腦子裏亂糟糟的,我連自己是怎麽回到營地的都不知道.


    顧格他們對這件事閉口不談,給我的感覺就像是事不關己.


    其實他們的反應讓我也有些疑惑,尋常人見到這種情景不都應該是第一時間受到驚嚇或者刺激嗎.


    顧格的反應有些過於平靜,不知道是不是由於他這個人本身木訥,江陽也是,看到那玩意兒的那一刻,我在江陽臉上隻看到了雀躍和眸底隱隱的玩味.


    更讓我納悶的是曹行,他心智跟小孩子差不多,平時晚上上個廁所都得叫人陪著,即使是病院裏那個麵部燒傷的患者,他看到了都會驚聲尖叫哭唧唧讓人哄,怎麽這次這麽安分?


    “吃飯了吃飯了!所有人過來排隊!”


    護士長的喇叭扯回了我的思緒,我跟隨著隊伍走到打飯的地方——大鍋飯,青菜豆腐蘿卜肥肉一鍋燉.


    這tm看著都沒食欲,突然就覺得不餓了.


    “我姥姥家養的豬夥食都比這個好.”


    江陽突然從我身後探出頭,悠悠的抱怨著,臉上滿是嫌棄之色.


    “那你姥姥家的豬可能長得很有食欲.”,我侃笑著.


    “那可不,看著就想吧唧一口,一口一隻小肥豬.”


    “深淵巨口.”,顧格突然附和著.


    這話成功把我們逗笑了,我們的顧賢惠還有些冷幽默啊.


    我回頭看了一眼,沒瞅見曹行,還沒好好謝謝他在斷崖邊救我一命呢.


    曹行行勝造七級浮屠,我得好好表揚誇讚他.


    “你們家二哈跟著201房那小男孩在那邊掏螞蟻窩.”,江陽指了指不遠處的陽光下,一大一小的身影趴在地上,手中拿著樹枝,玩的不亦樂乎.


    “我怎麽不知道201有個小孩?”,來了這麽久,第一次在病院裏看見這樣的孩子.


    我這樣一問,顧格和江陽也是當場愣住.


    在我們的印象中,201不是一個老人和一個年輕人嗎,什麽時候有個小孩了?


    況且那個小孩看著也麵生.


    許是注意到我們的目光,玩的正歡的孩子抬起了頭,看見我的時候突然粲然一笑.


    這一笑,我倒是覺得他有些麵熟了,或許之前是其他病房的,這陣子才搬到201而已.


    我看見那孩子衝著我招了招手,我也木訥的招手回應著他.


    “你這麽討孩子喜歡?”,江陽攬著我的脖頸,半個身子的重量都壓在我身上.


    “可能是因為我天生麗質的磁場吧.”,我回應道.


    “那你可牛逼壞了.”


    “牛逼沒壞,牛逼還得吹.”,我笑著,在護士長的注視下接過了阿姨用餐盤盛好的飯.


    見我杵著不懂,護士長舉起喇叭開始嚷嚷:


    “一盤吃不飽再來!菜和飯都多著,不要整的跟八百年前餓死的鬼畜一樣!”


    她的話明麵兒上是說給所有人聽的,明事理的人知道,護士長這特意叮囑是對我這個‘餓死鬼’中的典例說的.


    “是端給曹行的.”,我說.


    護士長瞥了我一眼,不再多說.


    我又端過阿姨遞來的一餐盤飯菜,徑直走到豔陽下的一塊相對較平整的石頭上.


    “曹行!過來吃飯!”,我衝著那邊喊了一聲.


    曹行抬頭看了看我,隨即丟下小樹枝屁顛屁顛的就跑了過來.


    “嘍,”,我把餐盤遞給了他,估計這丫也是玩餓了,接過去就狼吞虎咽了起來.


    “不是不跟我講話了嗎?怎麽還吃我端的飯啊?”,我好笑的問他.


    小樣兒,還跟我置氣呢.


    “跟真真講話.”,曹行鼓著腮幫子,含糊不清的說著:“不會不理真真.”


