處理完奉天的事,張興明繼續回學校上課。


    1985年就要過去了,他將迎來他初中的第一個寒假。


    還有,第一次期末考試。


    班級裏所有科目都講完了,全部開始進入複習時間。


    每天不停的堂考,讓所有的學生們苦不堪言。


    窗外大雪飄灑,寒風凜冽刺骨,教室裏學生們滿頭大汗,咬著筆杆和一張張試卷戰鬥。


    時間一點一點向寒假走,學生們簡直是度日如年,拿班上學習靠後的學生的話來講:是死是活你給個痛快,明知道要死還這麽零割肉真的好心痛啊。


    語文是二堂一考,中間講試卷,代數是一堂一考,試卷占自習講,體育音樂美術課全沒了,全換成了語文代數,一下子學生的生活就陷入了昏天暗地之中。


    後來幹脆曆史地理都沒了,就是語文代數政治,每天輪著轟炸輪著考。


    學生的期末,是黑色的。


    “張興明,來辦公室一下。”王老師站在教室門口衝張興明招手。


    張興明收拾一下書本,站起來,在同學們羨慕的目光中出了教室,和王老師一起去語文組辦公室。


    上學的時候其實很好玩的,戴眼鏡有人羨慕,文具盒好看有人羨慕,連上課罰站都有人會羨慕,不用聽課被提問了呀,還能被全班同學注意。


    到了辦公室,王老師坐到位置上,指了指邊上說:“拉把凳子來坐下。”


    張興明走到一邊,把邊老師的椅子拿過來放到王老師桌子邊上,坐了下來。


    王老師把一撂書本翻來翻去,說:“看你一天閑的沒事幹,給你找點事。塞哪去了?在這,在這在這,這個,寫蠟紙,排好位置,這正好是一張卷,會弄不?”


    張興明接過來看了看,是語文試師,王老師自己出的堂考題。


    那時候沒有打字沒有複印,這種校內試卷全是油印。


    王老師把翻的亂七八糟的桌麵收拾了一下,拿了本教案站起來,說:“你就在這刻,刻完了找兩個人幫你印,印機和油滾在那邊,會弄吧?印幹淨點,別把油弄身上這個不好洗。我去開會了,撒冷的啊。”


    指了指放在辦公桌一邊的油印刻版蠟紙還有鐵筆,王老師說了幾句就開會去了,期末班主任老師其實也挺忙的。


    張興明匝巴匝巴嘴,站起來把邊老師的椅子放回去,然後到王老師的位置坐下,把蠟紙鋪平,拿起鐵筆看了看,開始琢磨排版。


    這玩藝上一世張興明可是沒少擺弄。


    這個油印,說簡單是真簡單,就是在蠟紙上用鐵筆寫,然後把蠟紙鋪在油印機的網布上,下麵放上白紙,合實後,用沾了油墨的滾筒來回滾動兩下,讓油墨在壓力作用下順著鐵筆的劃痕滲透下去,在白紙表麵形成文字。


    但是這東西其實真不好弄。


    一是排版,這個是沒有辦法試的,寫了就不能改了,錯了就隻能重寫一張,所以要在腦子裏規劃好。


    二是刻的力量,輕了油墨下不去,要麽就斷斷續續的,要麽就看不清楚,重了墨下太多,印出來一塊一塊的,根本不能用,而且刻重了蠟紙不經印,幾次就爛了。


    三是油墨滾動的次數和力量,要正好能保證印好,不多墨,這樣印出來的卷紙幹淨好看,力量也不能大了小了,小了印不清,大了還是那樣,浸墨,卷就印髒了,不能用了。


    張興明把所有試題瀏覽了一遍,大根合計了一下,心裏就有了數,拿起筆開始刻。


    刻這個下麵要墊上硬而且光滑的板子什麽的,不過這個時期不管是學校還是企業政府都流行在辦公桌上壓一大塊玻璃,下麵壓上好看的布,或者畫和照片。


    先拿鐵筆在蠟紙邊角上試了試筆鋒,然後開始照著試題往蠟紙上寫。


    姓名班級學號,劃個計分表,然後開始寫試題,填空,改錯,填詞造句,詞語配對,課文分析,詩詞背誦,文言文翻譯,最後一道作文。這種堂考試卷是不用留寫作文的空白的,隻要寫上試題就好,到時候學生拿作文本寫了交上來就可以。


    不同的筆觸和寫感會形成一種相對固定的模式,就像有人平時用鋼筆喜歡寫行楷,但是一拿起毛筆就會寫隸書一樣。


    拿起鐵筆在蠟紙上寫下第一筆,張興明就進入了仿宋狀態。


    說實話仿宋體是最不適合書寫的,要求高,筆劃重,書寫速度慢,如果是正常寫字,寫幾百個字手就累抽筋了,當然,指的是極其標準的書寫格式。


    不過用仿宋來雕刻板和蠟紙卻是很好用的,一是印出來幹淨好看,不容易浸墨,二是筆劃的輕重深淺幾乎相等,不會出現深淺不一的結果,三是全是直筆,劃破蠟紙的機率大大降低。


    “咦?小張興明,嘎哈呢這麽認真?”邊老師進了辦公室,看到張興明在這埋頭奮戰,走了過來。


    站在邊上看了一會兒,邊老師抬手在張興明後腦上撫了一下,說:“哎呀,這字寫的,太漂亮了,你們老師的命真好啊,啥事都有人幫著幹好,完事別扔,給我也印點啊,刻的真好。”


    趙老師端著茶缸走進來:“說啥呢?啥玩藝那麽好?”


    邊老師指了指張興明,說:“小張興明幫王小麗刻卷紙呢,哎呀媽呀,弄的比咱們弄的都好,趙老師你來看看,這一筆宋字,和鉛印的似的。”


    趙老師走過來,扶了扶眼鏡,俯下身子仔細看了看,又伸手掀起來一角看了看背麵,點了點頭,說:“真好,是好,力道真均,這個起碼能印出四五百張來,算了,全年組都考一下這張卷得了,張興明,一會兒直接按班印出來,行不?給你免考。”


    蠟紙雕版的壽命極短,一般刻一張出來,印個幾十上百張就爛了不能用了,因為大部分人用力都不可能太勻,印幾十張用力大的地方就開始漏墨了。


    張興明一腦袋黑線都淌到桌子上了,默默的寫好手頭的字,停下來抬頭看著趙老師說:“趙老師,全年級四百多人,那我還上課不了?”


    趙老師伸手拍了他一下,笑著說:“不用上課你還不高興啊,我看你就是懶,這麽的,老師給你做主,你幫著印卷子,然後期末考試之前你就不用上語文課堂考了,咋樣?”


    張興明扭頭看著趙老師,睜大了眼睛問:“真的?你說的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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