍不住唏噓了下,道:“那是誰的錯,當初不是你逼的非讓我娶的她麽。”


    王喜鳳自覺理虧,也不願多說什麽,坐在炕頭上喪氣的說:“算了,都是我的錯,當初就不應該把你生下來。”


    程有才三四口就吃掉一個饅頭,抹了抹嘴,站起來說道:“不說了,孫老二和房子都給燒沒了,我要去看一下。”


    “啊!多會的事?你的工錢還要的回來嗎?”王喜鳳緊張的從炕上站起來,來到程有才身邊。


    “不好說啊,孫老二好像死了,也不知道他女兒還在不在。”程有才心裏還想著孫小佳的樣子,心裏還覺得有點可惜。


    程有才站起來後,王喜鳳又坐下,相當於她和程有才替換著吃飯一樣,抓起程有才用過的筷子夾了一口菜,放進嘴中說道:“孫老二家女兒從小就可憐,這要是一下燒死還好,不然這從小沒媽,現在爸也沒了,一個小姑娘家的怎麽過活啊!”


    “媽,你見過孫老二的老婆?”


    “見過,長的漂亮,來過咱們家幾次。”王喜鳳說著端起程有才剩的米湯喝了一口。


    放桌上兩個孩子站起來就要往院裏跑,王喜鳳急忙衝著他們叫道:“小靜,小衝,把米湯喝幹淨再出去。”


    “沒事媽,讓他們玩去吧。”程有才坐在了孩子剛才坐過的凳子上,這會他也不著急去孫老二去了,反而對孫老二的家事很感興趣,於是向母親問道:“孫老二老婆來我們家幹什麽?”


    王喜鳳放下米湯碗,想了下說道:“他老婆是信什麽基督教的,自從在西趙村嫁過來後,基本上咱們村她挨家挨戶的去,宣傳她那個基督教,讓村民加入呢。”


    “哦,信基督教的。”程有才小聲念叨,然後又問道:“孫老二他老婆叫啥啊,怎麽死的?”


    “呦,死了都好久了,好像是叫李蘭蘭,我和她不熟,就是給咱家宣傳基督教見過幾麵,不過我和你父親可不信什麽教。”王喜鳳說著把腦袋湊近程有才的耳朵,聲音壓低小聲繼續說:“聽說她就死在西趙村的教會裏麵,也不知道得了什麽病,聽村民們說是累死的。”


    “啊!”程有才一臉震驚。“孫老二家那麽有錢,他老婆怎麽累死的。”


    “嗯呀,誰知道呢,有錢人家的日子也不一定有多好,家家都有難念的經。”王喜鳳又端起碗喝了一口米湯,放下碗後疑惑的盯著程有才。“你不是著急要去孫老二家嗎?怎麽對人家老婆這麽感興趣?”


    程有才笑著站起來,說道:“我就是好奇孫老二老婆去哪裏了,不說了,我趕緊去他家看下去。”


    程有才準備出房間時,王喜鳳又囑咐道:“要是孫老二死了的話,你就去找村長要工錢。孫老二家十幾畝地呢,都讓村民種著呢,現在孫老二一死還不都讓他們白得了,你的工錢就讓種地的村民給你分攤下。”


    程有才露出為難的表情,說道:“媽,這樣不好吧,這樣說不過去啊。”


    “有啥不好的,你給村長說清楚你的事。”王喜鳳說著站起來開始收拾碗筷,嘴上還是繼續說道:“這一點大紅確實比你強,不行你給大紅說下,讓她幫你說,我就不和她說了。”


    “行,行,知道了,我走了。”程有才轉身就走,不想再聽母親的囉嗦了。


    院裏放著程有才每天幹活時騎的電動車,上麵沾滿了泥灰,放在門外麵都丟不了,昨天也不知誰給推進了院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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