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夜當機立斷道:“撤退!”


    所有人往後方通道跑去,柳夜收起采集器,不甘地瞥了眼岩漿倒流的方向,跟在隊伍後麵斷後。一路跑到小房間,那些堆積著的雜物在震動中翻倒了一片,忽視這些,找到之前來這的通道,一個個往上湧去。一群壯漢本來靈活性就差,再加上地麵不住地震動,個個身子不穩,速度大減。


    這時,震動戛然而止,周圍安靜了下來。眾人也停下動作,一人問道:“隊長,還要撤退嗎?”


    “撤!”柳夜肯定道。誰知道等下還會不會再震,而且現在最重要的是去上麵了解下到底發生了什麽,岩漿這以後還可以再來。


    沒了震動,所有人動作也利索起來,攀著岩壁跑了上去,十幾鍾後便出了礦井。一出礦井,就見到嶽騰坐在外等著,瞧見柳夜他們,不慌不忙道:“你們怎麽這麽慢!”


    “那坡道太滑了!”史真抱怨道。


    “嗯?”嶽騰道:“你們不會是按原路返回吧,那是下去的通道啊,旁邊有專門上來的,你們沒發現嗎!”


    柳夜臉色尷尬,剛才一直想著要早點跑出來,也沒仔細檢查過旁邊那些通道。旁邊的史真卻已經吼了出來:“你不早說!”


    “你敢對長官再吼一遍嗎!”嶽騰放開嗓子吼了回去,史真怏怏地縮了回來。


    嶽騰轉過身子朝向柳夜,抓了抓頭道:“哎呀,柳兄弟,不好意思,剛才忘了告訴你了,不要在意,不要在意!”


    柳夜連忙道:“沒事沒事,這和你沒關係!對了,剛才那震動是什麽情況!”


    “啊,那事!沒什麽,就兩個皇在沙漠中心打起來了!”


    “啊!”柳夜叫了起來,眼中的興奮一下子竄了出來,道:“現在呢,情況如何,什麽應對方案?”


    嶽騰驚訝於柳夜的反應,道:“沒什麽,就是派偵察機偵察收集情報嘛!如果要用大型武器的話,也不是我們這個小觀測站的事,火沙那邊會負責的!”


    “我也去!”柳夜毅然道:“老嶽,你這邊參加偵察嗎,我能加入嗎?我參與過東地事件,有經驗!”


    這下不止嶽騰驚訝了,後邊一班隊員全看了過來,眼中露出敬佩之色。


    “隊長,沒想到你還參加過東地事件,聽說那次任務危險性很高!”


    “隊長,那麽厲害,有沒有什麽秘決,教教我們吧!”


    ……


    隊員一陣誇,柳夜臉麵發紅,不好意思起來,連忙道:“老嶽,我能參加偵察嗎?”


    嶽騰聽說柳夜參加過東地事件,好感倍增,手一揮道:“放心,我就喜歡這麽有膽識的朋友,跟我來!”說著,帶頭往機庫跑去。


    到了機庫,柳夜見裏麵的飛機都沒怎麽少,心急道:“老嶽,你們離得最近,沒參加偵察嗎?”


    嶽騰哈哈一笑道:“當然參加了,不過我們這邊會飛不多,所以就開走幾架!柳兄,你隨便挑吧,出去後算我們刺炎編隊裏的!”


    柳夜放心了,走近了些,這些飛機都有些年頭了,不過看得出經常維護,倒不會出什麽問題,選了架比較好的,爬上了駕駛艙,道:“老嶽,就這架了!”


    “好咧!柳兄你慢慢玩!”


    “什麽?”


    柳夜一怔,正想問什麽意思,嶽騰已經朝控製室跑去了,邊跑邊扯著嗓子喊道:“小子們,打開跑道!”


    柳夜隻好放棄,開飛機出了機庫,外麵是一條地下跑道,跑道的出口緩緩打開,點點星光照進了基地中,機器清掃著落下的沙子。柳夜心潮澎湃地望向那遙遠又令人迷亂的星空,時間就像是回到了幾天前,隻不過自己站在了司馬木的位置上。


    這時,控製台發來了起飛的信號。柳夜操作著駕駛杆,飛機逐漸加速,離開了跑道衝出地麵,在繁星點點的夜空中往沙漠中心飛去。


    木易沒想到才過了幾天,自己又坐到了這個指揮中心。頻繁發生的大戰仿佛在暗示著什麽,彌衡所說的戰爭或許已經近了。木易有些焦灼,留給人類的時間不多了,內憂外患,未來仿佛就永遠掙紮在光與暗之間,浮浮沉沉。但是一想到當上iop的最高執行長官後,自己也從沒看好過人類的未來,木易便釋然了,既然當年那些甚至不是古蘭國的人都把票投給了他,自己也會盡職到底,不過結果如何,就不管了。


    “偵察編隊怎樣?”木易問道。


    齊良氣道:“一個個都不聽指揮,讓他們往後撤點,倒全往裏麵去了!”


