窩在被褥裏,身子暖和了不少,據李羈陽所說,黑老大一行人被護士長製止住了,我盲猜是被拉去進行思想教育了.


    而且要是猜得不錯的話,很快護士長就會喊我們我們去問話.


    但讓我失策的是,直到預示著睡覺的手鈴聲響起,也不見得護士長出現.


    搖手鈴的是柳悅,查寢的也是他,當她推開門進來的時候,入簾的四個大男人分別窩在兩張單人鐵架床上.


    我看見她愣了愣,不知作何感想,她沉默良久,才掏出打火機點燃了我們宿舍的蠟燭.


    “這是病院,注意點影響.”,柳悅冷著語氣說著.


    我沒理解過來她是幾個意思,但納悶貌似前幾次見她還算是麵善,但這一次就搖身一變成了冰山美人.


    “麻煩了哈.”,我笑著向她道著謝.


    “這是一個護士應該做的,”柳悅站起身,收起火機拿上桌上的手電,對江陽說道:“見你們沒在房間我就沒點蠟燭,一會兒自己到這裏來借火.”


    叮囑完,她也不再多說,徑直就出了宿舍.


    柳悅長著一張厭世臉,用我的話說,長著一張高級臉,平時笑起來還算是可愛麵善,但臉上沒什麽表情的時候,就給人一種生人勿近的感覺.


    “長的挺好看的,就是不愛笑.”我說.


    “人家今早才跟護士長吵完架.”,江陽附和著說.


    “吵架?”,好奇心促使我問下去:“她跟護士長有什麽可吵的?”


    “聽說是因為這兩天死人這事,鬧的人心惶惶的,院裏很多護士都決定報警,就護士長一口咬定,不讓任何人報警.”,江陽說著.


    這事我倒是知道一些,我也想不通護士長這個瘋婆娘腦袋瓜子裏裝的些什麽,跳樓的沒個腦子的可以篤定成意外,但在浴室裏被燒死的那個就說不通了.


    不對,跳樓那人是從五口天台跳下來的,按理說護士長並不知道天台門是開著的啊,有人從天台上跳下來摔死,她就沒想到天台門是怎麽打開的嗎?


    我細細的想了想,發現護士長心裏可能有鬼,我甚至猜想死的兩個人會不會跟它有關.


    但真正有發言權的不是我,是證據.


    我想找她當麵問清楚,但八成又是被劈頭蓋臉的一頓罵,並怪我管的太寬,嚷嚷著讓我一天該吃吃該喝喝,別鬧騰出那麽多事來.


    我也不想牽扯進這些破事兒,但殺人凶手是奔著我來的,我不能放著平常心態不去管.


    眼下什麽線索也沒有,除了曹行的口述,我們大抵猜測凶手可能是個個子高高的女性.


    精神病院女性本就不多,更何況很多都是些老阿姨……


    一籌莫展,燒腦啊,我特麽都想插三根高香到哪兒拜一拜,指不定就能讓包公或者福爾摩斯附身,來個精神病院探案呢.


    “時間不早了,我們先回宿舍了.”,江陽起身光著膀子,看了看曹行.


    “去,跟你江陽回去睡覺.”,我推了推曹行,他有些不情願的下了床.


    隨著兩人將房間門打開,從走廊上探進一陣風,門口燭台裏燒的正旺的蠟燭搖曳著.


    大概幾秒,江陽就又探在門邊點燃了他們宿舍的蠟燭.


    “兩位帥哥晚安,做個春夢.”,江陽salute一個,隨即帶上了房門.


    我無奈的笑了笑,順勢躺在床上,卻被後腦勺的傷口刺激的頓時彈坐起來.


    在床邊找換穿衣服的顧格被我這突如其來的動作驚到,疑惑的看著我.


    “碰到傷口了.”,我咧著嘴笑著,tmd是真疼.


    顧格微微側身看了看,隨即說道:“你明天去值班室重新處理下吧,傷口滲血了.”


