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灣口,一個漁翁,坐在船頭垂釣,頭上鬥笠,遮去了大半個麵孔,猶如麵壁入定的老和尚,一動不動。他不在河灣裏下釣,卻偏偏在灣口處擋道,未免有些怪誕不經。


    白墨臨沒料到會出來個漁翁,一時尷尬,繼而聽到這般凶狠話,料想也不是善類.所謂物以類聚,他要找的主兒一定藏在艙中,切不可被對方蒙騙了。


    童心婆婆那把銀梳,越梳越快,火星也越滾越多,先前梳下來的隻是閃著星星之火的火星,梳到後來,火星越梳越大,變成火球,從她白發上滾落地麵,就發出“滋”“滋”細聲,鋪在天井上的青石板,都被火球燒得隨著冒起縷縷青煙!


    此刻,在場中狠鬥的五對高手仍打得難解難分,十人跳來躍去,躥高伏低,十分激烈。謝誌強被劉、上官兩人合堵分攔,免不了會避到十人附近。他心中已有了擊殺上官、劉二老的腹案,但並無把握,一時不肯下手。他想的辦法是,擲出手中長劍攻敵,就像剛才殺李飛虎一般。


    白衣少女從袖中摸出一把尺長的匕首,綠色的皮鞘上,鑲嵌著許多珍寶,極是貴重華麗,她咬咬牙,輕輕拔出匕首,隻見那僅有數寸長的鋒刃,呈現藍汪汪的顏色。


    司徒香香出手如電,上官擎天緩吞吞的說話,等說完了話,才緩吞吞的轉過身來,這—掌,應該一下就拍到老夫子背後了!但事情就怪在這裏,司徒香香和他相距不到五尺,出手又快,卻就像距離得十分遙遠,一隻玉手,就是伸不到他背後,直等白墨臨轉過身來,她這一掌才從他肩後掠過,便自落了空。


    三更至,他吹滅了燈,正待上床入睡,突聽鄰院有喝斥之聲,連忙摘下牆上掛的長劍,開門出來。


    司徒香香身穿大紅緞子繡金上衣,大紅繡金百褶裙,一身衣裙,當然也是全新的了,頭上也覆了一方紅綢,連走路都看不見,要上官紅挽扶而行。


    她一頭烏黑發亮的秀發,披垂肩際,有著挺秀的鼻子,小巧紅潤的嘴唇和澄澈深邃的雙眸,這一切,組合成一張美麗的麵龐,卻自然流露略帶憂鬱的氣質。


    月光下,鄰院房頭上站滿了夜行人,院中,絕技大師正在說話。


    位於京城以北的古剎“地藏千佛寺”香火鼎盛、高僧輩出,教無數善信參拜,絡繹不絕。


    四下傳來嗚嗚的聲音,她側耳聽了一陣,發覺這一大群追兵已經移前了十多丈,心中微感安慰,正要起身向相反的方向奔逃,忽聽一聲哨響迅速移來,她立刻曉得不對,因為這一聲哨聲不是連續的三下短音,而是一下長音,其次這吹哨之人本已到了前麵,現在卻是回身奔來。


    古刹內供奉佛像如“釋迦牟尼佛”、“阿彌陀佛”、“笑口彌勒”、“迦樓羅”、“阿修羅”、“文殊菩薩”、“多聞天王”、“千手觀音”等皆佛相莊嚴,各有無數善信求拜上香。


    她在說話之時,一隻纖纖如玉的右掌,悄無聲息的按上了上官擎天的後心。但這一按,她立時發覺不對!她纖掌摸上的不是上官擎天的後心,而是摸了一手滑膩膩、濕漉漉、黏糊糊的東西。


    白墨臨不慍不火,慢吞吞說:“各位息怒,衛幫主昨日不拚不殺,下令撤人又為了什麽?還不是因為對手太強,犯不著與路虎教結下梁子,報仇之爭隻有從長計議才是。”


    因為綠衣少婦麵上掛著一層隱隱約約的綠紗,落日餘輝西邊斜照過來,綠紗隱約而透明,可以依稀看到綠紗裏麵一張秋水芙蓉般嬌麗的粉臉,眉眼盈盈的俏模樣。


    頃刻間,潭中水聲一響,白墨臨浮出水麵,接著已飄身上岸,手中拿著一根閃閃發光的繩索,不知是何質料所製。


    上官擎天望著白墨臨,認真的道:“我看得出來,賢弟平日為人爽朗,今天從談心園出來,你就一直低首不語,好像在想著心事,我們結義兄弟,情逾手足,賢弟有什麽事,何妨說出來聽聽。”


    司徒香香端來了一碗稀粥,含著淚一匙匙喂他,他津津有味地吃著,眾人臉上現出欣喜之色,都輕鬆地吐了口氣.默默地候他吃完。


    謝誌強但覺那張狹長的紅紙條上還含蘊著他一抖的餘勁,手腕一緊,一個人就隨著飛了起來,“呼”的一聲,一下憑空飛出去三五丈遠,等落到地上,還是好好的站著,並未摔跤。


    隨著嬌滴滴的話音,艙簾晃動,出來了個一身大紅、勁裝凹凹凸凸十分妖嬈的少婦,俏生生立在艙板…


    “真的麽?爹爹已昏睡了兩天,隻怕傷勢不輕,幸而去年絕技大師留下的治傷聖藥還神丹還有一粒,女兒找出來給爹爹服了,否則……”


    月光從窗戶斜斜照入來,從窗子望出去,外麵的院落相當明亮,一些花卉的影子,使這皎潔的月夜,增添不少寧靜的氣氛。


    陳鑫夫子走到方桌旁,把手中紙包拆開了開來,裏麵是一卷大紅灑金箋,和一方硯台,一錠鬆煙墨,和一支羊毫筆,一麵說道:“老夫一早去揚州皮包水,順便買回來的,你去舀些水來,替老夫磨墨,老夫要大筆一揮呢!”


