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落雲曦先前是用餘光瞥到皇帝那襲金黃龍袍的,所以,這會兒有如剛剛看見皇帝過來,麵色惶恐地給他行禮:“皇上萬歲!”


    齊娉婷腿一軟,也跪了下去,她早就注意到皇帝了,可發現皇帝在看到他們說話時,停了步子,遠遠觀看,心思敏捷的她便選擇了沉默。覔璩淽曉


    皇帝看了落雲曦一眼,怒氣微減,一雙深沉的鳳眸在她的臉上停留片刻,女子勾著頭,鼻翼小巧高挺,長睫輕眨,如振翅欲飛的蝴蝶。


    皇帝瞳孔微縮,雖然落雲曦的五官與她不同,可是,他總會在某個角度、某個瞬間,會讓他想起素素,所以,對於落雲曦,皇帝心中是有好感的。


    “起來吧,你們兩個先退下。”皇帝沉聲說道梔。


    齊娉婷鬆了口氣,拉住落雲曦的手,道了謝,快步離開。


    落雲曦轉過灌木叢時,有意放慢腳步,齊娉婷正牽著她的手,感覺到了,側頭,疑惑不解地看向她。


    落雲曦將食指放在唇前,做了個“噓”的動作姚。


    齊娉婷也放緩腳步,灌木叢那一頭的道上,皇帝與太子的對話隱隱約約傳來,齊娉婷皺起眉頭,聽得不太清楚,落雲曦卻是耳力極好。


    “太子,你的翅膀硬了,連朕的心思也猜得到了?朕不保落雲曦,是為了那個女人?那個女人是誰?”皇帝冷沉的問話讓太子出了一身冷汗。


    “父皇,兒臣一時腦中犯糊塗,說錯話了,請求原諒!”太子嚇得縮成一團,不知道該怎麽辦,一個勁地求情。


    皇帝眉頭皺成山巒,重重“哼”了一聲,抬起腳,踢在太子右臂上,將他踢翻一個跟頭,冷喝道:“朕的事,你也敢妄加猜測!那你能不能猜得出來,天夜國下一任皇帝是誰?”


    太子聞言,愕然抬頭。


    天夜國下一任皇帝……難道不是他嗎?


    頭頂“轟轟”直響,他感覺到皇帝滔天的怒火,立刻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匍匐在地,泣道:“父皇,兒臣絕不敢猜測您的心思,那日太後說出這個名字,在場人都聽見了,我隻是想氣氣落雲曦而已!”


    “身為太子,居然與一名女子過不去,你還能執掌這九州天下嗎?”皇帝的怒氣沒消反漲,鳳眸中是滿滿的不可置信。


    “父皇息怒,保重龍體要緊!”太子連忙哭道。


    “父皇。”另一個驚訝的聲音傳來,落雲曦挑了挑眉,這是端木哲。


    “父皇保重龍體,有什麽要緊事慢慢說!”端木哲焦急地勸解道。


    看見端木哲過來,皇帝也不想再提這事了,冷冷道:“有這個空閑,多聽聽朝臣談論政事,少做些沒正經的事,連你六弟都不如呢!”


    說完,他轉身,大步邁向太後的寢宮。


    太子從地上爬起來,拂了拂衣衫。


    “太子,沒事吧?”端木哲關心地詢問。


    “沒事。”太子不欲與他多言,轉身呼喝道,“走!”


