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精神病院的日子就是閑扯淡,混吃等死.


    吃了睡睡了吃,一些病友擱走廊上曬著太陽,我沒那雅興,昨天光著膀子在雪地裏幾近於裸奔,讓我感冒變得嚴重一些了.


    同樣是光著膀子跑回來的,他們三卻一點事兒都沒有,這讓我很納悶,好像就我一個人弱的跟個小雞崽子似的.


    窩在被窩裏,手裏端著顧格倒來的熱茶.


    “你頭上的傷口需要去處理一下嗎?”


    顧賢惠突然問我.


    我才想起後腦勺那個縫針的口子,好像就撞到的當時疼一點兒,現在倒是沒有什麽疼痛感.


    “不了,外麵好冷,而且並不疼.”,我回答.


    “可紗布滲血了,”,顧格看著我,似是覺得我態度堅定,也就沒有繼續勸說下去,岔開了話題說:“你好像挺怕冷的.”


    “我是屬於怕冷不怕熱的那種人,冬天一般都是不離棉秋褲大棉襖,盛夏別人穿短袖短褲的話,我都得搭件外套.”,我頗有些無奈的說著,心裏也很納悶自己為什麽這麽怕冷.


    顧格點了點頭,沒再應聲,坐在床沿發呆.


    我有時候就在想,顧格這麽無聊的一個人,腦子裏想的事情是不是也很無聊,但我沒敢問,怕打擊到他了.


    閑來無事,我找顧格要了一本書看,現代詩集.


    其實我本身並不是一個文藝的人,我是屬於狂熱派,不過也是打心眼兒裏覺著這些個詩寫的‘ve


    ygood’,意境是我所喜歡且深有體會的.


    翻看著書本昏昏欲睡,護士長突然響起的聲音嚇了我一抖擻.


    “什麽?她又要幹嘛?”,我並沒聽清護士長嚎的什麽.


    “好像是叫我們大家去鏟雪.”,顧格說著,打開了房門.


    我看見走廊裏有不少人走動,於是下床穿好了鞋,探到門邊查看著情況.


    “鏟哪兒的雪?院子裏的嗎,可是積雪並不厚,太陽曬一會兒估計就化完了吧.”,我說.


    “不清楚,去看看吧,好像讓所有人去集合.”,顧格說著,邁開步子跟著人群往樓下走.


    我縮了縮脖子,出門關上了房門,恰巧江陽也從門口出來,緊隨其後的是曹行.


    這丫仍舊是一副不願意搭理我的樣子……至於嘛真的是.


    “有事沒事鏟什麽雪,真的是閑的幾把痛.”,江陽說著,臉上的不耐煩之色不加掩飾.


    “護士長沒那物件.”,我攬著他的脖子,把人往樓下帶.


    江陽輕笑一聲,跟著我的步子走,我注意到曹行在身後耷拉著臉,一副誰欠他錢的樣子.


    反正不是我.


    “吳兄你還挺幽默.”,江陽打著趣.


    “好看的皮囊以我如花似玉,有趣的靈魂我又是萬裏挑一,幽默詼諧已經刻進了我的dna.”,我笑道.


    “牛皮牛皮,祖國網友為您點讚,雙擊666.”


    我笑了笑,男人的快樂就是這麽簡單.


    ……


    跟隨著他們來到庭院,護士長排好了隊列,然後像做操一樣拉距離站位置.


    “這是幹嘛?要成立腰鼓隊?”,我伸開雙臂調整著前後左右的距離.


    “不可能,我是敲大鼓的,她不可能有眼無珠讓我戳腰鼓.”,江陽搭著腔.


    我嗤笑一聲,有時候真的覺得江陽比我都活躍,腦回路清奇的別具一格獨樹一幟,我跟他呆一塊兒有時候都覺著他丫是鶴立雞群了.


    當然我並不承認我是雞.


    “全體都有,站好!”


    護士長拿著一個喇叭在最前麵吆喝著.


    “今天天氣晴朗,接連不斷的雨天,估計某些人都快生黴了吧!所以趁著這個溫和的天氣,把大家聚在一起做做操!”,護士長說著.


    得,熟悉的感覺回來了,‘全員康複陽光星期四.’,但貌似今天並不是星期四啊.


    我厭煩透了這些個無聊透頂的活動,但領操的換成像柳悅這樣的護士姐姐的話——姐姐我可以.


    隻見柳悅換了一聲休閑裝,拿著小蜜蜂播放起了音樂.


