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人捅了一刀子


    聽著張市長的話,王樂際也有些激動,不過他還是從中聽到了一絲勸誡的意味,‘團結好同誌’,這是讓他要和劉海瑞搞好團結,還是要讓他和其他領導搞好團結?王樂際覺得應該是前者居多,畢竟劉海瑞這小子現在是產霸區代書記,他作為常務副書記如果總是明裏暗裏和他唱反調的話,肯定矛盾會越來越大。


    張市長對劉海瑞和王樂際分別聊了兩句後,就向其他相送的產霸區領導揮了揮手,坐上了自己的專車。


    和劉海瑞在一旁說話的吳敏看到張市長已經上了車,便接著說道:“行了,今天市裏還有點事,我也得回去了,有時間給我打電話。”說著話,吳敏就轉身走到了張市長的專車前,被司機邀請上了車。


    看著張市長的專車揚塵而去後,劉海瑞的心裏湧起了一種前所未有的滿足,焦化廠的事情能拿下來,讓他覺得特別有成就感。


    而在簽約儀式現場的區裏其他領導們看到市長和副市長都對劉海瑞很器重的樣子,誰也不敢再對劉海瑞有任何小視之心了。能解決焦化廠的問題,就說明這個年輕人有能力,不僅有能力,還有市裏的大領導關照,誰敢再小看他?


    簽約儀式結束後,中午劉海瑞讓區裏在酒店裏擺了幾桌酒席招待林氏集團的人。酒席結束後,送走了張慧一行人。焦化廠改製小組的人依舊坐下來繼續喝酒。高海平被劉海瑞調借到焦化廠改製小組擔任副組長,自然也是和劉海瑞以及王樂際等人坐在了一桌上,借著酒勁兒,高海平以談笑的口吻對王樂際說道:“王書記,你可能還不知道,我和咱們劉書記在建委可是一起幹了兩年,你別看劉書記年輕,但是劉書記的工作能力我可是很清楚的。劉書記在會上說一個月之內會解決焦化廠的問題,這不一個月之內就解決了嘛。我想下一步咱們區的工作重點應該要以大力扶持焦化廠的發展為主。”


    劉海瑞看著高海平喝的滿臉通紅,有些醉意朦朧的樣子,嗬嗬的笑了笑,說道:“海平同誌的想法很對,咱們區裏接下來的工作重點是應該要大力扶持焦化廠的發展,不能因為改製之後就不管不問了,樂際同誌,你說是不是?”


    王樂際忙點著頭說道:“是,是。焦化廠能夠這麽順利的改製,劉書記可是功不可沒啊,嗬嗬。”


    劉海瑞聽著這老家夥開始拍自己馬屁了,忍不住在心裏想,老弟是老油條,什麽時候都能屈能伸,隨便兩句話就把兩人之間因為這件事的矛盾給化解了。不過劉海瑞也不想在焦化廠的事情因為他的刻意阻撓而把他怎麽樣,反正焦化廠順利如期改製完成,接下來就該是他享受政績帶來的結果了,犯不著處處都和這個老家夥較勁對著幹。


    而在座的其他幾個黨委成員,也都一致覺得,劉海瑞和王樂際之間的一場暗仗是劉海瑞勝出了。劉海瑞在常委會上誇下海口一個月內解決焦化廠的問題,而王樂際卻在那種阻撓拖延,但焦化廠的問題還是在一個月內順利解決了,這就說明劉海瑞是棋高一招。


    區裏那些老領導們可是看著劉海瑞從一個給吳敏打下手的副區長在短時間內迅速的成長起來的,他的工作能力也的確不容小覷。在這短短的幾年時間內,先是對產霸區的主要街道進行景觀美化,隨即又拉來企業在神龍鎮搞新農村示範安居點,而且還搞得有聲有色,接著又是對紡織廠進行改製,使其扭虧為盈,為區裏增加財政收入,解決就業崗位,促進產霸區經濟發展,現在又順利解決了焦化廠的改製問題,並且簽約的時候還有市長張德旺親自下來捧場。這樣的種種,一下子讓所有人見識到了劉海瑞這個小子的不簡單,因此也劉海瑞在產霸區徹底站穩了腳跟,誰也不會再因為劉海瑞年紀輕輕而輕視他,相信要不了多久,他這個代區長就會被扶正了。


    而劉海瑞作為比自己年輕了差不多二十歲的晚輩,在產霸區現在是混的如魚得水,名聲越來越響亮,這對於很多老同誌來說,心裏自然是有些不服氣,這其中最不服氣的自然要算王樂際了,尤其是在王樂際看來,劉海瑞借著焦化廠改製這件事將高海平調任過去,分明是在做給自己看的,作為常務副書記,剛剛在區裏的黨委班子會議上將高海平在建委扶正後沒兩天,就被劉海瑞以焦化廠改製為借口暫時從區建委主任的位置上拿了下來,這讓王樂際臉上覺得很沒有光彩,無疑是被劉海瑞當著眾人的麵扇了自己一巴掌。


    這天簽約儀式完,焦化廠改製小組的成員與區委區政府班子成員在酒店裏喝酒一直喝到了很晚,基本上每個人都是喝的麵色通紅盡興而歸。高海平將喝的東倒西歪的王樂際一直扶到了辦公室,小心翼翼的扶著他在沙發上坐下來,王樂際想到焦化廠這件事自己又敗給了劉海瑞一手,就氣不打一處來,醉意朦朧的瞥了一眼高海平問道:“海平,你看出來了沒有?”


    高海平被王樂際這麽莫名奇妙的一問,有些納悶地說道:“王書記,看出什麽來了?”


