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靜的環境,安靜得連自己的心跳聲都能聽得一清二楚。突如其來的嗩呐聲,讓陳楓的心跳加快了不少。


    人人都說嗩呐是樂器界的流氓,從滿月吹到頭七;它那獨特的音色,高亢又激昂,有時候真的難以分辨吹的究竟是喜事的熱鬧還是喪事的哀嚎。


    此時的陳楓躺著梨花木床上,心中默念的心經被高聲入耳的嗩呐聲弄得難以成章,心經的效果自然大打折扣。他想喊出來,無論是想在口中喊出心經希望能加強心經的效果,還是想讓久叔他們知道,但如同夢中那樣依舊徒勞。


    不單隻是陳楓聽到嗩呐的聲音,就連外麵的久叔和壁虎也聽到了。


    壁虎帶著有些顫抖的聲音問道:“久叔,你有沒有聽到嗩呐的聲音?”


    “聽到了,鬼新娘又來了。”


    如同哀嚎般的嗩呐聲在屋外傳來,而且越來越大聲,就像從遠到近正從院子裏向住宅襲來。


    壁虎尋聲望去,看著屋外夜色中的院子;除了地上躺著的死貓,隻是一些隨風搖擺的盆栽,根本沒看見有人在吹嗩呐。


    嗩呐聲越來越大,好像已經到了屋內。久叔見有不妥,向後跳了一步,一手將劍背於身後;一手摸出一片葉子,在左眼間一抹。


    眼前的景象嚇得久叔立刻往一旁躲閃,因為他看見一頂無人扛運的大紅花轎已經出現在大廳內,懸浮的花轎正直衝衝地向自己撞來。


    壁虎不知道發生了什麽,隻看到久叔好像被什麽驚嚇到,一個健步就跨到自己身邊;還沒等他問究竟為什麽的時候,眼前的神壇被不知名的東西撞得四分五裂。


    久叔拽著壁虎後退數步,壁虎才有機會問道:“怎麽好端端的桌子就爛了?”


    “你自己看吧。”


    說罷,久叔甩手一張靈符就從手中甩出。那張靈符往神壇方向飛了一段距離,停在了半空中,好像粘住了什麽東西。沒過多久,在神壇碎片之上憑空出現了一頂大紅花轎。


    “花..花..花..花轎?門口這麽窄,這鬼東西是怎麽進來的?”


    久叔眼睛緊緊地盯著花轎說道:“都說是鬼東西了怎麽可能給你講道理。”說著,久叔將背後的壁虎往後一推喊道:“後退!她要出來了。”


    一聲木板破裂的巨響,花轎的轎頂被裏麵的東西撞破,懸浮在花轎之上的,正是穿著紅嫁衣的鬼新娘。


    壁虎一見懸浮在半空的鬼新娘,大喊一聲:“鬼啊!”


    壁虎這一嗓子吵得久叔一個蘋果就塞到壁虎嘴裏說道:“吵死了。你又不是鬼你鬼叫什麽!”


    回過頭去看著懸在半空的鬼新娘,注意到真如陳楓所說她的額頭真的貼著一張靈符。


    久叔甩了甩手中的桃木劍,指著鬼新娘喊道:“妖孽!我不知道過去的道士為什麽沒有殺你,可能是想給你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但你還如此冥頑不靈到處害人,就別怪我把你打得魂飛魄散了。”


    說完,久叔用桃木劍挑起地上散落的靈符,靈符立即在劍尖燃燒起來;久叔長劍一甩,燃燒的靈符如同火球一般直向鬼新娘飛去。


    鬼新娘也毫不示弱,操控著地上的物體懸浮到半空就丟向火球。說是火球,本質上還是輕薄的黃紙,所以與鬼新娘扔出的物品相撞,自然反過來撲向久叔。


    久叔躲開鬼新娘的攻擊,繼續在地上挑起靈符製作火球扔向鬼新娘,鬼新娘繼續用地上的碎片抵禦火球。一人一鬼一來一回,隨著久叔靈符越扔越多,有時一次還甩出幾張靈符,好像有無限補給似的拚命甩,畢竟黃紙一遝有好幾十張。可鬼新娘腳下的神壇碎片終究會有扔完的時候,所以後來,鬼新娘用客廳裏的古董作為武器。


    壁虎一看鬼新娘拿幾十萬的古董當武器扔,當時就勇猛了起來。


    久叔依舊躲過攻擊,可壁虎偏偏迎了上去,用身體死死接住一個古董花瓶說道:“好險。二十六萬七。”


    沒完,久叔繼續攻擊,鬼新娘繼續用古董反擊,壁虎繼續接住飛來的古董。


    壁虎看著空中飛舞的古董,一邊大喊古董的價格一邊飛撲過去接住古董。


    “十六萬八!”


