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茶樓可謂是應運而生。


    前些年,有領袖高瞻遠矚,下令大力整頓公務人員秩序,其中之一條就是杜絕公款吃喝、驕奢淫逸。此令一下,如同春風過境,連帶著整個餐飲行業的鋪張浪費都得到有效緩解。但有句話叫做上有政策下有對策,明麵上的驕奢淫逸再也看不見,但催生了私密程度、高檔程度更上一層樓的各色會所,天下茶樓與那銘豪會所就是代表。會員製,入會者莫不是身負千金的一方巨擘,同時保障“人上之人”的虛榮心與安全性。


    天下茶樓處於鬧市之中,建築特色沿襲了古代茶樓的特點。門前一個古色古香的牌樓,牌樓正中是一塊牌匾,當代書法大家書寫的狂草“天下茶樓”四個燙金大字躍然其上。兩側則是一對對子,左邊寫的是:“世間喜事樂事煩心事”,右邊寫的是:“出入妙人趣人人上人”,橫批:“淡泊名利。”


    “據說隻是正當中的一塊牌匾,就價值百萬。”夏無雙看著牌樓說道。


    慶洪笑道:“朱門酒肉臭!這不過是自欺欺人而已,誰不知道進去的都是什麽人,狗屁的淡泊名利!”


    夏無雙不置可否,問道:“你想怎麽做?”


    慶洪道:“以牙還牙,血債血償!”


    夏無雙跟慶洪根據黑鳳的描述,很輕易就找到了一個街口外的天下茶樓。果真有兩個人鬼鬼祟祟在外望風,夏無雙出手將他們製住綁在河道的拱橋下麵,防止他們跑進去通風報信。天下茶樓的後停車場停著價值不菲的三輛車,居然全是夏無雙熟悉的。兩輛超跑,上次在純色酒吧出現過,另一輛保時捷則是李世敏的座駕。


    他二人從正門進去,立馬有穿著考究的小生迎上來,客氣道:“您好,兩位可有預約?”


    不愧是高端茶樓,這接待小生極有修養,他雖然看出來夏無雙跟慶洪的穿著氣度不像茶樓的會員,仍舊擋在前麵和顏悅色道:“先生,這是私人會所,沒有預約不可以進入。”緊接著,他招呼兩個靚麗的女侍應過來,吩咐道:“去一旁問問二位先生有什麽需要,如有可能盡力滿足。”言談之間,大有將夏無雙二人引向偏門員工休息室的意思。原則上拒人千裏之外,行動上又給足了他們麵子與台階,不至於立即發生衝突。


    “走開!”


    慶洪二話不說,迎麵一巴掌將那人拍得一個趔趄後退兩米,他冷冷道:“別擋路,我進去找人。”


    他才不吃這“化骨綿掌”。


    兩名女侍應愣了一下,慶洪徑直上了樓。


    ——


    眼瞧著接待小生準備叫人,夏無雙笑道:“別慌,他確實是上去找人去了。”鬧市中的一個私密會所,哪有不養“狗”的道理,他趕緊穩住對方。


    那小生半信半疑放下手裏對講機,夏無雙繼續道:“你不信的話,我去偏門等著。”


    夏無雙鎮定走向偏門,那小生立馬跟上來,身後還跟著五個彪形大漢。


    等他走進所謂的員工休息室,愕然發現那裏麵還有五個大漢。不過夏無雙隨之會心一笑,如果他是這天下茶樓的老板,肯定同樣也會這麽做。


    “你這天下茶樓開了多久了?”


    不等小生開口詢問,夏無雙先拋出一個問題。


    那人並未回答他,而是頗有戒心問道:“閣下是哪條道上的?我天下茶樓上上下下,各處該打點的都打點到了,我實在想不到有什麽人會冒天下之大不韙,敢來這裏鬧事,你可知這茶樓背後的老板是誰?”


    夏無雙微微一笑,信口道:“江城有黃鶴樓,西蜀有望江樓,這些樓宇都是古物暫且不論。我金陵有臨仙樓,倒是你們天下樓最名不副實。”


    小生一愣,問道:“先生不是sh人?也不是來鬧事的?”


    夏無雙並未回答他的問題,而是信步坐下,嗬斥道:“都說了我是來自古金陵南京,你耳朵聾了嗎?”


    這幾句話,他一改之前的溫言婉語,聲色俱厲。


    怪就怪這小生平時習慣揣摩各人心思,夏無雙這一番說辭,即便在他聽來再不高深,他也覺得自己麵前的是一尊真人不露相的大菩薩,於是態度立馬軟和下來,好言好語道:“先生莫怪,您既然見慣了大場麵,自然知道我也是職責所在。”


    “好說”


    夏無雙笑了笑,對他勾了勾手指。


    小生快步走過來,夏無雙在他耳邊道:“茶呢?”


