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秒鍾之前,它還是一隻家畜,安安穩穩地在圍欄裏臥著睡大覺,等待著被宰殺的命運;一秒鍾之後,它已經變成了以英勇而著稱的矮人戰士,正左手巨斧,右手戰錘,朝五個卓爾——它原本的主人——衝去。


    對於一隻洛斯獸來說,這可是難得的際遇。


    瓊恩借助法杖施法,在變形術裏加入了一點特別的變化,驅使著這個新鮮出爐的矮人向卓爾發動攻擊。緋紅之淚寶石又被稱為戰神坦帕斯之泣,原本就有燃燒戰意鼓舞士氣的效用。否則的話,這隻本質上是洛斯獸的矮人隻會依舊溫順地趴在地上,根本不敢對卓爾刀劍相向。


    它衝到跟前,高高舉起巨斧和戰錘,直直地朝最前麵的卓爾戰士劈砸下去。變形術雖然能夠賦予它新的形態,讓它和矮人一樣身體強壯、皮膚堅韌,但卻沒辦法把格鬥技巧也一並附送了。卓爾戰士輕而易舉地擋開了這次攻擊,他看起來有些疑惑,雖然矮人是奴隸,是低等種族,可也是以盛產戰士而著稱的,眼前的這個家夥動作怎麽如此笨拙可笑,就像是個從未玩過武器的菜鳥,就連地精奴隸都比它做得更好。


    或許是虛招?故意露出破綻?


    卓爾性格中多疑的一麵開始起作用,戰士謹慎地運用著手中的彎刀和盾牌,配合靈巧的步伐,格住或者躲開對方的一次次進攻,但暫時沒有反擊。矮人壓根不知道自己胡亂攻擊給對方造成了如此大的困惑,他隻是在一種狂暴情緒的驅使下本能地揮舞著武器,勇往直前。


    “米茲瑞圖爾教官派你來的?”他低聲喝問,試圖從對方口中套出一些情報,然而矮人不理不睬——因為變形術沒有讓它同時掌握語言能力。


    後麵的卓爾戰士站定腳步,托起單手弩瞄準著矮人射出一箭。他準確地擊中了,但目標沒有受傷。箭矢撞在光滑堅固的鎧甲上,反彈下來,掉落在地。


    又有兩個戰士衝上前,和第一個戰士形成品字形,將矮人包圍在其中。經過剛才的觀察和交手,卓爾已經基本可以斷定對方並非偽裝,而就是個不折不扣地菜鳥。他為自己一開始的過分謹慎而惱怒,於是開始迅猛的反擊。


    矮人的戰斧又毫無章法地劈下來,卓爾舉起盾牌格開,右手上的彎刀如旋風般一絞,將對手的右手戰錘打落在地。“去死吧!”他怒喝著。彎刀翻轉朝矮人的脖子削去。


    盡管變成了矮人,洛斯獸與生俱來地膽怯和懦弱依舊沒有改變,剛才是在法術的刺激下胡亂衝鋒,如今眼見刀鋒臨頭,頓時嚇得魂不附體。雙腿一軟就坐倒在地,結果正好避開了卓爾致命的一擊。


    彎刀擊中了腦袋,將頭盔遠遠擊飛出去。巨大的碰撞力讓矮人一陣暈眩,眼前一黑就暈迷過去。卓爾正要再補上一刀,牧師阻止了他。


    “別殺他。”牧師說。


    戰士的彎刀在半空停下,“為什麽?”他大膽地反問,“他是敵人。”


    “這個矮人很蹊蹺,”牧師說,“好好審訊,或許我們能有什麽收獲。”


    在牧師地命令下。兩個戰士取下腰後的精金手銬,將暈迷中的矮人扣住,然後抬起來朝內院走去,身影很快消失在石筍林中,應該是送俘虜去刑訊室(這種建築一般安排在地下室)。其他人依舊守在原地。等待著他們返回。


