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弈反問道:“所以你沮喪,所以你準備放棄?”


    孟文天看著華弈,說道:“難道我能用刀逼著駱主任泄洪?難道我假冒省長命令石目縣全力以赴守在大堤上,等待水庫下泄的洪水過去?……,說實在的,我已經盡心了,現在我唯一能做的就是祈禱水庫的上遊不下大暴雨,祈禱這裏不刮西風。”


    華弈一聽,眼睛一轉,急忙說道:“那我打電話給我爸,把這裏的情況跟他說。雖然他是新上任的副省長,但由他出麵總比我們好。……,你放心,雖然我們手頭沒有具體的科學數據說服他,但我可以哭,我可以保證今後聽他的話,他要我幹什麽我就幹什麽。我還可以拿你在‘10-29凶殺案’上幫過他的忙來要挾他,要他還你的恩還你的情,就以這次信任你來做資本……”


    孟文天聽她這麽說,背上沁出了一層冷汗,不過,他點了點頭,說道:“好!”


    雖然他覺得這事不怎麽靠譜,她父親未必會聽她的,或者就算他信任女兒和孟文天,他一個新上任的、主管政法的副省長未必有權力下令水利水電廳讓石常水庫泄洪。


    但試一試總比束手無措好,萬一成功了呢?不就可以避免數百人死傷了嗎?


    看到華弈一副豁出去的樣子,孟文天不由一陣感動,心裏也暗暗下著決心。


    見孟文天同意,華弈立馬衝向自己的房間,打開房門後,拿起桌子上的電話機就撥了起來。電話號碼還沒有撥號,窗戶外麵就傳來一道刺眼的閃電,華弈嚇得一哆嗦,手裏的話筒都差點扔地上了。


    孟文天連忙走上前,輕輕將她攬進懷裏,平和地說道:“這次肯定沒事,閃電離這裏……”


    話音未落,一聲巨響從遠處滾滾而來,巨大的雷聲震得房間裏的玻璃嘩嘩直響。以前那塊已經震碎的玻璃又掉下來不少碎玻璃,發出一陣劈裏啪啦的聲響。


    依偎在孟文天懷裏的華弈鎮定多了,將話筒用腦袋壓在右肩上後,她一手抱住孟文天的腰,一手繼續撥著父親的手機號碼。


    不料,話筒裏卻傳出一陣忙音。


    華弈隻好按了一下座機的叉簧,等話筒裏傳出撥號音後,重新撥著父親的手機號碼,誰知道剛剛撥出前麵的兩位數字,話筒裏又傳出忙音。


    “咦——,怎麽回事?”華弈吃驚地說了一聲,身體從孟文天懷抱裏掙脫出來,一手拿話筒一手按叉簧和撥號碼。


    情況依然如此,每次隻要撥出兩個數字,話筒裏就傳出忙音來。華弈將話筒遞給了孟文天,說道:“你看是怎麽回事,我怎麽撥不出去?……,我拿我的手機打。”


    她剛拿出手機,又吃驚地說道:“糟了,手機也沒有信號!”


    孟文天沒有如華弈所吩咐看電話機出了什麽問題,此時的他雙眼瞪得如牛卵,直愣愣地看著窗外。


    正糟糕手機沒信號的華弈抬頭看到孟文天的樣子,不由嚇了一跳,一邊順著他的目光看向窗外,一邊驚懼地問道:“文天,你怎麽……怎麽啦,看見什麽了?”


    孟文天沒有回答她,而是低吼一聲:“糟了!西風!西邊也有閃電!”


    華弈一愣,但隨即明白了什麽,目光看向窗外的樹枝,果然,窗外的楊樹枝條已經由開始的飄向北麵改為飄向東麵——之前外麵刮的是南風,現在刮的變為西風了!


    一旦刮西風,水庫裏的水就會在西風的吹拂下形成湧向東麵——也就是大壩所在位置,從而不斷拍擊大壩壩體。西風越強,則掀起的浪頭就越高,對大壩的影響就越大,相當於水位被大大拉高了。


    至於西邊的天空那如銀蛇般飛舞的閃電,華弈沒有去想意味著什麽,她見孟文天衝出去了,也急忙跟了上去。


    孟文天在前麵說道:“華弈,既然你都豁出去了,那我也豁出去了!”


    華弈腳步一緩,不解地問道:“你這是什麽意思?”


    孟文天沒有回答,而是加快了步伐。


    隻見他動作飛快地從招待所衝下來,順著一條走廊衝進辦公大樓,幾步衝上樓梯,然後衝到了駱主任的辦公室門前,推了一下門沒推開,就舉手敲了敲,嘴裏說道:“駱主任,請開門,我有急事找你!”


    “你!你怎麽又來了?”顯然駱主任記住了孟文天的聲音,一下就聽出來是他,不由大怒。不說不開門,而且破口大罵起來,“老子怕了你行不?你特麽給我滾!老子不想見你!”