    王樂際嘴角泛起一抹陰笑,說道:“姓劉的不想讓你當建委主任,所以才借著組建焦化廠改製小組把你給抽調過來了,你才上任沒兩天,他就來了這麽一手,這簡直就是扇了我一巴掌啊,讓我這臉上很不光彩。”


    高海平頓時皺起了眉頭,驚慌失措地問道:“王書記,那……那怎麽辦啊?”


    “你一定要緊抓建委主任的權力不放,姓劉我不能讓他過上舒坦日子。”王樂際的老臉因為生氣而顯得更加通紅了。


    高海平愣了一下,忙點頭答應,他知道王樂際和劉海瑞之間存在過節,暫時也是對付劉海瑞的辦法,所以隻好拉攏自己來壯大他的勢力。當然,對於王樂際這條命令高海平是非常願意執行的,因為他知道劉海瑞現在掌握了整個產霸區的大權,而自己一直以來都不被這家夥待見,要想在區裏立穩腳跟穩步往上爬,就必須有一個靠山,而現階段來,常務副書記王樂際無疑是最佳靠山的人選。


    而在焦化廠改製完成之後,劉海瑞也不得不考慮怎麽來安排高海平了,他是絕對不會讓高海平這個無能的家夥來掌握區建委的大權,區建委是整個產霸區一個至關重要的部門,區建委工作的好與壞,將直接影響到那些工程項目的進展,說白了就是影響他能否通過工程項目為自己攬取政績。


    劉海瑞就這個事情琢磨了好一陣子,最後想到了區環保局的局長正好到了退休年齡,於是他就借著這個機會巧妙的玩了一手,在區政府會議上建議將高海平調到環保局擔任局長。果然,這個建議馬上就遭到了王樂際的犯規。高海平可是王樂際現在在區裏的左膀右臂,雖然這個調動看似是平級調動,但環保局的權力比起建委還是要弱一些,實則是明升暗降。如果高海平調到了環保局,那也就意味著王樂際的權力進一步被削弱了。


    王樂際畢竟是產霸區委常務副書記,身份地位僅次於代書記劉海瑞,而且這老家夥在會議上擺出了充分的理由,找了無數的借口說什麽區間為已經群龍無首了這麽長時間,眼下建委主任的位置上急缺人,高海平這一走建委的工作就更加無法正常開展了如何。而劉海瑞要將高海平調到環保局去,也的確是沒有太充分的理由,所以這種明升暗降的調動提議,自然是顯得有些站不住腳。其實劉海瑞也沒有想到這次真的就能把高海平從重要崗位上趕走,他隻是想看看王樂際的態度吧了。果然他是堅決反對的,這是劉海瑞事先就預料到的。而其他幾個區委領導,包括副區長、組織部長等人,都對劉海瑞這個提議保持沉默,畢竟劉海瑞的這個人事調動的提議顯得太過倉促,理由也不是那麽充分。


    劉海瑞這個人事調動的提議也因此就暫時擱置了下來,但是他不能就這麽讓高海平在建委主任的位置上坐穩,不管是想什麽辦法,一定要把他從這種重要崗位上趕走才行,隻是暫時劉海瑞一時半會兒還想不到什麽好的理由和辦法。


    “媽的,這麽快就想著架空老子,門都沒有!”會議結束後,王樂際黑著臉從會議室裏走出來,一邊朝著自己的辦公室走去,一邊在心裏暗暗罵著,在走廊裏吐了一口濃濃的痰。


    回到常務副書記的辦公室裏坐下來,王樂際隨即就把高海平打電話叫了過來,然後把剛才黨組會議上劉海瑞準備調他去環保局任局長的提議說了出來。


    王樂際的目的很簡單,就是要製造高海平和劉海瑞之間的矛盾,讓高海平去知道這件事後去狠劉海瑞,讓他更加死心塌地的追隨自己。


    果然,高海平在聽了這件事之後,就顯得極為緊張地問道:“王書記,那……那最後是怎麽定的啊?”


    “什麽怎麽定的,你是我的人,我不讓你走,你能走了?”王樂際故意板著臉說道,“不過,看來咱們最近在區裏的動作有點太大二樓,讓姓劉的有些不滿了。”


    高海平聽到王樂際說他不會走了,先是鬆了一口氣,然後說道:“王書記,這姓劉的才當上代書記幾天啊,就開始攪得許多人不踏實了,要是讓他真正當了書記,肯定是要把區裏的工作搞亂了。”高海平站在自己的角度看劉海瑞,自然是覺得這個年輕人一無是處。


    王樂際看了他一眼,點了點頭,說道:“那小子吳市長做靠山,現在張市長對他的看法也有些改變,幹什麽都很有底氣,不過,哼哼,他如果去了其他地方還好點,可偏偏在產霸區打下了根基……”王樂際的話隻說了半截,但流露出的意思是劉海瑞在區裏的權力再大,也不到市裏去,張市長雖然對他的看法改變了,但是如果讓這小子在區裏搞出點什麽不光彩的事情來,那也肯定是要吃不了兜著走的。


    高海平從王樂際的話裏聽出了他的言外之意,便試探著說道:“王書記,咱們要是找點問題,把姓劉的趕出產霸區,那王書記您就可以……”


    聽到高海平明白了自己的意思,王樂際頓時看著他問道:“你有辦法?”


