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屋,門簾起處,走進一男一女,都是頭戴鬥笠,肩披一領鬥篷,身後各有一個小包,女的手上還提著一個斜長條,外有青布包裹,長達三尺,形似船槳之物,看去頗有分兩。


    謝誌強左掌右指,抓、拿、點、戳、劈、切交互使用,而且每一式不但快到極限,也詭厲到了巔峰。放眼武林,能接得下三個招式的絕對不多。


    而這位白墨臨的鞭法也發揮到了極致,人與鞭已合而為一,鞭影有如雷雨天的電光,閃爍交織,根本就分不出招式,指風、掌勁、鞭嘯,交響成一曲瘋狂的樂章。


    “很好!”好字餘音仍在,人卻消失了,像空氣一般消失,仿佛桌上原本就沒他這個人,的確是邪門。


    這丫頭果然長得好看,難得沒有外人在旁,如其開出入頭,借此挾製,隻要謝誌強真個迷上此女,便可於中取利,得到許多好處,便使眼色,令久勿動,自己假裝往門外解手,緩步走了過去。


    “上官擎天”知事不可為,隻好聽其自然了。當下舒眉展臉,拿起杯子喝光,白墨臨又為他斟上,兩人就這樣吃喝起來,就像是老朋友相聚。


    上官擎天緩緩收回手,銀白的須發逆立蓬飛,頭臉變成了一個大白毛球,眼裏的紅光變成了兩根紅線,仿佛是能貫穿物體的有形利器,顯然已是怒極。一般的高手恐怕連他的目光都禁受不起,就甭提他出手了。


    目光到處,見包袱業已打開,裏麵除幾件尋常換洗衣服而外,還有半尺多高、一尺來長、寬約兩寸一疊,外有布套,極像好些金銀條塊疊在一起。那兩個圓球,和人頭差不多大,外麵也有布套,內中還包有油紙,白布套上染有一片紅色。


    有這兩個人頭,稍為威脅勢誘,不怕她不乖乖的聽話,隻要這兩個男的不是她的老公,事便好辦得多。


    對麵立著、三百個壯漢,凡是櫃上糧丁,都是身著重棉、頭戴風帽,手裏拿著刀棒和開路的器具,內有十幾個為首的穿得更好,裝束大都一色。臨時喊起來的一些壯漢,衣服已現單薄破舊,內有二三十個拿釘耙掃帚的,簡直衣不蔽體,由睡夢中喊起,在大雪寒風中冷得直抖。這班人又無什麽秩序,這裏大聲發話,他們依;日交頭接耳,此呼彼喊,仿佛要去和人打架神氣。


    “呀!”雙方同時吐氣開聲,四掌同時前登,不知是誰先出的手,轟然如霹靂乍響,迅雷驟發,勁風橫溢暴卷,現場枝葉激揚紛飛成幕,視線全被遮擋,“隆隆”之聲傳出老遠,久久不絕,天地也似為之變色。


    上官擎天受傷不輕,先受小東家一頓臭罵,衣食父母又怪他沒有天良,如非平日善於勾結,那些被打的惡奴都是不得寵的下人,見了主人,除去諾諾連聲,向例不敢開口,輕易也見不到,幾個得寵的心腹一聽口風不對,一麵代他掩飾,一麵命人通知,把事情都推在那幾個出手打人的身上,說他得信趕去,人剛逃走,雖隻罵了幾句,並不厲害,因其工於心計,卻責成他將這三人一同請來。那西瓜更是命根子,多少錢都肯買,千萬不可切開。


    “波!”地一聲巨響,勁氣狂伸暴卷,似乎要撕裂空間,勁氣餘波震得林木發出一片沙沙之聲久久不衰,振蕩出五六丈之遠。


    刑名師爺是個貌相陰鷙的中年人。姓郭,名唐雷,卻被人謔稱為“昧心鬼”,是府台大人的妻舅,仗著這點裙帶關係,枉法弄權,惡名昭彰,正應了俗話說的“府台衙門八字開,有理無錢莫進來”。


    “不是威脅,本人說到哪裏便做到哪裏,以你閣下在江湖上的名頭而言,應該不會敢做不敢當,對麽?”