    皇帝的最後一句,他聽著格外不爽,可是,事實就是如此,表麵上,他還不能與端木哲撕破臉,否則,自己就頂了個“兄弟不和”的名頭。


    落雲曦忙拉了齊娉婷的手,兩人趕在太子前頭,先一步去了外宮。


    外宮之人比內宮還多,熙熙攘攘的,到處都有人在高談闊論,環佩叮當,兩人隨便找了個地兒坐了,命宮女端上茶點,閑聊起來。


    齊娉婷是地道的夜都人,對於夜都一片的鄉土風情極為了解,落雲曦有意向她打聽一些相關事宜,從齊娉婷那裏知道了九曲指神醫名頭的由來。


    三十年前,河西府有一名婦人臨盆,還是少年的九曲指正好蹭那家的喜酒喝,見到新生兒時,感覺嬰兒臉色不太正常,當即為他把脈望診,斷言說:“此兒體內有病,得服我開的八味散,否則,五歲後頭發會全部變白。”


    當時,主人家不相信這個遊方大夫的話,隻當他在下詛咒,立即將他趕出家門。


    九曲指蹭了人家的飯菜酒宴,心裏頭還是感恩的,出門一遭,再次來到這家門口,給了管家一張藥方。


    管家心細,將藥方留下,小少爺到了四歲時,果然開始出現白頭發,主人家大驚失色,這時才想起九曲指的話,可惜,一名遊方大夫,到哪去找?


    管家這時將九曲指的藥方找出來給了主人,小少爺按照藥方服用,果然頭發漸烏,主人家歡天喜地,自此將九曲指治病的事傳揚出去。


    一夜間,九曲指名揚千裏,後來在京都設診,治好幾宗疑難雜症,名氣更大了。


    齊娉婷說到這,話音一轉:“曦兒可知道,杜家小姐臥病多年,現在能夠起床了?”


    落雲曦“嗯”了一聲,齊娉婷笑道:“都傳這病是九曲指的徒弟給治好的,連九曲指都感覺頭痛的疾病,他徒弟居然能治好,真是青出於藍勝於藍!”


    落雲曦幹笑幾聲,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她,這事,現在並沒有告訴齊娉婷的必要。


    她沒想到,在杜家別莊治病的事都傳揚到京城來了,這也更好,為了她以後賺錢奠定了好名聲。


    想想都後悔,在杜家別莊就不應該不辭而別,要不然,那筆厚重的封賞肯定是少不了的。顏國公原本是要重賞她的,被她阻止了,她說,要等病痊愈後才能接賞……現在,這筆銀子就落空了。


    應該不是落空,估計全被九曲指撈去了。


    正想著,落雲曦眼光一轉,瞥見外麵走進來的一個人,一身紫衫的杜靈邁了進來,小臉被烈日灼得紅撲撲的,如同一隻紫色的蝴蝶,一進殿便吸引去大部分人的眼光。


    一看是世家的小姐,他們的眼光立時肅穆起來。


    杜靈進殿後,並不急著去哪裏,而是轉動著她那水靈靈的大眼睛,不一會兒,便找到目標,高昂頭顱,朝落雲曦走來。


    齊娉婷有些緊張地望了落雲曦一眼,落雲曦卻十分淡然地捧著茶,沒有任何異樣情緒。


    “落三……雲曦,你出來一下。”杜靈睨向她,原本要叫落三小姐的,但話一脫口,變成了落雲曦,她覺得,直接叫名字更能顯出自己高貴的身份。


    “對不起,我沒有時間。”落雲曦淡淡說道。杜靈這才注意到齊娉婷,笑道:“原來是齊小姐,不,現在是齊側妃了,恭喜。”


    對於齊娉婷,杜靈倒是蠻客氣的,之前各種宴會,兩人見過很多麵,齊娉婷含笑問道:“杜小姐,你找曦兒有事嗎?”


