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其他人雖然沒有莫仲卿瞧得那麽精細,卻都已望見那井闌之上原本兩丈長短,用來橋接的擋板居然一尺尺再度“增高”。


    而莫仲卿可以看清楚井闌底部正有三兩天星軍的士卒奮力搖動著搖杆機括,隨著機括每轉一圈,木板就被抬高半尺。


    幾個眨眼之間,那原本隻有兩丈長的“擋板”竟赫然高出五六丈,將近井闌的一倍高度方才停下。


    顯然,城頭上的眾人均沒有意識到這個井闌“擋板”是可以升降的!


    而此刻“擋板”的長度也完全足以橋接到城頭上!


    “走走走,快走!都跟著老朽過……!”


    “小心!”


    那盧文恭話未喊完,就聽莫仲卿一聲大吼,他速度極快卻也隻能將盧文恭一人撲倒在了一旁。


    而與此同時,攻城弩一旁的眾人聞言,還未來得及驚訝就覺頭上赫然大亮,微一抬頭便見幾枚碩大的“火彈”從天而降,而其中的一枚已撲麵砸下!


    “轟——!”


    立時,火彈砸中了攻城弩就地碎裂了開來,處於正中央的小李等人還未來得及反應就葬送在了火海之中。


    那四散的熱浪夾裹著無數火雨又濺射到了就近幾個士卒身上居然並不熄滅,痛得他們立馬倒地打滾仍無濟於事,隻得滿地哀嚎。


    盧文恭雙眼立馬瞪圓了,仿佛要將眼珠活活瞪出了眼眶!


    可他也隻是簡簡單單望著一眼火海那幾具燒黑的屍體,便跳了起來,望著莫仲卿喊道:“走!”


    “可……”


    “沒有可是!”


    盧文恭一口否決。


    莫仲卿瞧了一眼地上仍不斷哀嚎的士卒一陣猶豫後,也終於一咬牙跟上了盧文恭,而此時城頭原地還能動彈的士卒也自發相隨而去。


    一路上,每隔幾段距離,便有火彈投射而來,顯見那最後方的,投石機為了配合井闌已調轉了方向,將火力紛紛傾瀉在了城頭。


    而城頭士卒也飛快扭頭加入盧文恭的這支小隊之中,可這個時候井闌方向那七丈長的“擋板”已轟然放下。


    擋板拍擊城磚的聲響讓所有士卒的身軀猛地一震,仿佛那碩長的擋板不是壓在了城頭,而是重重地壓在了每名城頭士卒的心上!


    他們終於還是攻上來了!


    盧文恭率著士卒又將一架“雲梯”砍翻後,雙眼死盯著三十步外的擋板浮橋。


    而此刻浮橋上已開始震動,在浮橋另一頭,赫然有一胖子率先踏上浮橋走了過來。


    是的,他就是一個胖子。


    這個胖子竟有一丈高,下顎三層肥厚的脂肪,讓人覺得有他仿佛有三個重疊的下巴,那夯實的雙臂居然比莫仲卿兩個大腿還要粗壯!


    而就是這麽一個胖子居然全身上下武裝到了牙齒,雙手持著開山斧,穿著一套特製的重鎧,仿佛一個圓滾滾的鐵桶一般走了過來。


    他走的很慢,卻很穩,己方飛去的弓箭盯在他身上隻能發出一陣叮叮當當的聲響,仿佛蚊蟲在呻吟。


    而在他的身後是幾個看起來身材“苗條”,手持勁弩的射手。


    莫仲卿還可以看到在他們身後還有著一群服色各異,連手上武器都均不相同的“士卒”。


    不用問,這群人鐵定不是什麽天星軍的正規軍隊,應當是早期投靠天星莊的那一批“武林人士”了。


    而像這樣一群“武林人士”所組成的精英小隊,用來城頭攻堅,建立“橋頭堡”實在是不二的人選!


    莫仲卿見著眉頭一皺立馬就要飛躍上前,他知道己方之中除了自己恐怕沒有人能擋下這支精銳小隊。


    可身子還未縱出去就被盧文恭一把揪了回來。


    莫仲卿微露疑惑,就聽盧文恭吼道:“小子!這邊老朽設法拖住,而你瞧見那裏空著的攻城弩了沒有,你過去用那玩意兒射那胖子!”


    “可我……”


    “你行的!”


    盧文恭再次大吼道。


    莫仲卿深深望了盧文恭,忽然重重點頭,隨後再也不廢話,身子一錯,人已縱向了就近的攻城弩,那裏的人早已被殺光了。


    而盧文恭的確有辦法拖住那胖子的腳步。


    他的辦法簡單又粗暴,那就是拿命去填!


    “你們幾個,上上上!拖住他!”


    身邊幾個年輕得令,眼中雖露出了懼意,但腳步卻未停下,因為身後就是洛陽城內,那裏有他們的妻兒老小,所以這道城牆絕不能被人攻下!


    任何人!


    那三名士卒手持一人多高的全身盾,並排衝上了浮橋。


    雖然浮橋晃晃悠悠,其橋下也有敵軍不斷用弓箭射著他們,可他們麵色視死如歸,腳步依然穩如磐石。


    “來的好,勇氣可嘉!”