    “三十九萬四!”


    “一百六十九萬!”


    ......


    久叔為了打破僵局,飛身踏上一旁的桌椅,盡可能的接近鬼新娘;距離合適後,從袖口掏出銅錢劍,像飛鏢一樣甩手往鬼新娘扔去。銅錢劍扔出的速度要比靈符要快,而且距離之短;鬼新娘根本來不及防守,銅錢劍一下子就刺入鬼新娘腹中。


    鬼新娘似乎遭受了致命一擊,搖晃著身體發出淒厲的嚎叫,嚎叫帶著女性獨有的尖銳以及鬼魂的哀怨。


    被銅錢劍擊中的鬼新娘不但沒有失去還手能力,反倒這一刺徹底激怒了她。她歇斯底裏的叫喚,嚎得在場的人都捂住了耳朵。


    鬼新娘見久叔露出破綻,突然一個飛撲直接撞向久叔。壁虎看見久叔被擊飛數米遠,死死地掉落在地,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可壁虎現在沒心思關心久叔的生死,因為那隻鬼新娘正伸出鬼手向自己俯衝而來。


    壁虎抱著古董驚叫著,也不知道是求生欲作怪還是其他原因,在鬼新娘快要將他開膛破肚的電光火石間,大喊道:“嫂子饒命!”


    壁虎這一句無厘頭的求饒,竟然讓鬼新娘停住了攻擊;那隻猙獰的鬼手就離自己的頭僅有幾厘米的距離。


    神奇的一幕發生了,鬼新娘竟然頭也不回地飄走了,飄入了陳楓所在的房間裏;而壁虎雙眼一翻,昏死在客廳中。


    陳楓依舊是躺著床上,依舊動不了,依舊不知道外麵發生了什麽事。就當他以為這晚上鬼新娘不會出現的時候,房門吱吱呀呀地開了。


    房門慢慢的被打開,從門外滲入一股寒氣。陳楓不知道是久叔開的門還是鬼新娘,所以眼睛死死地盯著床尾打開的房門,陳楓心中乞討開門的是久叔。


    不過接下就要讓陳楓失望了。


    門口照入的月光,深藍色的夜色下,鬼新娘正慢慢地飄入房內。


    陳楓想死的心都有了,如果這鬼新娘能夠從客廳進入房間,那麽久叔他們肯定是凶多吉少。


    鬼新娘慢慢地飄近陳楓,輕盈地坐在床邊。房間昏暗,隻能借助窗紙透入的月光勉強能看清楚眼前的鬼新娘;果然是和夢中一樣,頭上蓋著半透明的紅蓋頭,額頭上貼著鎮邪壓鬼的靈符。


    鬼新娘一點一點地轉過頭,用那張被靈符遮蓋的臉對著陳楓,輕輕地彎下腰靠近陳楓。


    陳楓怕得差點暈了過去,眼看那張大臉就要貼近自己,他果斷轉動手指,比劃著書中玄術的手勢,大喊一聲:“破!”


    陳楓的身體頓時金光一閃,將鬼新娘彈飛在了地上。


    隨即陳楓也從床上跳了起來,心中一喜暗暗地誇道:“久叔的玄術書果然有用,先是為自己解開了束縛,然後裝作動彈不得引鬼新娘上鉤。等鬼新娘接近自己的時候給自己身體套上防禦玄術邪靈破,隻要給自己套上邪靈破,接近自己半米的鬼魂都會被彈飛。”


    陳楓站在床上,揮動手掌,想使出進攻玄術擒鬼掌將地上的鬼新娘打散。


    不過看著奄奄一息的鬼新娘,陳楓似乎又有些下不了手。


    仔細一想,這女鬼好像並沒有對自己造成實際性的傷害,而且算上事主老頭,他也沒有任何損失,隻是精神上受了點驚嚇身體還是很硬朗的。


    陳楓擺了擺已經施法完畢的擒鬼掌,十分威嚴地看著地上的鬼新娘問道:“我跟你無冤無仇,為什麽要害我?”


    鬼新娘沒有說話,好像自始至終也沒有開口說過話,隻是用手在麵前擋了擋,十分幽怨地搖了搖頭。


    陳楓意識到這個鬼新娘似乎不能說話。


    “那麽,我現在問你問題,你搖頭或者點頭回答我。聽懂嗎?”