    “有些話要談談。”杜靈瞧見落雲曦沒有動作,並且十分淡定,毫不畏懼的樣子,自己倒有些害怕她會拒絕自己,令自己在齊娉婷麵前出醜,立即改了主意道,“齊側妃,請你回避一下,我有些事情問一下落雲曦。”


    齊娉婷看到四周不少人注意到這裏,看向落雲曦。


    落雲曦不想讓她為難,衝她點點頭。


    這裏是公眾場合,齊娉婷並不怕杜靈做出什麽歹毒的事,便回了落雲曦一個讓她安心的眼神,起身走開,到了不遠處,她吩咐自己的一名叫萍蹤的暗衛緊緊盯住這邊。


    萍蹤,水影是齊侍郎專門尋來保護齊娉婷的女暗衛,可以二十四小時不離身。


    “落雲曦,剛才那茶盞你做了什麽手腳?”杜靈坐到齊娉婷先前坐的椅子上,開門見山地詢問。


    “手腳?杜小姐,我隻是給太後沏茶而已,哪裏會做什麽手腳?”落雲曦將茶盅放下,沉聲說道。


    “不可能!”杜靈摸著指肚,根本不信。


    “你信也罷,不信也好,我沒有什麽好解釋的。”落雲曦並不打算向她道出事情真相。


    真相當然不可能是杜靈失手,她在沏茶時,在玉盞的邊沿抹上刺骨粉,所以杜靈一握住茶盞,手便會被刺痛,下意識地摔掉茶盅。而她,看準時機接住,寬袖遮擋時,用抹了解藥的掌心一轉,快速擦掉藥粉,再遞給太後。


    杜靈問不出事情緣由,相當鬱悶,看到落雲曦五官生得好看,妒意再起,問道:“你在中山王府住了多久?”


    “十幾天。”落雲曦不耐煩地吐出一個數字。


    “每天都能看到中山王嗎?他都教了你什麽?對你好不好?”杜靈問話時,酸溜溜的語氣難以掩飾。


    落雲曦將她的神情看得清楚,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這個叫君瀾風“姐夫”的少女,果然對君瀾風有意思。


    她擺出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答道:“杜小姐,我去王府是太後發下的命令,至於在王府做了什麽,你可以去問太後,或者問中山王,我無可奉告。”


    杜靈見她如此,問不出什麽來,見周圍人都看著,又沒有理由教訓落雲曦,很惱怒地站起身,快步離開了大殿。


    落雲曦眉眼低垂,身旁的寂靜漸漸被人聲打亂,逐漸喧嘩起來,而她,右手習慣性地揉了揉眉心。


    杜靈一走出大殿,立刻叫道:“來人!”


    一名侍衛上前應道:“在。”


    “你去監視落雲曦,如果她有什麽風吹草動,隻要和姐夫有關的,全部告訴我。”杜靈一臉醋意地吩咐。


    “是。”侍衛折身進殿,尋找落雲曦的身影,卻發現她已不在殿中,他略一思索,沿著落雲曦所坐位置的側門尋了出去。


    落雲曦正站在側門不遠處,目光沉冷地望著前方。


    齊娉婷正和太子站在樹下蔭涼處,太子似乎急著要走,齊娉婷卻拉住太子的衣衫,不知在說些什麽。


    落雲曦靠近了些,聽出他們對話的大致內容。


    “我不會這樣做的!”齊娉婷語氣堅定。


    太子臉色冰冷地回望著她,說道:“如果本宮再看到你和落雲曦在一起,本宮就徹底不再管你的生死了!齊娉婷,你確定要為一個落雲曦與本宮決裂?要知道,你的未來可是掌握在本宮手裏!”


    齊娉婷不服氣地說道:“曦兒是我的好姐妹,我與她的關係並不能影響到太子吧?”


    “本宮可不管!”太子要走,齊娉婷則拉住他,連聲爭論。


    這時,落飛穎款款自內宮走出來,一襲正紅色輕紗斜襟窄袖衫,同色長裙,鑲著無數星星般的碎寶石粒,很是耀眼,肩罩白色薄紗小衣,頭梳飛鳳髻,插碧玉簪,如仙子般美麗動人。


    太子看見她,很是驚喜:“穎兒!”


