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您呢?您怎麽就能同情她?”陳洲一時失去理智,帶著敵意地質問。


    “因為我和你不同。”


    陳洲沒來由的生氣,眼一黑,脫口而出:“就因為我不是局長的外甥嗎?”


    聞言,沈之敬眯了眯銳目,“這是你的真心話?”


    陳洲從怒意中恢複理智,慌張彷徨的不知該怎麽彌補剛才的口誤。


    沈之敬深知他解釋不了,沒有繼續追究他剛才的無心之過,歎了口氣說:“吳麗是你的涉案人,而我和她沒有任何關聯,沒有人會覺得我因為同情而偏私,這就是我們的不同,再說了,給局長打小報告這種活,任何一名公民都可以做,隻是敢不敢的問題。”


    陳洲低下頭,咽了咽喉嚨的難堪。


    不忍心嗬責他的年少氣盛,沈之敬無奈歎氣,“回去做事吧,記得要站好你警察的立場,你同情她,也應該相信她。”


    “可,可她從來沒有為自己辯解。”


    “所以你認為她犯法了?那你就更不應該把你的同情心放在一個你認為犯了法的人身上。”


    被他這麽一說,陳洲隻覺得自己更加卑劣了,“我沒說她犯法。”


    看著他的慌亂,沈之敬欲言又止,該怎樣才能點醒他,而不會打擊到他的自尊心。


    思考再三後,他說:“洲子,我雖然沒有你小哥洞察人心的天賦,但我能看出你在潛意識裏就是這麽認為的,以至於你找到了那些證據,卻拿不出更好的理由來推翻證據,因為你和張大龍一樣,認定吳麗和張威的失蹤有關。”


    大腦的混亂受到了衝擊,陳洲百口莫辯,想要否認他的指控,卻又找不到理由反駁,或許他也是懷疑過吳麗的,得知吳麗也許是一名殺人凶手,理性和感性在鬥爭,無法將吳麗弱小的設定變成陰險惡毒的魔頭,他隻剩下慌亂,這時候,熟讀的法律,學習過的刑偵推理,腦袋一片空白。


    沈之敬看著他的愁眉,又是無奈歎氣,“你自己慢慢琢磨吧,我走了。”


    “哥。”


    沈之敬止步,嗯了一聲回應。


    “你就沒有懷疑過吳麗嗎?從頭到尾都沒有嗎?她一直沒有為自己辯解,哪怕是說出一句謊言,那,那樣……”那樣我就會為無辜的她辯護到底了!陳洲在心底把話說完。


    “事情……沒這麽簡單。”沈之敬低聲沉吟,他收起思緒,又說:“吳麗不說肯定有她不說的理由,至於理由是什麽,那不是我該關心的事情。”


    “哥,我要怎麽樣才能做到像你一樣。”


    沈之敬失笑一聲,拍了拍他的肩膀,“做你自己就好。”


    第二天一早,張大龍和周凱來到學校走訪,之所以昨晚沒有連夜調查,事情走到這個地步,該驚的蛇也都已經驚動了,也就沒必要捉緊時間,更是想要謹慎些,回去仔細再分析琢磨一下張威的下落。


    九月份的校園正值學生放假,少了昔日學子的歡笑聲,熱鬧的校道上也不見學子的身影,隻是偶見一兩名學校管理員在巡邏。


    見到身穿警察製服的周凱和張大龍朝學校走來,在門口警衛室值班的警衛站起來,看著他們走近,愕然地問:“兩位警官這是有事?”


    周凱點了點頭,“有事,麻煩聯絡一下學校的校長。”


    警衛緊張地說:“這是出事了嗎?”


    張大龍說:“你別管這麽多,聯係校長就好。”


    “這不放暑假呢嘛!校長估計不在,隻有幾位老師在。”


    張大龍催促:“也行,開門讓我們進去。”


    “隊長,警衛應該經常和學生打照麵,不如讓他辨認一下。”


    聞言,張大龍同意的點點頭。


    周凱把打印出來的截圖遞給警衛看,“這上麵的人你認不認得?”


    警衛一看,沒有辨認太久,點頭說道:“哦!這誰不認識,他不就是學校的名人學霸,唐銘,市電視台都上過的,你們不認得嗎?”


