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話說上山容易下山難,對於我來說,都是蜀道難,難於上青天.


    “停下來歇一會兒,喝水的喝水,喘氣的喘氣.”,護士長依然是拿著她的大喇叭吆喝著.


    護士長讓我們歇息的地方是一個溝窪,但大多數人都是翻越了一塊巨石,到敞陽的地方曬太陽,我們也不例外.


    我靠在一塊相對較平整的斜石上,看了眼唇色發青麵色不改的顧格.


    “哎老顧,換我來背吧”,說著我就要邁腿上前.


    顧格搖了搖頭,看了看深澗,輕聲說道:“前麵的路不好走,相比之下我比較熟悉,所以還是我來吧.”


    “我可以的.”,我說著,就放下了扛著的那頂帳篷.


    “別強.”


    顧格一副不想和我說太多的表情,讓我隻能作罷.


    那啥,怪讓人不好意思的.


    “真哥,過來!”


    我回頭一看,是站在遠處陽光下的江陽,正衝我招了招手.


    “老顧我過去一下哈.”,我把那頂帳篷立在了顧格旁邊,隨即踩踏著石頭往江陽那邊走.


    吹了半個多鍾頭的冷風,這陽光總算讓我感受到了一絲溫暖.


    “幹嘛呀.”,我問,走近才發現,他站在一個很深的溝窪的上方.


    “你看.”,江陽指了指下麵.


    我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隻見下麵是一個很大的水潭,水麵上覆蓋著薄薄的一層冰,仔細看去,深綠的水波中還有什麽東西遊動的蹤跡.


    “臥槽,這潭子裏還有……澳龍?!”,我故作詫異的說著.


    “神特麽澳龍哦,”,江陽笑了笑說:“是魚,魚知道嗎少爺?就布魯布魯在水裏擺擺尾那魚.”


    “知道知道.”,我笑了笑,又往潭子裏看去,說:“我聞到了,食物的味道.”


    “可別,”,江陽在我麵前揮了揮手,我朝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隻見旁邊竟然有汩汩河水流淌.


    我納悶我是不是眼睛出問題了,剛才怎麽就沒看見?


    “這水很深,而且你看,水流流到這個水潭下方巨石的位置就斷流了.”


    江陽說著,我仔細一看,果真是這樣,那汩水像是被直接切割開來,下遊滴水不見,上遊的水潭子卻還能養魚.


    “石頭下麵有個旋洞是吧.”,我憑借直覺說道.


    “嗯哼,”江陽點了點頭:“這魚又大又肥,總不能是吃樹碴子和鳥屎長大的吧.”


    江陽的話讓我猛然一驚,這魚的個頭,算大的話跟魚廠飼養的正常個頭差不多,算小的話也有巴掌大.


    冷水掠過,我縮了縮脖子.


    “總感覺這裏不太吉利.”,我說著,轉身就走.


    “我唬你的,”江陽拍了拍我的肩膀:“走吧,歇一會兒繼續遊魂.”


    我笑歎他比喻的很恰當,對於我來說,冬遊的確是遊魂.


    回到那快斜石上,我把帆布包墊在上麵才落座.


    這玩意兒沒個厚的阻礙物的話,人坐著容易凍屁股.


    又休息了一會兒,護士長拿著喇叭吆喝著啟程.


    我重新扛起了那頂帳篷,跟隨著隊伍前行著,同樣是翻山越嶺,我漸漸從隊伍中央落到了隊伍末尾.


    怎麽滴,一個兩個都是爬山涉水王中王唄,就我不能健步如飛是吧.


    “吳真.”


    我往後看了眼,隻見柳護士背著一個大包氣喘籲籲的喊著我.


    她戴著一頂毛絨帽子,臉通紅,不知道是累的還是凍的.


    “嗨,柳護士.”,我嘴上打著招呼.


    “你就隻帶了這麽一點東西嗎?”,柳悅問我.


    見她追上了我,我才又邁開步子跟隨著隊伍前行.


    “不是,東西在舍友那兒.”,我說.


    “你舍友是顧…格對吧.”


    柳護士不像是疑問的口吻,更像在跟我陳述我舍友是老顧這件事情.


    “你來過我們宿舍幾次,才知道?”,我有些好笑的看著她,總不能就知道我名兒吧.


    “不是,”,柳護士深吸了一口氣,這才繼續說道:“你舍友…人挺好的,幫你背東西.”


    “對啊,實不相瞞老顧是我見過最賢惠勤勞溫柔同時也是很木訥的男人.”,我壓低了聲音,餘光瞥見了前麵正在拉曹行上坎的顧格.


    嘖嘖嘖,曹行那麽不待見他,他卻不計前嫌,必須在顧格給我的個人印象中加上‘大度’、‘善解人意’這兩個詞.