    落飛穎瞧見這兩人拉扯的模樣,眉頭先是一蹙,而後眼角彎起一縷笑意,說道:“太子與側妃關係真好,都不舍得放手。”


    太子一聽這話,臉色一黑,“刷”地一甩手,齊娉婷毫無防備,腿一扭,摔倒在地,太子厭惡心道:“不是這樣的,這女人老拉著本宮,煩死人了!”


    落雲曦“刷”一下,身形衝了出去,雙手扶起齊娉婷,怒目瞪向太子:“沒想到太子會遷怒女人,這是個男人該做的事嗎?”


    太子看到她,眸光染上一絲血紅,握緊拳頭,皇帝的話語猶在耳旁,他忍下了這口氣,要處置落雲曦,有的是辦法!何必光明正大地讓別人拿住把柄!


    落飛穎見落雲曦衝出來護住齊娉婷,幽深的鳳眸劃過一絲波瀾,瞧四周無人,微笑著插口:“太子怎麽不是男人呢?雖然平日太子性格溫和了些,可也容不得女人欺到頭上來。”


    這一番貼心貼意的話,簡直讓太子有想流淚的衝動了,側過臉,感動地看了眼落飛穎。


    落飛穎捂住嘴,望著他“咯咯”一笑,立時勾走太子的魂,抹了胭脂的朱紅唇瓣輕啟,如花綻放:“說起來,我還真沒看過太子打人呢,男人嘛,女人不乖,是要教訓一下的,不知道太子會不會舍得對溫婉大方的齊側妃動手呢?”


    說到“溫婉大方”四個字時,她的眸子微微一眯,露出極不悅的表情來。


    齊娉婷的溫婉大方,完全能勾起她的忌妒之火,隻想將齊娉婷踩到腳底下,襯托她的光芒,就像有一天,她希望能將落雲曦狠狠踐踏一樣,而不是如現在,落雲曦,完全不受她的控製!


    太子被她的話一激,冷笑一聲:“有什麽舍不舍得,這女人,偽裝掩飾得太好了!什麽溫婉大方,若是有穎兒的一半就好了!對於這種內外不一的女人,本宮就需要給她點教訓!”


    似乎是向落飛穎證明,他也有男人果決的一麵,大步上前,伸出右手,一巴掌就扇了過去。落雲曦伸手抓住太子的手腕,又快又準,厲眸看向落飛穎:“挑撥離間,大姐,你的本事爐火純青了!”


    落飛穎咬住下唇,做出一副無辜的模樣:“三妹,我隻是說出自己的想法而已。”


    落雲曦不理會她,望著太子,麵目沉冷:“太子,打女人的男人才不是男人!”


    “本宮教訓自己的女人,也要你管?”太子眸中怒火炎炎。


    落雲曦笑得涼薄:“太子,皇帝警告你不要將心思花在後院瑣事上,我想,你是不是嫌太子之位做得太牢固了?”


    “你什麽意思?”太子勃然大怒,心猛然一沉,這些話,她居然也聽到了!好大膽!


    落雲曦沉眸看著他,卻不說話,太子回瞪著她,想鬆手,突然發現自己的手被落雲曦緊緊攥著,竟然鬆不開,他用上暗勁,與落雲曦較勁,突然間,一聲輕微的咳嗽自背後傳來。


    太子神經反射地渾身一顫,崩緊的神經一瞬間全部軟了下去,腿一抖,就要跪下來,然而,落雲曦根本就不放手,死死抓著他的手腕,眸光急轉,低聲咬耳朵:“太子,老是與女人做對,是會吃虧的。”


