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歸(上)


    康熙在京城的皇家園林暢春園“接待”了遠渡重洋而來的馬恩國公王,因為是“私人訪友”,因此全程都是由清廷值班官員記錄,對外並沒有在冊的記錄。


    據說“帝與肖公攜手共遊暢春,以叔侄互稱,時而談笑風生,忽而開懷共樂,天倫之景也”,又有傳說“肖公雖為夷人,然善漢家文字,談笑之間,多有中原之風,時出大家之言,帝與之相恨見晚,攜手扁舟同遊後湖”,在中午的時候,康熙又在園內大擺素宴,並將“新入宮常在柳氏一名,賜予肖公,作正妻”。


    一切似乎都稀鬆平常地與往日一般無二,老皇帝的小孫子弘曆外出遊玩多日後安全歸來後,與肖梟見了一麵,而後馬恩一行人就乘坐著馬車前往天津,乘船出海,而在肖梟離開渤海之後,據說紫禁城內又開挖了幾個大池塘,好幾車泥土被送到了城外的荒嶺填掉了。


    東海海上。


    掛在桅杆頂端的三腿旗被收起來了,驚奇號恢複了她商船的身份,她將沿著中國的海岸線南下印度洋,從非洲的好望角轉過後,一路回到歐洲。


    甲板下的貴賓艙中,肖梟有些尷尬地坐在兩個女人的麵前,一個正一臉哀怨地透過默默讀著書,另一個則一臉怒氣地瞪著他。


    “那個……認識一下吧?”他撓了撓後腦勺,指了指一旁的怨美人,“小蝶,這位是林黛玉林姑娘……黛玉,這位是柳小蝶柳姑娘。”


    “林黛玉?”柳小蝶撇著嘴看了看坐在自己身邊這個弱不禁風的,隻有十幾歲大小的小女孩,“肖梟……你還真是下得去口啊!你是禽獸嗎?”


    “這個我可以解釋的……”肖梟急忙擺了擺手,“當時是我喝多了,我隻記得那天晚上因為你們的事情非常煩躁,然後就……”


    “哦?你這麽一說,難道還有我的責任在裏邊了不成?”柳小蝶幾步走過來,一把掐住了肖梟的耳朵狠狠地一擰,將一邊正裝作讀書的林黛玉嚇了一跳,女人毆打男人,這在封建社會可是絕對不可能發生的,就算是鳳辣子那種潑辣的女人,也不敢像這樣真的教訓自己的丈夫。


    然而接下來發生的事情更讓她感到驚訝,那個荒唐夜裏明明動作非常粗暴,一點都不顧及她感受的男人,竟然痛得原地跳腳,卻根本不敢還手,難不成……是個像璉二爺那樣的妻管嚴?


    “誒呀!疼死了!我的姑奶奶,我認錯,我坦白從寬,我給你跪搓衣板還不成?這裏可不是那邊,你給我把耳朵擰壞了可修不回來啊!”肖梟隻能在原地告饒,他可不敢打柳小蝶,且不說紳士不紳士的問題,因為艦娘體質的原因,轉換過來的時候他的體質依舊淩駕於柳小蝶之上,強度可能超過她一倍,這要是隨便一拳下去,柳小蝶恐怕真的會被打傷,而這邊也沒有納米機器,說不定會成為致命傷。


    “哼,要不是你以後還要出任務……等回去之後,看我不好好地修理你一頓!”柳小蝶橫眉豎眼地勉強鬆開了手,然後掐著肖梟的腰肉就把他往門外趕,“現在你給我出去,我們女人說悄悄話的地方,不讓你進來,你不可不準進來啊!”


    “好好好,我出去我出去……誒!你別掐我了,我這就出去。”說著話,他老老實實地打開房門走出去了,隻看著對門靠在門框上笑嘻嘻地巴托斯,沒好氣地罵道,“你這混蛋在這裏看什麽,還不快去睡覺!”


    “好的boss,今晚要用我的床嗎?”巴托斯關門之前又指了指肖梟身後的房門,“估計您今晚是回不去嘍。”


    “別提了,我去甲板上透透風。”肖梟搖了搖頭,走過走廊,爬上了前麵不遠處的階梯,掀開了板門爬了上去。


    今日正值農曆的八月廿五,一彎如魚鉤一般的下弦月掛在天空之上,在茫茫大洋上撒下清輝,如果將耳朵貼在船底的地板上,可以聽到洋流與海浪湧過的聲響,或許還會聽到遠海裏鯨魚悠揚的歌唱聲……


    肖梟坐在船舷邊的欄杆上,靠著身後的纜繩,靜靜地看著從船舷兩側流過的海水,遠處的月色在海麵上碎作銀屑不時地會有群豚從水下躍出,急速地從海麵上越過。


    “真是美麗的景色啊……”他歎了口氣,自從來到這裏,他還從未欣賞過這樣的晴夜之景,從東太平洋一路趕過來的路上總是陰天或是風雨交加,隻有在白天的時候,有時會露出一點點陽光,也隻是短短的幾小時,長則半天而已。


    甲板上的水手們都呆在自己該呆的位置,大副值上半夜,粗大的雪茄煙卷被他抽地一閃一閃的,甲板邊緣還能看到搖曳的,忽明忽暗的燈火,燈光下是水手們或是滄桑或是稚嫩的麵龐,他們可能在抽煙,可能在喝酒,但是卻沒有人交頭接耳或是小聲說話,就像是一支軍隊一樣……事實上他們的確是一支軍隊,所有人都是從當地的公司保安隊中選出來的好手,而這些人都來自馬恩本島,是選拔自公國衛隊的軍人。


    “都是些好小夥子啊,”他來到了大副身後,借了個火,吞雲吐霧地坐了下來,“這次真是抱歉了,帶你們來冒這麽大的風險。”


