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老爺也起身,同沈紹禮寒暄了幾句後便相互告別。


    回去時已是近黃昏,雨過天晴泥土裏都帶著秋天特有的芬芳。搖姯一路都悶悶不樂,沈紹禮也不知該怎麽哄她開心,隻得跟著她走了一路。


    搖姯是個憋不住的個性,她忍不可忍轉頭衝著沈紹禮滿臉怒容:“你個騙子!”


    沈紹禮不知所措,隻得追上前去,一臉焦急:“我隻知道冷家兵器失竊,但確實不知和魔教有關啊,小喬姑娘你別生氣。”


    “這和魔教有什麽關係?”搖姯莫名其妙道。


    “提到魔教肯定勾起了你一些不好的回憶,也是我技不如人,敵不過魔尊。”


    他既然知道搖姯的真實身份,自然也曉得搖姯曾經和蘇玉珩那段在江湖上傳得不深不淺的交情。


    “你又瞎聽見什麽了?”


    “早聞魔頭年輕時為你一夜之間殺光鈺樽樓所有人。”


    “。。。”搖姯表示無奈,她眯著眼瞧他一眼:“不用這麽委婉,你是聽說魔頭為顧琉璃殺光所有人,然後將髒水潑我身上吧。”


    他眼神有些閃躲,從鼻子裏嗯了一聲,“江湖上這種事你要看淡些,他那麽做確實不應該。”


    “如果是你呢,也會這麽做嗎?”


    “自然不會,是非黑白本就有個定論,怎麽能如此顛倒。”沈紹禮皺著眉,難得一次他收起那張永遠微笑著的臉,一臉嚴肅。


    “你們名門正派就是這樣,永遠在糾結是非黑白。”


    搖姯輕哼,踢翻了路邊的小石子,看著它翻滾了好幾個邊,最後又停在她的必經之路上。


    沈紹禮的目光也盯著那顆小石子,欲言又止,最終將自己的話忍了下來。


    “我不是在氣你這個!”搖姯走幾步,彎下腰將小石子撿起來放在手心,掂量掂量往天空拋去。


    “那小喬姑娘為何生氣?”沈紹禮有些訝異,把目光從小石子上收回到她的麵龐。


    搖姯氣的直跳腳:“平時挺機靈一人,怎麽就成木魚腦袋了。”她見沈紹禮依舊不明所以的表情,調教這種事任重而道遠,隻能歎氣道:“你一口一聲幼晴妹妹,叫的這麽甜蜜,還說不是青梅竹馬?”


    沈紹禮一愣,他沒料想到搖姯竟然是因為此事生氣,頓時心情大好,將搖姯拉回身邊,欣欣然解釋道:“我和幼晴自小一塊長大,就像是我妹妹,自然親昵一些。”


    “那你去冷家是為了接那個和尚還是看幼晴妹妹?”搖姯還有怒氣未消。


    大雨剛過,小路難走,他們隻得選了條路途稍微的大路前行,周圍來來往往都是行人,沈紹禮的回頭率還是很高,這讓搖姯心裏覺得不是滋味又有些小驕傲。【零↑九△小↓說△網】


    “自然是為了明心法師,你的小腦袋裏每天都裝了些什麽,唉,真拿你沒辦法。”沈紹禮有些無奈,但眼裏溢滿了笑意,他隨著前麵少女的身姿而動,好似周圍行人都不複存在。


    搖姯抓住他的衣袖撒嬌:“那我不管,下次你去冷家要帶上我才行。”


    “我去作甚沒帶上你過。”沈紹禮任她抓著他的衣袖拉扯,竟不顧周圍異樣的眼光。


    “你送他去冷家的時候就沒帶上我!”搖姯嬉皮笑臉,沒事逗逗沈紹禮也算是一種消遣。


    “今早確實太匆忙,清早怕打擾到小喬姑娘休憩,所以就獨自送明心法師去冷家了。”


    沈紹禮趕忙解釋,麵上有些酌急,讓搖姯忍不住捂嘴偷笑。


    他見搖姯眼睛都咪成一條縫才發現她是玩笑,惱怒又無可奈何,隻得伸手去抓她的手,不經意間卻抓到她手中那顆小石子。


    “會弄髒你的手,扔了吧。”沈紹禮掰開她的手,取出小石子扔在路旁,掏出條絲綢白巾替她小心擦拭。


    兩個人在路中央,搖姯偏頭瞧他的模樣,沈紹禮是個自認為是對就會去實施的人,他不會去問自己為何要將小石子拽在手裏,不會去考慮自己是否想要這個小石子,他認為的是非黑白,一定就是真的是非黑白嗎。又或者,人在江湖,哪有什麽黑白之分。


    其實搖姯很好奇蘇玉珩和冷家千金的八卦,她想了想還是作罷,蘇玉珩那樣的天之驕子,自然不缺女人,沒有顧琉璃也會有其他人代替,這個人可以姓冷,也可以姓趙錢孫李,何須給自己添堵。再者,她也有自己的新生活,旁邊是她的新追求,她也可以很幸福。


    回到府中,搖姯細細一算,自己已有近半年未給蘇玉珩寫信,也有好幾個月沒想起過這個人。原來記憶中再深刻的人也可以淡忘,如今的她聽到那個名字隻是有些恍惚,卻再也沒有心悸。


    白櫟喬近一月未踏足,聽雯兒說起是帶著孩子去璿璣養病,那孩子未足月就生下,母親胎中羊水不足導致自小體弱,靠著靈芝參丹掛著口氣在那裏硬撐到了三歲大。


    他們倆的關係也回不到從前,搖姯見到他始終有塊石頭堵在胸口,就連手腳都不知道該如何安放。索性,他們倆見麵更少了。


    這日搖姯用完晚膳後在庭院乘涼,秋日爽朗的涼風吹得人昏昏欲睡。雯兒被搖姯打發去廚房拿夜宵,她坐在搖搖椅上哼著小曲兒。


    一個高高瘦瘦的身影就這樣大赤條條地走進了庭院,搖姯嚇得從搖搖椅上坐了起來,虎視眈眈望著前麵中年模樣的男子。


    暗殺多了搖姯早可以根據情況判斷所來之人是屬於何門何派,魔教派來鎮守的人是最後一道防線,極少需要他們出手,但出手必得手。今日隱士就任這名中年男子這樣堂皇而來,要麽是這人武功深不可測,要麽十有八九他就是魔教中人。


    她往後稍稍退一步,和中年男子隔著個石桌,桌上還擺著些水果盤子。


    “壯士用餐沒?”


    搖姯將水果盤推過去,做了個請的手勢:“絕對沒下毒,不信我可以吃一顆給你瞧瞧。”


    “哼,天下沒有我聞出不來的毒,何須你試毒。”


    中年男人嗓音渾厚,他背對著月光,影子被拉得老長,搖姯突然就覺得心安下來,她抬頭打量對麵男子。


    搖姯不敢造次,此人武功極高,白櫟喬派來的死士也不是吃素的,單槍匹馬就可以進到內庭,必然有他過人之處。


    “小丫頭最近過的挺滋潤,老頭我實在是對你好奇得緊。”接著昏黃的月光,搖姯細細打量來人,挺拔直立的身姿在亭中如鬆如木,溫和的麵容因為些許褶皺而顯得愈發慈祥,但依舊藏不住他俊俏的棱角,依稀能想象到他當年的風流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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