縱馬衝入化作一片火海的村莊,劍青玉的麵色立即變得越發難看起來。


    村莊之中,已然屍橫遍野,這座足足有著數十戶人家的村莊,竟被人完全屠盡,雞犬未留!


    一路穿行,青鬃流雲馬停留在了村莊中部的一戶農家院落前,劍青玉翻身下馬,衝入院中。


    然而,房屋之中,唯有一對中年夫婦和一個十歲孩童的屍體,卻是不見雲清央的蹤影!


    “清央!清央在哪裏?”


    劍青玉心中焦急,房間和院落中並無打鬥痕跡,讓他從何找起?


    正當劍青玉焦急地四處望去時,其泥丸宮中,金魂體眼中,金色光芒陡然亮起,劍青玉前方的一草一木、乃至一絲火苗、一粒塵土都清清楚楚地浮現在劍青玉的腦海中。


    “對!靈識!”


    劍青玉豁然想起,自己身具靈識,心念一動,連忙四處查探起來。


    “沒有?”


    劍青玉眉頭微皺,靈識果然神奇,僅僅一個呼吸之間,他便已經查遍村莊,並無雲清央的蹤跡,甚至連一個活人都沒有!


    “到周圍搜查,我就不信,他們能一點痕跡都不留下?”


    劍青玉心中已然是滿腔憤怒,翻身上馬,快馬衝出火海!


    靈識查探,不僅速度極快,而且明察秋毫,雲清央乃是先天後期高手,那些人擄走她絕不可能毫無痕跡,隻要自己仔細查探,定然能夠發現蛛絲馬跡!


    村莊火海之外,劍青玉靈識一寸寸地仔細查探,果然很快便發現,在不遠處的草叢中,有著一支鑲金白玉發釵,赫然正是劍青玉送給雲清央的寒玉鎦金釵。


    劍青玉翻身下馬,撿起寒玉鎦金釵,隨即目光在此地細細觀察起來,隻見草地之上,有著一道道極淡的腳印,延伸向遠方。


    常人走路,步伐落在這泥土鬆軟的草地上,腳印定然極為明顯,唯有修為高深的先天高手,才能做到踏雪無痕,對方既然留下這道極淡的腳印而未曾察覺,定然是因為帶著一個人——雲清央。


    當即,劍青玉沿著腳印,朝著遠處飛速奔去!


    ……


    禪州百姓信佛,大多日落後便都關門閉戶,在家做晚課,之後便會早早安歇,第二日天剛亮,便會起床做早課。


    佛宗亦是如此,如今深夜,宗門上下早已一片寧靜昏暗,唯有長明燈安靜地燃著,照亮著佛堂。


    佛寺後院,通往寺後竹林的大門被緩緩打開,一名手持著一柄青黑色劍柄的長劍、身穿白袍、長發披肩的年輕男子,沿著門縫,悄然而入。


    後院值房之中,一名身材壯碩的灰袍中年僧人正盤膝而坐,手撚佛珠,低聲頌經。


    正在這時,輕微的聲音傳來,灰袍僧人麵色微變,連忙站起身來,從窗望去,卻隻見一個手持長劍白袍年輕男子已然悄然潛進來。


    “何人擅闖本寺!”


    灰袍僧人當即從窗躍出,攔在白袍青年身前,厲聲喝道。


    “哼!空相,你敢攔我!”


    黑暗陰影處,白袍青年一抖左臂,青黑色劍柄擋在身前,冷喝一聲。


    “你是?”


    灰袍僧人空相聞言一怔,隻覺這聲音極為熟悉,細細一看,卻是發現對方身形也極為熟悉,腦海中不由浮現出一道身影,心中警惕略鬆,連忙單掌豎起,低聲道:“我彌陀佛,原來是玉青公子,您……”


    然而,空相話音未落,那白袍青年猛然上前,周身亮起佛門金光,金色手掌一掌拍在空相胸口,將之拍飛出去。


    “《羅漢金身》!玉青公子!你……”


    空相隻覺得渾身虛弱,眼中卻滿是難以置信之色,這般驚怒交加之下,他話音未落,便昏死過去了!


    一掌重傷空相,見空相昏死過去,這名白袍青年卻是並未再出手,身形一閃,竟然迅速退出門外,悄然離開了!


    佛宗後山斷崖下,有著一條頗寬的河流,十一年前,苦戒便是在此地,被師尊苦戒救起,收留在佛宗!


