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穀早上很早就醒了。由於有心事,他也沒什麽心思吃早飯,隨便喝了口牛奶,吃了一個雞蛋就去上班。


    到了辦公室,布穀發現郭鬱辦公室的門開著,他已經坐在椅子上看資料。布穀沒想去打擾,自己坐下來,打開電腦,插上u盤,把自己已經寫好的報告打印出一份。接著走到郭鬱辦公室,“郭隊,這是我的報告。”


    這是一般職場的規矩,叫人的時候會故意把副去掉,布穀當然也下意識這麽去做了。


    郭鬱沒說話,拿著布穀的報告看了起來。


    布穀有些拿不準要不要離開,他的報告有五十七頁,郭鬱肯定不會在短時間內看完。


    “咳。”布穀尷尬地咳了一聲。


    就在布穀準備離開的時候,郭鬱抬起了頭。“首先,以後請把稱呼叫對,我是副隊。”布穀收回剛挪出去的右腳,尷尬地點了點頭,“是,郭副隊。”


    “花樣滑冰這個案子還沒結案,我剛看了你對本案的看法。嗬!完全沒有自己的想法!隻是因為丁溥心認定龐露的精神狀態處於崩潰,因此斷定她沒有作案嫌疑。暫且不討論龐露的狀態是不是她裝出來的,你的所有想法都跟著丁溥心,就這一點,你敢和我說你的心理畫像在學校的時候是全校第一?你上的是什麽垃圾學校?我已經不想看你前麵幾個案子了,無非就是根據丁溥心的分析,你覺得她說的很對,完全按照她的思路,最後破案也都是她分析出來的吧?按照一般破案成長的速度,你成長到現在這個程度,我對你的未來很不看好。這就是我對你的點評,你可以出去了。”郭鬱伸出右手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布穀在郭鬱大段的批評下,完全覺得無地自容,抿著嘴轉身準備走出辦公室。


    “等一下,把你的報告拿走,扔了吧。”郭鬱出聲。


    這就是完完全全的羞辱了,布穀咬著牙,拿走了那份報告。他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久久沒有平複情緒。


    過了一會,丁溥心走進了辦公室。她在布穀隔壁放下包,打開電腦,也打印了一份報告。同事們陸陸續續走了進來。大家紛紛都在幹活。


    丁溥心看著還坐在座位上一動不動的布穀,覺得有些不對勁:“布穀,怎麽了?”丁溥心小聲問了一下。


    “丁姐,我是不是老是跟著你的思路,在破案過程中從來沒有過關鍵性的幫助?”布穀轉頭問她。


    “你怎麽能這麽說呢,你給我很大的幫助,而且你畢業時間不長,破案都是需要經驗的,而經驗是需要時間沉澱的。怎麽了?是不是郭副隊說了什麽?”丁溥心想到她來的時候辦公室就郭鬱和布穀兩人,應該是兩人發生了什麽。


    “沒什麽,我覺得自己確實有點沒主見,需要改進一下。”布穀轉過頭,繼續低著頭發呆。


    “接受別人的意見確實可以讓你進步,但是別人說的話也不全都對,你自己評估一下,要是你真的那麽差,那麽你的畢業成績怎麽會是全校第二。”丁溥心沉思了一下,對布穀說道。


    丁溥心拿著打印好的報告走進郭鬱的辦公室:“郭副隊,這是我寫的評估。”


    “哦?提前一天完成了,昨天加班到很晚才回,難道通宵了?”郭鬱接過丁溥心手裏的報告。


    “沒有,隻是對同事們很熟悉,所以寫的比較快。”丁溥心說道。


    “恩。我會認真看的。”


    丁溥心走出辦公室後,找到布穀,“前兩天我們又對案發視頻進行了分析,截了幾段可疑部分,今天你和我去技術中心,那邊來了一個教授講學,講座結束後我們找他看看。”


    “哦,好。”布穀抬起頭,整理了一下案卷,準備和丁溥心出發去技術中心。


    “安慰人的話我就不多說了,你是警校畢業的,自我心理調節應該可以的吧?”丁溥心看著還是悶悶不樂的布穀說道。


    “恩。我作為新人,竟然還休了周末,想想確實沒有很努力,我自己的問題我也已經發現了,以後會改的。”布穀係緊了安全帶,啟動了車。


    兩人來到技術中心,今天由於有講座,門口貼了兩張大海報,海報上寫著:國內著名犯罪分析專家陳景宏,講座題目:數據挖掘技術在犯罪行為分析中的應用。


    布穀盯著海報看了好一會,有點猶豫地問道:“他是不是……科長的……”


