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興鏢局大堂上,寧和通將龍骨和尹策對戰之事講述之後,蒼星子輕哼一聲:


    “蘇木……你未免也太小瞧雲興了,我倒要看看你在明日公堂之上,能有何作為……”


    蒼星子站起身:


    “通知魅影,回到建鄴後從南門進,先找城門守衛,我們自有人接應!”


    “是!”


    第四日下午杜聰便到建鄴城,按蒼星子吩咐找到守城士兵,身後各種喬裝打扮的雲興人隊成員這才收隊,陸續朝鏢局回去……


    ++++好大的陣仗啊……


    城門口一間瓦房上,此時蹲著一隻黑黃相間的花貓,正扭頭望著杜聰……


    原來,得到芙芫回信的蘇木,今天一早便通靈於鏢局外一隻花貓,一直守在城門口,杜聰由士兵帶著往衙門走,花貓便在旁邊房上不遠不近的跟著,跳廊簷,鑽樓角,蘇木心中倒覺得十分有趣,比那次在客棧中通靈為一隻壁虎監視龍骨好玩多了,正踏著貓步在一家院牆上走著,就見士兵領著杜聰要拐向路另一側,蘇木輕聲躍下地來,跑向不遠處的一棵樹,卻突然眼前一黑……


    鏢局裏閉目施法的蘇木吃了一驚,定神再看,罩住自己的是個竹筐,上麵胡亂縫了幾層破布,緊接著便聽到幾個孩童的笑聲:


    “哈哈哈!小貓!看你往哪裏跑!”


    “會不會嚇著它啊……”


    “小貓別怕!我們送你回家!”


    蘇木無奈,隻能靜等那幾個孩子把他從四邊圍住,一個小孩兒慢慢揭開筐,蘇木見到亮光稍大一些,便奮力向這邊一撞,那孩童尖叫著使勁兒向下一壓,竹筐質輕,又富有彈性,這一撞一壓,另一邊很自然的翹了起來,貓身體本就柔軟,蘇木快速從另一邊鑽了出來,再躲過幾條亂擋的小腿,急速爬上樹,孩子們在樹下失望的呼喊跺腳,花貓搖搖頭,攀到樹上最高處,四處遙望,在轉角又發現杜聰和那兩個士兵,這才稍稍安心,繼續朝那邊跟去……


    “怎麽讓他跑了啊!都怪你!”


    “走吧,唉,告訴那個老爺爺,我們沒能幫他把貓抓回來……”


    “嗚嗚嗚……本來都抓到的……嗚嗚嗚……”


    幾個孩子說著話,也漸漸散去……


    此時花貓早跑出老遠,直到看杜聰進了府衙,蘇木才收了通靈之術……


    “怎麽樣?”商陸問道……


    蘇木點點頭:


    “已經安全的進衙門了,雲興應該不會再搗鬼……”


    “好,那就等芙芫回來吧……”


    杜聰的母親身體不是很好,所以芙芫他們走的比較慢,此時看看天色,芙芫搖搖頭:


    ====還是給蘇木發信……


    ====告訴他我們先在城外住一夜吧……


    ====否則太晚入城……


    ====可能會被盤問……


    ====雲興鏢局眼線太多……


    就這樣,第二天一早芙芫他們才終於回到建鄴,此時城門口敲鑼打鼓,分外熱鬧,原來今天正是師剛勁剿匪歸來之日,很多城中百姓都出來看熱鬧,對師剛勁可謂夾道歡迎,對那些山賊則是唾棄謾罵,看架勢要不是有囚車和官兵,他們恨不得衝上來將山賊暴打一頓,這樣恰好沒人注意到芙芫他們,芙芫先把老婦安排在了一個旅店,再悄悄潛到鏢局附近,開啟冥眼,似乎不經意的轉過一圈,確認沒有人監視後,飛身從後牆躍進屋中……


    又有這種靈力削弱的感覺……


    還是讓芙芫多少有些不適……


    蘇木趕緊出了房間,看到芙芫,好似長舒了一口氣……


    “你回來啦?”


    芙芫點點頭,就見蘇木的眼中,除了歡喜……


    更有一份安心……


    “我們都沒事,放心吧……”芙芫微微一笑,“杜聰呢?”


    “昨天下午就已經進了衙門了,估計現在被當做證人保護起來了吧……”


    “嗯……”芙芫點點頭,“那就……看明天了……”


    “那位……”蘇木頓了一下,“那位起死回生的人呢?”


