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醒了。


    休眠倉緩緩打開, 夢神和美神的卡牌正悠悠懸浮在赫辛麵前。這兩張卡牌宛如共鳴般散發出淡淡的銀色光輝, 像黑夜裏的月光, 交相輝映。


    其中原本黑白的夢神卡牌已經近乎完全變成彩色了, 距離百分百覺醒估計就差臨門一腳。


    牆壁上的鍾表顯示現在是淩晨4:45, 赫辛望向窗外,天還沒有大亮。


    飛船內部燈火通明,這原本是正常現象, 這艘龐大的戰艦需要有人時時操控, 基本一天二十四小時各個崗位都采取輪班製,永遠沒有休息的時候。


    然而,赫辛遠遠地透過門上的小窗看了一眼, 發現走廊上路過的人都行色匆匆, 臉色全都不大好看,似乎不是正常巡邏的樣子。


    而正如赫辛所想的那樣, 此時的戰艦中央操作室內, 包括隊長、副隊在內的數十名領導,正聚集在一起對著半懸浮的操作屏幕商討著什麽。


    每個人的神色都異常嚴峻,尤其是當屏幕上逐漸掃描出幾個黑點的時候, 更是直接深呼了一口氣,做足了心理準備才開口。


    “已經確認了, 這顆星球上有正在形成的黑門,而且不止一個。”


    “必須在門徹底打開前毀掉它!不然c927星的悲劇就要重演了!”


    “這話你不說我們也知道,現在不正在想辦法解決呢嗎,要我說也別去檢查確認什麽了, 所有的可疑點——隻要可疑就全部炸掉,一點渣滓都不要剩下!”


    “不行,因為c927星的事‘赤翼’的名聲已經夠尷尬了,現在好不容易緩和了一點,再出這樣的事就真的要解散了。”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說怎麽辦!?要我說這回直接走人,反正這兒的人也巴不得我們走!”


    “你說什麽渾話呢!”


    先前開口的人便閉嘴了,梗著脖子冷哼了一聲。他隻是氣不過,上次他們死了多少兄弟,赤翼幾乎全軍覆沒,沒有人知道深淵異種的恐怖,也不知道那次如果不炸掉c927,那麽現在這片星區都已經全部覆滅了!那現在能甩手走人嗎……必不能。


    “把全艦的兄弟全叫起來,全部派出去找黑門。”隊長並沒有在意眾人的爭吵,沉吟了一會兒道,“……先不要宣揚出去,這顆星球跟c927的荒涼不一樣,我們沒時間轉移這麽多人,說出去隻會徒增恐慌……不能讓情況更糟了。”


    眾人對視一眼,沉重地點了點頭,“明白。”


    等到第三批小隊從門口匆匆走過的時候,赫辛已經核查完了卡牌的進度,收拾好了自己。


    那些來去如風的戰士們自然不會透露他們的任務,然而赫辛聽見了隔壁實驗體們瘋狂撓牆的聲音。


    隻隔著一麵牆的另一邊,實驗體們突然變得狂躁不安,連麻/醉/劑的效果也減弱了不少。護士們對此束手無策,“它們表現得就像……呆在自己領地的獅子,突然察覺到有危險的外來入侵者進入了自己的領地。”


    另一個護士站在門外望著裏麵混亂的場景急得跺腳,突然間靈光一閃想到了不久前赫辛對這些實驗體的神奇力量,仿佛像抓住了救命稻草。


    “快去找隔壁的那個人!現在隻有他能夠安撫下他們了!”


    眾人立即幡然醒悟,那一日場景的震撼再度襲上心頭。


    淩晨找上門,原本還擔心赫辛沒醒不好意思,沒想到赫辛居然已經醒了。明明對方還是個沒他們大的少年,然而偏偏六神無主的護士們在見到赫辛後,不知怎的就心裏忽然一靜。


    不知道是不是他們的錯覺,護士們總覺得赫辛身上似乎有什麽東西變了。非要說的話,大約以前是一個覺得神秘的少年,現在不止是神秘,還有一種獨特的吸引力,讓人想要靠近又惶恐著什麽。他們注視著少年的背影,像窺見了一抹遙不可及的幻影,連伸出手的勇氣都沒有。


    他們連說話的聲音都放輕了。


    在赫辛踏進房間的瞬間,實驗體們便立即滯住了,隨後,他們低吼一聲飛快地朝赫辛撲了過來。


    “小心——!”


