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起話來不卑不亢,大方得體,倒是叫蕭銘很是訝異。w w. vm)


    君瀾風和落雲曦卻神色正常。


    一個月前,他們派出去四處網羅人才的探子說有一戶人家的姑娘能彈一手好琴,而且精通所有樂器,在音樂上有著常人難及的造詣。


    落雲曦不信有這麽傳神,便與君瀾風親自上門去看。


    她自己本就精通音律,這一看,便發現藍水年紀雖輕,在音樂上卻著實下過一番苦功,當即拍板,聘請她來風雲學院任教祧。


    藍水答應了。


    她獨身居住,不是風雲島本地人,據說是位被丈夫趕出家門的女子,但真實信無法確定。


    落雲曦有意去過藍水家幾次,自認眼力不錯的她相當看好這名性子溫婉中透著淡漠疏離的女子噅。


    何況風雲島廣納賢才,不問出身隻問能力。


    端木離薄唇一撇。


    過意不去?哪點過意不去了?他可真沒看出來!


    當然,心裏在說這句的時候有些虛。


    一開始並不知道藍水的性格,所以他才躍下牆質問出那麽一句,可以理直氣壯。


    但現在,他覺得也許他想錯了,他似乎看不透這位自稱“民女”的普通姑娘。


    想著,他鬆開蕭銘的手腕站了起來,回過身,淡淡看了眼藍水。


    眼光相觸,藍水明顯怔愣了一下。


    雖然端木離說過是君月顏的朋友,可她沒想到這麽快就在宮中遇到了。


    很快收回眼神,藍水衝蕭銘一笑,說道:“民女身無長技,唯獨笛聲還能見人。就讓民女為王爺吹奏一曲,以示歉意。”


    蕭銘趕緊說道:“這不是姑娘的錯,就算不在姑娘家,也會在其他地方,倒是叫姑娘受驚嚇了。”


    說著他臉色有些惶恐。


    這是他的真心話。


    他沒想到那頭會動手……廝殺發生在她家,如果不是藍水,換作其他女兒家,隻怕沒受傷也會嚇出病來。


    他不由打心裏佩服起藍水來。


    看著義父和藍先生交流得十分愉快,君月顏的小臉也笑成了一朵花,迫不及待地說道:“藍先生,快吹笛子,我義父一定喜歡。”


    藍水“嗯”了一聲,從袖裏取出一方絲繡絹帕,打開來後,裏麵是一方通體幽碧的笛子,一看便是上好的碧玉,不是小戶人家能夠擁有的東西。


    除了早已見過的君瀾風夫婦,其他人都眼露詫異。


    “真不巧。”突然,端木離薄唇微彎,悠悠說道,“我也愛吹笛子,藍先生,不如我與你合奏一曲吧?”


    也沒經過藍水的同意,他便解了腰間隱著的一支白玉笛,玉質清澈,潔白如雪,比起碧玉來更為稀有。


    修長潔白的手轉起玉笛,橫在唇前,桃花眸衝藍水微微一翹,漆黑的眼眸流光溢彩,如一汪深邃的海洋。


    藍水低下了眼,輕輕吹奏起來。


    如流水般淙淙的樂聲響起,刹那間在院中鋪開一泓清泉,山間的小溪純粹幹淨,嘩啦啦地笑著,撫過人們不安的心弦,靜了,淡了……


    端木離深深看了她一眼,薄唇吐氣,高山般巍峨的氣勢在那張好看的薄唇下形成,雄雄高山,直聳入雲。


    分明是壯觀磅礴的氣勢,與流水混合在一起卻沒有半點不適。


    有如行走在深山老林,迎麵是濕漉漉的清風,令人神清氣爽。


    一曲終了,好半晌,眾人才緩緩睜開眼。


    “不錯。”君瀾風嘴角微彎,給了一個中肯的評價。


    於他而言,一句“不錯”,就是相當好了。


    至於最好的評價,那是給他最愛的曦兒的,嗯,現在還加了一個寶寶。


    藍水衝端木離一點頭,很難得地眼中露出讚賞。


    能與她笛聲相和的,除了落雲曦,這還是第二個人。


    看到藍水與端木離的互動,君月顏剛才還喜滋滋的臉色突然就沉了下來,他轉身跑到蕭銘身邊叫道:“義父,藍先生一個人吹笛子才最好聽,舅舅太會搗亂了!”


    “撲哧!”落雲曦忍不住了,笑出聲。


    搗亂?這小鬼他知道什麽是搗亂嗎?分明如此和諧的樂聲……嗯?