    高海平默默的思索了幾秒,然後看了一眼王樂際,輕輕的點了點頭,說道:“王書記,姓劉的不是想把我調到環保局去嗎?他這倒是給我提了個醒,咱們或許可以從這個地方下手……”


    “你就別繞彎子了,這裏沒有外人,直說吧。”王樂際有些焦急的催促道。


    “王書記,前幾天我看了一個新聞,榆陽市的一個縣出了汙染事故,結果事情鬧大了,民怨四起,結果當地政府的一把手和環保局張全部被就地免職了。”


    王樂際聽了高海平的話,不由得怔了一怔,他明白高海平這些話的意思。產霸區的環保工作雖然前段時間在市裏的環保檢查後被予以肯定,要想在這方麵做文章,也一時半會找不到什麽機會。


    “嗯,那個新聞我也看了,不過免了那麽多人,主要是因為汙染事故,咱們產霸區前段時間的環保工作剛得到了市裏的充分肯定,從這方麵恐怕不好入手啊?”王樂際皺著眉頭一邊琢磨,一邊看著高海平說道。


    高海平說道:“王書記,就是因為咱們區裏的環保工作剛得到了市裏的肯定,這個時候要是在這方麵做點文章的話,市裏肯定會很重視的……”說到這裏,高海平停頓了下來。


    王樂際意識到這家夥已經想到了這方麵的計劃,眯著眼睛打量了一眼神秘兮兮的高海平,催促他說道:“接著說。”


    高海平點了點頭,隨即說道:“雖然說咱們區裏沒有什麽汙染事故,環保局也沒查出什麽環保上的問題,但據我所知,這些都是表麵現象,工業園區裏還是有一些企業存在汙染的問題,尤其是紡織廠,有存在偷偷排放汙水的問題。那些廠裏雖然都建了排放汙水的設備,可是為了節省運行費用,基本上這些設備都是做做樣子,隻有等檢查的時候才開一下,平時都是閑置著的。而且長時間不用,很多設備都不怎麽運轉的起來。所以,紡織廠排放的霧水都沒有經過處理就直接排放了,而且都是通過暗道直接排放到幾公裏之外的生態濕地裏,所以市裏來檢查才沒有查出來問題。”


    排汙問題向來都是一個比較難以解決的事情,紡織廠偷排汙水的秘密其實很多人都知道,隻不過大家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態度,所以都沒人往外說,而劉海瑞作為區裏一把手,平時的工作又很繁忙,根本也不了解這其中的問題。時間一長,也沒有人向他匯報這方麵的問題。


    王樂際雖然性格粗魯,工作上也沒什麽業務能力,但是在官場沉浮這麽多年,腦筋還是有點的。聽到高海平說出的這個秘密,腦子裏頓時一個激靈,盯著高海平看了幾眼,然後問道:“你是準備把這件事捅出去?”


    “對,紡織廠把排汙暗道隱藏的很好,如果不了解情況的話還根本找不到那些暗道。不過我已經知道那些暗道在哪裏了。如果捅給那些媒體記者,那曝光出來可就不是一件小事啊,尤其是區裏的環保工作剛得到了市裏的肯定,要是被捅出去的話,市裏肯定會大發雷霆的,最起碼是區裏監管不力,環保局上搞不好就要負擔責任,而就算追究不到姓劉的頭上,但是在他的任期內鬧出這種事情,麵子上也不會好看。在年底市委考核的時候,可能就會因為汙染的事情而讓他得不到什麽好的考核成績,要是運氣好。,能把事情鬧得再轟動一些,市裏迫於輿論壓力把姓劉的免了或者從滻灞區調離也是有可能的。”高海平開始打起了自己的如意算盤。


    王樂際聽了高海平的想法後,眯著眼睛一邊琢磨著,一邊默默的點了點頭,說道:“不過,這對咱們產霸區的名聲也不好,如果被其他領導知道了……”說到這裏,王樂際的腦子又一轉,這簡直就是一箭雙雕啊,如果這件事能讓劉海瑞負上一點責任,不僅僅劉海瑞在區裏權威和聲譽會受到影響,而且市裏麵說不定還會追究他的責任,環保局張到時候如果再被就地免職,那自己不就是可以趁這個機會把自己認為信得過的人推上去嗎?


    於是,王樂際的語氣一轉,眼神很深邃的看著高海平,提醒說道:“你要小心處理這件事。”


    高海平忙點了點頭,心裏忍不住開始罵道:“姓劉的,你既然想動我,那咱們就走著瞧,你還想讓我去環保局,簡直就是扯淡!”


    接下來的幾天,因為焦化廠改製這件大事已經落下了帷幕,區裏也沒有什麽其他大事發生。劉海瑞抽空和幾個女人見了見麵,每天就那麽朝九晚五的過著,這個時候的他還沒有意識到在風平浪靜的工作之外,一股暗潮開始向他襲來。大概是在三天以後,工業園的黨委宣傳委員突然向區委宣傳部打了個電話。向區裏匯報了一個問題,就是有幾名記者正對工業園裏的紡織廠進行采訪,並且已經找打了排汙暗道。


    紡織廠偷排汙水,這個事情工業園區的領導其實都知道,區裏的一些領導也知道。但是都沒有人管這件事,慢慢也沒有人注意這件事了。可是突然有了記者要針對這件事進行采訪,那如果曝光出去,影響就是非常嚴重了。現在講究責任到人,如果追究監管不力的責任,那這板子還指不定打在誰的屁股上呢。等區委宣傳部和區環保局的人趕過去後,那幾名記者已經離開了。


    看著紡織廠設置的暗道所排放的暗黑色汙水都排進了一個大深坑內,還有周圍早已經被汙水侵蝕枯竭的灰黑色林木,這現場的環境確實遭到了嚴重的汙染,不過上次市環保局下來檢查工作,並沒有發現這個地方。


    “怎麽這水這樣就排出來了?都沒有人管嗎?”宣傳部的一名副部長說道。


    區環保局的一個副局長想說話,可張了張嘴,又將到了嘴邊的話咽了進去。區領導都對紡織廠的工作很支持,因為畢竟是改製後增加了產霸區的財政收入,也對產霸區的經濟起到了一定的推動作用,所以有了區委區政府以及相關單位在政策上的支持後,紡織廠的膽子自然就越來越大了,環保局的人哪裏還能管得住。


    那宣傳部長說完,也想到了什麽,然後對工業園的同誌說道:“來的記者都是哪的?把這些情況都拍下來了嗎?”