    “這樣也好,拿到的圖像也更清晰些!他們不怕死,就讓他們去好了,反正死的也是後靈人!”元明依舊是冰冷道。


    “剛才那畫麵已經夠清楚了,讓他們往後撤!”楚理蒼老的聲音響起:“不撤,發到他們撤為止!”


    “你這是在浪費時間!”元明看了眼楚理。


    “你想讓他們去送死嗎!”楚理氣衝衝地回道。


    “這是他們自……”


    “算了,就讓他們去吧!”木易語氣平淡地打斷了他們,道:“讓附近基地做好作戰準備!特別是c7、c8,隨時準備發射!”


    楚理不滿地瞥了眼木易,但也隻能把注意力轉回屏幕,看著上麵偵察機傳回來的十幾個畫麵,眼中的不滿被驚歎代替。


    飛機離沙漠中心越來越近,一根通天高的植物出現在了柳夜視線中,隨著距離的拉近,柳夜瞪大了眼睛。那植物像是棵隻有主幹的古樹,粗略看去有幾十千米高,至少柳夜坐在飛機上還隻能看到這植物的中部,它整體隻有一根粗壯的莖幹直通雲霄,那莖幹又是由數不清的小莖幹盤旋交錯而成。最下方是無數蒼勁有力的綠根延伸幾十裏紮在岩漿中,中心的沙漠不知什麽時候已經變成了滾滾岩漿。灼熱的岩漿層層疊疊地撞向綠根,噴濺出赤紅的熱漿,但那綠根巋然不動,毫無損傷。


    飛機通訊器上傳來了一個氣勢豪邁的聲音:“是柳兄嗎,老嶽已經跟我說過你的事了,真是厲害!來來來,讓我們衝進去!”


    柳夜聽到這話一愣神,往那根直通雲霄的植物看去,那邊有綠光紅光不停地閃爍,偶爾爆發出陣陣狂風。肉眼看不清楚,但采集器上已經模糊地拍到了十幾架飛機,那些飛機盤旋著的中心正是引發這一切的源頭。饒是這麽看去,柳夜也明白他們靠得太近了,好幾架飛機在猛烈的亂流中搖晃著,似是要墜下去。不過這正合柳夜的心意,對著通訊器應了聲,柳夜沒有一絲遲疑地加入了偵察行列。


    幽戟瞄了一眼視線盡頭的十幾個小東西,對那些玩意的興趣已經沒有剛見到它們時那麽大了。但是人類想幹什麽,幽戟的好奇心倒是上來了,隻不過眼下還有一場更好看的大戲,又怎麽能錯過呢!


    幽戟飄浮在空中,樣子就像是悠閑地靠在躺椅上,雙手捧著各種吃吃喝喝,視線回到了麵前的大戰中。他的反應正是一個合格的觀眾所該有的,隨著戰況的逆轉,時而吃驚,時而疑惑,時而鼓掌……隻不過,戰鬥的雙方可不像舞台上的小醜,會為擁有一個熱心的觀眾而高興!


    “柏相,我和你無冤無仇,你為什麽一定要對付我?”火皇臉上的溫和之意正在消失,烈火從身體中不斷冒出,繚繞在身旁,組成道道防護陣。火皇是一點都不想和柏相打,不僅白白損耗了自己的力量,先不說輸了,就算打贏了,又沒有任何好處,皇隻能吸收皇心,魔才能同時吸收魔心和皇心。


    “火皇,我很佩服你有情有義的為人。”柏相高聲道:“但你也應該明白,時代之中曆來不都是這樣的嗎!”


    “好,”火皇沉下臉來,“既然你這麽說了,那接下來我就不再留情了!”


