純白色的絹絲手絹大小,包裹了兩層,攤開,裏麵躺著的卻是一朵絹花。


    粉嫩的杜鵑花,漂亮得跟鮮活的一般。


    ‘應該是小姑娘家喜歡的東西吧!’秋麥這般想,可這東西對她來說有何用?


    為著吃飽穿暖而惆悵,她現在的目標是賺銀子,這些花花飾物還真是喜歡不上來。


    更何況,她現在的模樣吧,蠟黃的皮膚變得光滑了一些,發質也不像以前那樣稻草一般,漏風的牙齒長出來了,可離著標致或者漂亮還差了十萬八千裏,若是帶上這麽朵絹花出去,總是會很礙眼的。


    更重要的是,她不是真的八歲,她已經過了喜歡這些花花飾物的年紀了。


    秋麥捧著一朵對她來說一文不值的絹花,臉色神情變幻莫測。


    方順卻沒看懂她的神情,得意的笑道:“嘿嘿,怎麽樣,喜歡吧。”


    “公子說了,你看到這東西,肯定高興壞了,這可是他從二小姐手上搶來的。”


    “嗬嗬……”秋麥幹笑兩聲,蕭墨白是個不靠譜的,哪有送姑娘家謝禮送這絹花的,也就是秋麥才八歲,山村裏也沒那麽多講究,若是大戶人家,隻怕這送東西的人要被打出去不說,以後也不再往來了。


    不過,秋麥也知道,蕭墨白純粹的一片好意,有來有往,她送出去一腿麅子肉,好歹不是有去無回了。


    “東西我收了,替我謝謝你家公子,以後來拉酒,帶上銀子就好了。”


    不管什麽時候,銀子總才是最靠譜的。


    送走了胡掌櫃一行人,秋麥掏出新賺得的五兩銀子,拿在手中掂了幾下,心裏美滋滋的。


    她有那麽一個無敵金手指,釀酒還真是最好的出路,普通的糧食酒蕭墨白肯出了這麽大價錢,她知道,這也算是蕭墨白對他們的小小照顧。


    看來她還得想些法子,釀製一些比較有特色的酒。


    古韻她是沒辦法了,可她這個從未來蘇醒的靈魂,新奇總還是能夠這個時代的人帶來不少的。


    有些材料現在沒有,可就地取材,還是小事兒一樁。


    春日裏花開的正旺盛,林三叔家的院子邊上有兩三株桃樹。


    苗苗看見了,蹦蹦噠噠的就要去撿花花,秋麥攔也攔不住,隻能追著小家夥到了樹下。


    淡淡清香縈繞,風一吹,桃花瓣撲撲簌簌的飄落。


    苗苗歡喜極了,抓了滿手的桃花瓣兒,咯吱的笑著,蹦著,像是個小精靈一般。


    秋麥看著苗苗的小模樣,靈機一動,麵露欣喜,去問林三嬸要了一塊幹淨的紗布,平整的鋪在了桃樹下。


    飄飛的花瓣,揚揚灑灑落在了紗布上,不一會兒,白色的紗布鋪上了一層粉色。


    收集的花瓣是準備拿來釀酒的,她的第一種特色鮮釀——落桃仙子,即將問世。


    ……


    天氣越發的暖和了,厚厚的棉衣換成了夾棉的春衫。


    村子裏很熱鬧,田間地頭野草都長出來了,白的、黃的野花爭相開放著,人們扛著鋤頭忙活著翻地。


    雖然種糧還沒有著落,但春種是一年的希望,所有人都幹勁十足的期待著新的一年的秋收。


    秋麥和淩決也扛著鋤頭出門了。


    分家的時候,他們兄妹分到的地有十三畝之多,都在東山坡上,其中有四畝沙土。


    坡上風大,又缺水,沙土保水性差,基本上是種不出什麽的,可秋麥後來在土邊發現了山藥,挖了不少出來賣了,卻也留了些種,想的就是來年開春種上一些。


    其他的地要種什麽,秋麥還沒有想好,村子裏居多的作物是水稻、芋頭、高粱和麥子。


    田裏種水稻,田坎邊上種一些芋頭,土裏就種高粱和麥子。


    麥子是秋播,十裏堡經曆了那一場兵匪的洗劫,到處荒涼,去年秋天,隻怕沒幾家人播種了麥子的。


    許多人家都念叨著,今年就隻能全部種高粱了。


    好在高粱雖然最不值價,收成卻比麥子要好。


    “麥丫頭,你咋還在這兒呢?”


    秋麥和淩決正忙活著,她聽見有人在叫,回頭,就見坡下站著個十七八歲的幹瘦小子,是住在東上坡下李阿桂李叔家的兒子李貴生。


    李阿桂長得幹瘦,為人卻熱情,之前幫著秋麥家砌了牆,又幫著打過葛粉。


    李貴生隨他爹,長得幹瘦,為人卻很熱心。


    他站在坡下衝著秋麥招手,大聲喊著:“趕緊的,麥丫頭,去裏正家院子裏,朝廷發種糧了,有差爺帶著種糧過來,村子裏的人都去了。”


    發種糧?


    還有這麽好的事兒啊。


    “好勒,謝謝貴生哥,我這就過去。”秋麥站在坡上,應了李貴生的話。


    “趕緊的啊,我這還回去叫我娘呢,先走了……”李貴生歡歡喜喜的說著,就往旁邊的小路跑了去。


    春種夏長秋收冬藏。


    去年秋天,眼看著糧食收成的時節了,浩浩蕩蕩的衛國兵匪一路洗劫,搶走了無數百姓的生路,讓本可以過一個安穩年的人家吃起了野草樹皮。


    寒冬難熬,不知道凍死餓死了多少人,熬過了寒冬,也總算是等來了真正的希望。


    “走,我們去看看。”


    淩決自然是聽秋麥的,扛著鋤頭便跟在秋麥身後。


    裏正家院壩寬敞,壩子裏種了一棵高大的黃角樹,挨著黃角樹,圍了裏三層,外三層的人。


    院門口更是有人進進出出,卻都麵帶笑意。


    “人還真是多啊!”秋麥感歎。


    村子裏幾十戶人家,挨得近的秋麥都認識,也有些住的遠的隻是覺得麵熟,卻叫不出名字。


    秋麥和淩決往院子裏麵走。


    邊上,站著一個老大娘,拽著一個媳婦子的手,說著話:“熬了大半年,總算是熬出頭了,我家的地都挖好了,可為著買不起種子,到處又借不到,愁的沒法子了。”


    老大娘說這話的時候,激動地眼含淚花了。


    秋麥卻沉默了,其實,這還隻是開始,等這些種子種下去,還要再等上半年,這半年,才更是更難熬。


    “麥丫頭來啦?”有人抱著一小袋糧種喜滋滋的走了,也有人往人堆裏紮。


    認識的打聲招呼,不認識的也就笑笑,高興的事兒,大家都歡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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