    聽著這個名字,確實有些熟悉,但是一時之間又想不起來是誰。


    張大龍沒有心思去琢磨那麽多,問:“能不能拿到他的住址電話。”


    “不用那麽麻煩,他人就在學校裏,我尋思著今天怎麽那麽奇怪,唐同學突然回來,說是要準備些資料去參加比賽,還沒見他離開呢!”


    一聽,張大龍緊繃了情緒,“快!帶我們去找他。”


    “警官,唐同學該不會是有什麽問題吧?”


    “這個你少管,帶我們去找他就好。”


    警衛有些遲疑,尋思著要不要通知學校領導,眼一抬,校道上樹蔭底下,身高至少有1米87,皮膚白皙,樣貌俊朗,發型幾乎接近寸頭,是標準的好學生標配,難以駕馭的發型絲毫沒有影響到他的顏值,身姿挺拔,精神充沛,藍色的襯衫配牛仔褲,背包挎在肩上,顯得悠閑,透過樹葉縫隙的陽光照射在少年身上,這樣的情景,仿佛是某個偶像電視劇的畫麵一樣。


    唐銘的目光正好注視著他們,警衛連忙打招呼,“誒!唐同學你來得太巧了,這倆警官說要找你。”


    唐銘正視他們的目光,依然從容的維持著自己的步伐節奏,來到他們麵前,陽光一笑,說:“警察先生,我有什麽可以幫到你們的?”


    來之前,張大龍幾乎認定唐銘就是夥同吳麗殺害了張威,可現在這麽一看,他從容的麵貌,態度親和,甚至沒有因此躲藏起來,反而自在的回校拿資料參加比賽,作為警察,張大龍如何都無法將眼前的唐銘和殺人凶手聯想在一起,更甚至懷疑自己的判斷錯誤,不禁對張威的失蹤更加迷惑了,難道真的隻是仇人報複?


    見張大龍沒有發問,周凱公式的問話:“你認不認識吳麗?”


    唐銘眉頭一蹙,好像聽到不可思議的問話,回答:“當然認識了,她是我的同班同學。”


    張大龍心裏斷定唐銘曾經和張威有過接觸,就算他不是凶手,當天到底發生了什麽,也是解開張威失蹤的關鍵,有了主意,他半命令地說:“走!跟我們回去協助調查。”


    “等等。”


    “怎麽?你這是想反抗?”


    唐銘輕鬆一笑,“我為什麽要反抗,隻是這個時間點,我父母很快就來接我回去,不如等等。”


    “等什麽等,你打個電話讓你父母不用來了。”


    唐銘不慌不急,“可我沒帶手機。”


    “警衛室不是有座機嗎?再不行就用我的手機打。”


    “真的很抱歉,我平時都不記手機號碼的,都存在手機裏,一時也想不起來。”


    他一而再的拒絕,不由的讓張大龍又懷疑起來,“你這是耍什麽小花樣?”


    唐銘絲毫沒有生氣,更加遑論心虛慌張,隨和得就像聖人一般,他擺手,“絕對沒有,我非常願意配合你們調查,不如這樣,我留個口信給我父母,王伯,等會你要是見我父母來找我,就告訴他們,我跟警察回去協助調查了,讓他們不用擔心。”


    警衛一怔,回了句:“哦!好的。”


    見唐銘合作的態度,張大龍也發不起火來,帶著唐銘回到派出所。


    等待在大堂的陳洲沒想到這麽快就把人領回來,再三的確認唐銘是否就是監控上的人物。


    “隊長,這位就是監控上的人?”


    唐銘一臉自在,絲毫沒有被帶到派出所而緊張,問:“什麽監控?我能請問一下,這是要我協助調查什麽嗎?”