    說完,她神情俱變,剪水雙瞳輕眨,眼眸一瞬間變得通紅,淚水如斷了線的珍珠落下兩行。


    看到她的變化,太子腦中一片空白,想說什麽,張口無聲。


    “太子,我哪裏得罪了你,不過是跟齊側妃關係好,你就要打我!”落雲曦“騰”地一下鬆了手,將右衣袖往上一擄,露出腕上一道紅痕,明顯是讓人拿住腕掐出來的。


    “好痛……沒想到泱泱大國的太子,竟然會欺負一個女人!”落雲曦揉捏著紅腫的地方泣訴,她不過撒了些藥粉而已。


    太子神經質地看著她的手腕,又看看自己的,腦子裏有些糊塗。


    分明是她緊緊扼住自己的腕,怎麽血印會長到她手上去,自己手上則沒有


    不僅太子,落飛穎與齊娉婷也一時反應不過來,落雲曦這變臉速度未免太快了,以至於她倆都忘了那咳嗽聲的主人已經過來了。


    “怎麽回事?”君瀾風一聲厲吼,太子被嚇得後背一冷。


    君瀾風飛速過來,驚愕地看向落雲曦的臉,兩行清淚如掛湯麵似地掛在臉頰上,極是楚楚可憐,心不由一擰,低頭察看她的手腕,落雲曦已經將手臂默默藏到身後,弱弱地說道:“中山王,您教我禮儀時說過,皇室是萬萬不能得罪的,雖然太子要打我,我也不敢躲。”


    太子渾身一個激靈,總算後知後覺地知道落雲曦在幹什麽了,惡人先告狀!


    “落雲曦!”他一字一字迸了出來,迎接的,卻是君瀾風淬了寒冰般冷嗖嗖的眼神。


    他自小就害怕這個年紀與他差不多大的男人,不僅是因為他能在父皇麵前說得上話,更因為他的鐵血手腕,對敵人毫不容情的狠辣手段,以及不畏懼任何勢力的態度,一切,都讓他感到恐懼。


    不過,有這樣一個幫手,太子感覺到肩上的擔子明顯輕了,但他,現在是萬萬不敢得罪中山王的。


    “太子殿下,適才皇帝在內宮所說的話,你都拋之腦後了嗎?”君瀾風的聲音十分低沉,壓抑著從未有過的怒意。


    落飛穎與齊娉婷都覺得空氣一凝,這盛夏酷暑也沒有那麽熱了,更不敢去盯君瀾風鐵青的臉龐。


    “中山王,您誤會了。”太子無奈又無語。


    “誤會?”君瀾風笑得譏諷,“本王去請皇帝來看看,到底是不是誤會。”


    太子聞言,所有的氣勢都低落下去,抬頭問道:“那麽,本宮沒有任何權力去管自己府上的事情了?”


    君瀾風哼了一聲:“這話,你得跟聖上去說,而不是對我。一家不治,如何治一國?治家有如治國,光用武力蠻力是沒有用的。”


    望著落雲曦委屈的模樣,縱然心中猜測出了,落雲曦明顯的在誇張,可是,他還是止不住地心疼難受。


    他加重語氣補充了一句:“太子若將注意力都放在女人身上,那何必再去操勞國家大事?”


    太子隻得頻頻點頭,一副受教的模樣,心中,卻壓根兒不在想這事,他在想,落雲曦,好會演戲!


    這廢物就是個危險的家夥!


    君瀾風看太子心不在焉的神態,不再說什麽,麵向落雲曦道:“跟我去看禦醫!”


    落雲曦沉吟片刻,點頭道:“好,婷兒,我們一起去。”


    齊娉婷行過來,一臉不解地朝她投去一眼,落雲曦但笑不語。


    君瀾風領著兩人出了乾清宮,一輛小車駛過來,三人上了小車,前往太醫院。


    一路無話可說,三人都保持著沉默,直到齊娉婷低呼了一聲,落雲曦急問:“怎麽了?”