    突然覺得這傻大個真的還挺可愛,完全就像個小屁孩兒.


    “擱這兒調情嗎.”,江陽端著餐盤走了過來,徑直坐下了.


    “跟你調嗎?”,我挪了挪位置,給顧格騰了地方.


    “怎麽你還看上我了啊,不可以調情哦真真~”,江陽笑著挑了挑眉.


    “我去~”,我嫌棄的挪了挪屁股.


    偽造病例,絕逼是偽造病例!他江陽怎麽可能是重度抑鬱症啊,是正兒八經的小流氓!


    護士口中的人間扳手江陽,絕了.


    “吃飯,等會兒護士長要組織活動.”,顧格沉聲說著.


    “好嘞!”,我應著,盤腿坐好專心幹著飯.


    冷風浸人,斜陽逐晨,倦怠的飛鳥銜著片片遲雲吻著日暮.


    吃完飯就是集體刷盤子,一個兩個蹲在河流邊,就著冷水洗涮著.


    “操好冷!”,我兩指夾著盤子,縮起脖子就將其擺放在了食堂阿姨監管的地域.


    手凍的快沒知覺了,我吸了吸鼻子,三兩步上前,趁其不備把手伸進了曹行的後背裏.


    “突襲!”,隨著我一陣笑意,曹行哀嚎的叫了起來.


    “真真,手,冷!”,曹行躲避著我的進攻.


    小樣兒,我無敵神影手豈是他這個小可愛就能輕而易舉避開的?冷不哭他.


    “看我寒冰掌!”,我手掌死死的貼在他的背上,肌膚的溫度傳到我的手上,手溫漸漸升高.


    “真真你壞!”,曹行打著哭腔叫喊著,掙脫開我的手,跌跌撞撞的就跑開了.


    “曹賊休逃!”,我追了上去.


    曹行邊跑邊喊著救命.


    我一個箭步衝上去,把他撲倒在了草地上.


    “小樣兒,你還想從我堂堂吳·巨牛逼·都快給我牛逼壞了·真手中逃跑!小孩,你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拿命來,桀桀桀!”


    突然起來的中二讓我樂得其所,趁其不備,將冰浸的雙手伸進了曹行後頸子裏.


    此時此刻我隻覺得自己笑的好猖狂,就像個,十足的精神病.


    “喲,大反派啊.”


    江陽不知道什麽時候來到了我們身後,逆光站著,眸底是明顯的笑意.


    看到他眼底的雀躍,我突然後背一涼,有些警惕的看著江陽.


    “放心,我就看看,不動手~”,江陽信誓旦旦的說著.


    下一秒,他就直愣愣的撲了上來,把凍人的雙手伸進了我的衣服裏.


    “臥槽你搞偷襲你不是人!”,我反射性的就弓起了腰.


    “不當人了.”,江陽說著結實的壓到我們倆身上了.


    “你媽!手往哪兒摸呢!臭流氓!”,我真的沒想到有一天這種話會從我的嘴巴裏吐出來.


    可江陽這個小流氓耍陰招……


    “純天然暖手寶,充電裝置一摁就硬.”,江陽說著,撓起了我的癢癢.


    我頓時鬆開了曹行,一個翻身掙脫開來,逃也似的往顧格那邊跑.


    “老顧救命!”,我竄到顧格身後,跟江陽搞起了老鷹捉小雞.


    “舉報,你找顧哥當擋箭牌,開物理外掛.”,江陽說著,一臉玩味的看著我,同時一副蓄勢待發的姿勢.


    “你丫敢誅殺大哥!你過來吖~”,我朝著他挑釁著說.


    玩鬧間,我看見顧格竟然無奈的笑了笑.


    許是見我們鬧的歡,草地上其他病友都陸陸續續的圍了過來,有的甚至拽住了我的衣服後擺.


    真當是老鷹捉小雞了.


    但是大家竟然有這個興致玩鬧,那總歸是好的.