    工業園黨委的一個宣傳委員說道:“聽他們說是河西新視角網的記者,專門負責河西省的新聞。”


    雖然對方隻是一個網站的記者,但是帽子大,是國家級的網站,而且還是非常有名的河西新視角網,這就不得不讓人敢輕視這個問題了。相比於傳統媒體,環保局的領導和工業園的領導們倒用不著這麽緊張,因為傳統媒體和政府之間向來是來往密切的魚水關係,對於這些負麵新聞,隻要政府出麵打一聲招呼,傳統的報紙和電視等媒體也輕易不敢發那些有損政府形象的新聞。而網站就不同了,網站與傳統媒體相比,優勢就在於新聞真正的時效性,對於一些奇聞異事和一些影響大的時間,第一時間就能夠發布在網上,而且像那些影響大一點的網站,馬上就會出現轉載的情況。還有就是網站記者不像報紙電視那樣和地方交集那麽多,很多時候想找關係把新聞刪了,都找不到網站的具體負責人。


    區裏宣傳部來的那位副部長聽後就很焦急地說道:“這是我要回去趕緊向部長先匯報一下,現場環境汙染的太惡劣了,你們工業園和環保局的同誌趕緊讓紡織廠先停產。


    這名副部長長期和宣傳工作打交道,敏感性非常高,他知道就目前他看到的情況,如果被報道出去,那肯定就給產霸區捅出來一個大簍子,平時被掩蓋的環保問題,一下子就要暴露在人前了。


    不過,這名副部長也有些疑慮。之所以紡織廠把排汙管道設在這裏,主要就是因為這裏很偏僻,地形也很難走,並且周圍除了一些林木,也沒什麽居民居住,如果不是熟悉情況的人,一般人很難找到這裏來,而且上次市環保局下來檢查工作,這些日化企業是重點檢查單位,連他們都沒有發現紡織廠存在汙染問題,可是那幾名記者怎麽就找到這裏了?難道是盯著紡織廠很久了?


    不單單是這名副部長疑惑這件事,工業園的領導和環保局的領導也都對這件事感到很疑惑,有些上班沒多久的環保局的年輕同誌都不知道這個地方,那些記者們怎麽會知道的?雖然大家心裏充滿了疑慮,但誰也沒有往更深處想,即便是有些人覺得可能是有人把這裏的情況告訴了那些記者,但他們也會認為是一些和紡織廠鬧了矛盾的周圍居住的老百姓舉報給網站記者的。根本沒有人去想到這裏麵會關係到常務副書記王樂際和代書記劉海瑞的事情。


    那名副部長隨即給宣傳部方部長匯報了這件事,方部長的第一想法就像是找關係聯係上那幾名來采訪的記者,看看他們能不能把這件事壓下去,但是,網站的新聞發布太快了。在在方部長剛從手下那名副部長那裏知道了這件事後,宣傳部就有下麵的人來向他匯報,說是河西新視角網網站上發布了一條關於產霸區紡織廠汙水偷排偷放的新聞。


    聽到匯報後,宣傳部長方部長心裏一驚,連忙走到辦公桌前,連坐也沒坐下來,就雙手撐在桌上,彎著腰上網去看,果然這這家叫河西新視角網的網站一處很顯眼的位置看到了這條新聞。


    這條新聞描寫的篇幅很長,說了很多汙水**的嚴重性,還附上了對當地的一些老百姓的采訪。其中一個居住在工業園附近的村民說幾年前這裏都是綠蔥蔥的林木,可自從汙水偷偷排放到這裏之後,這裏的情況一下子就變得惡劣了起來。以前還有小孩子來這裏玩,但是現在居住在周圍的當地老百姓都繞著這裏走,因為太臭了。在一大片新聞報道的頁麵中,同時還插有幾張現場拍下來的照片。


    還別說,這些專業記者的攝影技術就是強,把現場環境的汙染情況拍得是非常清晰易辯。


    方部長在網站上看到這個新聞後,意識到了事態的嚴重性,馬上就給環保局的趙局長打了個電話,告訴了他這件事,讓他盡快想辦法解決,將這件事的影響降到最低程度。


    這個時候趙局長也剛剛是從環保局內部得知了這件事,正在為如何處理這件棘手的事情而感到焦頭爛額,宣傳部部長打來的這個電話,更是讓他意識到了這件事的嚴重性,接到方部長的電話後,就慌忙的答應著。同時,市環保局也不知道從什麽渠道得知到了這個情況,因為在不久前市環保局督查科剛對產霸區的環保工作進行了檢查評估,平且還書麵肯定了產霸區的環保工作,在這個時候突然出現了這樣的情況,市環保局相關科室領導馬上給環保局領導作了匯報,然後向產霸區發了一則通知,讓產霸區環保局針對這次事件形成書麵匯報材料,盡快將具體情況上報市環保局。


    產霸區的環保問題雖然區裏的很多領導都知道,但是一直沒出什麽大問題,所以也就沒有被人過多的去重視。現在突然鬧出了事,一下子就成了引人矚目的焦點。作為產霸區一把手的劉海瑞,自然是也是很得知了這個情況,原本剛因為順利完成了焦化廠改製工作長長鬆了一口氣的他,再一次緊繃起了神經,緊緊的皺起了眉頭。劉海瑞上任代書記也好幾個月了,但是他並不知道紡織廠存在偷偷排放汙水的事情,而且他也沒有三頭六臂,一直忙於其他工作,就算知道,工作的焦點也一時半會兒不會放在這些事情上。焦化廠這個老大難的問題現在終於算是完美解決了,他剛騰出手來想重視一下區裏工程建設項目方麵的工作,沒想到剛剛被市裏肯定了的環保方麵卻出了問題,這無疑是在環保工作上打了區裏一個響亮的巴掌。