    “走,去審……”張大龍頓住話語,想了想又發話:“帶他去調解室吧。”


    唐銘臉上還是掛著那抹自信的笑容,沒有任何反抗的跟著他們走進了調解室,他臉上好奇的環視四周,隱約似乎能看到他眼底帶著的興奮神色。


    他這是在好奇嗎?普通人進了派出所可隻有緊張害怕的份。


    他的表現讓在場的警察有些不明,卻又說不出他哪裏古怪。


    “警察先生,吳麗同學到底出了什麽事?”唐銘問。


    周凱正要開口,被張大龍止住,“別跟他那麽多廢話,直接把監控放出來。”


    周凱應聲的拿起遙控開始播放獲取的監控視頻。


    掛在調解室牆壁上的大屏幕液晶電視機上,畫麵被放大,隻見張威先走進電梯,按下6樓的樓層按鈕,電梯門緩緩關閉,此時,突然有一隻手臂伸進來,電梯門感應到幹擾又打開了,接著唐銘走進了電梯,他下意識的抬頭看了一眼監控攝像頭。


    監控視頻是沒有音頻的,但是從畫麵上,可以看到張威指著唐銘說了些什麽,唐銘點頭表示歉意後,張威也沒有再說話。


    從1樓到6樓的電梯本來不用半分鍾,但是這趟電梯卻耗了不少時間。


    電梯先是在2樓停了一下,沒發現有人進來,張威出去瞄了一眼,罵罵咧咧的,這時候,張威的手機像是有來電,他拿出手機接通了電話,沒有音頻,隻是看見他接通電話後明顯情緒高漲。


    沒一會,電梯在4樓停住,門開了又不見人進來,張威失去了耐性,煩躁地狂按著電梯關閉的按鈕。


    到了5樓,電梯再次停住,這回張威是徹底的沒了耐心,對著手機叫了幾句,便掛掉電話,他沒有讓電梯關門的意思,伸手把門擋住了,一隻腳邁出去電梯,電梯的監控隻能拍到他的下半截身子,不過大概也能猜到他這是出去做什麽,無非就是破口大罵誰在搗亂吧。


    發泄了一通後,張威回到電梯裏,這回電梯也沒法再在別的樓層停止,到了6樓,張威快步走出電梯。


    原本張強等人去找物業要監控,看的就是到這裏為止,他們隻需要一個目標,而張威的目的地就是吳麗的家,因此後續的畫麵他們沒有發現,也不太關心那個一直站在角落的唐銘。


    隻是陳洲在走訪發現了後續的疑點。


    在電梯門關閉後,唐銘還是一動不動,他低著頭,監控看不到他此時的表情,隻知道在28秒後,電梯自動運行,來到一樓,門打開了,進來一名外賣員。


    外賣員按下了3樓,扭過頭說了句話,這時唐銘才抬起頭,按下了樓層,從監控上顯示,唐銘按下的按鈕正是6樓。


    當時陳洲不禁想著,一定是唐銘和張威要去的樓層是一致的,他才一直沒有按下樓層,而不是同僚猜測的,唐銘是被張威的謾罵嚇愣了,至於為什麽唐銘沒有和張威一起出電梯,關於這點,陳洲也一時沒能解開。


    看完錄像後,唐銘一臉不解,“就這?你們想要問什麽?”


    “你在當天和張威有過交集沒有?”


    “阿sir,您開玩笑呢?我當然和這人有交集。”


    聞言,在場的警察都繃緊了精神,張大龍問:“當時發生了什麽?”


    聽見提問,唐銘原本興奮的神色收斂起來,像是很為難地低下頭。


    “別想隱瞞,從實招來。”張大龍怒斥。


    唐銘隻是低著頭,半分鍾的沉默,他終於開口:“我……揍了他。”


    一聽見心中期許的關鍵詞語出現,張大龍激動的瞪大眼睛,質問:“你和那丫頭一起合夥把我弟弟給害了?”


    唐銘的臉上保持從容,冷眼回視他的瞪視,說:“別以為你們是警察就可以隨便栽贓,人不是我殺的。”


    此時的唐銘仿佛了換了一個人,不同在校園的初見時的陽光少年,更加不像是對陌生環境的探索好奇,他的冷眼仿佛一把利刃,帶著威脅性。


    張大龍身居高位,又怎會讓一個少年的敵意給嚇唬住,他怒的一拍桌子,威嚇的語氣質問:“你還不認?”


    這一突然的動作沒能把唐銘嚇住,倒是讓一旁的警察心頭抖了抖。


    周凱勸著:“隊長,不如先聽聽他怎麽說吧。”


    安撫完張大龍後,周凱問:“你把事情經過詳細的說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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