    “我覺得你還是留個心眼兒吧,”,柳悅突然神情複雜的看了看我,見我將目光落在了她身上,她像是突然受驚似的,忙解釋著:“不是,你不要誤會,我沒想說誰的壞話,我就是有時聽其他護士在私下裏討論.”


    “沒關係,但是如果你要想了解誰的話,還是親身跟其接觸比較好,”,我笑了笑:“不是說眼睛見的都不一定是真的嗎,得剝開皮層看內表.”


    柳悅點了點頭,不斷的喘著粗氣,我看見她發間也淌出了一絲細汗,背著這麽大包的東西,想必很累吧.


    “我看你病例本上寫著,你是屬於間歇性精神病?”,柳悅突然疑惑的問我.


    “我還以為寫的有暴力傾向呢.”,當初打人那事,護士長可是指著我的鼻子怒斥我是個有暴力傾向的精神病呢.


    “病曆本上寫著什麽就是什麽吧.”,我繼續補充著,管它丫上麵寫著什麽病,我自己知道自個兒沒病就成.


    柳悅點了點頭,同時神情又有些複雜的看了我一眼.


    我本想問她關於病院裏死人為什麽護士長不報警的,結果話到嘴邊變成了我可以幫她背包.


    柳悅先是一驚,隨即耳捎爬上一抹紅,我盲猜那個包真的很重,她連拒絕的餘地都沒周璿.


    話都說出口了,幫女孩子背下包也沒什麽.


    “那就謝謝你了.”


    眼看著她取下背包就要雙手托在我手裏,不知道是怎麽了,她又突然改了注意,莫名有些慌不擇路的把遞來的包快速收回去背好了.


    “算了不麻煩你了!我自己來就可以.”,柳悅說著,匆匆就邁著大步向前走,絲毫沒理會我的意思了.


    我原地懵/逼,難不成我有口臭熏著她了?


    我納悶著扛起東西往前走,抬眼才注意到哥兒幾個正站在高處等著我.


    “你們看著我幹嘛?”,待走近了,我才問道.


    “柳護士,我拉你上來吧.”,江陽笑說著.


    柳悅愣了愣,隨即還是伸出了手.


    “來,真哥.”,說著,江陽又把手伸向了我.


    “謝了.”,他搭了把手,我腿上一用力,就站在了平坦地.


    柳護士像避災瘟似的匆匆就走了.


    “她怎麽了,這麽嫌棄我的嗎?”,我不由的覺得有些好笑.


    “可能她不想麻煩你吧.”,江陽說著,攬著我的脖子把我往前帶.


    我有時候都在懷疑是不是都是在偽造病例,畢竟顧格有時看著不像自閉症,江陽看著也跟重度抑鬱症不沾邊,至於曹行嘛…嘶,這丫是真傻,不是裝的.


    ……


    又走了差不多一個小時,護士長帶領我們翻越了一個小山坡,入簾的是萬卷西風撩鶯草,何許錦洲繪畫扇.


    “臥——槽?”,我看著眼前的景色,由衷的想爆句粗口表達我現在的心情.


    沒記錯的話現在正值凜冬,可眼前的春意盎然卻是如此真實.


    “病患者冬遊為行,緣河行,忽見桃花源.”,江陽打著哈欠.


    “我們到了,我和護士們會協手監督大家搭帳篷的,動起來!搭完帳篷再休息!”,護士長再度拿著喇叭吆喝著.


    每個小組都有幾個保安和兩個食堂阿姨,食堂阿姨負責切菜做飯,保安負責搭鍋生火,我們負責打下手.


    但眼下的首要任務是搭帳篷,不然等降了溫連個避風的地方都沒有.


    之前學校組織野營活動,我倒是學過搭帳篷,但要我回憶是跟誰學的,我還真記不起來.


    “老顧你歇著吧,我來搭就好!”,我說著,放下背包,選了一個相對背風的地方.


    顧格神情有些複雜的看著我.


    “嗨呀你放心吧,我就算再廢物,搭帳篷我還是會的!”,我知道,他那眼神明顯就是在懷疑我.


    我真的會搭帳篷,隻是,動作不那麽嫻熟罷了.


    不是沒把鐵架撐起來就是地基沒紮穩,以至於鐵絲彈起來直接抽我臉上了.


    我隻覺得眼睛下麵一陣火辣辣的疼,生理鹽水都給勞資疼出來了.


    “算了我來吧.”


    我聽見旁邊的顧格輕輕歎了口氣,隨即拿過我的工具支棱了起來.


    看他動作嫻熟的樣子,我突然覺得我好沒用,自從認識顧格,貌似都是在混吃等死了,我在想要是跟顧格待久了,恐怕有一天我的四肢都會退化.