    這對剛上任代書記沒多久的劉海瑞來說可不是一件好事。而吳敏也很快得知了這個消息,便打了個電話過來給劉海瑞,讓他抓緊時間把這件事調查清楚。吳敏現在雖然已經是離開了產霸區,但是紡織廠是在她任期內由劉海瑞牽頭完成了改製,現在紡織廠存在偷排汙水的問題被放到了網上,如果事情鬧大了,她這邊自然也有些不好交代。


    劉海瑞在接完了吳姐的電話之後,就直接給環保局趙局長打去了電話,趙局長在電話裏向劉海瑞將情況簡單的匯報了一下後,劉海瑞就歎道:“老趙啊,現在事情已經引起了一些輿論了,而且市裏那邊肯定也不會輕易放過這件事,弄不好,市裏麵會借這個事情敲打一下咱們產霸區,這樣吧,你盡快針對這件事寫一份書麵材料,報給區委區政府吧。”


    趙局長聽到劉海瑞的話,馬上也覺醒了。作為環保局張,區裏的環保工作自然是由他一手在抓,突然環保工作上出了這樣的事情,趙局長自然也是很頭疼,說不定真的會像劉海瑞說的那樣,市環保局借助這件事要好好整治產霸區地方保護的毛病。


    於是趙局長對於劉海瑞的要求也不敢怠慢,連忙著急區環保局業務經營和筆杆子硬的幹部,趕緊組織起來起草了一份給區委區政府的書麵匯報材料。一幫人加班加點,改改寫寫,終於在下午下班之前的時候寫好了這份書麵匯報材料。趙局長不敢多耽誤時間,拿著材料就趕緊去找劉海瑞了。


    劉海瑞坐在老板椅上仔仔細細的看了一遍環保局的書麵匯報材料,這份材料的大概意思是說紡織廠偷排汙水的原因是因為廠內汙水處理設備損壞,現在正在檢修,所以才會出現汙水還沒處理就排放出來的情況。


    劉海瑞看完這份材料就皺起了眉頭,因為這樣的理由別說市裏的領導會相信,就連他這個門外漢都不會相信。因為環保法律有明文規定,如果汙染處理設備損壞就必須停產,等修好以後才能開工生產。所以紡織廠的汙水處理設備損壞,在修好之前沒有停產,這首先就是違反了環保法律的規定。而且要是處理設備損壞了,能一下子排放這麽長時間嗎?還有就算沒有處理就排放汙水,那為什麽把排汙管道設到那麽遠的地方,而且還是一些人看不見的暗管呢?更無法說通的就是那邊的環境,就知道已經被汙染了很久了。說什麽現在設備壞了還沒修好,所以才排到那裏,這純粹是扯淡。


    趙局長見劉海瑞看完這份匯報材料後隻搖頭歎氣,也知道材料上寫的理由有些牽強附會,很難讓別人相信,可是實際情況雖然大家都心知肚明,但是總不能寫在紙麵上,那豈不是承認是區環保局工作的失職?


    趙局長忍不住低聲問道:“劉書記,您看這樣寫行嗎?”


    劉海瑞看著趙局長那心驚膽戰的樣子,又歎了一口氣,說道:“我也不給你支什麽招了,區裏領導也都知道實際情況是怎麽回事兒,這樣吧,你把這份材料先拿給王副書記再看看,看看他怎麽說,他是老領導,這方麵的工作經驗比較豐富一點。”劉海瑞現在也確實拿不定主意,倒不如也把王樂際拉上墊背算了。


    趙局長愁眉苦臉的點了點頭,剛走出了劉海瑞的辦公室,突然高海平就走了進來。高海平在進劉海瑞的辦公室之前,看到環保局趙局長愁眉苦臉的從劉海瑞辦公室裏走了出來,心裏就猜到趙局長剛才肯定是在和劉海瑞商量紡織廠汙水隨意排放被記者發到網上的事情。於是高海平就忍不住心裏暗笑:現在事情鬧出來了,也足夠你小子喝一壺的了。由於心裏懷著幸災樂禍的心態,高海平的臉上自然就忍不住泛起了一抹微笑,所以在高海平進到劉海瑞的辦公室後,劉海瑞就從高海平的麵部表情上看出了一絲嘲弄的意味。不過劉海瑞也沒有去想這件事是不是高海平搞出來的,他隻認為這是高海平在幸災樂禍。


    “劉書記,我剛才從王書記那裏過來,他正好有一份文件需要讓你批閱一下。”高海平說明了來意。


    劉海瑞從他手中接過這份文件看了看,見上麵還有其他領導班子成員的簽名,就知道其他領導肯定都已經下班走了,劉海瑞指了指自己桌前的椅子,還是很客氣地說道:“好,我看看,你先坐。”


    一般這些文件領導都不會看到太久,也隻是走個程序而已,所以送文件過來的人也不會坐,站一會兒等領導看完,簽個字就能拿走了。


    但高海平從心底就看不起眼前這位年紀輕輕就能指揮自己的代書記,所以在劉海瑞讓他坐下來後,他就大大咧咧的坐到了劉海瑞的正對麵。劉海瑞也沒有在意,拿起文件就看了起來。在看到一半的時候,不經意間的抬起頭瞥了高海平一眼,突然就發現高海平正在看著自己辦公桌上的電腦,嘴角竟然露出了一絲很狡猾的笑。


    而劉海瑞的電腦屏幕上正是顯示著那則紡織廠偷排汙水的新聞。看到高海平這詭譎的笑容,又見他雙臂搭在自己的辦公桌上,於是劉海瑞就習慣性的窺探起了高海平。沒想到窺探的信息讓劉海瑞一怔,看著高海平那嘴角帶著一絲狡猾的笑,神色顯得有些幸災樂禍,那表情仿佛是在說:“傻了吧,區裏出了這麽大的環保問題,隨便爆出一條就夠你受的了,要是這次的事情牽連不到你,那下次我就再爆幾天給記者,看我不整的你哭爹喊娘的離開產霸區,還想打壓我,哼!”