    一旦成功,他一個大家公子,誘好窩藏強盜之女為妾,事關重大,他脾氣多不好,對我也要格外敷衍。


    富欺貧,貴壓賤,重利盤剝,乃是一定之理,並不需要他們表麵上如何作惡,已將千萬人的脂膏吸盡,去供給他一家一族,連同附生的親屬、手下的爪牙揮霍享受。非但本人認為所得理所當然,於心無愧,連那許多被害的人,隻有怨天尤人,怪自己命運不好,與對方無幹,偶然得點小恩小惠,還是便宜,從來不想這等苦痛境遇因何造成,累數千年相延至今而不知自拔,而富貴中人卻反認為我那富裕生、活,多半也是將本求利得來,至少也是我的心思才力,未偷未搶,我有福命,享受應該,決無一人能想得到他滿口仁義道德,萬抵不了本身所作的孽,無形中的重利盤剝,弱國害民,已是為禍無窮,再要工點心計,倚勢欺人,更是厲害刻毒到了極點。像劉氏父子那樣表麵風雅寬厚,決不無故欺淩鄉人,就是催租逼欠,也是有借當還,不算為惡……


    正想未來好處,忽然…一陣陣雪風撲向臉上,不由機憐伶打了一個冷戰,惟恐受寒,忙即縮退回去,當時覺著門簾一動,因雪太大,又起了風,身上熱氣已被冷氣逼光,冷得周身發抖,急於回屋烤火,也未理會。


    謝誌強,是鬼見了都會發愁的鐵捕,而現在對上官擎天,他實在也沒轍,在太白居酒店裏他領教過他的功夫,他要走沒人留得住,此地是府衙,如果被他走了他實在提待不起,可是又無法用強,一時之間他不知如何是好。


    少女先是麵有喜容,忽然回顧自己在旁,朝少年低聲說了兩句,氣憤憤把包袱重又包上。


    上官擎天的衣袍,無風自鼓,矮短的身軀,變成了圓球,雙手合掌當胸,目光收斂,眸中的紅焰欲吐未吐,這是凝聚內力的表現,不用說,隻消一出手便將是石破天驚,也許,生死勝負就在這一擊。


    上官擎天隻顧說話,沒有看見,還以為當日大冷,以前幾個奉命窺探的豪奴,當日一個未來,心中暗幸,一麵盤算如何設詞警告,一麵走往裏屋,代將包袱拿來,果然沉重異常,一個不滿兩尺的包袱,提在手裏,竟有好幾十斤,由外摸去,隻薄薄幾件衣服蓋在上麵,低下除了兩個像是油紙包袱的圓球,還有一些凸出在外,硬邦邦的,又像鐵器、又像金銀之類,想起謝誌強所說的人頭,越發心驚,人也快要走到。


    “白墨臨”的雙掌,向下吐勁虛按,掌力觸及鞭圈產生強力反彈,他趁勢再起,一個轉折,閃電般再次撲擊。這一擊正好在上官擎天劃完圈勁勢交替的瞬間,碎碑裂石的勁道當頂罩下,名符其實的“泰山壓頂”。


    司徒香香倒是一副歡欣的樣子,她看著白墨臨的目光,跟上官紅是不一樣的,眼睛不會說謊,很容易泄露少女的心事。


    “上官老兄,此地說話不便,這麽著好了,你先安心地喝上幾杯,等喝完酒我就陪你去交差,這些手下人等最好先遣走,要是鬧開了彼此麵子都不好看,意下如何?”白墨臨,若無其事地笑著說。


    這時,是柳州鎮來的人,都想看熱鬧,連吃完要走的,也都轉身回座。


    “當然!”白墨臨口說當然,心裏,卻結了個大疙瘩,表麵上看,兩人算很相配的一對,但實底上其中的問題太多,除了上官擎天本身的不正常,再加上謝誌強的行為詭譎,意圖叵測,後果難以逆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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