    “啊,對對對,奉茶!”小生趕緊對幾個大漢道:“趕緊滾,找個沒人的地方呆著去!”


    等女侍應把茶端上來,原來是一杯上好的碧螺春。青花瓷的茶杯裏,盛了八分的茶水,透明中有一抹淡淡的碧綠色,絲絲縷縷的茶煙升騰,如霧繚繞。夏無雙隻是聞了一下,隻覺香氣從鼻端沁入咽喉,他卻不喝,說了句:“香醇甜美,上品。”


    那小生對他愈發搞不懂,小心翼翼道:“先生可是來參加一年一度的江浙滬法律學界峰會的?”


    做他們這行,就是跟五湖四海的上等人打交道,時間長了,對於各種高端會議也是如數家珍。聽說夏無雙來自南京,小生自然聯想到這個。


    “聰明!”夏無雙笑道:“我剛才還貶低你這天下樓不如南京的臨江樓,不過你這小子機敏伶俐,倒是為你們天下樓加分不少。”


    “敢問先生,是南京哪個望族後人?”小生終於放下疑慮,篤定夏無雙就是來自南京一位大菩薩。


    “我姓李!”夏無雙想到李世敏,隨便留了個李姓。


    “原來是李公子!”小生高興道:“早上有個南京的李世敏李公子,是我們sh出名的莫少麟莫少邀請來的,你們是朋友吧?”


    真是得來全不費功夫,夏無雙正色道:“還不帶路!”


    小生恭恭敬敬,趕緊將他迎到正門大廳,又叫一個姿色上乘的姑娘帶夏無雙過去,臨行還不忘解釋道:“李公子,剛才多有得罪,見諒!”


    夏無雙頭也不回,跟著那女子上了樓。


    莫少麟今天包了一整層樓,夏無雙走到樓梯口,對女子吩咐道:“我們要商談要事,不準任何人上來!”


    ——


    再說臨著河的嫻雅包間裏,莫少麟、齊香玉、李世敏三個紈絝正摟著幾個姑娘溫香軟玉。


    慶洪大搖大擺打開門走了進去。


    “你是誰?”


    莫少麟發現進來個陌生人,立即放開懷裏女子,怒問道。


    慶洪從前不信物極必反這個詞,但此時,他發覺自己的憤怒到了極致,居然可以笑出來。他笑道:“你們昨晚做了件好事,這時候倒害怕了?”


    這裏畢竟是私人高端場所,莫少麟以為這也是哪個跟夏無雙有過節的富少,得意道:“哈哈,那個殘廢的搖滾小子隻是個開始,兄台你就瞧好吧,好戲還在後頭。”


    “是嗎?”


    夏無雙跟了進來,他笑嘻嘻道:“幾位可真是讓我好找啊!”


    慶洪方才是一個包間一個包間找過去,耽誤了時間,正好夏無雙也被侍女領了過來。


    “啪!”


    茶杯破碎在地上,茶水濺了一地。


    毫無征兆見到夏無雙出現在這裏,莫少麟嚇個半死。上次在純色酒吧,他們被朱哥和傻子打得跟豬頭一樣不敢還手,如今心有餘悸。


    “跑啊!”莫少麟趕緊拉著李世敏奪窗而逃。夏無雙隨手操起一張凳子砸過去,李世敏還好,他一蹬足跳到河裏。而莫少麟杯砸中後腦勺,一個起跳沒跳起來,直接從二樓的窗戶掉下去,估計摔得不輕。剩下一個齊香玉,已經嚇破了膽躲進女人懷裏。


    慶洪一把將他拉過來,齊香玉兩腿發軟跪在地上,聲淚俱下道:“不是我,是莫少找人做的!”


    慶洪凶狠道:“先收拾你,放心,那個姓莫的也跑不掉!”


    齊香玉如同殺豬一般嚎叫幾句,他轉而威脅道:“夏無雙,你知道我爹是誰嗎?”


    “啊!”


    慶洪已經打斷他雙手,冷冷道:“他是天王老子都救不了你!”


    打斷齊香玉雙手,慶洪從窗口一躍而下,直奔剩下那兩個紈絝而去。


    夏無雙上次的傷還沒好透,隻能站在二樓的窗戶上往外望,隻能看得見慶洪的背影。


    真是應了那句古話:“若士一怒,伏屍二人,流血五步,天下縞素。”


    而匹夫一怒,氣血皆熱。


    夏無雙抽了支煙,也許這次闖了大禍,但一想想病床上奄奄一息的皮豆,他覺得即便付出再大的代價都值得。為兄弟,匹夫一怒,也可震撼山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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