    鬼新娘似乎聽懂陳楓的話,輕輕地點了點頭。


    “你在這裏出現,是不是想害人?”


    鬼新娘搖了搖頭。


    陳楓其實也不能判斷鬼新娘是否誠實,他注意到鬼新娘背後的梳妝台問道:“你被困在這裏是不是身後的梳妝台?”


    鬼新娘點了點頭。


    “那如果我幫你解除封印,你是不是就能去投胎?”


    鬼新娘點了點頭。


    “那我幫你解除封印,去投胎吧。但如果你騙我的話,我一定會親手將你打得魂飛魄散,別看我是個小年輕,我可是玄術師陳天的孫子。”


    陳楓說幫她解除封印的時候鬼新娘不為所動,陳楓說到自己是陳天的孫子後,鬼新娘竟然流淚了。


    “你怎麽哭了?”


    陳楓這時才注意到,鬼新娘的腹部插著一把銅錢劍,雖說是劍但隻有匕首般的長度。


    陳楓甩手將銅錢劍收回,劍從鬼新娘的腹部直接飛到了陳楓手中。


    這把銅錢劍是久叔。


    “說!我久叔他們怎麽樣了,你殺了他們?”


    鬼新娘搖了搖頭。


    看著落淚的鬼新娘,陳楓感覺這一次她一定沒有撒謊。


    “別哭了,你一哭周圍氣溫就低幾度。我幫你解除梳妝台的封印,你去轉世為人吧。”


    鬼新娘飄了起來,看著可憐巴巴的低著頭靠在牆邊。


    陳楓謹慎地盯著鬼新娘走近梳妝台,盯了一會才擺動手,比劃玄術中破解封印的手勢,對著梳妝台的鏡子一指大喊:“解!”


    梳妝台中的鏡子突然碎裂,一塊一塊的玻璃掉在地上;直到最後一塊玻璃脫離梳妝鏡,陳楓一旁的鬼新娘便消失不見。


    解決了鬼新娘陳楓長舒一口氣,想到客廳的久叔,就瘋了一樣往客廳跑。看見客廳地上躺著的久叔和壁虎,心裏一時也有些急了。


    剛剛鬼新娘不是說沒有殺他們嗎?怎麽都躺著一動不動。


    陳楓跑向距離自己最近的久叔,蹲下扶起久叔搖晃道:“久叔!久叔!醒醒,你不會死了吧?”


    這時候,久叔睜大眼睛,轉動的眼珠掃視一下周圍說道:“那隻鬼新娘走了?”


    “久叔。你...裝死?”


    “嘿嘿,這叫戰術性撤退。你不能怪我,我也是迫不得已。”


    本以為陳楓會生氣,生氣自己臨陣退縮;結果陳楓抱住久叔,有些哽咽地說道:“沒死就好...”


    陳楓回過神來,看了看躺在地上仍抱住古董的壁虎。兩人急忙去查看,鬆了口氣,隻是暈了過去。


    陳楓把自己在房間內的遭遇告訴了久叔,久叔想了想說道:“其實我也基本能猜出來。這隻鬼新娘很久以前就和一個不知名的道士交過手,可能這隻鬼新娘當時怨念太重,這個道士就把這隻鬼新娘封印在了那梳妝台中。而今天你解開了封印,讓她去投胎,也算是做了一件好事。”


    陳楓點了點頭,心中洋溢著劫後餘生的喜悅,笑著問道:“其實這隻鬼新娘沒有想象中的厲害,我一個邪靈破就把她彈到地上,最後還一副可憐樣求我解除封印。我就想問你是怎麽被她打得要裝死的。”


    聽到這裏,久叔臉上漸漸顯示出驚恐,說道:“不可能...雖然這隻鬼新娘沒有我以前遇到的厲害,但她在紅衣厲鬼中戰鬥力是屬於比較厲害的類型。與她交手總覺得她沒有使出全力,一直克製著自己。”


    “是不是靈符克製了她的力量。”


    “靈符壓製住她的力量是一定的。不過我覺得她有意隱瞞自己的實力,好像為了達到某種目的才故意克製住自己。”


    說到這裏,陳楓也有些脊背發涼。


    “久叔。有沒有一種可能,她是為了引我幫她解除封印?”


    陳楓話音剛落,覺得背後有些發涼;久叔也感覺到了,兩人同時慢慢地轉過頭。


    看到高堂上,懸浮著穿紅嫁衣的鬼新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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