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到的祝福,各位堅持到現在的看官勞動節or青年節快樂)


    萊恩哈特永遠也忘不掉那張被鮮血泡過一樣的臉。


    這不誇張,也談不上做作。萊恩哈特知道,在他的劍下能夠走出三道劍路的「人」,隻是少數中的少數。


    那些阻礙著他,與他為敵,或者是以挑戰的名義來試試劍鋒的人,全都無一例外成了「噬岩者」的劍下之魂。


    「在正麵對決中,沒有任何人可以淩駕於我之上。」


    在斬殺掉第一百個敵人的時候,萊恩哈特便自信的在自己的劍路,在自己的座右銘中,醒目而牢固的刻下了這句話。


    但是他,即便是最冰冷無情的「劍帝」,也有自己奉為底線的法則。


    不斬殺阻礙他修羅之道的人,也不會對婦孺老人動手。


    但如果有必要,任何阻礙他前進的人,一樣殺無赦!


    沐浴著第一百個敵人的鮮血,萊恩哈特自豪驕傲在自己的座右銘中,醒目而深刻的增添了新的內容。


    但讓他感到難為情與諷刺的是,在第一百零一個敵人的麵前,剛剛被萊恩哈特驕傲的刻進座右銘當中的話語,像買到手的假貨一樣,突然沒有了任何效果。


    紛飛的大雪與呼嘯的寒風中,「噬岩者」與那把沒有名字的打刀交鋒,碰撞、迸濺、交織著飛舞的火花。


    劍之帝王,與根本不值一提的無名小輩。


    不敗的傳說,與對生命病態的狂熱。


    所以,那個人,現在一定是在痛苦不堪的掙紮著吧。


    站在「中樞塔」的邊緣,遙望著如同鋪開在浮遊都市下方的油畫的利貝爾,百無聊賴的回憶著剛剛做的夢,萊恩哈特有點奇怪傑克現在在做什麽。


    一直呆在這種一個人都沒有,整個浮遊城市裏的居民簡直就像一瞬間人間蒸發似的,城市保持著原本的模樣。


    好像上一刻還是在運轉的樣子,下一刻瞬間被掏空,身處其中,詭異的安靜讓人覺得心裏發怵。


    “(真是的,總是把這種無聊又重要到沒法忽視的任務交給我…………)”


    萊維不想抱怨,但是又情不自禁的在這座空無一人的城市裏,眼巴巴的羨慕著剛剛到大地上去,幫教授做什麽事的其他執行者。


    所以自己隻能在這裏百無聊賴的在浮遊都市裏散步,偶爾和不識主的古代兵器打上幾場,但很快就膩了,所以隻能回到這座「中樞塔」上來。


    執行者們到地上去了,得到的指令萊恩哈特覺得荒唐得不得了。竟然是要去擄掠利貝爾的公主和女王。


    萊恩哈特苦笑著,八成是王國軍和遊擊士的行動力太過驚人,在這種事態下也能突破導力的限製恢複國家的隻能和運轉,懷斯曼一著急就腦子發熱,幹出這種荒唐的事。


    做出這種事的結果,也許會招來王國軍和遊擊士的狗急跳牆,努力研發能夠產生與「福音」相反立場的設備,到時候一舉攻上這座浮遊都市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不過這樣也好。


    上次把古羅力亞斯弄得一團糟的事,還沒跟那兩人算清楚。


    但如果他們真的能來到這座浮遊都市,那麽一切都會變得有趣起來吧。


    想起約修亞在古羅力亞斯上與自己的對話,雖然有些荒唐,但萊恩哈特還是很期待約修亞能夠來到浮遊都市的那一刻。


    以及————


    “在這種環境下你能夠掙紮多久呢,就用你那對生命的病態狂熱來回答我吧。”


    算了算時間,萊恩哈特想,傑克的左手,現在應該完全的廢掉了。


    萊德的詛咒,可是相當無解的存在。被施加詛咒的人,雖然不會立即死掉,但傷口無法愈合,並且會持續惡化,最後隻能被無法痊愈的壞疽折磨至死。


    雖然很不甘心那個人就這樣死掉,但畢竟是教授的命令,萊德也隻有聽從的份。


    唉,如果那個家夥,可以接受教授的邀請就好了…………


    但萊恩哈特轉念一想,這似乎對傑克來說是一個好的選擇,但也許不會是最好的結局。


    如果他拖著那隻散發著腐爛的惡臭的左手,來到浮遊都市,也許…………


    真的所謂光腳的人沒必要怕穿鞋的人……


    ※


    從盧安趕往蔡斯之前,在遊擊士協會裏傑克和嘉恩接到了王立學院學生請求救援的委托。


    提著公事箱,傑克還沒踏出正門半步,就和正麵來的男學生撞了個正著。


    但那個男生似乎並不在意傑克的冒失,相反,像是還有更重要的事一樣衝到了嘉恩的麵前。


    “發生什麽事了?”嘉恩心平氣和的安慰著停下來氣喘如牛的男生,麵帶職業性的微笑。


    缺乏鍛煉的男孩子,趴在櫃台前氣喘如牛了許久,才用求救的目光直視著嘉恩,斷斷續續的說出了強化獵兵占領了學院,將學生和老師們都關起來了的事。


    “什……”