    柏相沒有回話,一道道暗藏鋒芒的綠光從體內漫出,環繞在周圍,飄逸的白衣也染上了淡綠色,收束在身旁,宛如一套緊身戰袍,整個人的氣質一瞬間就從儒雅文士變成了驍勇善戰的戰士。


    話是這麽說,但火皇眼中還是帶上了十足的忌憚。柏相離皇隻有一步之遙的實力,火皇倒是不在乎,但他上個時代神秘莫測的行蹤,再加之獨自一人就能從時代中活了下來,這種人都不簡單。更關鍵的是,火皇瞥了眼柏相身後那棵幾乎看不到頂的植物,本來沙漠是自己戰鬥的絕佳環境,但是那棵奇怪的植物一出現就吸去了周圍幾乎所有的熱量,將這片天地籠罩住的結界恐怕也是這棵植物的產物,之前用附著自己力量的岩漿試探過,沒有任何作用。這棵植物的底細,這麽短時間裏,自己估計是摸不透了,再加上幾天前失去一個分身,形勢就更不利了。但不管如何,自己都必須活下來。


    火皇手一揮,五根炙火柱率先從岩漿中穿出,分別立於五個不同方向,上麵的紅光大盛,炙火陣啟動,將三人和那植物圍在中心,同時方圓幾十裏的岩漿回流,聚集在了炙火陣旁。接著從泛著微光的星空中突然射下一道熾熱的白光,不多不少正好覆蓋炙火陣,陣內登時酷熱難當,而陣外卻依舊是涼風徐徐。


    柏相明白這場戰鬥不僅要贏,而且打完後還不能受重傷,不然就會落個和火皇一樣的下場。但是皇與魔之間差距不是隨隨便便就能縮小的,所以自己才會帶了種子來。柏相口中一喝,身後的無數小莖幹驀然長出了枝條,眨眼間又開花結出了果實,果實迸裂,一個個綠色小人從中跳了出來,身著獸衣,手持長矛,朝火皇直衝去。


    火皇心神一動,底下的岩漿衝天而起,一條條岩漿柱如同有意識般在天空中甩動著,準確無誤地擊中飛著的綠色小人。火皇本人也披上了一副朱紅甲,雄姿英發中帶著一股肅殺,也不想再浪費時間了,數條岩漿柱傍在其身,直衝柏相。但柏相卻不想這樣結束,有幽皇護法,不用擔心其他人來橫插一腳,現在是能不受傷就不受傷。身形往後疾退,躲著不斷轟來的攻擊,同時莖幹上的果實源源不絕地蹦出小人來。


    “柏相你,你要打就來光明正大地打一場。這樣一直逃算什麽!”


    追了片刻,火皇算是明白了,他這是要磨死自己。這沒完沒了的小人再加上偶爾出現的力量更強的綠色怪物,不停地消耗著自己的力量。雖然不知道他是怎麽召出這麽多小人的,但這樣下去,自己真有可能被他生生地磨死。


    “戰術而已!”柏相回頭道,腳下絲毫沒慢下來。


    火皇恨恨地哼了一聲,身子一晃,兩個分身從體內分離出,分別往兩個方向去堵死柏相。


    柏相繞著神樹,靈活地左躲右閃,隻要身體碰到神樹,從天上射下的那道烈光就對自己毫無作用,見火皇分出了兩個分身,也不驚慌。正是因為知道幾天前火皇的分身受損,才會趁著他還沒恢複就出手。三個火皇從不同方向將柏相包圍住,柏相果斷往其中一個分身衝去。那分身見柏相過來,岩漿在身後湧動,隨時準備給柏相最強一擊。


    隨著距離拉近,柏相身上的綠光越來越耀眼,眼見兩人就要對撞上去了。柏相身子一縮突然往旁邊空隙中鑽去,火皇分身似乎早已料到,動作敏捷,手上凝聚著的岩漿掉轉方向便朝柏相砸來。這電光火石間,柏相神色不變,所有綠光匯聚在右手上,攔向岩漿。


    “轟”的一聲,柏相直接被打飛了出去,身上的綠光暗淡的似要熄滅了般,一根根赤紅的脈絡在兩人接觸間爬上了柏相右手,散發出陣陣炙熱的刺痛感。柏相一個後翻身站了起來,右手酥麻無力地垂在身旁,驚愕地看了眼火皇,轉身就跑,毫不猶豫。


    柏相腦中急轉,事情出乎意料,按照自己對火皇分身的判斷,這一擊應該完全能攔下來的!難道他的傷已經好了?不可能,柏相馬上就否定了這個猜測,就這麽幾天是絕不可能養好傷的!但是回頭瞥了眼後麵追著的三個火皇,他們看上去一點都沒有受傷的樣子。


    難道火皇根本就沒有受傷!柏相心中蹦出了讓他自己都冒冷汗的想法。但很快又想起了上個時代火皇行事光明磊落,並非是那種有心計之人,而且那死去的分身也是切切實實的。思考間難下定論,不由地多看了火皇幾眼,速度又加快了幾分。


    火皇體內力量湧動,一邊躲開小人的攻擊,一邊調動岩漿柱將一波撲來的小人燒成灰燼。心中逐漸慌了起來,自剛才以來,這植物又生出許多枝條,不停朝自己抽打過來,力量頗大。而且對方似乎是下死心要跑到底了,其它的全然不顧。照這樣下去,自己恐怕永遠都追不上對方了。這也不知到底是什麽植物,自己的攻擊對它一點作用都沒。


    “發射c8吧!”木易不想再看下去了,有些疲憊道。所有畫麵都很清晰,但也隻能看到一人一動不動地浮在空中,還有其他兩人飄忽的身影發出的閃光。打了這麽久,根本看不清他們到底誰贏誰輸,戰況如何!