    猝不及防間,尖叫還沒驚呼出去,護士們一瞬間想到了很多猩紅的畫麵,幾乎以為自己已經看見了少年被利爪撕碎的樣子。


    ——該死的!他們太大意了,明明知道這些實驗體現在的狀態這麽不穩定!!!


    眾人臉上懊喪又絕望的表情還沒收起,下一秒,便看見那些實驗體將赫辛圍了起來。


    那並非他們預想中的悲劇之景。


    一條條能夠輕易撕裂重金屬的尾巴環住了少年,有翅膀的舒展開翅膀把赫辛籠在了下麵,沒翅膀地則匍匐到他的身邊。


    其中有著翠色眼瞳的實驗體似乎是他們的頭領,他前肢壓低,後肢繃緊成一條直線,身上附著的每一片鱗甲都微微炸起,喉頭發出了警告的低吼。


    眾人望著這樣的一幕突然就愣住了,他們不由自主地想到了狼群——那一雙雙危險警惕的豎瞳緊盯著他們,或者不止緊盯著他們。這些敏銳的群“狼”感知到了危險,為了保護他們唯一且最重要的“幼崽”,他們立即進入了終極戒備,死守自己的巢穴,一旦有任何風吹草動,他們都會毫不猶豫地呲開獠牙,拚死上去戰鬥。


    那尖利的犬齒是為了咬斷敵人的喉管。


    而現在,已經繃緊成一根弦的實驗體們顯然連護士們的存在都無法忍受,至今沒有發動攻擊全是因為是他們把赫辛送來了。作為歸還他們至寶的理由,他們竭力忍住了襲擊的欲/望,用僅剩的理性嗬退他們。


    哪怕之前實驗體暴走的時候,護士們麵對的也是一群沒有理智的怪物,但此刻,這些怪物一個個都異常清醒。那一雙雙豎瞳裏充滿了冰冷而理性的光澤,顯然有著自己清晰的情感與思考,他們完全理解人類的舉動,甚而有著不亞於人類的智慧。


    這就更可怕了。


    眾人下意識地將雙手高舉過頭頂,連腳步都放輕到幾乎沒有。他們在怪物們一瞬不錯的冰冷注視下,緩緩地向後退去,等到退出三米開外後,才驚覺自己衣衫濡濕,已經出了一身冷汗。


    “你……”眾人小心翼翼又提心吊膽地瞅了眼少年,流露出肉眼可見的擔憂和為難。


    而這樣的目光甚至都無法讓過分緊張的實驗體忍受。


    “嗚——”壓抑的吼聲擠出,一個實驗體張了下雙翼。


    氣氛像一根繃緊的弦,一觸即斷,直接讓眾人不敢開口了。


    然而就在這樣不能發出一丁點動靜的大環境下,赫辛卻像終於弄明白了什麽,一邊露出恍然的樣子,一邊隨手摸了摸旁邊一個獅鷲樣實驗體的翅膀,“我沒事,別怕啊。”


    少年似乎深諳擼毛的技巧,一看就是經常招貓逗狗的人士,白皙的指尖熟練地撓了撓對方的下顎。


    於是,前一秒還僵硬得跟個石頭一樣的獅鷲,下一瞬就渾身一軟,哎哎叫著癱倒在了地上。溫熱的翅膀籠在了赫辛身邊,衝著他露出了白白絨絨的羽根,和厚實軟濡的胸脯。


    眾人:“……?”


    他們的頭領、那個有著翠色眼瞳的實驗體見狀,立即一尾巴甩了過來。頂著這副軀殼的他不愛說話,轉而使用了最原始的吼叫,傳達出了中心思想:“你個不爭氣的玩意兒,現在是舒坦的時候嗎,給我起來!我們的使命是保護好他!”