    “boss,您說笑呢?”大副嘿嘿一笑,“我們可都是宣誓入伍的軍人,這是咱們的義務。”


    “但還是覺得是我任性了一些。”肖梟搖了搖頭,“大家拚其性命來在海上賣力,還不是為了咱們的家鄉嗎?馬恩隻有那麽大,我們就隻能指望多賺些錢,這次的航行不僅沒賺到,還搭進去不少呢。”


    “可是如今馬恩找到了她的女主人,”大副看了看天上月亮,將剩下的一小截雪茄隨手丟進海中,“您的家庭完整了,馬恩才能更踏實地向前進,包括boss您在內,我們都不過是一群為了家在打拚的男人,為了家的男人沒有壞人,我們跟您來的這一趟,不曾有人後悔過。”


    “不過這次也著實損失了不少人啊……”肖梟歎了口氣,看向一側天邊那黑沉沉的大陸線,“清國京城裏的釘子,大概都被那位皇帝挖掉了呢……我還是,太年輕啊。”


    “隻要能為馬恩掙個主母回家,一切就都是值得的,”巴托斯不知道什麽時候也爬上來了,在肖梟的身後坐下來,“大不了我們不再來這個自我封閉的大陸了,這裏的市場雖然潛力無窮,但是她太過於注重自我了,還是在新大陸的錢掙得爽快得多。”


    “不僅封閉,而且不求上進,”肖梟有些諷刺地笑了笑,“帝國的航線已經遍布全球,清國卻還是隻有能在近海航行的水師,明明是個擁有強大後盾的大國,卻在海麵上沒有一點進取的心思……或許隻有在未來的某一天,有一個像大英這樣的強國,來這裏用軍艦與大炮叩關的時候,這隻沉睡已久的巨龍才會再次蘇醒過來吧。”


    “那時候已經很晚了,”巴托斯哼了一聲,“但他們畢竟是這世界上僅剩不多的古文明之一,或許在那時,世界上會添加一點不同的顏色也說不定。”


    “反正我們是活不到那一天了,”肖梟搖了搖頭,打開一旁的箱子,取出了一瓶朗姆酒來,用牙齒拔掉塞子,灌了一口,丟給了一旁的巴托斯,“這次回馬恩之後,就先不要走了,我要舉辦一次大大的婚禮,你們一定要來。”


    “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巴托斯笑著點了點頭,“隻要那些從倫敦來的貴族們不嫌棄我們這種糙漢子就好。”


    “怎麽會呢?”肖梟搖了搖頭,“你們是馬恩的守護者,是軍人,是這島上,最應該受人尊敬的人才對……”


    這時,時間忽然靜了下來,這種感覺十分熟悉,也讓他直接警惕了起來,隻有在世界管理員降臨的時候,才會有這樣的場景,他曾經先後幾次遇到過這種感覺,也先後遇到了兩個世界的管理員,而這次會是誰呢?


    “是我啦,放心,世界9不會直接出現在你麵前威脅你的,那可是大大的規則逾越。”世界0有些俏皮的女聲在肖梟的耳邊響了起來,“是我,怎麽樣,意不意外?驚不驚喜?”


    “是你啊……”肖梟舒了口氣,“怎麽了,你可以直接這樣來找我了嗎?”


    “怎麽不可以?”世界0似乎有些得意地說道,“世界9偷偷地將命令用神降的方式傳導給了那個名叫羅伯茨的聖者,我自然也可以直接降臨到你身邊來啊。”


    “咦?它降臨過了?”肖梟有些驚訝,因為一路過來他似乎都沒遇到什麽比較棘手的情況……除了柳小蝶被抓這件事情。


    “bingo,看來你腦子很快嘛!”世界0讚同道,“就是他間接致使柳小蝶被抓的,也是他將柳小蝶與你的關係告知了那個聖者,而聖者更是早就在他的知會下提前來到了這邊的中國海域……”


    “那西印度那邊……”


    “嗯,沒有這家夥在那邊上躥下跳的,無論是你保下來的那個愛德華和他的海盜朋友們,還是那群沒頭沒腦打聽的聖殿騎士,他們都沒有找到觀測所的所在。”世界0語氣很高興,似乎對這些豬一樣的對手感到非常滿意,“至於刺客那邊雖然留下了關於觀測所的位置雖然在上一代有過記載,但是已經殘破不全了,他們雖然很接近那個位置,但是在最近兩年內是不可能有進展的。”


    “那麽說,我就能安安心心地回老家結婚了?”肖梟敲了敲臉頰,問道。


    “這恐怕不行,”世界0的聲音在肖梟的耳邊逐漸變小,慢慢消散,但是內容卻是無比地清晰,“我建議你還是趕緊叫醒船上的人吧,我降臨之前,一夥人正貓在你南下的必經之路上等著劫你的船呢。”


    “是誰?!”肖梟猛地站起來,然而世界0卻早已經離去,時間也恢複了流動,原本靠在他背上的巴托斯一下子躺倒在了木箱上,而肖梟卻看向了前方的不遠處。


    肖梟的夜視能力依舊非凡,但是卻依舊無法看到遠處黑黢黢的海麵上是否有敵船在等待,但是他選擇相信自己的老板,世界0到目前為止,可是從來都沒害過他。


    “巴托斯,敲鍾,叫水手們起床給大炮裝彈,”肖梟拍了拍巴托斯的肩膀,然後站起身來向著船頭的方向走去,“我們……有客人了。”


    ps:沒錯,京城的故事就這樣結束了,我不敢多寫啊,畢竟曆史知識不咋滴,害怕出一些錯誤,所以索性一筆帶過,畢竟卷名是黑旗嘛,又不是中國,還是早早地回到海上去做船長,早早找到觀測所好早早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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