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由縣城出來,迎著涼爽的秋風,向長樂村奔馳而去。車簾卷起,欣欣趴在車窗上,指著外麵叫喊:“燕兒,你瞧,你瞧。”燕兒趴在車窗上,順欣欣指的方向望去。那裏,是遼闊的田野,金色的稻子在秋風中翻卷,總覺得它在這邊湧過來。稻田上空,有幾隻小鳥在飛動,一聲聲地啼叫。


    車廂裏鋪了幹淨的氈子,趙世宇坐到車廂上,一手環抱著欣欣,另一隻手環抱著燕兒,保護著一雙兒女,與孩子們一同觀看車外的景致。李畫敏抱著膝蓋坐在趙世宇身後,悠閑自在地欣賞外麵的田園風光。


    欣欣和燕兒站累了,躺在車廂裏,說一會兒話,就睡著了。李畫敏和趙世宇分別坐在兩邊車窗下,守護睡在正中的一雙兒女。


    李畫敏望坐在對麵閉目養神的趙世宇,思緒飛回昨天夜晚:


    昨天夜晚,趙世宇在外麵用餐,又不回西大院。李畫敏不安地去外書房看個究竟。趙世宇坐在桌子前,擺弄一大疊賬單在打算盤。


    嗯,原來不是因為生氣不回西大院,隻不過是在算賬。


    “宇,你在算什麽?”李畫敏拉把椅子靠近,伸長脖子望他手中的賬單。


    “唔,我在算賬。”趙世宇依舊低頭,劈哩叭啦地打算盤。所有的賬單都打完了,趙世宇望著一疊賬單發愣。李畫敏疑惑地拿起賬單瞧,是無憂飯店、無憂茶樓開出的賬單,粗略核計一下不少於六千兩銀子。


    “從正月初到現在,我們用在吃喝的銀子,竟然高達七千多兩銀子!”趙世宇驚歎,“元宵的時候,五家人一同慶元宵,約花了二千八百兩,這個我心中有數的。我隻是沒有想到,我平日請別人喝酒、品茶,竟用去了四千多兩銀子。”


    李畫敏幸災樂禍地撇嘴:“我早就提醒過你,不要動不動就請別人喝酒,動不動就請別人上茶樓。這飯店、茶樓賺的銀子,差不多讓你吃喝完了,剩下的銀子絕大多數是阿榮這邊旅館賺的。”


    “以後,若非不得已,我不再請人喝酒、品茶了。回西大院與你和孩子們一同吃吧。”趙世宇反省,“敏兒,還得謝謝你。若不是你今天提醒,我還以為這幾年我賺了很多。不能把銀子浪費在大吃大喝上。”


    李畫敏一時得意,就忘乎所以了:“就是呢,逢年過節你總是請客,浪費不少銀子。今年中秋你不在家,我舉辦個賞月茶會,掙了近三百兩銀子。”這言外之意是,你過節總是浪費銀子,我過節是賺銀子。


    “提起中秋節,我有一筆賬要與你算。”趙世宇惱怒地盯李畫敏:“你要辦賞月茶會我沒意見,你居然讓那丫頭拋繡球擇夫婿!我原先就覺得奇怪,陳立那渾蛋怎麽得知我要送走那丫頭,拿了大筆金銀來買。原來是你搗鬼。”


    讓雪雁拋繡球以失敗告終的事,到底不光彩,李畫敏心虛,弱弱地申辯:“還不是想讓那丫頭趁早離了這裏麽,你以為我是吃飽了撐著沒事幹的?”


    “你就那麽迫不及待地要她離開,你就不能相信我、總害怕她會成為我的女人?”趙世宇說話咄咄逼人。


    被戳到痛處的李畫敏,羞惱地看趙世宇,要與他爭辯,然而又不想兩人鬧得不快。獨自糾結了半晌,李畫敏望牆壁上掛的畫像,幽幽地說:“若是那畫畫的人就在這裏,我時常與他接觸,你可以保持心平氣和不?我跟他早已經成為過去,而你跟她是名正言順的。你說,她在這裏,我能夠安心麽?”


    趙世宇啞然,與李畫敏沉默相對。後來,趙世宇抓住媳婦的手,向她保證:“敏兒,你再給我一年時間,在這一年內我一定會讓她離開這裏,不再幹擾我們的生活。”


    “一年時間?”李畫敏皺眉。也就是說,在這一年的時間裏,她還得忍受煎熬。


    趙世宇再次保證:“盡快,我會盡快讓她離開這裏。”


    他是否可以盡快讓雪雁離開?這個不得而知。不過,從他送走雪雁的決心來看,他無意接納雪雁......


    “想什麽呢?這樣出神?”對麵傳來溫和的詢問,順聲音望去,趙世宇已睜開眼睛正望來。


    李畫敏收回思緒,麵對他淡淡一笑,輕聲說:“我在想,今年咱家是否可以多收購藥材。”


    “一定可以的。”趙世宇信心十足。


    長樂村中陸續有曬幹的白藥子片,根據趙世宇的要求,兩天前裕叔帶人在私塾後背的大曬場上搭建兩個大帳蓬,昨天藥鋪的掌櫃、夥計已經開稱收購白藥子幹片,現今已經收到不少了。而鎮上其他幾家藥鋪,今天剛剛搭建大帳蓬。


