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彌陀佛!素兒,人死燈滅,劍震銘和雲秀兒早已往生多年,你縱然對他們有再多的恨,也該散了,何必苦苦相逼!”


    苦戒一如既往,沉默不語,直到雲素兒冷然地盯著他半晌之後,他方才深深歎息一聲,雙手合什,低聲頌佛,緩緩道。


    不遠處的劍青玉聞言,渾身一震,腦中瞬間一片空白,呆若木雞。


    他萬萬沒想到,師傅不僅對他的身份了如指掌,更是早已知曉自己父母的消息,如此說來,苦戒和雲素兒定然與當年自己父親失蹤,藏劍山莊被毀一事有著莫大的關聯!


    然而,他實在不明白,師傅苦戒不僅是父親的結義兄弟,十餘年來,更是對自己關懷備至,怎會是父親失蹤和藏劍山莊的幕後黑手?


    “苦苦相逼?”


    雲素兒麵色陡然變得猙獰起來,壓抑著的笑聲也有些淒厲,半響後方才止住了笑聲,冷聲道:“你可別忘了,劍震銘是被我折磨致死的,劍青玉是他們的孽種,若是我不斬草除根,難道要待他羽翼豐滿,找我複仇?”


    劍青玉麵色瞬間慘白,隨即一片鐵青,渾身忍不住不斷地顫抖起來,滿心殺意油然而起,幾乎要忍不住衝出來,親手斬殺雲素兒。


    “清央!”


    劍青玉腦海中不由浮現起雲清央的身影。


    雲清央乃是雲素兒的弟子,素來對其敬重有加,如今雲素兒竟是自己殺父殺母的仇人,日後自己與雲清央該如何相處?


    “苦戒,你可別忘了,當年若不是你寫信引劍震銘來佛宗,我也不可能事先設伏,神不知鬼不覺地拿下劍震銘!”


    雲素兒卻是再度冷笑道,說出的話卻是令劍青玉心中愈發寒冷,跌入穀底,最不願相信的結果最終還是被雲素兒說了出來。


    苦戒此刻也是滿臉的痛苦之色,渾身不由顫抖起來,顫聲道:“老衲此生最大的錯誤就是認識了你,被你所惑,害了劍震銘和雲秀兒!”


    “被我所惑?”


    雲素兒冷笑不已,抬起手,指著苦戒,道:“苦戒,你和劍震銘一樣,道貌岸然,滿口的假慈悲!”


    “當年你已身入佛門,卻暗中與我有染,是為不忠;我身懷六甲,你卻不肯還俗,棄我不顧,是為不仁;你出賣劍震銘,透露雲秀兒藏身之地,令他們先後身死,是為不義;我生下清央,你又未曾盡過一天做父親的責任。苦戒,這就是你的佛嗎?”


    苦戒先是默然地低下頭,麵露痛苦之色,而後卻是麵色猛然一變,目光如電,冷冷地看向雲素兒,有些難以置信道:“我透露雲秀兒的藏身之地?我何曾透露過?難道藏劍山莊消失是你所為?”


    “藏劍山莊消失雖不是我做的,但卻是我向道門透露了藏劍山莊的消息,不過,這消息卻是你醉酒之後告訴我的!”


    雲素兒說著,得意地大笑起來:“雲秀兒怎麽也想不到,就算死了,也依舊被我挫骨揚灰,永不超生!哈哈哈!”


    雲素兒的話猶如晴天霹靂,苦戒身體顫抖不已,麵色卻是呆住了,目光直直地盯著雲素兒,竟是覺得有些陌生起來。


    不遠處,聽到這裏,劍青玉已然是雙目赤紅,渾身顫抖,藏身之處,一根竹子竟被他一把捏斷了。


    “什麽人?”


    雲素兒麵色大變,一聲輕喝,劍青玉身體一震,心神恢複清明,便見到一枚寒冰梭飛射而來,連忙閃身躲避。


    “鏘!”


    見到對方避開自己的襲擊,雲素兒猛然拔出寒冰劍,身形一閃,飛身刺向劍青玉。


    劍青玉麵色冰冷,右手已然一把握住了天隕神劍,正欲拔劍而出。


    “住手!”


    正在這時,苦戒卻是已然看清劍青玉的身形容貌,麵色大變,身形一閃,袈裟猛地掀起,將寒冰劍劍鋒掀開,攔在二人之間!