    丁溥心點了點頭:“看來你的觀察力不錯嘛,他是陳科長的哥哥。視頻陳科長其實已經發給陳教授看過了,所以等會你有什麽問題,盡可以多問問。你不是正好想提高嘛。”最後一句有點開玩笑,丁溥心說的時候笑眯眯的。


    布穀有點不好意思,剛剛自己確實有點太矯情了。


    “我們進去吧。”丁溥心率先走進了技術中心大樓。


    布穀跟著丁溥心來到二樓的會議室,此時的會議室裏坐滿了人,大屏幕亮著,主席台上有幾個人正在忙著將電腦連接到投影儀,還有一個人在測試話筒。


    丁溥心直接往前走到觀眾席的第一排,那邊坐了一個年紀看著大約有六十歲的男人。布穀走近了看到他的正臉,他的眉毛濃且粗,眉頭中間有很深的川字紋,眼睛是三眼皮,由於年紀大了有些下垂,顯得有些三角眼,鼻子很大,鼻頭有肉,下麵的嘴唇很薄,此時正緊緊抿著。這個人正在看著前麵,但是布穀能看的出來他正在放空。


    “陳教授,您好。”丁溥心站到他的旁邊,出聲問候。


    陳景宏聽到有人叫他,他的眼睛從剛剛放空的方向轉到丁溥心的方向,隨即他站了起來,他的眼神有些嚴厲,布穀有些不能直視。


    “是小丁吧?”陳景弘臉上的神情變得柔和了一些。


    “是的,陳教授,今天還要麻煩您給我們幫一下忙了。這是我的同事,今年剛畢業的,叫布穀。”丁溥心介紹布穀。


    “嗯,年輕人,要跟著小丁,多看,多學。”陳景弘右手和布穀握手,左手拍了拍布穀的肩膀。


    布穀笑著點點頭:“嗯,我會努力的。”


    陳景弘抬起胳膊看了看手表上的時間,“我先上台,你們也正好聽一下,今天講的內容還正好就是我用來分析視頻用到的技術。”


    丁溥心和布穀在第一排坐了下來,陳景弘在台上講了兩個小時。


    陳景弘結束演講後,技術中心裏的技術員都紛紛提問,陳景弘顯然是專業知識十分紮實,除了能夠回答出提問者的問題,有時候還會延展開來講一會。


    布穀看了看時間快到十一點半,現場的氣氛還十分熱烈。這時主持人出來打斷了提問:“看來大家對陳教授的研究十分感興趣,問問題也很積極。不過現在時間有些晚了,下午陳教授還會參觀一下我們的技術大樓,所以我們可以把問題留一些,放到下午再問。上午我們的活動到此為止。我們用掌聲再次感謝陳教授精彩的演講!”


    現場響起了掌聲,布穀也鼓起了掌,陳景弘演講的氣勢、內容、構想,對他都很有啟發,布穀跟著後麵的聽眾一起邊鼓掌邊站了起來。


    “看來龐露到底是不是故意的,陳教授的分析肯定具有98%的可信度。”丁溥心邊鼓掌邊和布穀說道。


    “聽了他剛剛的演講,我對他接下來的分析肯定是深信不疑的。”布穀笑道。


    活動室裏的人漸漸走光,陳景弘走了下來,旁白的助理在整理東西,陳景弘打開視頻,準備給丁溥心和布穀說一下他對龐露的看法。


    “我讓我的課題組對視頻進行了分段分析,同時利用現在比較熱門的meta分析,進行了多層次的對比,我們得出的結論是龐露具有78%的可能性具備主觀謀殺意圖。”陳景弘直接說出結論,接著他拿出可能性比較高的幾個片段,放慢了速度給兩人看。