    落雲曦眼中突然露出極其古怪的眼神,立刻看向君瀾風。


    君瀾風也無奈地看向她,衝她眨了下左眼。


    他們已經知道兒子想幹什麽了……


    現在,連藍水也感到有些不自在了,她走過來摸摸君月顏的頭,說道:“顏顏,下次我要有時間,就來單獨給你義父吹一支笛曲,今天時間不早了,我還得回去準備明天的課。”


    “好呀好呀!”聽了藍先生說還會來,君月顏一下就把剛才的不快拋到腦後去了,開心地拍起掌。


    他轉了轉眼珠看著四周,這裏人太多了,藍先生不能跟義父兩個人好好說話,那就隻能放藍先生回去了。


    “藍先生,顏顏送你回去。”君月顏拉著藍水的手就往外走。


    “顏顏回去吧。”藍水無奈道。


    落雲曦這才笑吟吟地過來抱起君月顏道:“我們一塊送送藍先生吧。”


    端木離看著她離去的背影陷入沉思。


    樂由心生,合奏並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想要曲子達到高境界,兩個人的心意必須相通。


    這就是他從來不與任何人合奏的原因。


    可適才與藍水合奏中,一開始也是不順,可慢慢的,他們都抬起眼看向對方。


    對視中,笛聲也似乎沒有任何困難地交融到一起。


    這種由音樂而生的默契奇妙極了。


    笛聲結束時,端木離分明感覺到心裏一空。


    “這次過來打算何時回去?”蕭銘顯然沒注意到他的異樣,含笑問道。


    端木離收回目光,看向他的神色劃過一抹關切:“看情況吧,好不容易伯父母過去了,我不趁機多玩玩對不起自己!你呢?打算怎麽辦?”


    伯父母指的就是月天和顏容傾,他們兩個十幾天前去了風暴之心,處理一些舊歲事務,一時半會兒回不來。


    蕭銘麵色黯淡:“我沒打算回去。”


    便住了嘴。


    “好好養傷,風雲島是個不錯的地方。”端木離輕拍了下他的肩膀,眼中劃過一抹羨慕。


    其實,他又何嚐不想像蕭銘這樣自由自在?當初月天要他接手風暴之心,他同意並不是因為衝動。


    是因為想到端木奇,想過端木哲的下場,想過很多,才決定留下。


    否則,就算是落雲曦,是他最疼愛的小師妹,也無法牽絆住他的自由。


    是夜,風雲島恢複了一貫的安靜。


    夜幕高遠,垂掛著一彎弦月,幾處繁星,皎潔的光芒籠罩著大地。


    夏風,溫柔地拂過梧桐枝葉,搖動一地婆娑樹影。


    “吱呀”一聲,房間木門被推開,藍水披著一件淡黃色輕紗小衫行了出來,右手捏著碧玉笛,行到院中,習慣性地朝樹下的鳳尾蕉看去。


    隻是,那裏已經空了。


    她眼角微動,想起白天那盆鳳尾蕉被端木離搬走了。


    想起那人,深邃的眼,幹淨的笑,還有那動人心弦的笛聲,藍水的嘴角不由掠過淺到極致的笑。


    仰起修長的脖子,她望向空中那彎月牙。


    月色如舊,星空一如往常,隻是,很多事情已經在不知不覺中改變了。


    她,還回得去嗎?


    輕輕執笛至唇前,藍水閉上雙眼,靜靜吹奏起來。


    一曲帶著憂傷的笛聲在院中響起,煙籠霧繞,緩緩蕩漾。


    “怎麽了,這麽悲傷?”一道輕輕的詢問聲在樂聲停止後響起,有腳步聲從一旁的牆角走出來。


    聽到這聲音,藍水的心一提,一種說不出的滋味浮過心頭。


    睜開雙眼,眼中劃過一抹驚慌。


    她這是怎麽了?難道竟然在期待那道聲音,還是說,相信他一定會來?


    回過身時,已經換上一臉平靜。


    “離王殿下。”藍水輕喚一聲。


    她已經知道了他的身份。


    “怎麽曲子如此悲傷?”端木離看著這靜如煙的女子,生怕自己觸及了她的傷心事,所以問得輕淡極淡。


    一襲白衣映著如華月色,這個男人如同美玉打造一般,晶瑩剔透地站立在那裏,右手也同樣拈著白玉笛,那麽地引人注目。


    “沒什麽。”藍玉輕輕一笑,“花兒也是愛聽音樂的,隨意吹一曲罷了。”


    “是嗎?可是花兒並不喜歡聽悲傷的曲子。”


    端木離上前一步,凝望著她的眉眼。


    (還有一更晚上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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