    劉海瑞這才突然意識到原來記者能夠找到那麽偏僻的汙水排放口,是因為高海平這個王八犢子爆料給他們的。其目的自然不言而喻。


    高海平的想法很美好,如果這次整不倒劉海瑞,那就繼續將產霸區存在的其他問題爆料給記者。產霸區不同於其他地方,生態環境保護一直是這個定位人居生態城區的政府工作重點,如果產霸區的環保問題頻頻被曝光,那劉海瑞肯定不敢再在產霸區呆下去了,一定會想辦法調離這裏,到時候劉海瑞一走,王樂際上任,那麽自己的前途就會更上一層,離下一個領導位置就指日可待了。


    劉海瑞本來對高海平不滿,一直在想辦法找機會把他從建委主任的位置上調走,現在盡然這王八犢子先出招了,那劉海瑞就不能再繼續等下去了,覺得自己必須要主動創造機會才行。


    於是劉海瑞一邊在心裏暗暗的琢磨著,一邊把這分文件看完,然後拿起筆大筆一揮,簽了“已閱,請王樂際同誌照辦,劉海瑞。”幾個字,然後將文件還給了高海平,說道:“老高,你看王書記還沒下班的話,順便把文件送過去。”


    高海平裝出一副畢恭畢敬的樣子接過文件,向劉海瑞打了個招呼就離開了他的辦公室。


    看著高海平走後,劉海瑞原本心平氣和的表情立即變得陰冷了下來,隨即又坐在辦公桌前想了想,然後又看了看電腦屏幕上那篇新聞,在心裏默念了幾遍在新聞最後掛上的那個記者的名字——康超。


    劉海瑞心想既然這個新聞是這個叫康超的采訪的,那麽肯定就是高海平那狗 日的爆料的。在他看來,如果這兩個人的關係很不一般的話,那肯定不可能直接從康超嘴裏問出這件事的真正策劃者,如果兩個人沒什麽關係的話,那當時高海平在透露紡織廠環保汙染問題的時候,能將自己透露出來嗎?劉海瑞覺得如果自己要想搞明白這一切,並且實行他自己的計劃,那就必須聯係上這個叫康超的記者。可是怎麽才能聯係到他?這又是一個難題。


    正在劉海瑞琢磨著這件事的時候,放在桌上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他這才回過神來,拿起手機一看,見屏幕上是一個陌生的手機號碼,就有些疑惑的按下了接聽鍵,還沒等他說話,電話裏就傳來了一個男人的聲音:“劉書記啊,我範江海啊。”


    範江海?劉海瑞突然覺得這個名字很熟悉,可是一時半會兒又想不起這個人是誰,不由得就遲疑了起來,對方聽見劉海瑞沒有作答,就笑嗬嗬地說道:“劉書記真是貴人多忘事啊,我們一起在省委培訓班學習過啊。”


    經對方這麽一提醒,劉海瑞這才想起了這個範江海是當初自己在省委培訓班的一名同學。當初在省委培訓班培訓的時候,大家互相留了號碼,但是由於和這個範江海一直沒有什麽聯係,劉海瑞又換了手機,所以也就沒有了他的號碼。當初在同一期省委班子培訓的人之中,就屬劉海瑞現在混的最好了。


    但是劉海瑞對這個範江海的印象並不深刻,畢竟培訓班的人太多,像範江海這種沒名氣的人占絕了絕大部分。不過既然他打了電話過來,劉海瑞還是熱情的說道:“噢,是江海啊,有事嗎?”


    範江海在電話裏笑了笑,說道:“咱們好久不見了,和你聯係一下,事情嘛,倒是也有一點。”


    果然是無事不登三寶殿,現在要用到老子了,才想起有老子這麽個人了,劉海瑞在心裏暗暗的鄙視了一把,但嘴上還是很熱情的笑著說道:“什麽事,你說吧。”


    “劉書記,是這樣的,下午我在網上看了篇新聞是關於你們產霸區的,說是你們區裏的紡織廠隨意排放汙水,造成了嚴重的汙染,這新聞你們知道了吧?”


    劉海瑞不知道這個範江海為什麽會提到這個,於是便尷尬的笑了笑,說道:“知道了,我們區裏正在處理這件事。”


    範江海哦了一聲,繼續說道:“我看完新聞後,又看了一下記者的名字,沒想到竟然是康超報到的,真是大水衝了龍王廟,這個康超是我大學的同學,我們上下鋪睡了四年。”


    劉海瑞聽到範江海說和這個記者竟然是大學同學,也不由得一怔,他也正想聯係到這個康超呢,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啊,於是劉海瑞忙說道:“江海,你能不能介紹這個康超給我認識,我們區裏正在為這個新聞的事情發愁呢。”


    範江海聽了後啊了一聲,然後說道:“看來這個事情還挺嚴重呀?我還真不知道,聽康超說你們區裏的環保問題很嚴重啊,這樣吧,我再給他打個電話,把你的情況給他說說,看他能不能再寫個後續報道,把今天這個新聞的影響抹平一些。”


