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初臨異世


    藍蜿蜒著前往河邊。他想去喝口水,順便看看是不是能遇到阿岩和阿弟。


    他們都在秘林裏曆練,秘林裏的水是不能吃的,要喝水隻能去秘林外。所有曆練的獸獸都這樣,這裏也是曆練的獸獸們見麵交流為數不多的幾個地方之一。


    獸人在長到青春期要變身之前都必須離開部落,到迷霧林外的秘林裏曆練直到變身成功才能回去部落。


    變身失敗的則永遠留在了秘林或進入迷霧林。變身失敗的多是雌性,近幾百年來好像就沒聽說有雌性變身成功的。大家已經好久沒見過雌性獸人了,雌性獸人對年輕一點的獸人來說已經成了傳說。


    現在的獸人世界,除了雄性,還有一種獸人。他們生來就不用變身,一出生就是人的模樣。在這裏被稱為妹妹。他們吃下孕果,和獸人結合,會生下小崽。不過近年來新出生的妹妹越來越少,妹妹和獸人的比例已經達到了十之二三。當然了,是雄性獸人十,妹妹獸人二三。


    聽說從前不是這樣的。那時有雌性獸人,也有不用變身的雌性獸人,聽說是叫女人;有會變身的雄獸人,也有不用變身的,他們那時不叫妹妹,叫男人。


    那時這個世界還很多彩,物產雖然不豐盛,可獸人的物種卻很多。那時的獸人世界在不停的擴張,邊界越來越大,直到現在還沒有停下來,隻是速度慢了許多。


    那時有鳥人、有樹人、有蟲人,還有地下人、水中人,等等,等等。


    現在沒有那麽多了!這一片區域隻有獸人,還有一種鳥人。聽說水族裏,也有幸存者,不過在山林裏從沒見過,不知是真是假。


    這個世界實在太大了,沒人走遍過,不知道在遠處是不是還存有這裏滅掉蹤跡的獸人。不知道那裏是不是有雌性獸人或是女人活了下來?


    阿岩說,他要走遍這個獸人世界。他不想像父輩那樣生活一輩子,他要去很遠很遠的地方去看看。看看那裏是不是也像這裏一樣,到處都是山;族人們活著隻為了能吃飽肚子,生個崽子?


    阿岩是雷豹族的,祖輩上是長翅膀的。據說他們一族之所以叫雷豹,就是因為他們振動翅膀時發出的聲音如同雷擊一般。他們飛翔的速度則與閃電無二。可惜到了他老祖祖那一輩就再也不會二次變身,再也長不出翅膀了。


    阿岩不止一次哀歎,如果他能二次變身長出翅膀,一定要飛遍這片大陸,飛到天邊,海之盡頭,看看是不是還有別的獸人,看看他們的生活是不是也如我們一樣艱苦。


    即便是他長不出翅膀,他也一樣堅持想要走出山去。他說要在有生之年能走多遠,就走多遠。或許等老了,他會慢慢往回走。


    等他變身成功的那一天,就是他離開的那一天。他說,到時他不會回部落告別。他怕阿媽不同意,也怕舍不得離開。


    藍吐著信子。阿岩如果不告而別,他就再也不理阿岩了,即使到很老很老。


    阿岩為什麽不叫上他一起出去遊曆?他也不想留在部落啊。


    可惜,阿爸是不會同意他走的。他們森蟒一族,變身成功的越來越少了。而且蛋蛋孵化也變得艱難起來。


    藍之前有十多個兄弟姐妹,不過一個都沒回來,也就是說他們都沒有變身成功,留在了秘林裏。這次阿媽又生下了五個蛋蛋,卻隻孵出了他和阿弟兩個。


    這次他們一起進秘林曆練。他和阿弟還有阿岩說過,要找一找之前的兄弟姐妹們,別誤傷了他們。


    沒變身成功的獸人,經過幾年的離群生活,會慢慢野化,漸漸失去靈性,直到最後變得和普通野獸沒什麽兩樣。


    他的那些兄弟姐妹們才出去了六年,應該還存有靈性,或許還能認出他來。畢竟他們是一姆所出,同一個阿爸,是一樣的血脈傳承。


    他們蟒族,最是念舊、重情,絕不會那麽容易就忘記了舊日的兄弟親情。


    他就堅信,即使自己變身失敗,永遠做條蛇類,他也永遠不會忘記阿爸,不會忘記阿弟和阿岩。


    在這獸人世界裏,小崽崽和阿爸的關係要比和阿媽的關係親近很多。雖然阿媽隻有一個,阿爸會有好幾個。可真正從內心裏愛惜孩子的隻有自己的阿爸。因為阿媽會和每一個阿爸生崽崽,可阿爸終生隻可能和阿媽生一個崽崽。


