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林小軼是在一陣敲門聲中被驚醒過來的。


    驀然醒來之際,透過窗戶,見天色才剛剛亮起來,他猛然想到昨晚李羽師兄對他說過的話,今天大師兄會親自帶他去本門的後山修練。


    林小軼以為是大師兄來叫他起床了,有些感到慚愧,一大早居然讓大師兄來叫醒他,這成何體統啊?


    林小軼連忙掀起被子,下得床來,慌裏慌張地披了一件外衣,趿拉著鞋子,就去開門了,門一打開,見到站在門外的並不是大師兄,而是隔壁住著的小武師兄!


    林小軼不禁鬆了一口氣,正待要問清楚小武師兄,這一大早的為什麽要來叫醒他?


    哪知他話還沒有問出口,就看見小武師兄笑嘻嘻地蹲下身來,原來在他的腳下還放著一隻臉盆,盆裏麵的水還正蒸騰著熱氣呢!


    小武把臉盆端進林小軼的房間,在桌上放下臉盆後,又從肩上又取下一條幹淨的毛巾,放在了盆沿上,再從兜裏掏出一小盒粉末狀的東西,擱在桌子上,然後轉過身來,朝林小軼笑嗬嗬地道:“小師弟,這是你刷牙的竹鹽,還有洗臉水和毛巾,我都給你放在這兒了,你還需要什麽嗎?”


    林小軼一看這陣勢,忍不住地搖頭道:“不,不麻煩小武師兄你了,這些活還是我自己來吧!”說完便要將這些桌子上的東西讓小武帶出去。


    瘦小精悍的小武攔著手道:“不行,這是五峰山的規矩,修行差的弟子理應幹這些累活髒活的,照顧好其它修行的弟子,每天要為他們的生活起居負責,何況你年紀還小,這些事情,就讓師兄我幫你做了吧!”


    林小軼驚道:“這是什麽規矩啊,我們都是普通弟子的身份,你還是我的師兄呢,我哪能讓你這麽照顧我,不行,這些你還是拿走吧,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我自己會做這些活的。”


    小武比他更覺得奇怪,這小師弟怎麽這麽強啊,隻好跟他解釋道:“這不是年齡和輩份的事,這是本門很久就傳下來的規矩,師門的規格是不能隨便更改的,小師弟,你還是讓我出去吧!”說完便欲奪路往門外走去。


    林小軼堅決擋著他,道:“不行,小武師兄,總之,我不能讓你這麽做啊,大家都是來修行學道的,我怎麽能讓你照顧我呢?”


    小武眼看著跟他一時半會也解釋不清楚,趁他一個不注意,連忙奪門而逃似的向外奔去!


    林小軼已經攔截不住,被小武師兄搶了個先,隻好看著他跑出去了。


    小武師兄跑出了房門,這才回過頭來笑嘻嘻地道:“小師弟,你可真是個實心眼,嘿嘿,我先走了,我還得去為其它師兄們準備今天的早餐!”說完就消失在了院落的門口了。


    林小軼回過頭來,看著桌子上小武師兄留下的這些東西,無奈地搖了搖頭,心裏暗暗地想道:從明天開始,無論如何,我都不會再讓小武師兄為我做這些的!


    這時,林小軼忽然聽到了一聲從腳底下傳來的沉悶怪響,他不明所以,從窗口望出去。


    此時,但見東方已發白,晨曦微露,淡淡的薄霧在後麵整座山峰上飄蕩起伏著。


    等林小軼在自己的房裏收拾停當,出了院落,來到靜月堂上的時候,池月峰上的弟子們也都陸陸續續地到了,大夥都聚集在主殿的殿堂中央。


    林小軼粗略地看了一看,除了大誌和小武兩位師兄不在其中,也沒有見到蘇玉師姐,難道她不跟我們一起修行的嗎?


    這時熱鬧的人群忽然安靜了下來,原來以大師兄鄭守毅為首,還有二師兄李羽和三師兄齊泰三人已經從主殿後麵走了過來,在大家眼前經過之後,這池月峰的三位執事弟子便已經站立在了靜月堂的中間。


    隻見大師兄鄭守毅昂首挺胸,身著褚色的長袍,一臉的凝重和肅穆。


    二師兄李羽站在他的右邊,穿著一件湖色長袍,目光逡巡在前麵所站的弟子中,環顧之後,正好與站在最左邊的林小軼對視了一下,便朝他微微的點頭示意。


    三師兄齊泰則是一襲紫衣,身上仍舊背負那柄長劍,劍身泛著隱隱的金光。


    隻聽大師兄鄭守毅慨然道:“諸位師弟,再過六年,乃是我五峰山百年一屆的劍會比試了,我們池月峰已經是連著幾屆都未能在劍會上取得好的名次了,總是落敗居多,希望在這一屆,我們都不要讓師父他老人家再失望了,所以,從現在開始,大家必須要刻苦努力,全力以赴地去修練,爭取在各自的修為道行上有所突破,為我們池月峰爭得一點臉麵!”


    說完,鄭守毅看了看眾人,在這些池月峰的弟子中,有很多師弟都忍受著長期以來被本門其餘各峰欺壓淩辱的怒火,有誰不希望自己一朝能夠揚眉吐氣,但是一想到他們各自在道法修行的瓶頸上突破的艱難,也不是那麽容易就能克服的,六年之後,劍會比試之上有多少勝算,現在還真是難以預料啊!