    我以為憑她的氣質怎麽著也得來個愛的華爾茲,結果小蜜蜂裏播放的卻是小蘋果.


    百年小蘋果,萬年小蘋果,廣場舞必選歌曲,我願稱之為現代舞壇神曲之最.


    “大家跟著柳護士跳哈!”,護士長拿著喇叭叫喊著.


    柳悅也不多說什麽,背對著我們,跟著音樂節奏就跳了起來.


    她在前麵跳的活力滿滿節奏拿捏,下麵就是群魔亂舞,個個張牙舞爪.


    “帥哥都是沒有藝術細胞的嗎?”,我看著四肢僵硬舞姿扭曲臉上有些懵的顧格,不由的覺得好笑.


    “我寧願參加舉鐵.”,顧格悶悶的應了聲.


    我看見他耳根是紅的,明顯是害羞了.


    其實我自己也好不到哪裏去,大學時校慶,男女兩兩組隊,當時喜歡我那姑娘邀請我跳舞,別人家都是男生帶著女生跳,我跟她不一樣,她托著我跳,而我全程踩她腳.


    一曲舞下來,她紅了眼眶,我紅了耳根,自此她就再沒承認過喜歡我了.


    這該死的四肢不協調,毀了我多少的溫柔啊.


    ……


    一曲小蘋果告一段落,我餘光瞥見曹行這大可愛已經細汗淋漓,眼中閃閃發光,臉上掩不住的雀躍之景.


    好孩子,跳的多麽認真啊.


    “熱身結束了,接下來大家回房間收拾東西!”,護士長突然說道.


    “收拾東西?”


    底下頓時議論紛紛,都沒清楚護士長是個什麽意思?難不成——散夥了?那老顧怎麽辦,他幾萬的治療費用還沒吃住回來呢.


    “安靜安靜!聽我說完!”,護士長拿著喇叭提高了音量.


    炸開的鍋頓時又恢複如初.


    “好不容易天晴了,我們經過一致協商,決定帶大家去冬遊!”,護士長補充著.


    我看了看半山腰上的積雪,突然就覺得江陽說的好對,他們就是閑的幾把疼.


    “報告!我能請假不去嗎!我感冒了!”


    人群中突然有個人舉起了手.


    “不能!就算隻剩一口氣也必須給我去!全員的護士也會跟著監督!”護士長惡狠狠的說著:“現在立刻馬上給我滾去宿舍收拾東西!穿秋褲的穿秋褲,加棉衣的加棉衣!五分鍾後集合!”


    我算是明白了,又是一場強製性的集體活動,她們已經策劃出來了,你不參加也得參加,無非就是自願參加和強製性自願參加.


    縮了縮脖子,我跟著顧格回到了宿舍,看著房間裏的物件,腦子裏一片空白.


    冬遊該帶什麽來著?特別是在精神病院的冬遊——哦,我想起來了,帶上腦子就好了,畢竟前不著村後不著店,也沒有什麽吃的玩的可以帶上.


    “誒老顧,你不是第一次冬遊吧?”,我坐在床上,看著顧格往帆布包裏裝著衣服圍巾.


    “嗯,”顧格應了聲,隨即抬眼看著無所事事的我,開口道:“你不帶幾件衣服嗎?夜裏山上會很冷.”


    “哈?”,我噌一下就站起身,一時之間沒反應過來他具體是幾個意思,不是冬遊嗎,不就是在荒無人煙鳥不拉屎的地方集體生火煮個飯嗎,難不成還得在山上過夜?


    “你可能不清楚,這裏無論春遊冬遊什麽遊,都是三天.”,顧格平靜的說著.


    我隻覺得震驚我媽……三天,這大冬天!殺人誅心啊這!


    “我能躲起來不去嗎.”,是真的不想去了,山上得多冷啊……


    “食堂阿姨和護士也會跟著去,意思就是我們走之後院裏沒人做飯,就你一個人,白天晚上都是,你要是覺得你能撐三天,那我不攔著你.”,顧格說.


    嘶,白天還好,但晚上這偌大的病院就我一個人的話……算了,其實山上可能也沒我想的那麽冷.


    “老顧我應該帶些什麽?”,我問,看著空蕩蕩的包,我還真不知道該用什麽把它填滿.


    “帶你自己穿的衣服,還有洗漱用品.”,顧格說著,突然看了看門外.


    外邊走廊很是喧鬧,我不知道是他們因為要冬遊而雀躍還是哀嚎.


    不晌,房門被人推開了,護士長帶著幾個提著大包小包的保安走了進來.