    瓊恩在暗中觀察著這一切,現在要對付的敵人暫時隻有三個了。而趁著剛才的混亂。維康尼亞悄悄地移動到了卓爾們地側後方,距離已經很近,隨時可以發起襲擊。


    巫師使用了一個預言法術,分析這三個對手身上的魔法防護。他們的灰色鬥篷上繪著精致地圖案,那應該是一個防護元素結界,可以抵消火焰、寒冰、閃電、強酸或者音波類型的傷害;長靴中蘊含了一個石膚術,當他們受到物理傷害的時候——例如被刀劍砍中,被拳腳擊打,或者從高處摔下之類——法術就會自動激發,為他們生成一層大理石皮膚。除此之外,領頭牧師的脖子上掛著精金蜘蛛聖徽,那不僅僅是施展神術的法器,同時還能幫助她增強對心智魔法的抵抗能力。


    “用強力睡眠術。”瓊恩輕聲說,維康尼亞可以借助胸針聽到他的聲音,其他人一無所知。卓爾少女點點頭,用紮克木法杖指向人群,從懷中取出一撮細沙,揚手輕輕灑了下來,同時念出咒語。


    她剛剛發出第一個音節,卓爾們就立刻察覺到了,三個人一齊轉過身來,正看見維康尼亞在施展法術。沒有半秒鍾的遲疑,牧師舉起聖徽開始誦咒,兩個戰士同時衝鋒。或許是出於自信,或許是看到對方隻有一個人,他們並沒有發出求援地訊號。


    為了避免咒語被打斷,維康尼亞不敢閃避,當她念完第三個音節的時候,兩柄長劍同時刺過來。侍父鬥篷自動合攏,牢牢保護著主人,柔軟的蛛絲瞬間變得仿佛精鋼一樣堅硬,將長劍彈開。


    維康尼亞也被衝擊力震得後退半步,但她依舊成功念完了咒語。強力睡眠術籠罩住了三個人,但隻有一個戰士停住腳步,軟綿綿地倒下了,其他兩人並未受到影響。瑞費德家族的牧師此時也完成法術,一團黯炎在掌心騰起,接著被投擲出去,砸向維康尼亞。這是來自深淵的邪惡之火,如果被擊中又沒有成功抵禦地話便會立刻陷入昏迷,就算用刀砍劍刺都不會醒來。


    然後牧師一聲不響地倒下了。


    在黯炎剛從牧師掌心騰起的時候,瓊恩已經悄悄擋在她麵前,並且啟動了法術逆轉戒指。他是虛體,牧師沒有察覺到。緊接著黯炎射出,然後在幾乎同一瞬間又反彈了回來,擊中了施法者。


    正在攻擊維康尼亞地卓爾戰士發現了身後的變故,他立刻意識到還有另外的敵人暗中潛伏,在人數上自己已經處於劣勢。當務之急是立刻通知家族裏的其他人。戰士虛晃一劍,逼退了維康尼亞,深吸一口氣正要大聲喊叫,背後突然一陣冰涼。


    瓊恩的身形出現在空氣中,他的右手握著蜘蛛匕首,從背後刺進了戰士地身體。蜘蛛的八隻利爪仿佛有生命一般從鎖甲的縫隙中刺進,避開骨骼。穿透血肉,牢牢扣住了心髒。毒素順著血液流經全身,在兩個呼吸之間,戰士的生命力消散殆盡,他死了。


    瓊恩用意識命令蜘蛛利爪鬆開心髒。然後將匕首拔出,雖然剛剛殺了一個人,鋒刃依舊光潔如新,沒有沾上半點血跡,這真是件不錯的武器。


    “你沒必要恢複實體。”維康尼亞說,“我能對付他的。”