    範江海是真的不知道汙染的事情會有那麽嚴重的影響,而他給劉海瑞突然打這個電話的主要目的也是想借著這件事與劉海瑞拉拉關係,畢竟在省委培訓班培訓期間範江海就沒怎麽和劉海瑞交流過,如果不找機會多聯係,那這關係肯定會越來越疏遠了。而範江海和劉海瑞拉關係的原因,除了是因為劉海瑞現在混得好,以後進步的空間還很大,多接觸一下沒有壞事之外,更主要的是範江海想通過劉海瑞,能和省裏的領導們拉一下關係,因為當初在培訓班培訓的時候,他就聽說劉海瑞的表姐是省委的領導,要不然劉海瑞也不會年紀輕輕仕途會這麽一帆風順。


    範江海是在省委宣傳部工作,雖然也參加了省委的培訓班,但是回來後到現在一直沒有被提拔。而據他所知,那批學員中現在已經有十多個學員進步到了處級的位置了,劉海瑞更是現在已經擔任副廳要職。看著大家都一個個仕途一帆風順,而自己還沒什麽機會上去,範江海覺得自己不能就這麽幹等著。如果能把和劉海瑞把關係打好,讓他找省委的關係給自己在省委宣傳部的領導麵前美言幾句,那也是相當管事的,現在官場就是這樣,有關係有靠山,什麽都好說,沒關係沒背景沒靠山,即便是工作能力再強,想上去一步也是難於登天的。畢竟他現在隻是想提個處級,還不用省部級幹部直接下令,廳級領導推薦一下基本就可以了。就算劉海瑞實在不願意幫自己去找省委的靠山,但是還有一個人也是可以幫他這個忙的,那就是當初一起在培訓班學習的省委組織部的一個幹事梁少波,這個人也和劉海瑞一樣,仕途前景一片光明,現在也在省委組織部做到了幹部人事科的科長,劉海瑞當初和他在培訓班的關係不錯。


    雖然範江海和梁少波是培訓班的同學,但是他知道自己和人家的地位差別現在很大,兩人的來往也不算密切,貿然就這麽去找人家幫自己,人家肯定也不會幫忙的。於是範江海就想到了劉海瑞,劉海瑞和這個梁少波的關係不錯,這在培訓班裏是很多人都知道的事情。


    如果能夠通過劉海瑞融入到梁少波的圈子裏,等以後和他混熟了,那就方便讓對方幫忙了。可是要聯係劉海瑞也總要有個理由吧,不能隻是打電話過去扯那些沒用的廢話吧,人家都是區長區委書記了,平時那麽忙,那有空跟你閑扯淡。正好這天範江海突然在網上看到了一篇關於產霸區的新聞,而報道的人竟然就是他的大學同學。於是範江海馬上就意識到這是一個機會,隨即就趕緊給劉海瑞打去了電話。


    當時範江海也不知道這間新聞報道的事情會給產霸區的工作造成很大的壓力,他隻是想著把自己和康超的關係透露給劉海瑞,如果劉海瑞不想讓他幫忙就算了,如果劉海瑞想讓自己牽線來認識一下康超,那這就是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他幫了劉海瑞,劉海瑞正好就可以欠他一個人情,日後有什麽事情也方麵找他開口。


    範江海覺得劉海瑞讓他幫忙的可能性比較大,畢竟康超這篇報道一出,那產霸區區委區政府的領導層肯定會有極大的壓力。如果自己能夠幫劉海瑞解決了這個燃眉之急,這個人情到時候肯定也會還回來的。


    範江海和劉海瑞在電話裏寒暄了一番後,在掛了電話後,就立即給老同學康超打去了電話,這兩個人在電話裏就這件事溝通了一下,康超也算是比較給麵子,就說隻要產霸區趕緊讓紡織廠把廢水處理了,然後排出點達標的水溫,他可以馬上進行一個後續報道,就說產霸區紡織廠廢水經過處理,已經不再偷排,完全達到了排放標準。至於以後紡織廠還會不會繼續再偷排汙水,他也就不管了。不過康超又強調,必須讓產霸區跟當地老百姓做好工作,不要讓他們再舉報這件事。


    範江海在和康超在電話裏交流了一下之後,又電話給劉海瑞將康超的想法說給了他聽,劉海瑞聽到範江海轉達的那個記者的意思,隨即就意識到高海平在向記者爆料的時候並沒有透露真實身份,而是以當地老百姓的名義進行的爆料,所以康超就誤認為是看不過眼的老百姓進行的舉報。


    於是劉海瑞就在電話那頭說道:“江海,康記者就在西經吧,我現在正在往市裏趕,晚上我想約他吃個飯,你幫我約一下吧?”


    “那行,我現在就幫你約他,劉書記請他吃飯,相信他不會不會給這個麵子的。”範江海嗬嗬的笑了笑,末了又將康超的手機號碼告訴了劉海瑞,隨即又說道:“那個啥,劉書記,我給你說一下,你等會兒再把訂好的房間號碼告訴他,我離你們太遠了,這次沒時間作陪了,等下你來過來的時候,我請你喝酒,再把咱們在省委培訓班的同學都叫上。”


    劉海瑞是個聰明人,一聽到範江海這麽說,就知道他的意思,於是也很上道的笑道:“沒問題,到時候我叫上少波,他在組織部混得不錯,我讓他給咱們安排點娛樂活動。”


    範江海聽到劉海瑞這麽說,開心地笑道:“那是,那是。”


