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挽衫不以為意地切一聲:“他敢跟我計較?我是它主人。”


    一旁的青灰奇怪地看她一眼,心想這世道真是變了,小奶狗翻身做主人了。


    慕容閑笑,不搭話。


    餘挽衫輕哼。“我說,當初是誰簡單粗暴地把他敲暈給綁回去的?要算賬也不會先輪到我。”


    “這麽說,倒是我的不是,不該提醒你。”慕容閑笑道。


    “說得好像你這提醒是安了好心似的。”餘挽衫不再理他,低頭去看水下的慕容修。


    說來也奇怪,這溯水湖遠看著顏色深,看不見底,近看卻是剔透的冰藍色,一眼便看得見湖底的鵝卵石。慕容修便浸在這透明的水中,閉著眼慢慢地沉至水底。


    他散開的長發,像柔軟的水草在水裏飄搖;寬擺的長裙,像一朵黑色幽蓮展開;白如山雪的臉,像是浸了水變得晶瑩剔透的山荷花。


    隔著冰藍的水幕,這般觸摸不到的美,驚豔了不明真相的青灰。


    三人在水麵上靜靜地等待著。有微風,卻沒有聲音,湖麵泛著漣漪,一切都很安靜。


    慕容修靜靜躺在水底,像是睡美人一般。


    這般的靜謐持續了不多久,慕容修的身上出現一個小小的漩渦,並迅速地擴大,接著湖麵四周突然狂風大作,形成龍卷風並全部朝慕容修身上湧去。


    餘挽衫的小身板差點被風刮跑,忙抓著慕容閑的衣擺。慕容閑施了定風術,將自己和她的身形穩住。青灰也急忙穩住身形,驚詫莫名道:“怎麽突然這樣了?”


    他守在溯水湖邊那麽多年,卻從沒有見過這種情況!


    慕容閑也微微皺眉,顯然也不清楚這是何故。


    他用神力向下察看。弄出如此大的陣仗,慕容修的身體卻沒有任何異常,脈象平穩睡容安詳,跟一般人睡著了沒什麽兩樣。


    青灰擔憂地看著周圍被吹得七歪八倒的樹,“不行,任由她這樣下去這裏的環境會被破壞殆盡!”他說著便俯身衝進漩渦中心,想把慕容修給拉出來。


    然而任他如何用力,慕容修就像是黏在了湖底一樣紋絲不動。


    慕容閑看了一會兒,忽然想到什麽,也下到漩渦中心去,食指與中指並攏點在慕容修額間。


    他分出一縷元神,試圖進入到慕容修的意識中,卻遭到了阻攔。他加大神力輸入,阻攔他的力量卻也隨之加強,不過感覺著似乎是在強撐。於是他便再次加大力度,可對方還是撐住了,隻不過力量更加不穩了些。慕容閑隻好接著再增加力度,可每次對方都是能夠堪堪抵擋住他,看似再加一把力便能突破,實則每一次加力都是還差一點。


    就像是一個吊在狗狗頭上的骨頭,看似觸手可得,可每次努力完卻還是差著同樣的距離。努力但始終得不到,放棄卻又不甘,就這麽不遠不近地故意吊著你。


    慕容閑眉頭加深。這般像是故意逗人玩一樣的行事風格,跟以前的三殿下真是極像。


    神力漸漸加至臨界點,他不敢再繼續往下加大。如果再繼續加,過大的神力極有可能會傷到三殿下的元神,傷到元神可比失憶要嚴重百倍,他不能讓殿下有此危險。


    那與他抵抗的力量卻像是知道他的顧慮一般,故意在此刻突然撤了力道,慕容閑急急將神力撤回,經脈因為一瞬間湧入過大的神力而被撐破。


    慕容閑收了手指猛地後退一步,藏於袖間的手下意識捏緊,以減少疼痛。他目光黑如深淵,緊盯著依舊閉目的慕容修。


    像,太像了,敢這般有恃無恐地以性命為賭注的行事風格,與三殿下太像了。


    他就要恢複記憶了麽?


    “怎麽樣?”跟著一起下來的餘挽衫問。


    “他在拒絕我察看靈魂。”


    一旁的青灰仍舊在想辦法帶走慕容修,調動自己的法力向手上聚集,聚到一半忽然悶哼一聲,因站立不穩而半跪下去。


    慕容閑看他:“你傷勢嚴重,還是不要勉強為好。”


    “我不能……讓溯水毀在她手裏。”青灰堅決道。


    慕容閑頓了頓,又道:“這般情況已非你我之力可以應對,你可否發出信號請求外援?”


    餘挽衫瞪大眼看他。不是說要低調行事嗎,他怎麽還故意叫人來,這樣見過他們的人不是更多了!


    青灰低著頭,額頭上的碎發投下陰影,遮住了眼睛,晦暗不明。“不用,我自己可以。”他倔強道。


    餘挽衫鬆了口氣,同時又有些感慨。


    她看著他瘦削的臉,還有倔強地緊抿的唇。


    這個人太過要強了。之前被黑蛇打得吐血的時候,也從不吭聲叫慕容閑幫忙,現在傷成這樣了也生硬地拒絕請求外援。逞強也不是這麽逞的好不好!麵子重要還是命重要!


    慕容閑斂眸。他剛才不過試他一試,看看他有沒有請外援的打算。結果也如他所料,青灰性格倔強是不會同意的。


    正在他們毫無辦法的時候,聲勢浩大的漩渦和龍卷風突然全都不見,消失得幹幹淨淨,湖水瞬間恢複平靜。


    風平浪靜,就好像什麽都沒有發生過一般。


    慕容修依舊閉著眼睛,沒有絲毫想要蘇醒的跡象。


    青灰受傷嚴重,避水決維持不了多久,便上了岸。慕容閑經脈受傷同樣不好受,也帶著餘挽衫上去了。


    青灰上岸後立刻將湖的四周察看了一遍,還拚著傷勢加重的危險,用法力將湖水整個檢查了一圈。湖四周的樹木完全沒有被風刮過的現象,湖底的溯源石也好好地躺在那兒。


    這溯源石是溯水能有恢複記憶之效的關鍵,卻被外界傳得神乎其神,說它有使生命複原,甚至生死人肉白骨的功效。青灰不知這說法是如何傳出來的,更不知道這是否屬實。畢竟那塊和其他鵝卵石沒什麽不同,普通至極的石頭,他守在這裏的那麽多年裏,從來沒有碰過。


    仔仔細細地檢查了一番沒有發現問題,青灰這才放下心來,在樹叢中搜索一番,找到了一株草藥,連根拔起直接吃下去。


    他看了眼在湖邊打坐療傷的慕容閑,想了想,拔了株一樣的藥草扔到他腳邊。“這草藥有療傷奇效。別處可沒有這般好的藥材。”


    慕容閑睜眼,拿起那株草藥看了看,默默把泥擦幹淨才放進嘴裏。


    餘挽衫依舊在往水下看。沒了慕容閑的法術加持,她隻能站在湖邊看水底的慕容修。


    “他還要睡到什麽時候?”她嘀咕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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