    我這才想起在澡堂子的那一腳,後腦勺磕在了瓷磚上.


    禍不單行,我覺得我遲早撞出腦震蕩,早晚腦子會被我摧殘出問題.


    “啊睡覺睡覺,明天再說吧.”,說著,我側躺下身子.


    顧格換好衣服,也掀開了被子,我看見他愣了愣,隨即問道:“要吹蠟燭嗎?”


    “不行啊老顧,我怕黑.”


    沒騙人,自從來到這裏,又剛經曆了死人的事兒,加上又做了些奇奇怪怪的夢,所以我真的怕黑.


    顧格點了點頭,隨即躺在床上掩好了被子.


    房間裏的燭光搖曳著,我看著搖曳的燭光開始犯困.


    今天一天事真多,突然就想找個沒人的地方孤獨終老.


    想歸想,逃避現實隻會成為被時代淘汰的那一批人,到時候那就真是孤苦無依了.


    “晚安.”


    顧格沉穩的聲音響起.


    “bo


    soi


    …aufwiede


    sehe


    .”,我腦袋一熱,隨口說了句.


    顧側頭看著我.


    事實上我也不清楚自己說的是哪裏的語言,就純粹的腦袋一熱就脫口而出了,說出來我自己都驚訝了.


    但我猜測,可能是之前追的某部動漫的人物台詞吧.


    “晚安老顧,做個春夢.”,我說.


    本以為他不會搭理我,結果他說了句你也是.


    我無奈的笑了笑,老顧這樣沉穩的人在我們的影響下也變得不那麽無聊了.


    調整了一下睡姿,很快我就進入了夢鄉.


    ……


    睡覺之前明明還祈禱一夜好眠,結果半夜被尿憋醒了.


    我坐起身揉了揉睡眼惺忪的眼睛,餘光仿佛瞥到身邊有張人臉,頓時心裏一驚,嚇的臉瞌睡都醒了.


    我定睛看了看,什麽也沒有,宿舍裏唯一一張除了我之外的人臉,就是睡的一臉安詳的顧格.


    我起身瑟縮著從櫃子裏拿出了院裏統一的衣服換上,穿好鞋,端著還燃著小半截蠟燭的燭台打開了門.


    四周十分寂靜,病院周遭的山裏時不時傳來鳥驚的聲音,後麵的墳場還有烏鴉的嘶鳴.


    走廊上陰風陣陣……操,應景,代入感太tm強了,我已經在拍恐怖片了……


    顧格睡熟了我也不好意思喊醒他,隻能壯著膽子往廁所走去.


    燭光隨風搖曳著,我伸手擋著風,生怕一個不小心它就熄滅了.


    快步到廁所解決完,我提上褲子就往回走,快到宿舍的時候,突然從三樓樓梯上傳來了腳步聲.


    我以為是查房的護士,所以沒太在意,手剛好搭在門把手上時,突然聽見沉悶的一聲撞擊.


    就像是重物跌落的聲音,我第一反應猜測是不是查房的護士摸黑摔倒了,所以想都沒想就折回了三樓樓梯口.


    在燭光的映照下,我看見三樓樓梯拐角處躺著一個身穿病號服的人.


    他趴在那裏一動不動,姿勢讓我覺得說不出的怪異,腦海中聯想到了跳樓死在我麵前的那個人……


    我倒吸一口冷氣,舉起燭台,站立在樓梯口處,強壓下內心的恐懼,我問道:“你沒事吧?”


    對於這個大半夜不睡覺並且不打手電或者端著燭台就出現在樓梯間的人,我心裏說不出來的恐懼.


    許久都不見那人有所動靜,恐懼心理讓我不敢向前查看.


    “喂,你沒事吧?”,我又詢問了一遍.


    走廊裏的風格外的冷,我等了許久,才看見那人微微抖動了一下.