    “你們搭好了沒?”,江陽懶懶散散的走了過來,見著我,驚歎道:“怎麽著,真哥你被帳篷欺負了啊,嘖嘖嘖,這血痕子.”


    我覺著他像貓科動物,一碰太陽就顯得懶洋洋的.


    “老顧快搭好了,你們呢,需要幫忙嗎?”,我岔開了話題,打死我也不承認這是我在誇下海口後翻車留下的傷.


    “我們已經搭好了啊,曹行行這個傻大個智商不行,但有一身力氣,我倆幫襯著,很快就搭好了.”,江陽說著,在綠草如茵的地方找了塊石頭靠坐了下來,懶散的曬起了太陽.


    救命,dasikeideioukaasa


    ,我是個連帳篷都忘了怎麽搭的廢物……


    “老顧,你去歇著,我來收拾!”,我把顧格拽到一旁,摁著他坐下了.


    帳篷已經搭好了,隻需要在裏麵鋪上被子就成.


    我把背簍上的繩子解開了,一手一床被褥就鑽進了帳篷.


    被子不算太厚,不知道晚上會不會凍人.


    話說就算這裏春意盎然,但應該也不會有蛇的吧.


    整理好睡鋪,我爬出帳篷,在陽光下躺起了屍.


    這陽光賊啦暖和,明明地勢應該比精神病院所處地高一些,可卻比院址要暖和很多.


    曬著舒服,慵懶感頓時浸滿全身,我要不是人的話,估摸著也是一個貓科動物.


    躺著正愜意,還沒來得及大喘氣,護士長就拿著喇叭吆喝了起來:


    “搭完帳篷的先去撿些柴火,等會兒做飯!”


    一天天屁事多.


    顧格站在旁邊看著我,我眯縫著眼,拽著他的胳膊站起了身.


    哎tm,起急了,頭暈.


    “怎麽,魂歸故裏了你?”,江陽攬著我的脖子,半身的重量都壓在我身上.


    “起開起開要廢了.”,我穩住腳,推開了他,問:“擱哪兒撿柴啊?”


    “小美人兒細皮嫩肉的會撿柴嗎?要不要哥哥教你丫~”,江陽不知道抽什麽風,突然撲過來挑了挑我的下巴.


    “臥槽臥槽!”,我驚的渾身雞皮疙瘩,連連躲到了顧格身後,嫌棄的抹了把下巴.


    “臥槽你莫不是醉太陽了?!抽啥子風哦你!”


    嚇得我普通話都不會說了.


    “哎呀,對紫外線有些過敏,需要哥哥的懷抱~”


    看江陽妖嬈著身子朝著我奔過來,我又嫌棄又覺得好笑,拿老顧當著擋箭牌,隨即一個錯身就跑.


    “真哥丫~等等我丫~”,江陽用他磁性的聲音喊著我,我隻覺得好惡心啊.


    “草草草你不要追我啊!別過來!媽媽救命老顧救命!”,我當初跑八百米都沒像這樣爆發過,他太尼瑪嚇人了,跟陰鬼附體似的.


    “jiudo


    gmadei卡米桑~”,江陽還在追著.


    我不知道他抽什麽風,跑一陣我也累了,眼見他要拽住我衣領子,我一個轉身把他撲在了地上.


    “八嘎,再發瘋我就把你埋在這裏了!”


    江陽躺在地上愣了愣,隨即大笑了起來.


    我坐他身上也有些發愣,隨即倒在一邊跟著他笑.


    不得不說這人連笑聲都這麽有感染力,我不知道是因為笑聲本身還是因人而異.


    “好久沒這麽瘋過了.”,笑過了,江陽攤開手臂,躺在草地上眯縫著眼.


    “好像是,我之前也不會像現在這樣瘋.”,我應著.


    “瘋瘋癲癲的瘋.”,江陽侃笑著.


    我沒反對,隻一個勁兒的覺得好笑.


    好想就這樣躺倒進棺材板的那一天啊.


    “玩得開心嗎?”


    頭頂突然籠罩下一片陰影,我抬眼一看——尼瑪護士長.


    “喊你們撿柴沒聽到嗎!多大的人了還和小孩子一樣瘋!不想吃完飯了是吧!”,護士長舉著喇叭衝著我們喊著.


    “吃的吃的.”,我慌慌忙忙的站起身,她這喇叭震的我耳膜有些發疼.


    江陽推推搡搡的,帶著我到了顧格那兒,此時他正往林子裏走去.


    “老顧等等我!”,我快步跟了上去.


    “你們先去,我找曹行一起,害怕他亂跑.”,江陽說著,轉身徑直朝著他們帳篷跑去.


    不得不說他還是挺細心的,也是真心待曹行,同行的很多人都喜歡拿曹行尋樂子,平時有我們看著,他們還能稍微收斂點兒,要是我們不看著,指不定搞出什麽幺蛾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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