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喬咬牙,斜了桂花一眼,恨恨的移開了眼,都怪她娘和奶奶,她說了想要做兩身新衣的,卻舍不得給她銀錢,如今看著桂花那顯擺的嘴臉,她恨不得一把撕爛她的醜臉。


    “我給你們說個事兒,保準兒你們不知道。”


    桂花自然也沒有注意到秋喬的不悅,還自以為是說著話。


    她半眯著眼,一臉神秘兮兮的樣子,右臂半抬起,握起的拳頭食指豎起,氣勢十足的繞著腦袋,卻見眾人的注意力都根本沒在她身上。


    怎麽會這樣,明明昨天夜裏叔叔在家時就是這般模樣,當時她看著叔叔的樣子,隻覺得高深莫測,羨慕極了。


    “你們這都不想聽,哼,我告訴你們,皇太子戰死了。”見沒有人搭理她,她索性扯開嗓子叫嚷了起來。


    院子裏,有片刻的安靜,隨即,就傳來了宋童齡爽朗的笑聲:“我說你這是去哪兒聽來的半路消息,真當咱們這兒山高皇帝遠,真是什麽都敢說,更何況那一位是何等尊貴的身份,便是薨了,也是由官府發文公諸於世,豈能這般亂傳。”


    “嗬,這你就不知道了吧,皇太子就是被衛國那群賊匪給殺了的,就在咱們安北縣這地界兒,你可別不信,官府的訃告很快就會傳達各地的……”


    “嘻,即便是真事兒,你可得管好自己的嘴巴,小心禍從口出咯……”宋童齡笑著提醒。


    院子裏,幾人嘻嘻哈哈,也就把它當個故事聽了,唯獨淩決,他的麵上,有著明顯的波動,緊握著拐棍的手,青筋突兀,似恨不得把棍棒捏碎。


    “你可別不信,我說的是真的。”桂花氣得跳腳,居然都不相信她,她繞著院子裏看了一圈,最後把目光落在站在離她幾步遠的秋喬身上,跨步衝上去,一把握住秋喬的手,她道:“喬喬,你是信我的對不對,我說的又不是假話,他們還都不信……”


    “不管真話假話,童齡哥說得也沒錯,官府的訃告未出,我們可不能胡說八道,若是被上麵知道了,會掉腦袋的。”


    秋喬心裏一股子厭惡,麵上卻平靜優雅,她不動聲色的反握住桂花的手,然後悄悄的鬆開。


    “這山高皇帝遠的,說說又能怎麽樣嘛……”


    桂花絲毫沒覺察秋喬的異樣,倒是將秋喬的話聽進去了,雖有些不高興,卻也就嘀咕了兩句,便沒多說什麽了。


    ……


    “你這是傷又疼了?”


    今兒太陽出的好,吃過晚飯,天還明亮著,夕陽半掛在天際,橘色的晚霞染醉了半片天空。


    吃飯的時候,秋麥就瞧著淩決麵色不太好,吃完飯,他也一個人默默的坐在屋簷下,好似在看著苗苗和果果嬉鬧,實際上思緒早就不知道飛到了什麽地方,秋麥坐在他身邊好一會兒了都沒被發覺。


    秋麥終於忍不住開口問了這麽一句,淩決的思緒才慢慢飄回來。


    他抬頭,目光還有些飄散,衝秋麥搖搖頭,低聲道:“隻是想起些不開心的事兒。”


    秋麥微愣,她偏頭,坐在她身邊的少年比她高大不少,但也不過是個十二三歲的少年,又有何惆悵之事,能讓他失神至此。


    “如今這饑荒年間,活著已經不是一件易事,吃飽便是福!”秋麥輕歎。


    “哈哈,好一個吃飽便是福,想不到麥丫頭你小小年紀,看得如此通透啊……”


    周郎中年過半百,倒是耳力好,走進院子裏,就聽到了秋麥的話語,他笑得爽朗,中氣十足。


    “少年人,你可想通透了嗎?”周郎中捋了捋自己那一把長長的胡須,笑眯眯的看著淩決,轉而又拍了拍背著的藥箱,這是示意淩決,該去換藥了。


    周郎中的醫術在十裏八鄉都是小有名氣的,隻是,與他醫術同樣有名氣的就是他古怪的脾氣了,有言說“醫者父母心”,可周郎中卻是看你順眼,即便不給銀錢也會替你治病,若是看你不順眼,金銀財寶一箱一箱抬上門,他也不會理你。


    這也是那日周菊情可認栽掏錢,也不願意得罪周郎中的原因。


    周郎中的手藝也著實好,淩決這摔斷了腿不到一個月,敷了藥,又經過周郎中的一番推拿,如今已經能夠下地了。


    淩決乖乖的隨了周郎中進屋,秋盛走過來,拖了剛剛淩決坐著的小板凳,坐在秋麥身邊,單手拖著腦袋,看著苗苗和果果在院子裏嬉鬧。


    “野耗子,好胖的野耗子……”苗苗突然蹦了起來,興奮的嚷叫著。


    旺財更是迅捷,拔腿一閃,追著一道灰色的影子竄進了廚房旁邊已經半塌的附房。


    “大姐,大姐,快來看,有一隻好胖的野耗子……”苗苗一邊喊著坐在屋簷下的秋麥,一邊彎著身子探著腦袋站在半塌的附房門口,企圖看清楚屋內的動靜。


    果果是背對著苗苗的,聽到苗苗呼喊,也隻看到了一個灰色的影子,他心裏同樣好奇,站在苗苗身邊,彎著身子往屋裏瞧,嘴裏還不停的問著:“苗苗,在哪兒呢,哪兒有一隻耗子?”


    秋麥瞧著這兩個小家夥的模樣,忍不住輕笑,她也看見了,是那隻喝過靈珠浸泡過的靈水的肥老鼠。


    想想,這隻肥老鼠可還是他們家的大功臣呢,若不是它,她也發現不了靈珠的存在。


    這麽想著,秋麥也站起了身,往附房這邊走來。


    “不就是隻野耗子麽,大妹你怎麽也跑過去看啊?”秋盛瞧著秋麥也過去了,身子一躍,站了起來,一邊問著,一邊也跟了過來,嘴裏卻還嘀咕著:“這有什麽好看的……”


    廚房旁邊的附房本來是用來養牲畜的,已經塌了半邊,他們搬進來之後也用不上,就把沒塌的那一邊整理了一下,用來堆放東西。


    “大哥大哥,你快來,來這兒看,那隻野耗子可肥了,有這麽肥……不對,是這麽肥……”


    苗苗興奮的拉著秋盛,自己張開雙臂比劃著,先是用小手比劃一個粗碗口大小,想想又加大了一番。


    “到底在哪裏,為什麽我沒用看到呢?”果果彎著身子努力的往屋裏瞅,憋得腿都麻了,卻也沒瞧見苗苗所說的野耗子。


    “就在那裏,你看旺財,旺財追著呢……”苗苗又跑到果果跟前,熱情的給他指著方向,正說著,突然聽到附房裏傳來‘哐當……’一聲響,是瓦罐碎裂的聲音。


    秋麥首先想到的就是前些日子釀製的葛根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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