    他神情微微地一滯,便看到右邊的李羽向他暗使眼色,他不禁吐了一口胸前鬱結的長氣,緩緩地道:“好了,多餘的話,我也不說了,大家都各自去後山修練吧!”


    眾人都依次從殿前大門出去,繞過了池水,向後山走去,林小軼正欲跟隨著眾人身後一起向後山而去,不過剛跨出殿門的腳步,就被身後的大師兄喚住了。


    他轉過頭來,見大師兄向他點頭示意,他應道:“大師兄,你叫我?”


    鄭守毅走上前去,把手搭在他的肩頭,道:“小軼師弟,你初次修行,就跟著我一起去吧!”


    林小軼點點頭,跟在大師兄身後,隨他一道向後山走去,兩人正要跨過清風觀的後門,卻看見大誌和小武師兄兩人正各自挑著一擔水從前麵的山階上走來。


    原來他倆在本門弟子主殿集合的時候,便去了清風觀後麵的山溪挑水了。


    林小軼看著他們汗流浹背地上來,肩上的扁擔壓得彎彎的,由於山路不好走,水桶裏還不時溢出一些水來,路過鄭守毅身邊的時候,兩人便放下擔子,向大師兄躬身行了一禮。


    大師兄鄭守毅隻是微微地頷首,一言不發,揮了揮手,大誌和小武兩人重又挑起擔子,向清風觀的後門走去。


    林小軼看著他們倆略顯孤單的身影消失在了後門的拐角處,忍不住地問鄭守毅道:“大師兄,為什麽要大誌和小武師兄要去做這些活呢?難道就因為他們的修行比別人差一點嗎?”


    鄭守毅隻顧著向後山走去,半晌之後,才邊走邊說道:“不錯,小軼師弟,這你還不知道吧,在我們五峰山,修行是每一個弟子安身立命的根基,修行的深淺高低,也決定著你將來在中土修真之士中的地位,而修行之路上的殘酷和艱險,要遠遠超出你的想象,所以,那些在修行上沒有前途的人,都無一例外地被率先淘汰掉了!”


    林小軼不解地問道:“我還是有些不明白,修行難道不隻是我們個人的事情嗎?為什麽還要彼此爭個高低深淺呢?”


    鄭守毅停下了自己的腳步,看著身邊的這個小師弟,他那雙靈動好奇的眼睛也一樣地在看著自己,他實在還是一個單純無知的孩子啊,不知道這人世間的險惡,更不會理解修行中人爭伐殺戮的無情和冷酷!


    鄭守毅看了看前麵,在去向後山的路上,池月峰的弟子們正魚貫而行,便回過頭來,對自己身邊的林小軼道:“你要記住,我們的修行當然不僅僅是個人的事情,亙古以來,修真練道就有了正邪之分,正道秉持正義,匡扶天下,而那些邪魔歪道則禍害人間,荼毒生靈,使蒼生萬民處於水深火熱之中,正邪之間便常常有殊死的較量,那麽,個人的修行高低也就成了正邪勝負的決定因素,小師弟,那你說說看,我們修真之人的修行是不是也應該爭下高下之別啊?為了天下的正道昌盛,我們修真之士是不是更需要努力勤奮,不斷地提高自己的道法修為呢?”


    鄭守毅看著這個小師弟一邊認真地聽著,一邊不住地點著頭,他就接著道:“所以,五峰山曆來就有規定,凡是弟子修行上過不了關口的,就要為其它弟子承擔勞力,打理內外的雜務,以便讓那些資質良好的弟子有更多的時間去專心地修行。”


    林小軼聽了大師兄這番話後,也不免有些心服口服,照這樣說來,大誌和小武師兄也是在為池月峰上盡自己的一份力,隻是途徑有所不同罷了。


    林小軼這才有些釋然,他就是這樣的人,一旦等到他想通了,心裏也就寬敞了許多。


    不過,當林小軼一想到要讓他倆今後來照顧自己的起居生活,仍不免心裏還是有些疙瘩的,就向鄭守毅道:“大師兄,你能答應我一件事嗎?”


    “什麽事,你說吧!”鄭守毅仍舊是很冷靜的語氣。


    林小軼道:“以後,就不要再讓大誌和小武師兄那麽照顧我了,我已經不小了,自己的事情能處理,不用再麻煩他們的,大師兄,你說好不好?”


    鄭守毅停下來看了看小師弟一臉認真的樣子,本來還顧及到,因為他年齡太小,特意私下裏吩咐了大誌和小武要多加照顧他的,現在既然他自己也這麽說了,也就不好再勉強了,就點頭道:“那好吧,我去跟他們說說,那你以後自己的事情就得自己處理了!”


    聽了大師兄的話,林小軼臉上不禁露出笑容來,喜笑顏開地道:“多謝大師兄成全!”


    鄭守毅隻是緩緩地點了點頭,其實他心裏本來就有點反感那些驕生慣養的弟子們,昨天聽李羽也說過,身邊這位小師弟入門的時候,掌門師尊和玄英師伯都曾親自過問,就疑心他是不是出自中土名門之後,李羽師弟也再三叮囑自己,要好生照料他,現在看他並沒有一點驕矜之態,心裏倒有點對他生出些許好感來,就指著前麵的山路,道:“咱們快走吧,你看,你的師兄們都已走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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