    我以為他隻是因為劇烈衝擊摔暈了過去,剛想鬆口氣,就聽見他不斷是呢喃著什麽.


    “那個,朋友,你沒事吧……”,我有些警惕的看著他.


    “疼啊……好疼啊……”


    “你是摔到哪裏了嗎?需要我幫你找護士嗎?”,我依然是站在原地沒有上前,不知道是不是由於心裏因素,我總覺得那個人說不出來的詭異.


    無論是他趴在地上的姿勢還是剛才他呢喃的聲音,都讓我渾身有些發麻.


    我仔細看了看他,才察覺到這難言的怪異感覺來自哪裏!那人本就著趴在地板上的姿勢,我卻分不清哪是他的手那是他的腳!


    隻見他腳尖朝天,麵部卻朝下!


    我頓時倒吸一口氣,下意識的後退了兩步.


    “好疼啊…疼……疼啊!”


    他的聲音突然尖銳起來,我腳下卻像是灌了鉛似的動彈不得.


    我看見“它”開始扭動著身軀,四肢開始極度扭曲著,我甚至聽見了骨骼扭轉發出來的‘哢哢’聲!


    “吳真……吳真!好疼啊……好疼啊!”


    眼前的東西突然挺起了腰肢,雙腳站立,雙手撐著地,腦袋側擰著,發出怪異的吱笑聲.


    聽著他叫喊著我的名字,我頓時就覺得身上起了層雞皮疙瘩.


    隻見“它”衝著我緩緩抬起了頭——腦袋嚴重錯位,擰在身後倒吊著!


    “吳真……吳真啊……好疼啊!!


    那定西聲音刺耳,我感覺渾身出了冷汗,心跳更是要震碎胸腔似的.


    當麵前的東西抬起腦袋映入我視野的那一刻,我隻覺得胃裏翻江倒海,氣血頓時上湧,眼前有止不住的眩暈感——那極度扭曲的麵目,除了一張長滿獠牙的嘴以外,竟然布滿了大大小小的流著膿水的眼睛!


    下一秒,那東西竟然就著四腳著地,腦袋後擰倒掛的姿勢、齜牙咧嘴直挺挺的向著我衝了過來!


    “臥槽!”,我慘叫一聲,感覺被猛的一撲,身體在外力的作用下直直的後仰在了地板上,後腦勺再度被撞擊.


    我疼的倒吸一口冷氣,借著滾落在一旁的燭台的光,我看清了那個東西近在我咫尺的臉,那些大大小小的流著膿水的眼睛直直的盯著我,一股反胃感尤為強烈!


    我看見那個東西齜牙咧嘴的擰笑著,滿嘴的獠牙異常鋒利,它嘴中的舌頭被尖銳的獠牙硌的可謂是千瘡百孔,舌頭上大小不一的孔洞中隱隱有白色的東西蠕動……


    突然從它嘴中掉落出來了什麽東西,直直的落在了我的臉上,我隻覺得臉頰上有什麽東西在蠕動著,待那東西蠕動到我眼瞼邊我才確定,那竟是蛆蟲!


    “救命!”,我害怕的閉上了眼睛,感覺那東西下一秒就要咬斷我脖子,我使出渾身力氣扯著嗓子喊了一聲.


    緊接著我就聽見房門打開的腳步聲以及活人略有些焦急的喊著我名字的聲音.


    我猛的睜開眼,卻發現將我撲倒的那個東西不見了身影!


    “吳真你沒事吧!”


    被我那一嗓子嚎醒的顧格匆匆忙忙的扶起了我,我像是看到救星一樣,雙腿一軟又要癱軟在地上.


    顧格忙攙著我的手,此時此刻我真的有一種想哭的衝動……想我吳真活了二十四年,還是名牌大學畢業,我信了科學二十四年……二十四年啊,結果到頭來卻被鬼嚇的差點原地斷氣…


    此時走廊上已經圍滿了不少人,估計他們都是被我那嗓子嚎醒的,見他們議論紛紛,眼下我也沒心思去猜測他們的想法,隻想趕快離開這個晦氣的地方.