    “腳有些紅腫。”齊娉婷的右手一直放在右踝處,摸到的地方突然傳出刺痛,讓她倒抽一口涼氣,脫口說道。


    君瀾風瞄了一眼齊娉婷的腿,劍眉微擰,出聲道:“齊側妃的腿怕是扭了,必須得休息,半個月不要走路。”


    齊娉婷的臉色頓時黯然下去,雖有暗衛護身,但那也是護衛她的生命安全,太子和她都是太子府的主人,兩人爭執,萍蹤與水影是絕不可能出來插手的。


    君瀾風掃了一眼落雲曦,心中已知大致事情。


    代步小車停在太醫院門口,早有禦醫得知中山王過來,等在門口接待幾人。


    用了一頂擔架抬住齊娉婷,幾人到達偏堂,堂內擺放著軟榻桌椅和一些藥材,聞到熟悉的草藥香,落雲曦心神立刻沉定下來。


    齊娉婷被抬到正中間的軟榻上,將長裙掀到膝蓋處,落雲曦用剪子小心翼翼地剪開她的褲腿,露出雪白的足踝,側腳跟處一片紅腫。


    太醫在一旁說道:“王爺,齊側妃是扭傷了骨頭,沒有多大事,老臣開一些藥,回去外敷內服,休息半個月就好了。”


    落雲曦心中將太子罵個狗血噴頭,這樣,真是太便宜他了!心疼地握住齊娉婷的手,說道:“我每日會去看你的,等會兒給你包紮。煮好藥,落雲曦坐到椅旁給齊娉婷包紮傷口,君瀾風則站在她身側注視,當然,他凝望的不是那腳踝上的傷勢,而是落雲曦認真的神情。


    齊娉婷第一反應便是擄起落雲曦的右袖,尋找她右腕上的血痕,著急地問:“你的傷是怎麽回事?不要緊吧?”


    雖然,她並沒看到太子對落雲曦動手,可她腕上被掐出來的紅印子,她卻不會看錯的。


    落雲曦雙手都拿了東西,沒有阻止住,隻能任齊娉婷挽起衣袖。


    然而,齊娉婷看到的隻是一截如玉藕似的小臂,哪裏有什麽紅印子?她一怔之下,立即挽起落雲曦的左衣袖,同樣的幹淨雪白。


    呀?她難道是看錯了?齊娉婷一頭霧水,突然想到什麽,心尖都寒了起來。


    中山王!


    腦中擠出這三個字,齊娉婷腦中“轟”的一聲,完了!如此看來,那道紅印子並不是被掐傷的,不知道曦兒用了什麽法子弄上去的,她原本是該想到的,關心則亂,一時亂了方寸。


    落雲曦頗為尷尬地笑了一聲,抬起眼皮,悄悄地看向君瀾風。


    原以為,隻是偷瞥一眼而已,沒想到,那人也正直直地望著她,一不小心,就落入無邊無際的眸海中。


    “包紮好出來!”君瀾風丟下一句,率先出房。


    “曦兒……”齊娉婷一臉擔憂地抓住落雲曦的手。


    落雲曦靈巧地替她包紮好傷口,笑著安慰:“不會有事的,放心吧!”


    出房,她側頭尋了下,才發現那抹高大的身影正站在院子另一側的廂房內,隔著窗口看她。


    落雲曦心虛地走過去,進房,掩上門,撇撇嘴道:“太子是沒欺負我,可他欺負的是齊娉婷。”


    “那你哭什麽?”君瀾風皺眉,朝她逼近幾步,落雲曦一退,卻發現自己正站在門邊,貼著後背的是一扇木門,涼意順著薄衫透進肌膚。


    “演戲演習慣了嘛!”落雲曦笑著衝他眨了眨眼睛,一、二、三,心裏數完,一串淚水立刻流了下來,如斷了線的珍珠,清澈透亮,好看極了。


    君瀾風麵色大變,眸光一沉,雙臂忽然伸出,將她緊緊摟在懷裏,聲音顫抖淩亂:“不要,不要流淚,好不好?”


    他見不得她流淚,哪怕是笑著流淚,也不想看到!