    “時間差不多也到了。”瓊恩解釋,靈化鬥篷能夠讓他變成靈體。但時間並不長,每天可以使用一次。


    維康尼亞點點頭,看著地上昏睡不醒的牧師和戰士,“我來處理。”她說,取出腰間地蛇首鞭,讓毒蛇在他們的脖頸和手背上各咬一口。


    “她們會在不知不覺中死去,”維康尼亞說,“很慢。不可逆轉,沒有痛苦,就像做了一場夢。”


    “這算是仁慈嗎?”瓊恩問。


    “這是身為高等種族的自重身份,”維康尼亞回答,“殺人有很多種方式。卓爾應該盡可能地做到精致和優雅。”


    瓊恩聳聳肩。


    “我們得趕快離開這裏,”他說。“那兩個戰士回來就會發現有人入侵,然後就會有搜捕進行——幸好我們並不孤單。”


    三大家族的其他巫師,此時應該也已經從各個方向對瑞費德家族的魔法陣展開進攻,或者悄悄潛入。他們當中有些人可能無法得手,但總有些能夠像瓊恩一樣成功,至少亞當斯肯定可以,他不但是菲爾倫家族地首席巫師,同時還是奧術學院的領袖,是這座城市裏最高明的巫師。他們會分擔瓊恩和維康尼亞的壓力。


    沒有時間處理屍體了,而且也沒有這個必要,瓊恩將匕首放回長靴裏,快速打量了一番地形。剛才在虛體狀態的時候,他把絕大部分精力都放在觀察魔法靈線上了,反倒忽略了物質世界。瑞費德家地鍾乳石和石筍犬牙交錯著,就像一隻巨大怪物的參差不齊的牙齒,它們當中都用飛橋聯接,方便往來。瓊恩輕輕撫摩著鬥篷內側,那裏別著一枚胸針,是陰魂城第二遠征師配發地,那裏儲存了幾個簡單但實用的小法術。他低聲呢喃出命令的字符,胸針悄悄閃爍了一下,巫師的雙眼也隨著驟然一亮,隨即恢複原狀,他的視覺現在變得像鷹一樣銳利,而且能夠根據他的心意透過實體障礙直接看到遠方。“走這邊,”他觀察了一會,指著一條小路,“我感覺會有好運氣在等著我們。”


    維康尼亞輕笑起來,“我從來不曾聽說巫師的直覺準。”


    “我是個例外。”


    “那麽試試看吧。”卓爾少女說,她在死去的牧師身上翻找了一會,發現了幾張卷軸,於是收入懷中。接著她用胸針召喚來一團陰影,將自己和瓊恩地身體遮掩起來,小心地前進。


    瑞費德家族的大部份成員應該都在城牆上抵禦攻擊去了,城堡裏很安靜,剛才送矮人去刑訊室的兩個卓爾巡邏者也還沒有返回,一切似乎都很順利。但就在此時,瓊恩突然停住腳步。


    “等等,”他說,“站著別動。”


    維康尼亞不解,“怎麽了?”


    “我們麵前有一個法術陷阱,”瓊恩說,“如果貿然撞上去,就會觸發一個力場牢籠,將我們囚禁起來,緊接著會有各種元素構成的箭矢來殺死我們。”


    “繞開呢?”


    “繞不開,”瓊恩說,“這就是整個魔法陣的第二層了。”


    “你不能解除它?或者像剛才那樣暫時切斷?”


    “不能,”瓊恩搖頭,“這個比剛才複雜得多,也強得多。我辦不到。”


    另外一個沒有說出口地理由是,力場、元素這種類型的魔法是塑能學派地專業範圍,他完全不熟悉,不敢冒險。


    維康尼亞撫摸著手指上的綠寶石戒指,“它應該會幫助我躲過攻擊,”她說,“亞當斯叔叔是這麽說的。”


    “但它隻有一枚。”


    “剛才那幾個人……”


    “我檢查過了。”瓊恩打斷說,“那個牧師佩戴著家徽戒指,但不是魔法製品。”