    “我把她安排在客棧了……”芙芫看看四周,“商掌櫃……”


    “安全回來就好……”商陸走過來,“快去休息一下……”


    “對,你去休息吧,今晚我去守著那老婦人……”


    “我去就行!”芙芫說道,“你明天一早還得去衙門……”


    “沒事……”蘇木搖搖頭,“我去保護她,萬一那魅影叛變了呢,不可不防,雖然不知那老婦為何能死而複生,但隻要有她在,龍骨必然無罪,明日公堂之上我再驅除魅影,有我和那兩名武將校尉保護,隻要魅影肯說出真相,那雲興鏢局此次必然敗得一塌糊塗……”


    蘇木微微一笑:


    “看我一箭雙雕……”


    這一夜……


    蘇木根本沒有睡,而是在客棧中設下各種法咒,時刻保護著老婦人……


    想想第二天要上衙門,老婦也一直睡不著……


    蘇木便向她再次交代了明天要注意的事情,最重要的就是不要透露芙芫的存在,最後沒有什麽話聊了,老婦還不睡,蘇木就讓她詳細講了講重生的經過……


    老婦卻說不出什麽,隻說就像睡了一覺醒來一般,蘇木再將她上下左右打量一番,也沒看出有什麽異常,要說她能死而複生,蘇木實在不信,但現在也不是研究這個的時候了……


    第二天一早商陸便來到府衙……


    卻見通判燕暉早已站在門口……


    “商掌櫃,您來得可真早啊!”


    對於幾天前所施的刑罰,燕暉此刻對商陸口氣十分客氣……


    “見過燕大人……”商陸施禮道……


    “您隻自己一人前來?”


    “龍骨如果真是殺人凶犯,我自不會容他,如果他是清白的,我更用不著帶很多人來……”


    “對對……”


    “不過,一會兒還會來一位風水先生,名叫蘇木,這兩天借住在我鏢局裏,給我看看宅院風水,為何今年剛開年就這般不順,我出來留他一個人在家,不太放心……”


    “確實……”燕暉點點頭,其實他們早從雲興鏢局寧和通口中得知蘇木是何許人也,但此時也不便明說,“那我先帶您進去,大人已在堂上等候了……”


    商陸看看衙門口逐漸多起來的人,點點頭,他知道,呂知府也想盡快了結這個案子……


    到得大堂,燕暉歸位,呂知府端坐正中,尹策帶領三班衙役肅立,堂下是師爺覃候,此時正看著商陸,桌案上放著那把青龍寶劍……


    “草民商陸,叩見呂大人……”商陸跪拜行禮……


    “起來吧……”呂知府輕咳一聲,“帶人犯龍骨!”


    龍骨早已被帶到後堂,由師剛勁看管,此時由兩名衙役押著到得堂前,離商陸最遠的地方,被人按下跪倒……


    龍骨回過頭,看向商陸,商陸卻沒有看他,隻是望著呂知府,輕點了點頭……


    “帶人證!”


    腳步雜亂……


    杜聰走上前來……


    左右看看……


    目光剛和龍骨相對,就渾身哆嗦,朝知府跍騰一聲跪了下去:


    “大人!您要替小民做主啊!”


    “慢慢說!自有人給你做主!”燕暉說道,“你姓甚名誰?哪裏人士?”


    “小民姓杜名聰,廣德縣人……”


    “狀告何人?所謂何事?”


    “告他!”杜聰抬手狠狠一指龍骨:


    “我告他謀財害命!忘恩負義!”


    “說詳細點兒!”呂知府說道……


    杜聰吸口氣:


    “八天前,那夜我正好晚歸,看到他衣衫襤褸慌慌張張的走在鎮上,我便上前詢問,他說他是被山賊洗劫了,我看他沒有盤纏,連衣服都沒了,甚是可憐,就留他在我家住宿一晚,第二天一早我娘還給他做飯,誰知他一醒來便朝我們母子要錢!說是要做路上的盤纏,我娘拿出一兩多銀子給他,他還嫌不夠,我娘身體本就不好……”


    杜聰的聲音開始有些沙啞:


    “我娘需要常年吃藥看病,哪兒還有錢給他,龍骨便一把將我娘提起來,我上前和他撕打,誰知他武藝高強,我打不過他,娘上來幫我,抱著他的脖子,他掙脫不得,胳膊一撞,反身一踢,我娘,她本就體弱,那一下,那一下就,就去了……”


    說到這,杜聰眼淚掉了下來:


    “我跟他拚死一搏,卻被他一下摔到屋角,腦袋撞在牆上,倒在火爐邊,一時就沒了知覺,後來我被燙醒,龍骨不知幾時搜了家裏的銀子早跑了,我大聲呼救,鄰居聽到後才將我救起,報了官……可憐我娘,我娘啊!!!”


    說道這裏,杜聰嚎啕大哭起來,有差人趕緊上來安撫……


    “你所言可屬實?”


    “若有半句虛言,我娘在天之靈豈能容我?!”杜聰哭喊道……


    “好……”燕暉點點頭,轉向龍骨:


    “龍骨,你可還有話說?”


    龍骨點點頭,開口道:


    “我沒殺人,他說的沒有一句是真的……”


    “那你那天晚上都幹了什麽?”


