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片遠離鬧市中心地段,矗立郊區的獨棟別墅區,環境清幽,錯落有致,外圍的是一排排修剪整齊的繁茂綠樹,如同士兵拱衛著皇宮,裏麵居住的皆是非富即貴的權貴,這也是光頭看中這裏的原因之一,擴展自己的交際圈,另一個是身份,這裏的身份,沒有人會想到一個拐賣人口、暗中操控街頭乞丐的人販子會堂而皇之的和一幫上等人比鄰而居。


    這個世界,就是黑白不分的世界。


    這麽多年來,已經習慣順風順水、無往不利的光頭從沒想過自己會接連在幾個他眼中的“貨物”上栽跟頭,先是被兩小畜生出逃,好不容易兩個都抓回來的時候,又半路跳出一尊煞神,想到他,光頭覺得自己的耳朵又開始疼起來。


    麵前的餐桌上擺著六道菜,每一道都是肉菜,而且是不同的肉類烹製的,他的地位足以支付這樣奢侈的生活習慣,他喜歡六這個數字,也很愛吃肉,直到現在,他仍然覺得頓頓有肉吃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事,即使現在遇到這樣的麻煩,他也照樣吃的很歡。


    光頭抓起一塊鹵豬蹄,大口啃起來,肉汁沿著嘴角滑落,活像進食的野豬。隨後扒拉一大口米飯,一種特別的滿足感從嘴裏彌漫到心頭,即使他已經很有錢了,但他還是喜歡這種嘴巴鼓鼓囊囊的感覺,就像他包養的情婦胸前的***對細嚼慢咽的吃法嗤之以鼻。就像男人都喜歡大胸,誰會願意天天對著小籠包咬,畢竟“小”嘛。


    “人呢,阿偉。”光頭用力咬了一塊肉,含糊不清地問道。


    光頭右手邊站的也是六個人,末尾的男人顯然沒想到自己會是第一次被點到的對象,硬著頭皮回道:“強哥,還沒,還沒找到,再給一點時間,一定可以......”


    話未說完,已被打斷。


    “恩,還沒找到,還沒找到,這個縣城才多大,你告訴我。”


    光頭一口吞下嘴裏的食物,吐出一塊骨頭,臉上咽的脹紅起來,“就兩個小屁孩,毛都沒長齊,兩天時間,你跟我說還沒找到。”


    “強哥,我......”阿偉聽出光頭話裏的不善,急忙辯解。


    “我日你先人,一幫蠢貨,關鍵的時候一點屁用都沒有,力氣花哪了?花女人肚皮上是不是,現在連個人都找不到。”光頭突然暴起,手裏豬骨頭飛出,砸在阿偉臉上。


    空氣忽然安靜,仿佛是什麽掐著咽喉。


    首位的眼鏡男沉著地站出來,正要說點什麽,光頭卻看都不看他,來到阿偉麵前,緩緩說道:“撿起來,吃了它。”


    阿偉錯愕地看著光頭,以至於整個人都呆住。


    “浪費食物可是要遭報應的。”陰冷的聲音響起,光頭眼中泛著凶光。


    阿偉慢慢地蹲下去,撿起那塊豬骨頭,放入嘴裏慢慢咀嚼。


    “繼續找,我要親自砍下那兩畜生的腿。”光頭丟下最後一句話,轉身上了樓。


    眼鏡男走到阿偉身邊,陪著他蹲下,抱著他的肩膀,沉默不語。


    浪費食物是要遭報應是嗎?很好。眼鏡男盯著桌上的殘羹剩飯,眼神一點一點的凶狠起來,他明白光頭是在敲山震虎。


    此時,在別墅不遠的草叢裏冒出兩個人頭,正小心翼翼地觀察別墅的動靜,一會兒後有六個人從別墅離開,又等了一下,山鬼低聲叮囑道:“呆這,別動”然後靠近別墅,隔著一段距離圍著別墅走動,記錄著別墅的格局部署,最後帶著男孩離開。


    再次回到公園的時候,山鬼忍不住笑了出來,有時候最危險的地方反而是最安全,光頭也不知道是出於什麽理由,竟然沒讓人在這蹲守。


    山鬼靠著長椅上,仰望天空,開始思考救人的可能性,頃刻後,發覺自己對男孩的姓名一無所知,頭也不回地問道:“你的名字?”


    “大寶”男孩弱弱地回答。


    “你想清楚了,現在反悔還來得及,一旦點頭答應後,你就必須要履行你我之間交易的條件,如果違背的話......”山鬼扭頭冷冷盯著大寶,剛要威脅兩句。


    “嗯。”沒有遲疑,大寶終於笑了起來,至少聽起來,這個人有把握救出王破。


    如果不是被自己連累,王破是可以自己一個人跑掉的,結果因為自己被抓了回去,而她太清楚光頭他們會怎麽對待一個不聽話的“貨物”了。


    她,已經在“小黑屋”見過太多不聽話的小孩的下場了!