    這種在意料之中的襲擊,在這段什麽事情可能出現不足為奇。但讓嘉恩為難的是,現在可以調動的人手,盧安支部內,隻有傑克一人。


    看著嘉恩犯難的樣子,傑克低著頭思忖了一會,對嘉恩說道:


    “我用一下通訊器。”


    站在通訊器前,一眼掃過貼在通訊器旁邊牆上寫著各個支部號碼的便利貼,傑克「唰唰」幾下就撥通了洛連特支部的通訊。


    看來他想的是對的,如果是相同的時間從柏斯出發,那麽艾絲蒂爾他們現在已經在或者離開了洛連特,不出意外,洛連特支部的通訊也恢複了才對。


    還沒等愛娜開口,傑克就先一步邁入了正題,趕時間,不容置疑。


    “愛娜姐,沒有時間了,我長話短說。”


    “哎?傑克?”愛娜聽出來了是傑克的聲音,還沒來得及問什麽卻被傑克飛彈似的語速壓了回去。


    “一個半小時後,你給艾南發通訊,讓艾絲蒂爾他們分出人手來去一趟盧安,詳細的事情到了盧安嘉恩會告訴你們。”


    “哎?等……”


    “那麽就這樣。”


    沒等愛娜說出一句話,傑克就掛斷了通訊,連珠炮般的語速隻能一口氣發揮出那清晰卻又不失快速簡短的語速,讓他吃力的鬆了口氣。


    “呼…………”


    真是多事之秋,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結社在利貝爾肆無忌憚的出入,胡鬧著,引發的一係列事端讓遊擊士與王國軍都感到心力憔悴。


    傑克作為這場騷亂的受害者的一員,他已經重複到不想再重複,隻要一提起就有想翹班衝動的經曆。


    但不管如何,既然事情已經到了這種地步,就硬著頭皮做下去吧。而且他已經找到了理由,在這場與自己無關的動亂中,一路走到底的動力。


    於是,他把這段時間來掙的錢,攥在手裏,擠過中央工房前熙熙攘攘、有推翻暴政氣勢的人群,出示自己的遊擊士徽章和遊擊士手冊,在出麵解釋的技術員讓出的路下,進入了沒有燈光而近乎伸手不見五指的中央工房大樓中。


    “你……你要買肌肉興奮劑?!”


    麵對已經很久沒有露麵的傑克,麵對中央工房的恩人之一,現在正在為利貝爾而戰的人們之一,瑪克多工房長想和傑克寒暄幾句,但是沒想到傑克一開口就是如此露骨的要求。


    “有多少,我就用這些錢買一部分。”


    “這……”


    那是不知道從哪裏弄來的另一個手提箱,破破爛爛的,被傑克摔在工房長麵前但辦公桌上就被震開了,質量可見多麽次等。


    但這個破箱子裏裝滿了成捆成捆的鈔票,在隻有窗外射入的一方光線中,閃耀著一股柔和的光芒,擺放得整整齊齊的鈔票上的花紋在光的照耀下泛著柔和的色調。


    “所以,有多少?”


    不坐,也不隨意走動。


    傑克的就這樣筆直的站在工房長麵前。


    微微側著身,左腳朝外,半開的窗戶射進來的光線,照亮了他在黑暗中的半張臉,半個身體。


    被髒兮兮的黑色t恤包裹的軀體勾勒出顯眼的線條,幹練無比。這個男人似乎是在趕時間,騰出時間在這裏,隻不過是擠出來了一點點時間而已。


    臉上髒兮兮,衣服也髒兮兮的,黑裏透著一大塊暗紅色的t恤像是在血裏泡過的一般,仔細看竟然如此觸目驚心。


    “………………你要那種東西做什麽?”看著傑克,瑪克多工房長冷冷的問道。


    眼前成捆成捆的鈔票,隻不過是成捆成捆的紙張而已。


    而「肌肉興奮劑」,卻是已經被明令禁止使用的藥物,在被研發出來的那一刻就被貼上了「禁止使用」的標簽。


    不管是不是違禁物品,瑪克多工房長也不相信,眼前這一箱鈔票的來源會是合法的手段。


    在他的印象裏,遊擊士的報酬可不如商人獲取的暴利。如此富有的遊擊士,即便是卡西烏斯·布萊特,他也不曾見過。


    這個年輕人擁有如此財力,在這種異況下,怎麽都不會讓人不起疑。


    看著瑪克多工房長狐疑的表情,傑克冷冷一笑。


    在光線照射到的半張臉,瑪克多工房長看到的是不可描述的神色,卻足以讓他數十年的人生中,第一次如此觸目驚心。


    “事到如今我就不隱瞞了,您就好好看清楚了吧。”