    孟文天怒了,提腳對著辦公室的門就是一腳,隻聽嗵的一聲巨響,辦公室的門應聲而開,而踢壞的鎖頭砸在地上發出一陣咣咣的聲音。


    孟文天不顧對方的驚訝和氣憤,幾步衝到他跟前,一把抓住他胸前的衣服,將他提起來轉了一個方向,吼道:“你特麽給老子睜大眼睛,現在是刮西風了,馬上給老子開閘泄洪!”


    駱主任被孟文天勒得差點閉過氣去,哪裏會看外麵是刮什麽風?他雙手死勁地扳著孟文天的手指,雙腳胡亂地朝孟文天踢著,嘴裏囔道:“放開我!王八……,放開……,請你放開我,我……,求你了……”


    看到孟文天血紅的眼睛,駱主任終於怕了,語氣不斷放緩,到最後終於求饒起來。


    孟文天不但沒有放他,反而將他舉得更高,吼道:“放你媽痹放,你特麽也怕死啊。泄洪不泄洪?不泄洪,老子今天勒死你!”


    這時,華弈也跑了進來,看到孟文天將駱主任舉在半空中,急了,連忙喊道:“文天,別亂來!別亂來……”


    孟文天朝駱主任呸了一口唾沫,怒道:“老子就是要亂來!你這個王巴蛋,沒有一點擔當,就知道死守自己的烏紗帽。……,最後問你一句,你特麽泄洪不泄洪?不泄洪,老子跟你同歸於盡!”


    見到華弈的話不起作用,本來以為沒事了的他一下泄了氣,慌忙說道:“泄……泄……泄洪……,我馬上讓他們開閘……”


    孟文天冷笑一聲,將他讓地上一扔,就如扔麻袋似的。


    這時,那個曾經跑到食堂找駱主任的通信室的男子驚恐地跑過來,也不管駱主任為什麽躺在地上,而是一進來就對駱主任喊道:“駱主任,不好了,不好了,我們與外界的通信中斷了!我們……我們聯係不上外麵,我們的光端機顯示光纜中斷……”


    華弈和孟文天相互對視一眼,這才明白剛才他們在房間裏打電話的時候,為什麽固定電話打不出去,而手機又沒有信號,敢情是光纜中斷了。


    不過,現在沒有人在乎它,不但孟文天和華弈沒有理那個通信室的工作人員,就是駱主任也沒有理他,而是朝外麵大喊道:“王科長!王科長!馬上泄洪!馬上泄洪!開三個……不,開兩個泄洪孔!”


    孟文天一個箭步衝上去,再次抓住駱主任的衣服,怒問道:“一共幾個泄洪孔?”


    駱主任也沒有掙紮,回答道:“五個。”


    孟文天大聲吩咐道:“把五個泄洪閘全部打開!”


    駱主任急了,不顧自己被孟文天勒住了脖子,大聲反駁道:“不行!堅決不行!我的權限最多開兩個。即使是平時,三個以上泄洪閘開啟也必須由省水利水電廳下命令,還要向省政府報備。而汛期則必須征得省政府批準同意後,同時必須提前通知下遊的相關單位,提前做好防汛準備,這樣才可能打開。否則就算沒有出大事故,我也要判刑坐牢。”


    看來這家夥對自己職責還是蠻清楚的。


    孟文天可不管這些,斷然說道:“馬上打開所有泄洪閘門,誰不聽從我的命令,誰就死!出了事,我自己申請槍斃,與你們無關,是我逼迫你們!……,向上級報告!通知下遊各縣!”


    駱主任、通信室的男子、華弈都目瞪口呆地看著孟文天:你瘋了嗎?如果大壩真的存在崩塌的危險還好,也許法律機關不會追究你的刑事責任。可如果大壩沒有崩塌的危險,你小子就死定了!


    而且所有人都知道,所謂的大壩有沒有崩塌的危險很難界定,隻要大壩沒有崩塌,誰也不能說它一定會崩塌,哪怕水位超過了大壩的壩頂。


    也就是說孟文天自己把自己擺在了極為被動的位置:無論如何他都沒有功勞。可一旦因為大流量泄洪而導致下遊潰堤、淹死了老百姓,那他就是最大責任者,就有可能判死刑!


    孟文天當然知道自己這麽做的風險,但他思考之後還是決定這麽做:


    第一個最主要原因就是他不能眼睜睜地看著數百老百姓死傷。不能眼睜睜地看著十幾萬畝良田成為汪洋。第二,他堅信如果自己不努力的話,上輩子發生的慘事這輩子肯定會發生。第三,真要垮壩的話,自己呆在這裏一樣九死一生,近百米高的洪水從上麵衝下來,不管你水性有多好,都會被淹死。2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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