    打完電話後,劉海瑞就直接在神州大酒店定了個包間,然後又按照範江浩給他的手機號碼,直接給康超打了電話過去。


    電話打通後,劉海瑞先是自我介紹了一番,接著就和他寒暄了一番,然後說明了打電話的意圖,想請他吃飯,時間定在晚上八點,並且將酒店和包廂號告訴了他,畢竟是老同學範江海牽的線,康超也不好不拒絕這個邀請,索性也就很爽快的答應了。


    劉海瑞趕到酒店的時候差不多七點半左右,在包廂裏抽了兩支煙,等了一會兒,康超就走了進來。


    如果說這個康超和範江海是大學同學的話,那兩人的年紀應該差不多,都是四十歲左右的樣子,不過當劉海瑞見到這個康超的時候,才發現他的年紀看上去有些偏大,這可能也是由於他有些謝頂的原因。


    分賓主坐下來後,在上菜錢康超又把之前對範江海的話向劉海瑞重複了一遍,劉海瑞聽著他的意思很明確,就是說你們把汙水處理一下,弄出點達標排放的水,我再給你們報道一下,這也算你們行動快力度大,這事情的影響也會降低很多。


    在出了這件事之後,劉海瑞也從環保局趙局長的匯報材料上了解到紡織廠的汙水處理設備有的早就損壞了,有的即便還能運轉,但是效率也非常低下,根本不可能處理出符合標準的水。


    於是劉海瑞就有些尷尬的將這些問題向康記者一一說明了一下,說短時間內要處理出達標的排放水有些不太可能。康超在聽到劉海瑞的難處之後,馬上就為他支了一招。


    “既然設別壞了,那就別處理了,你讓企業想辦法把清水的管道直接接到汙水口那裏,直接排放清水,我拍幾張照片,就說那些清水是處理過的,從照片上一看,排放出來的都是清水,那很容易讓人相信汙水處理達標了。”康記者吸了一口煙,不緊不慢的向劉海瑞支了一招。


    劉海瑞沒想到這康超還真有辦法,到底是幹記者這一行的,心想看來他估計也是見過有企業這麽幹,所以想都不用想就直接替他說出了辦法。


    不過康超隨後又強調說道:“劉區長,新聞報道的事情我可以真真假假的幫你們,但你們一定不能讓人再去舉報了,如果今後還有人舉報,那就算這次我幫你們把事情壓過去了,那再舉報了怎麽辦?”


    劉海瑞點了點頭,說道:“康記者,這個我知道的。”他約康超出來吃飯就是希望能把幕後舉報的人給揪出來,而對康超再後續報道一則新聞來消除影響,其實劉海瑞並沒有這種打算,在聽了康超讓企業排放清水糊弄後,劉海瑞更不會照辦了。讓企業排放清水糊弄人,這種弄虛作假的行為劉海瑞向來是深惡痛絕的。如果被王樂際等和自己有矛盾衝突的班子成員知道自己讓企業這麽幹了,說不定就會不顧產霸區的形象而把事情捅出來,即便是不捅給記者,但王樂際私下將這件事告訴市長張德旺也是很有可能的。幹出這種丟人敗興主動違法的事情,張市長一旦知道之後,肯定會對自己產生想法的。


    所以,在劉海瑞看來,這個方法有些不可取。而且劉海瑞覺得這次康超把產霸區的問題報道出來後,雖然他自己這個代書記的臉上有些掛不住,但也不失為一件好事,因為劉海瑞是真心想幹點實事的。康超這麽一報道,等於讓市裏領導知道了產霸區的問題,那在市裏領導的督促下,他今後的工作肯定開展起來也會容易一些了。所以劉海瑞對康超的報道其實並沒有多少抵觸的情緒。在他看來通過後續報道來抹平影響就不需要了,但他必須要通過康超來把高海平這個蛀蟲給揪出來。


    “康記者,來,咱們喝一杯,我代表產霸區區委區政府感謝你,謝謝你讓我們區委區政府發現了工作中存在的不足和問題。”劉海瑞端起一杯酒,熱情洋溢的舉過去說道。


    “劉書記太可氣了,我們這些記者也不好做啊,要不是有人總是舉報,我們也不想管這麽多閑事的。”康超端起酒杯和劉海瑞的酒杯輕輕碰了碰,為自己報道的事情開始開脫責任了。


    兩個人很爽快的喝了一杯酒後,劉海瑞就趁機說道:“康記者,你剛才說到舉報的問題,這次你到產霸區來采訪,怎麽能夠找到那麽隱蔽的排汙暗道啊,我想該不會是有人提前透露給你的吧?”


    康超意識到劉海瑞已經知道了這個,就點了點頭說道:“劉書記,沒錯,是提前有人告訴我們的。”


    “知道是誰嗎?”劉海瑞佯裝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隨口問道。


    康超搖了搖頭說道:“劉書記,這個我還真不知道,對方是打電話說的,我們也沒見到人,我估摸著可能是紡織廠周圍那些當地老百姓吧。”


    劉海瑞觀察了一下康超在說話時的表情,覺得他應該沒有必要騙自己,他的確不清楚是誰告訴他的。


    隨即,劉海瑞就嗬嗬的笑了笑,說道:“康記者,我想查一下看是誰舉報的這個事情,我這裏想了一個計劃,希望康記者能夠配合一下。”


    康超怔了一下,隨即點頭說道:“沒問題,劉書記你說吧。”


    ……


    這天晚上劉海瑞在酒店裏陪著康記者喝了一瓶茅台,和他達成了一個計劃。也算是和康記者交了一個朋友,酒足飯飽之後,他原本是想帶著康超去洗浴中心放鬆一下,但在最後一杯酒喝完後,康超的電話就響了起來,他站在窗前對著手機一個勁兒的‘嗯’啊‘是’啊的,讓劉海瑞意識到這個家夥原來是個妻管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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