    昏暗月光之下,劍青玉一路追送腳步,竟一直追蹤到此,腳印方才在河邊消失了!


    “怎麽會是這裏?”


    劍青玉眉頭微皺,目光看向河對麵不遠處的斷崖,目光陡然一凝。


    隻見斷崖之上的竹林之中,一道人影飛速閃過,朝著佛宗後山掠去!


    劍青玉眉頭微皺,連忙輕踏河麵,橫渡而過,沿著岩壁,朝著斷崖之上攀去!


    後山斷崖有著一條極為隱秘的登山之力,在崖壁之上有許多凸起的石頭,隻要身手靈活的武道高手,便能夠借助那些石頭換氣,登上佛宗後山禁地。


    這條路是師傅苦戒告訴自己的,縱然是在佛宗,恐怕也唯有師傅和自己知曉!


    劍青玉修為高深,身形更是極為靈活,幾個飛躍攀爬,便攀上了後山竹林,朝著師傅等佛宗高僧潛修的禪房悄然行去!


    “你怎麽來了?”


    就在劍青玉潛行僅僅盞茶功夫時,一道若有若無的熟悉聲音突然傳來。


    劍青玉大吃一驚,連忙停下腳步,悄然朝著聲音傳來處潛去。


    “苦戒,你終於不躲著我了?”


    這一道聲音卻是要尖銳了許多,似乎是一個女子的聲音!


    “師傅?”


    劍青玉聽到那女子話,心中越發疑惑起來。


    據他所知,師傅苦戒已經數十年不曾離開佛宗,如何會與一名女子有所瓜葛?而且還是深夜相見!


    “阿彌陀佛!”


    一道蒼老苦澀聲音響起。


    劍青玉藏身在一簇翠竹後麵,隻見那低頌佛號的老僧果然就是他師傅苦戒神僧,而在他對麵,那聲音尖銳的女子一襲黑衣,竟然是玄女冰宮宮主雲素兒!


    “怎麽會!”


    劍青玉心神大震,一時間,隻感覺寒意透骨,天翻地覆,師傅慈和的模樣不斷浮現在自己眼前!


    雲素兒與自己父母之間的恩怨糾葛,劍青玉自然也是有所耳聞的,但師傅苦戒怎麽會與之有瓜葛,還深夜相會!


    “素兒,我早已斬斷紅塵,你又何必苦苦相逼呢?”


    蒼老的聲音滿是痛苦,似是無盡的歎息,又像是滿腔的憤恨。


    “素兒?”


    劍青玉心中又是一變,一股莫名的恐懼襲上心頭。


    “斬斷紅塵?”


    雲素兒的聲音微微拔高了幾分,冷笑道:“戒癡,你敢說,這數十年你真的斬斷過紅塵?”


    “阿彌陀佛!”


    蒼老聲音低誦一句佛號,卻是並未再做分辨,一言不發。


    “苦戒,我今日前來,隻問你一個問題,你老實回答於我!”


    雲素兒冷笑著看著苦戒,眼中滿是譏諷之色。


    見苦戒依舊低頭不語,置若罔聞,雲素兒的神情越發冰冷起來,沉聲喝道:“玉青是否就是當年劍震銘與雲秀兒的孽種,劍青玉?”


    聞言,苦戒猛然抬頭,目光淩厲地看向雲素兒,眼中金光隱現。雲素兒卻是怡然不懼,負手而立,冷冷地盯著苦戒,半步不退。


    “不是!”


    片刻之後,苦戒微微一歎,仿佛又變成了一個垂暮的老人,默然地垂下了眼瞼,低下了頭,沉聲道:“他隻是我在佛宗附近撿來的孤兒,我見他天賦不錯,又無家可歸,便讓他留在了佛宗!”


    “哼!你還想騙我?”


    雲秀兒一甩衣袖,目光如電,冷冷地看著苦戒,寒聲道:“你早便說過,此生不收徒,即便是你的親生女兒,你也不願傳她一招半式,如今卻將《羅漢金身》都傳給了他!若非因為他是劍震銘和雲秀兒的孽種,你會隻傳他衣缽,不收為弟子,做此自欺欺人之事?”


    雲秀兒的話令劍青玉渾身一震,心中震驚萬分:“師傅居然有一個女兒!”


    師傅苦戒的事跡他早已是清清楚楚,遁入佛門之後,更是從未出過佛宗,那麽他何來的女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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