    沒覺醒的夢神跟普通人差不多。實驗體們其實不是真的很清楚赫辛的身份,他們一直呆在實驗室裏又哪裏能懂那麽多,所見的一切都隻有個模模糊糊的感覺罷了。


    有危險的東西要來了,是跟我們相似又不相似的東西……更加的邪惡,惡心,汙穢……實驗體們因為這樣冥冥的預感從沉睡中驚醒,而後便瘋狂地想要呆在赫辛身邊——不能讓他麵對這樣肮髒的東西,誰都不能傷害他,他們必須要保護好他!


    “不用這樣,我已經明白現在的狀況了。”赫辛好笑地看著被掀翻後爬起來的警惕又衝著他無聲委屈的獅鷲,反手雨露均沾地摸了下翠色眼睛實驗體的鱗甲。


    即便在這樣的時刻完全不該放鬆警惕,但實驗體們的頭領還是僵住了,竟瞬間理解了剛才獅鷲的失態。


    “你們知道離開戰艦的那些戰士去了哪裏嗎?”安撫下實驗體的赫辛轉頭問旁邊陷入呆滯的眾人。


    “啊、哦,這個……”眾人齊齊一個激靈,像才反應過來,一個護士答道,“我們也不是很清楚,好像是有什麽突然的緊急任務。不過醫療班被要求上崗待命,是要跟什麽人作戰?”


    說到後麵他們自己也露出了異常困惑的樣子,因為沒聽說過這片星區附近有什麽新出道的星際海盜,也沒有什麽敵對星域的勢力突入。更不要說現在外麵一切安寧和諧,歲月靜好,港口來來往往的飛船照樣進出,完全不像是有威脅存在的樣子。


    赫辛表麵上沒有露出異樣,心裏卻搖了搖頭。


    這些從深淵研究出來的實驗體自然隻會對同樣來自深淵的氣息有特別反應……是[黑門]吧。鏈接此世與深淵的大門,就像神域的入口一樣。區別在於,神域的入口隻有一個,而黑門可以開出大大小小的無數個。其規模、坐標、數量都不固定,就像天災一樣,存在又很難摸到規律。


    赫辛沒有感覺到,不是因為他不夠敏銳,而是在夢神的視野裏,最醒目的隻有整個深淵本身。隻有源頭能夠讓他側目,而除此以外的,由深淵延伸出來的枝丫,在他這裏就很難被放到心上了。


    但普通人顯然不這麽想。


    “砰——”


    就在這時,大門直接被推開。


    眾人循聲望去,就見醫生步履生風地走過來。


    醫生直接走過來拉住了赫辛就要往外去,“跟我走。”


    實驗體們瞬間就炸了,他們直接呲牙撲了上去,眾人的心瞬間又提了起來。這回實驗體對醫生的態度可跟赫辛完全不一樣,是真的打算攻擊對方的。


    護士們瞬間化身世界名作呐喊,喉嚨裏含著的高分貝尖叫已經蓄力到一半了。


    然而,醫生直接一抬手,除了赫辛以外根本沒人看見對方的動作,下一瞬,撲上去的實驗體就被甩了出去。好在醫生現在顯然沒心情動真格,再加上實驗體大多皮糙肉厚,於是隻被震暈了一下,倒是牆壁上被砸出了一個巨大的凹陷。


    簌簌的殘渣從天花板落下,落在了眾人來不及合上的嘴上,心情仿佛坐了過山車一樣刺激。


    先是赫辛後是醫生,兩個神奇的人……這還是人嗎?眾人望著兩人,像第一次認識他們一樣。


    另一邊,赫辛輕輕一用力,便掙開了對方的手,他有些意外地抬了抬眼,“你要帶我去哪裏?”


    男人聞言頓住,片刻後低頭看向他,那複雜又掙紮的眼神讓赫辛覺得對方心裏已經過完了一部三百多頁的內心戲。最終,男人深呼了一口氣,仿佛終於下定了決心。


    “這裏很危險,你不能繼續呆在這顆星球了。”


    “聽我的,離開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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