    落雲曦一怔,便感覺到整個身體被一雙堅硬的臂膀護在懷內,眼前一花,本能地閉上,熟悉的氣息撲天蓋地而來,讓她的心尖為之輕顫。


    一隻粗糙的大手摸上她滾熱的臉龐,冰涼的手指胡亂拂去她的淚水,君瀾風聲音低沉:“曦兒,你的心是冷的,我的心也是冷的,可我願意與你依偎,淚水太冷了,不要它,好不好?”


    他的聲音極其溫和,帶著幾分誘哄,落雲曦心中輕歎一聲,伸手推開他。


    君瀾風鬆了手,後退一步,卻仍是執著地望著她,眸眼中萬分期待她的答案。


    “好,我不流淚了便是。”落雲曦抬袖,將臉上殘留的淚跡抹幹淨,輕聲說道。


    君瀾風這才歡悅起來,“嗯”了一聲,落雲曦沒再說什麽,轉過身子,打開|房門,朝陽光處走去,日頭打在身上,似乎沒有那樣灼熱了。


    “等等!”君瀾風突然在後麵叫住她。


    “怎麽了?”落雲曦回頭,幾乎是動了動唇形,沒有發出太大的聲音,隻怕被齊娉婷聽去。


    君瀾風大步過來,伸手攬住她的腰,落雲曦臉一紅,剛想掙開,男人低低的聲音響起:“好了!”


    落雲曦感覺到他的大手在自己後衣襟處輕撫了幾下,君瀾風挑眉問:“你以為我要幹什麽?衣服皺了!”


    說完,他以手點臉,做了個“真不害羞”的表情。


    落雲曦咬牙,一腳重重踢在他小腿上:“我告訴你,要是有人看見的話,不管你在做什麽,我都放不過你!”


    說完,她轉身回了齊娉婷的房間,君瀾風甩了甩右腿,嘴角的笑容卻多了起來,側頭叫道:“九煞!”


    九煞立刻從暗處現身,嘴角仍在亂抽。


    君瀾風說道:“叫人送齊側妃回府。”


    “是。”九煞應聲而去。


    房內,落雲曦以一名“大夫”的身份,囑咐了齊娉婷一些用藥禁忌,齊娉婷隻當她是從太醫那聽來的,一一點頭應了。


    送走齊娉婷後,落雲曦才與君瀾風回乾清宮。


    進了乾清宮,遙遙看到太子站在宮前垂花門處等待,落雲曦臉色一沉,這男人,她真不想看到!


    君瀾風看出她的情緒,輕聲道:“你不喜歡他,我將他打發了,等會兒人多,別亂跑。”


    見落雲曦並沒有回應,他有些不滿地問道:“聽到了沒有?”


    落雲曦微嘟了嘴,看了眼前麵的車夫,放低聲音:“我耳朵又沒聾,怎麽沒聽到?”


    君瀾風伸手擰起她的左耳朵,力道很輕,隻是做個樣子,在她耳邊直呼熱氣:“皇宮重地,殺機重重,要是亂跑,死了我可不救!”


    熱氣打在耳垂上,落雲曦頓感頭暈目眩,緊緊抓住君瀾風的衣衫。


    “怎麽了?”君瀾風很奇怪。


    “沒什麽。”落雲曦縮回手,握住自己的左耳,哼道,“滾下去吧!”


    君瀾風很不解地看了她一眼,又看她捂住耳朵,心內一喜,原來,這黃毛丫頭不是天不怕地不怕,她的弱點在耳朵呢!


    看到男人向她左耳垂投來的意味深長的眼光,落雲曦隻覺渾身發麻,心內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我走了。”君瀾風躍下馬車,朝車夫打了個手勢,健壯的身形邁向乾清宮。而車夫,則調轉馬頭,將小車駛往另一條道。


    “這是去哪?”落雲曦出聲詢問,她看出來了,這人是君瀾風的心腹,翻了個白眼,難怪這男人在車上居然如此張狂了!