    阿媽和阿爸的關係不那麽好。阿媽不願意再給阿爸生崽崽,因為阿爸的崽崽很難孵化,更難變身成功,這讓阿媽很沒顏麵。


    阿媽甚至覺得她之所以沒有生下別的阿爸的崽崽,就是因為阿爸的那個太強了,從而讓阿媽的身體接受不了別的阿爸的種子。


    他偷偷聽到,阿媽要求阿爸吃下絕育的果子,否則就要阿爸離開他,離開這個家。


    那時他剛剛孵化沒多久。阿媽是狼族的後代,她不知道蟒族從一出生就有了記憶。很多東西他們不是靠著父輩的教導,而是血脈的傳承。


    蛇是冷血動物,很難動情。可一旦動了情,就不會再變。盡管這個世界的雄性獸人們都很專情,但誰也比不過蛇族。


    在蛇族的心中,即便是自己的子孫後輩,也沒有伴侶來得重要。要知道從前蛇族還很昌盛的時候,小蛇一孵化出來就會被阿爸趕出家門。


    那時蛇族的種類有很多,有一些是有毒的,即便是很小的幼崽。


    小蛇們是生是死都要靠自己。他們沒有父輩們教導捕獵,沒有父輩們教導如何躲避天敵,沒有父輩教導他們如何在這惡劣的環境中生存。也沒有父輩教導他們變身時要注意些什麽。這些東西都存在於他們的血液中,一輩輩的積累。


    久而久之,存活下來的蟒族可以說是這片大陸上最厲害勇猛的存在了。


    這大概也是阿媽沒有直接趕走阿爸的原因吧!


    現在的獵物越來越難捕獲,尤其到了寒冷的冷月季,那時如果沒有阿爸之前積累的獵物,他們一家很難存活下來。而且那時應該是他們蟒族窩月的時候,可為了阿媽不挨餓,阿爸隻能打起精神和葉阿爸他們一起出去打獵。


    他和阿弟是阿爸最後的兩個孩子。如果他和弟弟變身失敗,阿爸就永遠沒有孩子了。


    阿爸沒有像先輩們早早趕了他們兄弟倆出門,而是一直撫養著他們,親自教導他們捕獵,告訴他們一些離開族群獨自曆練時需要注意的東西。最要緊的是,告訴了他們變身之前的征兆和需要注意和防備的種種。


    雖然這些東西阿爸不說,時間一到,他們傳承到的記憶也會覺醒。可這些傳承的東西遠沒有阿爸親自教導來得細致,也可以讓他們兄弟早些準備好。所以,他們兄弟和阿爸的感情與別的家庭是一樣的,沒有因為他們是蛇族而冷漠。


    葉阿爸、石頭阿爸還有洞阿爸都沒能成功讓阿媽懷孕。如果阿媽以後都不能懷孕,阿媽恐怕更要遷怒阿爸了。


    其實不止是阿媽,別的阿媽們也很難孕育幼崽。即使食用了在秘林找到的孕果,也還是艱難。族長私下和祭司抱怨,是不是獸神放棄了他們?獸人族要慢慢滅絕了?


    他們部落在這一片林子裏不算小了,老老少少有六百多人呢。可是幼崽隻有十多個,這次出來曆練的隻有他們三個,族裏還有七八個過一兩年也要出來曆練了,這樣算下來,部落裏這幾年新出生的竟然隻有五個!


    變身成功的年輕雄性獸人倒是有百多個,不過妹妹隻有二十來個,其餘都像族長一樣,老了!好在現在獸人們活的時間越來越長,像阿爸阿媽他們都還算是正當壯年呢。如果不是獸族的壽命增長了,獸族可能早就滅了吧!