    像是為了展示身材的模特一樣,傑克走到光線照入黑暗辦公室的窗邊,把礙事的窗簾割下,再走到房間內光線的盡頭。


    一副幹練精壯的軀體,一半已經呈現著令人惡心的黑色,與暗淡粗糙的肉色相伴,形成了一副令人無比反胃的畫麵。


    左胸,左肩,向腰和向手臂關節蔓延去的腐爛的黑,瞬間一股惡臭彌散在整個辦公室內。蒼白的半條手臂,無力的垂在身旁,虛無的朧著的左手,仿佛想要抓住什麽東西,卻又沒辦法做到似的。


    “如果可以的話,麻煩附贈一卷繃帶,謝謝。”


    傑克調皮的笑了,在已經目瞪口呆,手中的筆顫抖的運用著的瑪克多工房長麵前。


    ※


    如果可以的話,萊恩哈特想看看那相互守護的信念,在他的修羅之道麵前,究竟能綻放出怎樣的光芒。


    在舒適的生活喪失,不得不麵對除了科技和國家所謂的倫理外,什麽也不是的絕望麵前,那些充滿希望的光芒,在現實的黑暗麵前究竟有幾分光芒能綻放到最後?


    所以,萊恩哈特同樣期待那種對生命過於病態的狂熱,在現實的崩壞麵前,究竟能保留下怎樣不羈的色彩。


    “哈哈哈哈哈,給我記住了,今天要宰了你的,是mr . jack!”


    萊恩哈特忘不了最初那灰色風衣的少年抓住他分神的時機一舉攻過來時,如同宣戰布告的呐喊。


    ※


    之後返回盧安,沒去參加艾絲蒂爾他們和匆匆趕來的克魯茨等人解放王立學院的作戰,傑克立馬就坐上了一艘停在酒店碼頭的快艇,拖著白色的浪花駛向地平線,朝著迪斯特海的某個方向而去。


    曆經十餘分鍾的乘風破浪,冒著海風,傑克再一次來到了迫降在迪斯特海上的「埃爾賽尤」之上。


    但就在剛剛踏上「埃爾賽尤」的甲板時,兩架結社的飛行戰鬥裝甲兵,從天而降,呼嘯著從高空俯衝而下,一輪突如其來的機槍掃射在波翻浪湧的海麵上噴起好幾道水花。


    “傑克·勃爾克·波達列格……”


    一邊指揮著留守在艦艇上的親衛隊員應對突然襲擊,尤莉婭中尉一邊對傑克的再度到來感到震驚。


    “別這麽驚訝嘛,是準將派我來的。”


    傑克微微一笑,與尤莉婭中尉背靠背,在埃爾賽尤周圍不斷被炸彈和機炮激起的水花中,擊落了一架俯衝下來的戰鬥機器人。


    “是……卡西烏斯準將?!”


    被擊落的戰鬥機器人,拖著長長黑煙一頭紮進埃爾賽尤旁的海中,如一發墜入海裏的炮彈,爆炸開激起的波浪拚命的搖晃著迫降在海上的「埃爾賽尤」。


    “不然還有誰啊,美麗的上尉小姐。”


    傑克揚起了左手臂,被繃帶纏得嚴嚴實實,卻依舊能看得到凸起的青筋的左手臂,與手套連在一起,將包左手在內的整條左臂遮得嚴嚴實實。


    甲板的下方,拉塞爾老爺子的聲音通過擴音器傳到了傑克的耳裏。


    “上麵發生什麽事了,尤莉婭?”


    “哈哈,沒事啊,老爺子,繼續你的研究吧,守門的任務就交給我們啦!”


    傑克狡黠一笑,一個漂亮的回身,用「零力場發生器」連接的「瓦爾基裏」、「桑德洛特」,掃開一片彈幕。鋼鐵與導力的女武神在拉塞爾博士的祭奠中複活,橫空出世,宛如獲得了新生。


    劍與盾守衛禦主的誓言。


    騎兵槍橫掃敵人的無畏。


    兩位女武神在手中綻放的兩朵火玫瑰中,橫空出世,掃出滿天彈雨。


    “嗬嗬……不愧是卡西烏斯大叔,竟然能想得到敵人一定會來阻礙「零力場發生器」大型版的開發工作。”


    傑克狡黠的笑道。


    “但是,這筆代勞費……可不便宜啊,準將。”


    想起某個人之前特地從雷斯頓要塞給蔡斯支部發來通訊,傑克就覺得事情的結果或許還有轉機。


    至少能活下來,活著離開利貝爾,這場遊戲輸掉的本錢,也就順其自然的賺回來了。


    那個人,他早已冷靜的計算好了一切。不論是這場遊戲的哪個因素,都無一例外的被他納入了手中棋子。


    本著「凡事都有自己的代價」這一原則,傑克也早就計劃好了一切。


    以後的事,以後再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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