    大明,自正德年間至今,七十餘年來,東瀛的武土、商人、海盜,不斷侵擾我沿海,殺人劫貨,攻城掠地,無惡不作,其中就有東瀛高僧的不肖弟子。從黑衣蒙麵人的武功家數看,絕技大師判定他是東瀛武士。青龍幫總舵遷至龍堙鎮後,用了三年時間才探出中秋夜毀我總舵者,除湖州一霸的手下外,有倭寇西本拳酸朗的人馬,因而證實了絕技大師的猜測……”。


    白墨臨也不急於追殺,手一撐彈,又回複頭上腳下正常姿態,麵露詭異笑態,說道:“瑜伽‘六本尊天’共分六層,‘真實天’、‘聲天’、‘字天’、‘色天’、‘印天’及‘相天’,隻是第一層‘真實天’已能取去‘神聖癡’性命,閣下實難不早歸極樂啊!”


    謝誌強又是一陣冷笑:“柳州幫裏居然還有少林禿驢,真是好極妙極,本座一向看不慣少林在江湖上耀武揚威,隻要少林寺的人被本座碰上,向不輕饒!隻是你們輩份太低,本座不屑與你們動手!”


    白墨臨咽了一口口水,幾乎不相信這“緣”字會從嬌滴滴的美嬌娘口中說出來,他連連點著頭道:“是,是,是緣,有緣千裏來相會……”


    老和尚看到無數火星朝他腳下飛滾過來,臉色顯得十分凝重,本來站著的人,緩緩朝地上坐下,盤好雙腳,雙手合掌當胸,閉目瞑坐,一動不動,那些火星,滾到他身子四周,就逐漸的熄沒!


    說到這裏,白墨臨感到疲乏,住了口,眾人對往事記憶猶新,幫主舊事重提,人人心中均感激憤,五年來,從不敢忘這血海深仇,那一夜,幫眾不降者,皆被殺戮,並累及家小,喪命的多達三百餘眾,真是慘不忍睹。


    左手微動,水麵下約三尺之處,突然冒現火光,把附近五六尺方圓的潭水,照耀得有如一塊水晶一般。


    司徒香香看到他這副怪模樣,忍不住“格”的輕笑出聲,右手掏出一方桃花紅手絹,舉起纖細修長的玉指,抿抿櫻唇,嬌聲道:“老先生,你在做什麽呀?”


    隻聽“嘭”的一聲巨響,上官擎天的胸口一窒,身子如落葉般被一股大力推送,“撲通”一聲墜落江中,一口氣竟然緩不過來,憋得昏死過去……


    突然收起銀梳,舉步繞著火球走去,雙手在後一攏長發,上身朝前一撲,頭向前點,披散在肩後數尺長的銀發,忽然散開,朝前甩去。


    他站在山門,窺探神印殿,查看有無人值更,然後躍上了右邊一株大樹,向窗裏透視。


    如何勇猛的凶獸,隻要力氣虛耗殆盡,也必然乖乖的束手待斃,絕無例故此,就算荼毒禪師的髒話如何難以入耳,也不打緊,隻要盡量令他快一點消耗真元便是最好,愈憤怒,叫喊聲愈大,也就死得愈快。


    白墨臨已經明白,隻要碧玉蟾蜍在手,就不怕毒蟾功,適才左臂僵直,就在於手心裏握著碧玉蟾蜍之故。隻要再運氣調息,中毒的肢體,便能迅快除毒。


    上官紅蒼白的麵容上,竟自泛起一抹紅星,輕輕甩手,想把白墨臨放肆的手甩掉。


    她有生以來,也不知碰觸過多少人的手了,但絕對不是被人如此輕薄地捉住玉手,因此心中的感受,極是新鮮熱辣。


    白墨臨依言走入左廂,掩上了門,打開布包,裏麵是一襲藍衫,一套內衣帽,連靴襪俱全,全是新的,自然是剛才歐一峰從城裏買來的,心中好生感激!當下脫下衣衫,換上了新的,但他究是第一次做新郎,年輕人臉嫩,竟然不好意思出去。


    裏麵,黑黢黢一片,不見動靜,又從樹上下來,繞到圍牆側麵再躍到天井,迎麵是二進大殿,兩扇大門開著,正待進殿,忽聞身後衣袂飄動聲,身後有人襲到,這一驚非同


    小可,連忙騰身躍向牆外。


    白墨臨說不出對方的目光還蘊含著一種什麽意味,隻覺得有點奇怪。不過他乃是本地頗著聲名的武林人物,自然不容外地黑道之人在他眼前下手做案,當下也不以為意,向下人吩附之後,便又出門,白發老人洗掉一身風塵,便在床上熟睡,夢中不時發出低低的咆哮聲,那個仆人來請他用晚飯,竟被這種低沉的咆哮聲駭一跳,但及至看清老人己經熟睡如泥,便又全不在意。


    上官紅此刻,笑得像柳枝兒亂顫,接著道:“不過依奴家看,這張紙兒,老先生不用再貼了。”


    午後的驕陽,無情的曝曬看大地,樹木野草都顯出無精打采的樣子。在那荒涼的曠野中,一個白衣少女輕靈迅快的踏過深茂野草,接看躲藏在一堆又高又密的草叢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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