    山鬼聽後很滿意,打出木盒取出銀針,“你身上有些淤傷,現在不根治,以後會很麻煩的,我需要的是一個身體健康的人替我賣命,衣服脫了,我替你針灸療傷。”說著,山鬼開始著手銀針消毒。


    良久,沒見到大寶的動靜,反而後退兩步,臉色慌張,微微通紅,山鬼疑惑地看著她,這個男孩那一晚的變現還算是鎮定,現在怎麽慌了?


    山鬼從頭到尾,盯著大寶的每個細節,目光掃過她的全身,最後停留在喉嚨以及胸口,突然說道:“你,你該不會是女的吧。”這個認知讓他有些驚訝,他竟然沒發現這兩天相處的,短發短到露出頭皮的“他”居然是個“她”


    “嗯”大寶有點害羞。


    “......”


    山鬼現在心情很複雜,就像媒人指天發誓說新娘是蓋世美人,結果自己洞房花燭夜,掀起蓋頭,發現新娘滿臉麻子。


    回到別墅的時候已經是夜晚八點整,山鬼一直窩在草叢裏等著,直到看見光頭的別墅燈火熄滅後,囑咐大寶在原地等候,自己摸黑潛進。


    他找到白天注意到的廚房窗戶,右手搭上鎖扣,用力一托,隨即窗戶無聲打開,山鬼跳入,重新合上窗後,小心地往二樓摸過去,穿過一道長廊,他來到一間儲物間,門從外麵反鎖,這個應該就是大寶說的“小黑屋”


    山鬼如今的內家拳已有相當火候,握住,瞬間發力,聽見門鎖內的零件鬆動,慢慢地打開門,推進去。


    刹那間,門內突然襲來一股巨力撞上自己的胸膛,山鬼隻覺得猶如被一座小山碾壓,厚重的力量湧來,他第一次感受到身體的疼痛,若非緊急之中,雙手回防,閉守中門,他毫不懷疑自己會被撞飛出去。


    貼山靠,八極拳,這是一個不弱於自己的武人。


    黑暗中,隱約瞧到對方的相貌體格,大約比自己大上一兩歲,身形高大威猛,赤裸著上半身,露出岩石般的肌肉,仿佛天然鑿刻,鬼斧神工一樣,充滿爆炸性的力量,尤其是一雙眼鏡,威嚴冷酷,山鬼沒有見過老虎,但他下意識覺得猛虎的眼睛應當和他一樣。


    一瞬間,心思百轉,他拿捏不準麵前這個人是不是王破,山鬼縱身後躍拉開距離,身形靈動,如猿猴蕩樹,但是對方欺身上來,雙腳一滑,發出一聲尖嘯,淩空一掌從高劈下,一滑,一劈,一氣嗬成,毫無間隙。


    山鬼心裏明白再拖下去,遲則生變,他不退反進,正麵迎上去,身體微屈,後腳一瞪,如猛虎跳澗,側身托住對方一掌,三連肘擊打在對方肚子,左腳插進對方雙腿之間,肩膀一頂,壓製對方於牆上。


    他沒想到這麽輕鬆製住對手,他甚至想好之後的變招,試探問道:“大寶讓我來的。”


    對方聽到這個名字,瞬間安靜下來。


    “嚓”燈亮了。


    山鬼沒有回頭,他被麵前這個人的傷口震驚,對方赤裸的上身密密麻麻都是傷痕,有舊疤,也有新傷,肚子那裏的傷口因受自己重擊,此刻不斷流出血來,就像蚯蚓在身上蜿蜒盤旋。


    神勇至此,無以言表。


    “小畜生,我日你媽,你他媽還敢來,今天我要剁了你喂狗。”起夜的光頭沒想到自己苦苦追尋的小屁孩從天而降,忍不住狂喜,“兄弟們,抄家夥。”而自己保持距離,退在遠處。


    兩個應聲而來的馬仔已經揮著匕首衝來,誰是刀俎?誰是魚肉?山鬼露出一個天真的笑容。


    左手從容不迫探去,扣住其中一個人的手腕,一捏,不等匕首落下,山鬼右腿踢向對方的褲襠,對方的下體頓時變成一堆爛肉,但山鬼依然握住還在下墜的匕首,一刀割喉,一秒後,鮮血激射出來。


    矮身避過另一個人的攻勢,左腳點在對方的膝蓋上,右手匕首倒立,對方因失衡摔倒,眼睜睜看著對準喉間的刀尖,穿透。


    眨眼間搏殺兩人,山鬼緩緩站起,頭往左邊一歪,笑道:“還玩嗎?”


    巨大的恐懼懾住光頭的心神,以至於全身僵硬,他也是見過血的人,但他從沒見過一個小孩能這麽心安理得地殺人,甚至帶著落英白雪般的美感,腦海中不停怒吼快跑,身體卻不聽使喚。


    自己要死了嗎?這是報應嗎?


    已經有人從樓下逼近,人影在樓梯上晃動。


    “還沒結束。”山鬼丟下最後一句話,往陽台奔去,跳下,在草地上一滾,緩衝壓力後,向大寶跑去。


    等候許久的大寶看到山鬼背後的王破,驚喜叫道:“王破......”


    剛要說話,卻被山鬼一把抱起,扛在肩上,山鬼沒有回頭,他知道身後的那頭猛虎不會跟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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