    “奴才送小姐去乾清宮側門。”車夫含笑答道,嗓音尖銳,是一名閹人。


    落雲曦默認了他的做法,乾清宮側門很近,是一扇月洞門,車夫將小車趕進去,直到小徑深處再停下,為落雲曦指明外宮方向,才驅車離去。”這裏是乾清宮的後園,按照車夫的說法,離外宮並不遠,順著大道一直走,向左轉一個彎,向右再轉一個彎,便到外宮了。


    落雲曦走到第一個轉彎口時,花壇那邊的小道上響起一陣腳步聲,她習慣性地放慢腳步,借著樹陰遮住身影,透過葉縫,朝那條路上張望。


    “殿內人太多,呼吸都難受,還是這裏空氣好。”笑語盈盈的是落飛穎。


    “多逛一下吧,正好散散心,殿裏確實悶得慌。”端木哲的聲音較之往日有些低沉。


    “心情不好嗎?還要散心?”落飛穎半是撒嬌地問。


    “怎麽會不好呢?”端木哲一笑而過。


    落雲曦聽了會兒,確定周圍隻有這兩個人,鳳眸微眯,從花壇後麵繞了過去,正與兩人打了個照麵。


    落飛穎與端木哲都穿了一身大紅,極為喜氣,看到落雲曦,兩人一愣,停了下來。


    落雲曦的目光徑直看向落飛穎,落飛穎皺眉,看著女子清冷的目光不含半分雜質,銳利得如出鞘的匕首,冰冷得如未化的白雪,無波無瀾,直直地盯著自己看,心中感到不安。


    端木哲先是一臉驚怔,心情突然變得無比沉重,更萬分尷尬,傻愣愣站在原地,從沒想過,今天會碰見落雲曦!


    她怎麽會來?她怎麽會在這裏?不是說好了嗎?難道君瀾風食言了?否則,落雲曦怎麽會在這裏?


    想法一過,落雲曦已向兩人邁步走來,腳步極是緩慢,眼角冰冷:“大姐,教唆太子打人,很好玩的事是不是?”


    落飛穎觸到女子如地獄修羅般的眼神,後退兩步,抓住端木哲的後衣襟,回道:“落雲曦,你想幹什麽?”


    雖然她才十三歲,可落飛穎卻看不透她的雙眸,更看不透她的心理到底有多成熟!


    落雲曦隨意瞥了端木哲一眼,嘴角勾起詭異的笑:“不想幹什麽。”


    說完,她與端木哲擦肩而過,遠遠去了,端木哲渾身崩緊,麵上表情僵硬,頭顱更是卡在了脖子裏,想回下頭,都是極其艱難的。


    “哲……”對於落雲曦這古怪的表現,落飛穎感到心內無比慌亂,下意識地向他靠近,抓住他的左手。


    端木哲深呼吸了幾口氣,勉強撐起一個笑容,說道:“別想那些有的沒的了,再逛逛吧!”


    兩人沒走幾步,流光的身影出現在後園中,稟道:“殿下,幾名大臣找您談些事情,正候在安平宮。”


    安平宮,是端木哲在皇宮的住處。


    端木哲“嗯”了一聲,看向落飛穎,低聲道:“那我得去處理下,這裏偏僻,讓流光帶你去殿裏等我。”


    端木哲的聲音很有磁性,落飛穎看到他略帶著情意的溫潤目光,心間也蕩起漣渏。


    不得不說,端木哲也是個美男子,這幾年來,他的溫柔已不知不覺深入她的心靈,她感覺自已真的愛上了他,迷戀著他的若即若離……有多長時間,沒有再想起那個人了呢?


    落飛穎的心緒有些茫然。


    “去吧。”端木哲含笑說道。


    “哲,我聽你的。”落飛穎漸漸回過神來,有些情動地說道,“可別讓我等太久。”


    “嗯。”端木哲目送她走遠,自己卻沒有前往安平宮,而是站在原地沒動。


    (明天的晚上更!後天的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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