    “這是你們宿舍的帳篷還有背簍,帶上厚衣服和被子,到了山上可沒人想著慷慨搭把手什麽的!”,護士長說著,讓保安放下了用黑布裹著的東西.


    我注意到保安手中貌似就我們這頂帳篷是沒拆過封的,其餘的看著都是…破破爛爛的.


    給完東西,護士長就領著保安走了.


    “老顧,要不要告訴江陽他倆應該帶些什麽?”,我問,以防萬一,要是江陽和曹行不知道該帶些什麽就麻煩了.


    “不用,江陽知道.”,顧格應著,疊好被子裝進了背簍裏,繼而又走向我的床,把我床上揉的一團亂的被褥子彈開,隨即疊成了豆腐塊,重在了背簍裏他被子之上.


    我看著他又不知道從哪兒拿出來一根繩子,把被子固定住了.


    “我們就這樣上山啊?”,看著那兩床棉被,應該還挺有分量的,要是目的地太遠的話,那不是背不死幾個人?


    “我背著,你扛好你的包和這頂帳篷.”,顧格說著,將背簍提在了桌上,跨上了包,隨即轉身背著就出了房門.


    我匆匆忙忙在包裏放了一件衣服,扛著那頂帳篷就跟了上去,這玩意兒沒我想象的那麽重.


    關好門,顧格已經不見了身影,我在江陽他們門口催了一聲,他倆手忙腳亂的,我打算幫忙,可江陽卻說不用,讓我在集合的地方等他們就行.


    我應了聲,扛起東西就下了樓.


    此時庭院裏已經聚集了不少提著大包小包東西的人,護士長和一群護士保安說著什麽.


    顧格將背著的背簍底部硌在了石台上,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老顧咱換著背吧,你背一截我背一截.”,我提議著.


    顧格點了點頭,我就當他同意了.


    護士長那邊說完什麽,隨即見她吹響了哨聲,嘴裏喊著集合.


    眾人陸陸續續的站好了隊列,江陽跟曹行姍姍來遲,背簍是曹行背著的,我注意到曹行帶上了他那個洋娃娃.


    “人都到齊了是吧!現在我開始按著房間號點名,從一零一到四一三,分為四個小隊,每個小隊由不同的人帶領著去不同的地方,以一房間號開頭的為一組,以此類推,第四小隊少兩個人,所以會少派兩個護士跟保安!”


    護士長講解著,我也明白了她什麽個意思,說白了就是一層樓一個組唄.


    護士長接過一張名單,拿著一支筆寫寫念念著.


    我瞥見廚房阿姨和一些保安提著鍋碗瓢盆和一些食材,還有速凍過的肉.


    一想到要在山上待三天,我就覺得鬱悶得慌,好好擱病院裏躺屍不香嗎,偏要鬼迷日眼的在下雪天冬遊.


    山上能有什麽稀奇的,連個養眼的都沒有.


    在我愣神無神抱怨期間,護士長已經分好了隊,我走神了沒聽到.


    “老顧,管理我們小隊的是誰來著?”,我問.


    “柳護士.”,顧格回答著.


    我當下眼睛一亮,柳護士好啊,美女姐姐管我們我心願臣服.


    “和護士長.”


    顧格突然說話大喘氣,我美好的心情就這樣被扼殺在搖籃裏了,原本還想著就柳護士看著我們的話,我至少還能皮一點造作一點,但有護士長壓陣心情就不那麽美好了.


    就跟初中時叛逆期煩班主任是一樣的性質,特別是當我注意到護士長的目光時不時落在我身上的時候.


    我知道,這操蛋的冬遊無疑是對我身體以及心理精神上的一種摧殘.


    擊打我的不止這操蛋的凍死人的天兒,還有嗶嗶奈奈看我不爽的護士長.


    隊伍就這樣兵分四路浩浩蕩蕩的出發了,我扛著帳篷,手握成拳頭伸進了袖子裏.


    在護士長的帶領下我們出了精神病院,往後山走去.


    我納悶後山不是很陡峭嗎,那麽危險的地方她也能讓我們這些柔弱的花骨朵兒涉足?


    事實證明是我想多了,護士長並沒有帶我們上山,而是帶著我們從一旁相對較平緩好走的山穀裏走去了.


    好處就在路不是特別難走,壞處就是山穀裏曬不到太陽,積了一層雪,稍不注意腳下就打滑了.


    山澗的風陰冷,我凍的眼睛生疼,鼻子也冒著泡,心理不由的對護士長的不滿多了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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