    太陽升到正空的時候,三輛馬車駛進長樂村。


    馬車拐向趙家的大路時,欣欣和燕兒醒了,坐在車廂中揉著眼睛。趙世宇掀開車簾子叫兒女們看:“瞧,到家了,外麵那些小樹和花兒,是爹爹和娘親種的。”


    由村中大路拐向趙家的大路兩邊,小巧潔白的九裏香點綴在綠葉叢中,道路上彌漫著幽幽的花香,當年趙世宇栽種的梧桐樹、茶油樹有兩三米高了,樹葉已經泛黃,枝條上掛著幾個桐油果和茶油果。有兩隻小鳥在花叢中跳躍,欣欣把頭探出車窗外揮手,小鳥兒嚇得飛走了。


    馬車在趙家的灰沙庭院停下。庭院裏曬滿了白藥子片,眾人踏著白藥子片間的一條小空隙,朝大門走去。月娘坐在大門邊,精粹萎靡不振,看到沿著石階走上來的這群人,強打精神叫欣欣和燕兒。


    李畫敏、趙世宇讓欣欣、燕兒喚奶奶,兩個小家夥乖乖地叫聲奶奶,睜大亮晶晶的眼睛看月娘。月娘疼愛的撫摸欣欣烏黑的短發和燕兒彎彎的辮子,強打精神與兩個孩子說話。李畫敏和趙世宇洗去身上塵土,來到大門口歇息,與月娘說話。何奶娘和周媽媽來拉兩個小孩子去洗臉。


    才說過兩句話,李畫敏和趙世宇都發覺月娘言行異樣。趙世宇關心地問:“母親,你身體不舒服?”月娘點頭說:“沒有什麽大礙,就是頭有點痛。”李畫敏一聽,就喚蘭花來,讓她去請老郎中來給月娘看病。


    月娘擺手,有氣無力地說:“不必了。裕叔已經去請老郎中了。”


    李畫敏和趙世宇陪同月娘說話的時候,裕叔帶領老郎中來到。老郎中給月娘把過脈,細問生病前後的事,主要是因長時間在太陽下暴曬引起的。老郎中留下一包藥,講明注意事項,離開了。


    裕叔不安地搓手:“月娘,都怪我,我不應該讓你去翻曬這許多的藥材的。我沒有想到,你經不起這毒日頭曬的。”


    月娘安慰裕叔:“阿裕,你別怪自己了。你也是為了去大曬場幫忙的。”


    趙世宇細問原因,原來是昨天下午挑白藥子幹片來大曬場的人突然增多,從鎮上來的人手不足,裕叔到大曬場幫忙,翻曬家中許多白藥子片的工作,自然而然地落到月娘身體上。今天清早的時候,月娘就覺得頭有點暈,誤以為是昨天晚上睡眠不足,沒有放在心中,可是忙了一個上午後,頭越發的昏沉,就忍受不了,告訴裕叔去請老郎中來。


    周媽媽拿了藥包去煞藥。李畫敏和趙世宇攙扶月娘回房間休息。月娘躺在床上,忍受著昏眩的侵襲,愧疚地看床前的趙世宇和李畫敏:“阿宇,敏敏,我這病來得真不是時候。你們要收購藥材,正是缺少人手的時候,我卻幫不上你們。我躺一會兒,忙你們的去吧,等一會讓周媽媽端藥來給我就可以了。”


    李畫敏、趙世宇都露出愧色。月娘閉上眼睛歇息,李畫敏和趙世宇互相使個眼色,悄悄走出月娘的房間。兩人到廳堂坐了,趙世宇難過地說:“我真渾,把母親單獨扔在這裏。幸虧我們趕回來,要不然真不知道病中的母親怎麽過,誰來給母親熬藥,誰來給母親洗衣做飯。”


    李畫敏不說話。在趙世宇、李畫敏和孩子們在縣城的這些日子裏,月娘也曾病過兩次,都是裕叔請來老郎中,給月娘熬藥、做飯、洗衣的。月娘生病的時候,李畫敏之所以沒有告訴趙世宇,是因為月娘的病第二天就好了,再說月娘未必喜歡勞動兒子、媳婦、孫兒孫女一大群人老遠的跑回來探病。


    周媽媽把藥和稀粥都熬好了,一並端去給月娘。李畫敏、趙世宇站在旁邊,看周媽媽侍候月娘喝粥服藥,等月娘又躺下休息後,才離開月娘的房間,去用午餐。


    月娘的病,第二天就痊愈了。趙世宇不許月娘去大曬場幫忙,勸母親在家休養,讓藥鋪的掌櫃管發放銀子,又在村中請了三個人手。月娘就和周媽媽、何奶娘、蘭花、廚娘在家照看兩個孩子、操持家務事。


    李畫敏天天戴著鬥笠、手套去大曬場去驗收白藥子幹片,僅在中午用午餐的時候歇息一個小時。六天之後,收購工作宣告結束,趙家所收購到的白藥子幹片連帶自家的種植的,統統裝入麻袋,放到大倉庫裏存放,等候省城的人來運走。


    這天,李畫敏和趙世宇站在廳堂門口,看月娘在大門口逗欣欣、燕兒玩耍,心有所觸,遲疑地說:“敏兒,要不以後你就居住在這村子裏,侍候母親。我不能再把母親單獨扔在這裏不管。”


    李畫敏不樂意:“宇,你可以請母親去縣城與我們一同居住。這裏,交給裕叔打理就可以了。縣城外那個農莊,不也是交給別人打理的麽?”


    “可是,母親不想去縣城。”趙世宇無奈。***(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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