    胖子眼見來人,獰笑著舉起了開山斧,雙手倏然橫掃,便見己方三人從右至左,猶如割韭菜一般被當場腰斬,血水夾雜著紅腸亂糟糟地流了一地,有的掛在浮橋邊,仿佛風中的臘腸。


    那飛出去的三麵盾牌早已歪曲變形,三人上的半身也不知道飛去了哪裏。


    “哈哈哈哈!還有誰!還有誰——!”


    那胖子獰聲大笑,雙手高舉開山斧瘋狂的叫囂著,仿佛敵人的鮮血猶如漂亮的女人一般讓他亢奮。


    “咻!”


    突然,一陣破空的聲響頓時傳來,瞬間就砸在了胖子的開山斧上,那胖子被那強大的推力一震,手上的開山斧立馬就脫手掉下了浮橋,砸在一大片天星軍士卒的頭上,立時血漿迸射。


    而他那肥壯的身軀,連退幾步才堪堪穩住了身形,可他身後那些“武林高手”就沒那麽好運了。


    一些貼緊著胖子的高手猝不及防之下已被擠出了浮橋,帶著淒厲的慘叫摔入下方人群之中。


    遠處見到這個場麵的莫仲卿並沒有顯出多少高興,因為他幾經瞄準,反複校對,但這一箭最終還是射偏了,若不是胖子得意忘形將開山斧高舉過頭,他這一箭恐怕連鳥毛都撈不著。


    而此刻那胖子緩過來,也看到了遠處城頭上操作攻城弩的莫仲卿,他再次獰笑了起來,並對著他做了一個“割喉”的手勢。


    緊接著,便大步流星地向著城頭衝來。


    這一次,他仿佛吸取了上次的教訓,也逐漸加快了腳步。


    盧文恭看著浮橋上的動靜還沒有下令,身旁兩三士卒已有焦急,雖然都已手中的弓箭勁弩回射著,但是那實在猶如蚊蟲叮咬般無異。


    待得那胖子走到浮橋的中端,身後的高手也陸續站到了浮橋之上,盧文恭這才站了起來,身旁兩個年輕小夥立馬拉住他道:“統領你去不得!”


    盧文恭笑了笑道:“放心,老朽不會輕易去死,你們兩個也跟著去吧。”


    三人這次並沒有舉全身重盾,兩個年輕的小夥子也不過隻是拿著一麵小了許多手盾,而盧文恭更簡單,那隻是拿著一麵砍刀,連盾牌都免了。


    胖子見三人上前,臉上顯出幾分不耐,看著遠處正在裝弩的莫仲卿,對著眼前三人又是大吼道:“滾開!”


    這一聲大吼,那胖子居然就率先奔跑了起來,浮橋跟著產生劇烈的震顫,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仿佛隨時都可能斷裂。


    盧文恭見著胖子氣勢洶洶地撲來,卻是不進反退,雙腿一蹬,人已如離弦的箭一般迎頭而上。


    就在這一高一矮,一胖一瘦相觸之際,那盧文恭身子陡然一側,雙腳雖然還在浮橋麵上,但是整個上半身卻扭到了橋外,又奇異地劃了個半弧回到了橋麵與胖子“擦肩而過”。


    那胖子微一驚疑,就覺腰間鎧甲拚接處霍然一涼,跟著微微一痛便見腰間赫然插著柄刀子。


    痛楚使胖子心中怒意更甚,他也不拔刀,憤然回頭卻見盧文恭已衝進身後那群精銳當中,這一係列動作行雲流水,顯然早有預謀。


    而此刻盧文恭這等奇絕的身法也讓胖子身後的眾武林人士心頭一怔,一人還未有所反應便被盧文恭一腳踹下了浮橋,跟著眾人七手八腳,一擁而上,雖然頃刻就在盧文恭身上劃上了幾道口子。


    但盧文恭左衝右突之中極力避過了要害,周身雖是連連掛彩卻又拚的性命將兩名高手奮力推下了浮橋。


    眾人見著心中顯然是極為震驚的,包括遠處的莫仲卿看到這一切也是連連驚訝,他原先以為盧文恭就是一個病弱將死的老兵,跟著認為他是一個在軍中有著一定威望的老者。


    而今日前半夜自己跟著他來回奔波沒有片刻歇著,就此莫仲卿又認為他一定練過武藝,氣息才如此綿長,但卻絕沒有想到他竟有這等身手。


    當然,這下半身穩如錐子,而上半身扭腰閃避的動作並不是什麽高深的功夫。


    莫仲卿也會,甚至也許還會做得更為漂亮,但盧文恭可是一個上了年紀的老者,他不但用了出來,還用的如此巧妙和恰當,光憑這份眼力就足以叫人心中一陣激動,又肅然起敬了。


    其實盧文恭這身功夫並不稀奇,乃是兵馬大元帥葉天朔早期將修煉真氣的葉家口訣,挑了些粗淺實用地傳入了軍中,這手橫衝直撞,扭腰閃身的功夫乃是葉天朔南征北戰從蠻夷那裏學了一門“摔跤功夫”。


    是的,功夫本身並不深奧就是用來摔跤的,但是加上葉家的口訣,盧文恭這一批老兵的身體素質遠超常人,即便病重也是雄風依在,寶刀未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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