    我捏了捏顧格攙著我的胳膊,他心領神會的輕聲應著,隨即撿起了地上滾落的蠟燭已然熄滅的燭台.


    ……


    回到房間,我癱坐在了床上,顧格從她床頭櫃裏拿出手電筒打開,轉身給我倒了一杯水.


    將那杯水一飲而盡,我才抬眼看著顧格.


    我不知道此時自己臉上的神情,但顧格跟我目光對上的那一刻,突然擰了擰眉.


    “老顧,我說的話你要相信我…”,我盡量平穩著氣息,可聲音還是止不住的打顫.


    顧格神情複雜的看著我,坐在了與我相對的窗沿上,靜靜地看著我.


    “我剛剛,看見鬼了……”,腦海中浮現出那個東西的麵貌,我又止不住的一陣心悸.


    顧格沒有多說,隻是拿過我手中的水杯,又倒了一杯水遞給我.


    “我tm說的是真的!”


    我自己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錯了,猛的一揮手,拍掉了顧格遞給我的水,杯子應聲而碎……


    顧格眼神複雜.


    我哀歎一聲,向他道著謙:“對不起老顧…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害算了,我來收拾吧.”


    “沒事,你先冷靜一下.”,顧格說著,蹲下身收拾起了地上的玻璃碎片.


    我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說什麽,就在這時房門被打開了,江陽和曹行走了進來.


    “真真你怎麽了啊!”,曹行三兩步坐到了我的床邊.


    我現在不想搭理任何人,隨口敷衍了一句沒事.


    “剛才聽見你的喊聲了,帥哥做噩夢了嗎?”,江陽坐在顧格床上,打著哈欠問著.


    我抬眼,看見了他眼中的紅血色和眼底的烏青.


    “沒怎麽…就,做了個噩夢.”,我不打算跟他們解釋,畢竟看到鬼這麽扯蛋的事,能信的人不是我瘋就是他瘋.


    顧格將撿起的碎玻璃扔進了垃圾桶,也坐在了床沿上.


    此時我隻覺得他們關心的目光像是在淩遲我一樣.


    “真真不怕哦~真真會陪著你的.”


    曹行說著,將一個毛茸茸的東西蹭在了我的臉上.


    我突然意識到那是一個醜不拉幾的洋娃娃!曹行的娃娃不是在幾天前就丟了嗎?!


    “這娃娃你哪裏找到的!”,我搶過娃娃厲聲詢問他,當初就因為這個破娃娃才牽扯出這麽多的破事兒!


    許是被我強硬的氣勢嚇到了,曹行訕訕的看著我.


    “娃娃一直都在啊……”


    “你在騙我對不對!”,我伸手擰著曹行的衣領子,語氣有些激動,這個娃娃不是隨著那具屍體消失的嗎,上次上天台時也並沒有看見!


    “哎真哥你幹嘛!”,江陽忙扼製住了我的胳膊,顧格也把手摁在了我的肩上.


    “吳真你消消氣,曹行這個娃娃的確一直都放在他的床頭櫃上啊,這個我可以作證.”,江陽說著.


    我隻感覺眼前一陣眩暈,身子頓時有些無力起來,把娃娃塞到曹行手中,鬆開了他的衣領子,我思維有些放空的癱坐在了床上.


    “嗚…真真凶我,真真壞!我再也不要理真真了!”,曹行突然哭著嗓子跑出了房間.


    江陽嘶了聲,隨即也追了出去.


    我聽見顧格微微歎了口氣,隨即上前關好了門,看到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我逃避著縮進了被窩裏.


    “困了困了,睡覺.”,我縮了縮脖子.


    “…晚安.”


    我把腦袋深埋進被褥裏,深吸了一口氣.


    mad,操蛋的地方,總覺得tmd一直在做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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