    藍蜿蜒到了水邊。他是個即將成年的森蟒,現在差不多有八米長,有大水桶那麽粗。


    他將上半身直立起來。空氣中有一種從前沒有嗅到過的味道。不同於以往聞到過的任何一種獸的味道,野獸或獸人。


    沒有變身的蟒的視力實在很抱歉,他看不清倒在水邊的是什麽,微弱的紅光,告訴他那個獸獸對他構不成危險,因為那個獸獸氣息很弱,快不行了。


    那麽大的體型。


    藍想,吃下去也許他就該找個安全的地方等著變身了。他有感覺,自己快到時候了。不知道阿弟是不是也要到時間了,他要趕過去阿爸說的地方看看,如果阿弟已經到了,他就去前些天自己選好的那個樹洞,把阿爸變身的山洞留給阿弟。


    藍向水邊的星星滑行而去。藍吐著信子,嗅著空氣中淡淡的,很好聞的味道,他甚至忍不住流出了哈喇子。他等不及要去將那個昏迷著的獸吞下肚去。


    就在他快接近星星的時候,河邊草叢裏忽然竄出了一個巨嘴怪。看它衝擊的方向,應該也是衝著那個小獸而去。藍尾部發力,將前半身繃得挺直,婉如離弦之箭,直衝巨嘴怪。


    巨嘴怪抬起蒲扇似的巨大前爪往藍的腦袋上拍去。


    這巨嘴怪是野獸中比較厲害的一種,平時藍是不會去招惹已經成年的巨嘴怪的。因為巨嘴怪十分厲害,一張巨大的嘴巴,幾乎占滿了腦袋。


    它長著個大腦袋,相比之下,身體反顯得沒多大也沒多少肉。這種獸身上也就兩隻前爪好吃些。


    前提是不被那前爪抓傷的話!


    藍搖晃著腦袋,避過了巨嘴怪的大爪子,也使得自己的攻擊力度降低不少。他隻得用尾部緊抓地麵,同時縮回上半身,重新尋找攻擊方向。


    巨嘴怪一擊不中,也往後躍去。這森蟒不小,不容易對付,不過這肉可比那隻小東西多多了。巨嘴怪不再注意水邊的星星,而將注意力都放到了藍的身上。


    藍和巨嘴怪纏鬥了一會,體力漸漸有些不支。這是一隻成年巨嘴怪,正當壯年,如果是阿爸在的話,肯定能拿下。可惜藍還沒成年,鬥不過這隻巨怪。


    藍想是不是就此逃命?不過空氣中那好聞的味道,讓他不願放棄。


    藍忽然發出一種嘶鳴,這是遇到危險才會發出的求救的信號。藍還是第一次發出,獸人的尊嚴不容許他發求救信號。不過現在他顧不得什麽尊嚴,他的直覺告訴他不能放棄水邊那個小獸。或許那會是他變身成功的關鍵所在?沒有理由,沒有道理,就是直覺!


    他呼喚阿岩和阿弟過來也是為了和他們分享。藍希望他們三人都能變身成功!不然,藍鬥不過眼前的巨嘴怪,但要想逃命,還是很輕鬆的。要知道他的速度可以和雷豹阿岩媲美,這不是看體型的!


    他知道阿岩和阿弟即便不是在這附近,總也不會太遠。他再堅持一會,等阿岩或阿弟來了,就不懼這巨怪了。


    藍和巨嘴怪鬥得正酣。楊樹醒了過來,他眼睛猛地一睜,他記得車子翻進了山溝溝裏,當時他擔心著小星星,他一手拽住星星,一手護住頭部。


    星星!


    楊樹心口一震,星星呢?怎麽沒在身邊?他記得,自己明明緊緊拽住星星的。他看向自己的手邊,哪有星星,隻有一件軍大衣還攥在手裏。難道自己那時拽著的一直都是軍大衣?


    楊樹恨不得打自己一頓。怎麽會犯這種錯?這下要怎麽跟頭兒交代?怎麽對得起令哥?


    如果星星有事,回去不等兄弟們動手,他自己就不放不過自己。


    他們是同時摔下來的,星星一定就在附近,這裏水不深,星星應該沒遇難。要盡快找到星星!


    就在這個時候楊樹聽到了藍發出的嘶鳴。這種聲音不知道是什麽音頻,楊樹覺得那聲音直往他腦門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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