    “可是剛才他們不就是從這邊走過來地麽。”


    瓊恩沉吟著,“是沒錯,”他說。“這說明他們身上有另外的通過這個法術陷阱的鑰匙,或者他們本人就是鑰匙。”


    高明的魔法陣可以設置一定的觸發條件,以免誤傷,例如說凡是佩戴魔法家徽者可以通行無阻,或者凡是擁有瑞費德家血脈者可以自由經過。或者其他更複雜更細致的判斷標準,這得看布置魔法陣的巫師造詣高低。如果有足夠地時間,瓊恩也可以慢慢去分析推測。但他現在沒有這個閑暇。


    他們回到剛才戰鬥的地方,試圖從三個卓爾身上尋找線索,但沒什麽收獲。兩個戰士都已經死去,牧師倒還沒斷氣,她被維康尼亞的蛇鞭上的毒蛇咬中了,但羅絲的祭司原本就對毒素有較強地抵抗能力。


    “有辦法了,”維康尼亞突然靈機一動,“你用魔壺魂。暫時借用她的身體,這樣就沒問題了——你應該能使用這個法術吧。”


    魔壺魂是一種邪惡的法術,巫師將自己的靈魂轉移到某塊寶石(或者水晶)中,他原本的軀體處於假死狀態。靈魂在寶石中可以感應到附近地生物,侵占他們的軀體。將對方原本的靈魂替換到寶石中永遠囚禁,直至巫師願意調換回來。用瓊恩記憶中地某個詞來形容。這就可以稱為“奪舍”。這種作法很危險,如果自己的靈魂不夠強大,無法壓倒對方的靈魂,那麽結果就會很糟糕。當然,現在牧師已經處於瀕死狀態,靈魂極度虛弱,奪舍肯定會成功,所以維康尼亞才有這個建議。這個法術難度很高,她自己是不會的。


    如果法術成功,瓊恩將借用牧師的身體,以及她攜帶的所有物品,如此一來,不管“鑰匙”到底是什麽,瓊恩應該也能順利通過了。


    瓊恩搖頭,“我沒準備那個法術。”


    實際上,他是壓根不會。這種操縱靈魂的亡靈術,從來就不是瓊恩的擅長,他老師奧沃倒是此道高手。


    維康尼亞皺眉,“用變形術試試?”她提議,“變成她。”


    “沒用地,”瓊恩說,“那個法術陷阱裏蘊含有解除變形的能力,我一靠近就會被恢複原狀。”


    “深淵的第六百六十六層,”維康尼亞詛咒著,她看起來也沒了主意,“那怎麽辦?”


    瓊恩也在思索,如果給自己加上足夠的防護硬闖的話,倒也是可以通過地,但那就毫無意義了。他們的任務是找到突破口,削弱甚至摧毀這個魔法陣。


    輕微地腳步聲在遠處響起,有人來了。


    瓊恩看過去,透過一排石筍他看見了兩個卓爾戰士,正是剛才被派去押送矮人俘虜的那兩位,現在完成任務歸來。看他們的神情,應該還沒有發現那矮人其實是個冒牌貨。瓊恩正要躲避,突然有了個主意,他按住維康尼亞的肩,示意她別出聲。


    “放輕鬆,”他悄聲說,伸出右手食指,指尖聚集了一點陰冷的陰影能量,在卓爾少女的臉上輕輕勾勒,“不要抵抗。”


    維康尼亞感覺到皮膚冰涼,她立刻意識到瓊恩使用了一個幻術,改變了自己的相貌,但她沒辦法看到自己的臉,手邊又沒有鏡子。但當她低頭,看見地麵上的牧師屍體——已經斷氣了——不知何時變成了自己的模樣,接著發現自己身上的服飾也發生了變化,正是這個牧師原本的穿戴,於是她明白了瓊恩的意思。


    “叫一個巫師過來,”瓊恩在她耳邊輕聲低語。“巫師身上應該會有魔法家徽。”


    “好的。”


    瓊恩悄悄退開,在旁邊一座石筍地陰影中隱藏起來,等待著。兩個戰士走過來,然後看見地上的屍體,以及唯一站著的牧師。他們大驚失色,立刻拔出了武器,戒備著。“這是怎麽回事,萊密斯凱小姐?”