    “這一段是倆人上場第43秒,這時候,現場的音樂還處於舒緩階段,因為男的還未追求到女伴。你看這裏……”陳景弘按下了暫停,“一般來說比賽場上男女的臉上都帶著形式主義微笑,也就是比賽專用假笑,所以眼睛彎曲的弧度很大,笑意卻不會傳達至眼底。當然我們不排除特別入戲的優秀比賽選手,但是以龐露和段青的實力,他們還沒有達到那種程度。你看段青的表情,其實這邊他應該要表現出悲傷,因為他還沒有追求到女伴,所以他眼尾是僵直性的下垂,因為他是故意用力這樣的,有表演的成分在。而龐露此時還在享受被追的感覺,應該是用我之前說的形式主義微笑,她的嘴角確實是故意上彎的,但是她的眼睛卻很用力,眼角肌肉微用力,眼珠子偏上,典型的怨恨情緒。說明此時她是有意識地表演出高興,但是心裏對段青是十分怨恨的。”


    “高興是因為花滑表演需要,但是怨恨是因為實際生活中,龐露對段青十分仇恨。”布穀開始思考。


    “對。但是她表現出來的時間不長,而且花滑需要不斷的移動,她有時候背對著鏡頭,因此這邊對她的表情抓取隻有三秒。接著看下一個片段,是一分四十三秒的時候,這時候情節上段青打動了龐露,兩人開始漸漸互相表現出好感。我們分析了其他搭檔的表演,這邊的搭檔大部分用的都是最大程度的假笑,顯然龐露和段青也應該用那個表情。但是你們看段青的表情,眼神十分恐懼,而且他的動作在這裏有些不穩,技術上來說,他這邊存在扣分項。為什麽?因為他和龐露對視了,但是龐露是背對鏡頭的,沒有拍到龐露的眼神,但是我猜想能讓段青突然十分恐懼,她的眼神必定是十分怨毒的。因為在此之前,段青的情緒還算穩定,他真的隻是在表演,雖然他有時候對龐露存在下意識的躲避,那是因為兩人這時候感情出現了第三者,段青開始存在了躲避行為,但是和龐露在比賽中的情緒無關,這是一種預先已經知道的下意識躲避。”陳景弘按下了暫停,看向丁溥心。


    “所以段青和龐露說的比賽完這次就分手是認真的,比賽過程中對龐露出現了下意識躲避,而龐露敏感地感受到了段青的情緒,所以她的眼神變得怨恨。段青在一分四十三秒的時候突然發現了龐露的怨恨,變得恐懼起來,他的動作因此也出現了不穩。”丁溥心細細分析。


    “沒錯。”陳景弘讚許地點點頭。


    “接著看,這邊是比賽達到了最高~潮,段青要把龐露扛起來,專業用語叫托舉,然後將龐露拋擲出去。這邊就是我們存在猶疑的部分。因為如果段青一直正常表演,龐露的拋擲對他沒有影響,也就是說,段青要是不躲避,他不會被割喉。而恰恰是他的躲避,導致他被割喉的下場。你我們問過專業人士,段青拋擲特別用力,導致上半身的彎曲弧度比一般情況要大一點,這樣的情況下……”


    “這樣的情況下,段青自己把脖子送到了龐露腳下。”布穀倒吸了一口涼氣,他自己反反複複看了這僅僅隻有一秒的視頻片段。確實是段青過於前傾,導致被龐露的冰刀割喉。


    “你看龐露的表情!”丁溥心突然說道。“她怎麽有種釋然的感覺?”


    “嗬嗬……不愧是學心理學的,這就是我們覺得龐露存在主觀謀殺意圖的原因。她好像是知道段青的心理活動,我將自己放在她的角度思考了一下。要是段青決定和她在一起,那麽這個動作就不存在過度躲避,那麽龐露也不會將他割喉。要是段青仍然選擇和張燕在一起,那麽躲避意圖越明顯,他被割喉的深度越深,死的也越快。但是這個可能性很低,因為我不認為龐露具備這樣的心理學知識。但是她的表情又證明她是知道結果的。具體怎麽判定要交給你們了,我隻是把分析結果告訴你們。”陳景弘關上了電腦。


    “謝謝您,要不是您的分析,我們還要好久才能分析出視頻來,結果肯定也不如您分析的詳細。”丁溥心和陳景弘又握了握手。


    “你是心理學專家,接下來該怎麽做你心裏應該有數了吧?”陳景弘笑著說道。


    “是的,我已經有個初步的計劃。謝謝您,陳教授!”丁溥心的臉上出現了自信的神色,顯然已經明白下一步的打算。但是布穀還是有點模糊,隻是此時不好問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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