    於是一個兩個成年人衣擺牽著衣擺,玩老鷹捉小雞玩的不亦樂乎.


    彼此都很配合,無論是當老鷹的江陽還是做公雞爸爸的顧格.


    ……


    斜陽西下,晚風浸人,吹的人腳脖子生疼.


    護士長讓隨行的保安燃起了篝火,火光漾人,溫暖又刺眼.


    為了安全起見,護士長把我們都聚集在了篝火旁,圍著火堆圈圈坐.


    柳悅護士帶領大家玩起了丟手絹.


    作為一個成年人,我表示這樣的遊戲很幼稚,但當柳悅把手絹丟在我身後時,我身體比腦子先反應過來,撿起手絹就奔了出去.


    眼看柳悅要落座到我先前的位置時,我一個箭步衝上去,不曾預料跑的太快,同手同腳了,平地一絆,直愣愣的摔了出去.


    隨著一聲痛呼和此起彼伏的驚呼聲,柳悅直直的被我撲倒在了地上,我倒下的那一刹那,嘴巴磕在她額頭上,血腥味頓時就溢了出來.


    “哦豁——”


    眾人起哄間我聽到了江陽的聲音.


    我趕忙坐起身,卻突然發現這個姿勢……真的是說不出的怪異,聯想到cv裏的馳騁,讓我不由的老臉一紅.


    “對不起!”,我忙規規矩矩的坐到了一邊.


    操,好尷尬.


    柳悅捂著額頭坐起身,有些埋怨的看著我.


    我心裏慌得一比,臉上也是止不住的燥熱,第一次跟女孩子這麽近距離接觸,還是以這種撲倒的姿勢…好羞恥…


    “沒…沒流血吧?”,我硬著脖子問她.


    “你這牙齒是鑲了花崗岩的吧.”,柳悅一臉鬱悶的看著我.


    “可…可能是吧.”,我沒頭沒腦的應著.


    柳悅突然笑出了聲,同時有些埋怨的看了看我,起身說道:“我沒事,大家繼續吧,接下來我來當鬼啦,要小心哦”


    操,我感覺氣血一湧——她好溫柔啊,我好像要沉淪下去了.


    “別看了,你把她盯出孔這人都不會是你的.”,江陽突然擠開別人坐到了我身邊.


    看一下又不會犯法.


    “我慘了,我好像要墜入愛河了…老江你懂這種感覺嗎?”,我激動的看著江陽,這種心跳加速的感覺.


    “你是指竇性心動過速還是心律失常導致的心跳過速?”,江陽一本正經的問著.


    我突然他好會抬杠哦,想讓他我和一起去工地.


    “算了你不懂.”,我擺了擺手,透過火光看著笑的溫柔、唱唱跳跳的柳悅.


    和她談戀愛,應該會相處的很舒服吧,我想.


    “你墜不墜入愛河我不知道,但我知道某個人的醋壇子要打翻了.”,江陽突然湊近我耳邊說著.


    我反射性的仰了仰脖子,隨即有些鬱悶的看著他.


    有人都醋壇子要打翻了?誰?難不成是暗戀柳悅的人?


    嘖,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醋壇子打翻好啊,我為什麽要擔心一個情敵的醋壇子會不會翻,他要是被醋閹了我也沒話說,還得彈著吉他吹著嗩呐慶祝.


    “算了,說了你也不懂.”,江陽神秘的笑了笑.


    我懶的去猜想他的話是幾個意思,一門心思尋思我這算不算對柳悅一見鍾情了.


    剛才近距離看她,發現她皮膚好好,身上有一股淡淡的清香,混雜這冷空氣,卻也變的格外銷魂.


    突然覺得好喜歡她,心髒仿佛要湧破胸腔.


    “癡漢笑.”,江陽用胳膊肘碰了碰我,示意我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


    我往他看的地方瞥了一眼,發現護士長正靜靜地看著我.


    火光映照著她麵無表情的臉,一股森然之氣撲麵而來,我不由的一瑟縮.