    “我那晚從山賊手中救了他們母子,他是要報答我才讓我在他家留宿,第二天一早老婦給我盤纏,我是押了東西才要的,之後上路繼續趕往臨安,我走的時候老婦身體雖然抱恙,但是說話行走比較硬朗,而我一習武之人,怎可能對婦孺下手?!”


    “何以證明?”燕暉問道……


    “這……”


    龍骨默然,回頭望向商陸,商陸手撫胸口,輕咳一聲:


    “呂知府,我覺得這事有待調查……”


    “怎麽說?”


    “單憑這少年一人之言怎可?還有誰能指證老婦已死?”


    燕暉點點頭:


    “叫張青!”


    一士兵走上堂來……


    “見過呂大人!見過燕大人!”


    “商掌櫃,這人在衙門口當班多年,是師校尉親兵,你總見過吧……”


    “見過……”商陸回道……


    “張青,說說你那天看到的情況!”


    “是!”張青回過頭來,“那天我跟師大人將廣德境的山賊押送到縣衙,就見杜聰前來告狀,狀告之事就如他剛才所說,同行的老鄉都說他是一名孝子,此事影響極其惡劣,師大人便派我火速趕往他家,就見屋中確有撕打痕跡,當時老婦躺在一張木床上,早已斷氣……”


    “好……”燕暉點點頭,“商掌櫃,張青這話,可還算數?”


    商陸聽後依舊搖搖頭:


    “怎麽……怎麽和我了解的不一樣?”


    眾人默然,呂知府皺起眉頭:


    “此話怎講?”


    “這幾天,正好有個風水先生來我家,他掐指一算,說有人知曉當天情況,便請了來……”


    “哦?”呂知府直起身來,“人在哪兒?”


    “此時,多半已到了這府衙之外……”


    “讓他進來!”


    呂知府一聲令下,屋外幾聲吆喝,就見蘇木背著他的包袱,攙著老婦人,一步步的走上堂來,老婦扶著蘇木緩緩跪倒,而堂上的張青,突然失聲驚叫:


    “啊?!”


    燕暉皺眉看他一眼,又轉頭向蘇木問道:


    “堂下何人?”


    “草民蘇木,是一位風水先生,旁邊這位,我想,你問問杜聰即可……”


    燕暉點點頭:


    “杜聰,我問你,你可認得這位老婦人?”


    杜聰額頭豆大的汗珠流了下來……


    “回……回大人,我並不認識……”


    “說話別吞吞吐吐!!!”一聲大吼響在後堂,邁步走出一人,正是師剛勁師校尉,師剛勁虎目圓睜,緊盯著杜聰……


    “小……小的……”杜聰不敢抬頭,“小的……真不認識……”


    “張青!你那什麽表情!這人你認識?!”師剛勁朝他那士兵大聲問道。


    “她……她……她就是那天死去的婦人!杜聰的娘親!”


    張青沒有理由說謊……


    想到這裏,光天化日之下,在場所有人都感覺背後發涼……


    “你說什麽?!給我看清楚!”


    “看清楚了……”張青點點頭,“確實是……”


    “你那天是不是瞎了?!”師剛勁吼道!


    燕暉朝師剛勁一抬手,命張青下去,然後深吸口氣:


    “這位老婦,我問你幾個問題,你姓甚名誰,哪裏人士?”


    老婦一輩子哪兒見過這場麵,從進來就開始哆哆嗦嗦,剛才稍有好轉,又聽師剛勁如此大吼,再加燕暉這一問,她瞬間渾身又抖得不行,使勁兒張開嘴,好半天,才開始說話:


    “小……小人是廣德縣人,是……是杜聰的……母親……”


    “這麽說,你並沒有死?”呂知府問道……


    “是……是……”老婦點點頭,“就是……昏過去了……”


    “那你說說當天的情況?”


    “我……我那天……”


    “那天是哪天?”燕暉問道……


    聽他追問,老婦本就怯官,此時簡直哆嗦成一個兒了,再也沒有絲毫力氣張開嘴唇……


    現場鴉雀無聲,人們心中都有疑問等著解開……


    老婦看向身邊的蘇木,蘇木扶住她顫抖的胳膊,輕拍兩下,燕暉緊盯著蘇木,又朝知府和尹策使個眼色,尹策微點點頭,似乎不經意的朝前邁出一小步,堂下的蘇木頓了一下,行禮起身,從左手邊走到老婦麵前,介紹剛才問話的呂知府和燕暉,接著又轉到右麵介紹師剛勁和尹策,兩人點頭示意,蘇木再走到後麵輕撫老婦的肩膀,介紹師爺覃候,這才又繞回原處:


    “大娘……在場的都是正義人士,你就把那天龍骨走了之後發生的事說出來,自然能還好人清白,也不會饒過任何壞人……”


    這時,老婦深吸口氣,才終於重新開口……


    緩緩說出了,那天的真實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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