    “苦戒!你!”


    雲素兒見自己與他的秘密已然被劍青玉聽到,苦戒竟然還出手阻止自己斬殺劍青玉,頓時驚怒不已!


    然而,雲素兒話未說完,苦戒卻是已經轉過身,目光複雜遲疑地看向神色變幻的劍青玉。


    “你……你都聽到了?”


    看著劍青玉這般模樣,苦戒聲音有些顫抖起來,低聲道,說話間,他的身體似又是佝僂了下來!


    聽到苦戒低沉苦澀的聲音,劍青玉的身體又是不由一顫,低下頭,微微點了點:“嗯!”


    見到劍青玉那痛苦的神色,苦戒悲笑一聲,顫聲道:“玉兒,你父母皆因為師而亡,你若想報仇,盡管找我……隻是‘冤冤相報何時了’,為師還是希望你報仇之後,能夠放下恩怨……”


    “師傅!”


    劍青玉突然出聲,打斷了苦戒的話,目光緊緊地盯著苦戒,低聲道:“我父親真的是你寫信引來佛宗,被她伏擊抓住的嗎?”


    雖然已明知答案,但他還是忍不住要親口從苦戒的口中問到答案!


    “阿彌陀佛!”


    苦戒麵色痛苦,雙手合什,低頌一聲佛號,微微點了點頭。


    見到苦戒當麵承認,劍青玉的一顆心頓時沉入穀底,緩緩深吸一口氣,片刻之後,劍青玉方才再度看向苦戒,低聲道:“藏劍山莊的位置也是你透露給她的?”


    苦戒麵色微微有些蒼白,緩緩低下頭去,沉默不語。


    見狀,劍青玉如遭雷擊,麵色慘白,身體不由後退了兩步,拄著天隕神劍,方才勉強穩住身形。


    “師傅!為何是你!你為什麽要這麽做!”


    劍青玉低吼一聲,聲音有些沙啞,眼中怒火噴湧,心中依舊是難以置信!


    父親與師傅之間的結義之情早已在大陸流傳數十年,兩人的關係也一直極好,然而誰也沒有想到,父親失蹤和藏劍山莊消失竟然都是師傅造成的!


    “阿彌陀佛!”


    苦戒一聲長歎,抬頭仰望昏暗的夜空,低聲道:“這都是老衲一時糊塗所種的冤孽!”


    “當年老衲剛出家為僧,拜在師尊行念大師門下,奉師尊之命,每日前往後山附近的河中挑水。”


    “有一日,我剛走到淺灘,就發現一白衣女子昏倒在河邊,老衲上前,竟發現此人正是當年苦追你父親的玄女冰宮弟子雲素兒。”


    說到這裏,苦戒看了眼雲素兒,卻隻見雲素兒麵色冰冷,猶如未聞!


    微微歎息一聲,苦戒接續道:“當年你父親和雲秀兒互生情愫,雲素兒雖用盡手段,苦苦相追,卻反而越發遭你父親疏遠。我憐她也是一個癡情女子,將她救下後,悉心照料!”


    “沒想到,我當時佛心不堅,竟與她互生情愫,一年之後,師尊令我隨他閉關,修煉《羅漢金身》。”


    苦戒聲音悵然,眼中卻是升起一抹淡淡地溫柔:“三年之後,我《羅漢金身》略有所成,便出關前來尋她,卻已不見她的蹤影!”


    “後來,我當選羅漢堂主持,潛心參佛,名聲漸起,本以為這段孽緣就此了結,她卻再度出現在我麵前,當時的她,已然是玄女冰宮的宮主,而且告訴我,他和我有了一個女兒!”


    “鑄劍城易主之後,她要我約你父親來佛宗,當著我的麵,了結和你父親的恩怨,介於對她的虧欠,我答應了她!”


    說到此處,苦戒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麵色變得痛苦起來,低聲道:“誰知道,她竟然欺騙於我,借我之名,邀約你父親,卻暗中埋伏高手,伏擊了你父親!”


    “我知道這個消息之後,雖然悔恨不已,要找她放人,卻無論如何也找不到玄女冰宮的所在!”


    “那你為何將我藏劍山莊的位置也告訴了她?”


    得知師傅也是被騙,劍青玉心中也稍稍安慰了幾分,深深吸了一口氣,盡量讓自己的心情平複下來,再度沉聲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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