    真是的,天天兒盯著我看,煩死了都,我尋思我也沒做錯什麽啊.


    “真真~”


    正疑惑著,曹行突然貓著腰竄到了我的身後.


    “幹嘛?”,見他一臉神秘的樣子,我還以為他發現了什麽大寶藏,結果他丫告訴我他想拉屎……


    啊tmd.


    我起身問一旁的保安叔叔要了手電筒,帶著曹行到了樹林子裏.


    “嘍,拉這兒.”,我指了指一個樹墩子旁邊.


    “好的~”,曹行應著,三兩步走到樹墩子旁,開始解褲子.


    “等一下,你有紙嗎?”,我忙問道.


    在野外拉屎,我可不想捏著鼻子送紙.


    “沒有.”,曹行天真無邪的搖了搖頭.


    “你拉屎不帶紙是打算完事兒後用手指頭擀嗎?”,我恨鐵不成鋼的看著他,從衣兜裏摸出幾張餐巾紙遞給了他,隨即又把手電架在了樹墩子上.


    “我在前麵一點等你,你完事兒後記得把手電筒拿好.”,叮囑了曹行,我走到了灌木叢外,縮著脖子倚靠在樹幹上,看著篝火旁的星星和月亮.


    從遠處看,柳悅好像更美了,美的讓我移不開目光,我形容不出來在我看來她究竟有多好看,但至少這一刻我被她迷住了……


    救命,我難不成真的墜入愛河了?我是不是中了柳悅的毒無藥可救了?


    愣神間,一聲口哨吸引了我的注意力,我尋著聲音看去,隻見不遠處的樹墩子旁站著一個黑影.


    那黑影悄無聲息的移向我,我第一反應是江陽在搞惡作劇,但看高大的身形不像是江陽,也不是顧格.


    所以我想到那是一個我不熟悉的陌生男人.


    “誰?”,我嗬了聲.


    那黑影明顯愣了愣,隨即我聽到遲暮中傳來一聲低沉的輕笑.


    “這麽緊張幹嘛?”,說話間,那黑影已經走到了我的麵前.


    我借著暮光看清了他臉上的大致輪廓,線條看著比較柔和,一雙眼睛在黑暗中熠熠生光.


    我頓時聯想到了來自森林深處的野狼,一雙眼睛盯著獵物發出引人心魄的綠光.


    “兄弟也是來撒尿的?”,那人問我.


    “不是,我等人.”,我說著,朝著不遠處灌木叢後看去,那裏的手電光正一閃一閃的.


    “朋友嗎?”,他問.


    “是的.”


    “真羨慕你能在精神病院交到朋友,不像我,孤家寡人的.”,他語氣哀憐.


    這是什麽茶言茶語?我覺著這人多半也是腦子有點問題的,所以我並不打算作過多理會.


    “真真我好啦!”,曹行屁顛屁顛的支著手電走了過來.


    借著手電光,我看見男人穿著病院的病號服,也看清了那個男人的長相——不能用俊美形容,簡直就像是從女生愛看的漫畫裏走出來的.


    頭發微卷,被凜風刮的有些淩亂,碎發下一雙墨藍的眼眸溢滿笑意.


    “臥槽,你長得真好看.”,我發自內心的感歎著,也納悶之前怎麽沒看到隨行的隊伍裏有這號人物?


    “謝謝誇獎.”,他笑了笑,露出臉頰上的兩個酒窩.


    “真真~好冷~”,曹行突然吸了吸鼻子.


    “那我們先過去了,你忙?”,我說.


    “好的,再見.”,男人點了點頭.


    路過他時,我慣性的瞥了一眼他的胸牌,遺憾的是他恰巧微微側身,我隻看見017這個數字,並沒看見他的名字.


    不過來日方長,等會兒等他解決完生理需求,我就找到他跟他交個朋友,畢竟這麽帥的人我一輩子還真遇不到幾個.


    出了林子,我又朝著身後看了看,男人依然站立在那裏,許是注意到我在看他,他抬了抬胳膊,像是在和我打著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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