    聽到這話,齊良馬上接道:“我們可以再等等啊,他們打得兩敗俱傷再發射c8!”


    “再等下去也是這個樣,”元明鄙夷地斜瞥了眼齊良,道:“這種距離根本看不清楚他們打成怎樣了,誰受傷誰沒受傷誰知道啊!”


    “等時間長了,他們自然就有人受傷了!”


    “現在時間已經夠長了,你難道還想等他們打完,收工回家,然後再朝沙漠扔c8嗎!”元明咄咄逼人道。


    齊良無話可說。旁邊的一名年輕參謀插嘴道:“那不是更好嗎,他們互相殘殺,不用我們動手就能解決掉!”


    “不!我們必須參與進去!”木易突然開口道:“他們殺得如何,那與我們無關!”


    楚理看向木易,帶著老年斑的麵容看上去有些低落,道:“老木,我白天遇到了徐天,他說幾天前的那次爆炸有異?”


    話一出,所有參謀的視線全集中到了木易身上,目光中盡是詢問之意。齊良看了看楚理,又看向木易,按捺不住激動道:“什麽情況,老木,c7、c8殺不死皇嗎?”


    木易搖搖頭道:“那皇的確是被c7、c8炸死的,隻是爆炸威力超出了預期,其它沒什麽問題!”口中雖是這麽說,但不知為何,木易心中的焦灼感卻越來越強烈,就像是練習了許久終於站在了舞台上準備證明自己的新手一樣。以前每次遇到這種情況,就會想到自己已經盡職了,結果不重要,這種感覺便會輕下去,但現在卻沒了效果。


    看來真正到了這種關鍵地步,自己還是很在意結果!木易心中感歎,還以為自己已經不像以前那樣了!


    算了,再怎麽焦灼也沒用,木易安慰自己道,這隻會讓自己失了方寸。長長呼了口氣,沉著道:“讓偵察機撤退,附近的基地準備發射c8!”


    柳夜駕著飛機,輕鬆地盤旋在空中。半個多小時前,戰局中心突然平靜了下來,不再吹來各種混亂的氣流。看著顯示屏上的畫麵,柳夜估摸著可能是換了種戰鬥方式,所有人趁著這個機會又往中心靠近了些。這時,通訊器上傳來了基地的撤退指令,柳夜有些激動又有些遺憾地轉了向。通訊器中也傳來了聲粗獷的歎息,這是柳夜所屬刺炎編隊的隊長的聲音。


    “柳兄,我們先撤吧,不知道能不能再來耍耍了!”


    零食差不多吃完了,零食袋飄零而下,一離開幽戟幾米外,就在白光中化為了飛灰。不知從哪裏又掏出了幾袋零食,幽戟邊啃邊感歎著,這可憐的火皇,被牽著鼻子跑了半天,離磨死已經不遠了!


    但更讓幽戟感興趣的是那棵植物,自帶結界,能在皇的攻擊中毫發無損,柏相那源源不絕的力量估計也和它有關。幽戟注視著植物,手中一拈,一枚半指長的黑針出現在了指間,朝著那植物射了出去。黑針速度極快,悄無聲息,但依舊沒能穿破那植物外皮,散為一片黑色光點消失了。


    幽戟感受到了柏相射來的目光,滿意地喝了口飲料,得出結論,這植物果然與柏相心神相連!隻不過是這植物連著柏相心神,還是柏相連著這植物的心神就不清楚了。想到這問題,幽戟好奇心又上來了,正想試一試,忽然口中發出一聲驚疑,望向遠方。


    看著朝這邊飛來的兩枚導彈,幽戟思維急轉,又懷念起了以前的時光。遙想當年剛見到這種玩意時,自己曾坐在上麵練習反應能力,玩得不亦樂乎,可最後玩來玩去,爆炸怎麽都趕不上自己的速度,就失去了興趣。幽戟為過去的時光歎息了聲,再瞥了眼那邊,注意力便移回到了打鬥的兩人身上。導彈附近的空間隨著幽戟一瞥,波動了起來,導彈也隨之扭曲縮小成了一個點,徹底消失在了天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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