    維康尼亞冷冷地盯著他們,神情倨傲,“你們忘了加上敬稱,男性。”她說,“應該是尊敬的萊密斯凱小姐。”


    女牧師是神後在凡間的代言人,是整個卓爾社會的領導,男性在稱呼她們的時候,按照禮節應該加上敬稱——雖然某些強大地男性有意無意地不遵守這個規矩。例如首席巫師,他們也能被容忍。維康尼亞認為這兩個瑞費德家的男性戰士應該沒有這種膽量,但當她這麽說的時候。對方似乎有些詫異,但他們還是依言躬身行禮。“尊敬的萊密斯凱小姐,”其中一個戰士問,“到底發生什麽事情了?”


    維康尼亞忽略掉他語氣中的不敬,或許是瑞費德家地巫師們把男性縱容得太厲害了,“剛才那個矮人隻是個掩護,”她說,朝地上的牧師屍體踢了一腳。“真正的入侵者是她。”


    戰士朝地上看去,他們辨認出了屍體長袍上的白金胸針,“菲爾倫?”


    “維康尼亞-菲爾倫,”卓爾少女一本正經地說出自己的名字,她感覺頗有些奇妙。“他們家族最年輕地牧師,很有才華。”


    “但還是被您打敗了。”戰士恭維。


    “那是自然。”維康尼亞說,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現在,”她下命令,“你們趕快去找個巫師來,不管誰都行。我感覺這個位置已經變得不再安全,很有可能是某個符文太過古老,喪失作用,或者某個結界被我們的敵人暗中破壞了,所以才能被她潛入。如果正如我所料,那麽我們就需要一個巫師來補上漏洞,否則說不定下次就是大舉進攻了。”


    “那這裏……”


    “我守在這裏,”維康尼亞說,她示威性地將手按在腰間蛇首鞭的精金手柄上,“或者你們懷疑我地能力?”


    “不不,絕無此意,尊敬的萊密斯凱小姐,”戰士後退,“我們現在就去。”


    “摩登迦或者奧森就行。”維康尼亞補充說,她喜好奧術,平時和巫師打交道較多,倒還認識幾個瑞費德家族的巫師,說的這兩個都是比較年輕的,能力不強。畢竟是打著殺人越貨的主意,倘若叫來一個高手,到時候對付不了,那就是搬石頭砸自己腳了。


    “好的。”戰士說。


    他們匆匆離去,維康尼亞等待了一會,然後走到瓊恩藏身的地方,“怎麽樣?”她不無炫耀地說。


    “棒極了,”瓊恩半真半假地誇獎,“完美無暇,可以去競爭奧斯卡了。”


    “奧斯卡?”


    “我家鄉地一個表演藝術獎。”瓊恩含糊解釋。


    維康尼亞麵露微笑,她此刻看起來就像是一個天真無邪的少女,剛做了一件得意的事情,正向情人炫耀邀功。瓊恩看著她,心中微微歎息了一聲,沒有說話。


    大約十分鍾之後,兩個戰士返回,他們身後跟隨著一個灰袍巫師,身材矮小,臉上戴著一個黑色絲織麵具,手中握著白骨法杖,杖頭雕刻著惡魔的頭顱。瓊恩打量著,將目光移到他的左手,想看有沒有佩戴魔法戒指,結果卻發現手腕上有一個銀灰色地金屬護腕。


    巫師通常是不戴金屬護腕的,那是戰士們地偏好。在瓜理德斯城,這有特別的意義。


    “該死,”瓊恩低聲說,“一個導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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