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地獄裏跳舞了,我是汙髒得再也起不來了。


    在他的身下承著痛,從女孩變成了女人。


    黑布解開,那一雙探視的黑眸看著我,撫著我的臉叫我:“jessica,中文名潔西卡。”


    我說:“是。”


    他就笑,那意味深長的眼眸,斂不住他眼裏那深黑的味道。


    “有在法國遇上你,是緣份。”他說。


    我不會再去相信緣份,我隻相信報應,我恨死我爸爸了,如果不是他,我會這樣,媽媽會那樣嗎?恨啊,爸爸,你死了你能安心嗎?如今你護在手掌心裏的女兒,汙髒得任人玩弄著。


    “我再給你五十萬歐元,包你三個月。”


    “好。”一次也是髒,三個月也是髒。


    我現在要的是錢,他寫了個號碼,還給我一把鑰匙:“星期三,星期六你來。”


    “好,但是每一次之後,我要現金。”我收拾得好好的。


    他摸摸我的臉:“我一向喜歡乖女孩。”


    喜歡,真可笑的二個字,我披著衣服,疲累而又狼狽地去醫院,把錢交給了醫生,媽媽看到我就哭,靜靜地哭。


    我卻握住她的手笑,把臉埋在她的手裏,吸取著那點點的溫暖,媽媽,我已經一無所有了,所以媽媽你不要離開我。


    就這麽一點點的溫暖,我就想抓住,死死地抓住,我眷戀著,無比的眷戀。


    醫生叫我:“陌千尋。”


    那一瞬間,我以為叫錯了,誰是陌千尋,我都不記得了。


    一定不是我,我叫jessica。


    “陌千尋。”醫生過來:“你媽媽的事,和你探討一下。”


    原來是我啊,我出了去,疲累的身體連站也站不穩,就靠在牆上。


    他跟我說:“現在你把錢給來了很好,明天就可以安排手術,等她複原一段時間,還可以再安排一次手術。”


    星期三,星期六,我去陪那個買我的男人,他盡情地索要著我的身體,每一次之後都把現金給我,別的時間就去跳舞,胃出血二次了,不敢再大意就多買一個麵包一天分著吃。


    令我開心的是,媽媽這一次的手術很成功,她不僅說話不會有阻礙,而且還能做一些簡單的動作。


    我從來沒有這樣孝敬過媽媽,以前我是陌家的祖宗,都是媽媽照顧我的,現在我是媽媽的傘,我來護照顧她,我給她擋風遮雨。


    天天給媽媽燉粥,隻要她好起來,我什麽都可以做。


    我以為所有的人,都遠離我了,都放棄我了。


    我的發小們我狠狠地和他們吵了一架,因為我要和林端在一起,他們認為林夏哥喜歡我,我怎麽可以喜歡別的人,吵過一架,大家都翻臉不認人。


    他們不會想要聽到陌千尋,也不會來尋找陌千尋的。


    我以為,林端也不會來尋找我了,如今在國內提起陌家,那可是人人痛罵啊。


    他來了,離開的時候我賴著他,依依不舍地拉著抱住他不肯放開。


    他就拍著我的背:“千尋,你去那兒也好,可以學著更獨立一點在,在國內太多的謠言會中傷你。”


    “可是我舍不得你啊,林端。”叫我不要離開吧,叫我不要離開吧,求你了。


    “去吧,你媽媽辦好手續了,我會去法國看你,找你的,我這學校讀完了也會轉學,我想去法國,我爸爸叫我去美國,不過我要是去了法國我肯定會守著你的,外國人很開放,我怕你被勾走了,我更怕你學壞了。”


    我就笑,他緊張我真好啊。


    “那你一定要來法國找我。你要是不來,我就學法,我就在法國找男朋友,把你給甩了。”


    林端就笑,捏捏我的鼻子:“我一定會去找你的。”


    “好,我相信你了,你可一定要來啊。”


    他沒有來,一直一直沒有來。


    國內的大學如今也是放假了,法國熱得要死,天天奔波於醫院與各舞場,跳著,跳得都麻木了。


    周三,周六,都會固定地去陪那個男人上床,每次都能拿到大筆豐厚的錢財,用以支持媽媽下一次的手術費。


    等媽媽好了,我就不會再去陪他。出賣自已的,達到目的即成。


    林端卻來了,我們不再住在以前的地方,他就給了些錢打聽,知道我洗盤子又去打聽,就打聽到我跳大腿舞的地方,那些我嫉妒我現在混得還不錯,很多人喜歡給我小費,嘲笑林端是我的恩客。


    換了衣服上班,幾個人就笑:“jessica,你的恩客有來哦。”


    我不在乎,我熱情地跳著,反正張開嘴巴就是笑,舉起酒瓶子對著嘴就喝,喝一瓶就能得到小費,那些男人會把錢塞在胸罩裏,所有的一切讓林端看在眼裏,他是那麽的不敢相信驕傲而又清高的我。


    一直跟著,他說我:“陌千尋,她們說的是不是真的,你是不是賣身給別人了。”


    “是。”是就是,不是就不是,我不會騙你半句。


    林端很怒:“陌千尋你就這麽下賤嗎?你就非要這樣子來折磨你自已嗎?我看是看錯你了,你一直就是受不了苦的千金小姐,你連自已獨立也不行,我來法國看你,就是想和你在一起,陌千尋,可是現在的陌千尋,我不認識你。”


    我怒叫,我洗盤子,我陪男人,我痛得要死的時候我沒有落淚,你這樣的指責,卻讓我的淚止不住。


    其實,我看到他站在燈下,那一身的清華是如此的幹淨,我就難過,我為我自已難過,因為我再也配不上你了,林端。


    你不在乎我是貪汙犯的女兒,但是我們的純潔的誓言,我們要在一起永遠的。


    我覺得不行了,真不行了,我一身汙髒不想染黑了你,即使我那麽的愛你。


    我倔傲地看著他:“林端,我要你管啊,你是我的誰啊,你說你愛我,你愛我什麽啊,你是不是想跟我上床啊。”傷他吧,他把傷走,於是我汙黑的世界,才能不會再有傷心。


    他的手機響了,他接通說:“林靜,我在法國,找到千尋了。”


    “要你管啊,你找我幹嘛,我就是陪男人了,我就是出賣我自已了。”


    他吼我一句:“陌千尋,你能不能不這麽下賤。”


    啪地掛了電話抓住我的肩頭:“我不相信你會變成這樣,你把我的陌千尋賠回來,我到法國來,我是來找她的,我要和她在一起。”


    可是林端,真的回不去了。


    一起下班的那個韓國女人笑著說:“jessica,不錯哦,又勾引了一個男人,這個看上去很嫩啊,接你的車來了。剛才在洗手間裏看到你吐,你是不是懷孕了,哦,天啊,孩子的父親是誰?”


    林端狠狠地看了我一眼:“其實,我真的好愛你。”他轉身就走。


    我好想去抱住他,卻隻能停在路邊心痛如絞。


    大步地走著,咬著牙把眼淚給咽下去。


    媽媽又要動手術了,我把所有的錢都交給了醫生,他們告訴我,這一次可能會驚險一點。


    沒有再去跳大腿舞,沒有再去那神秘的房子裏,斷了吧,斷了吧,我真的好難受,想著林端那樣的眼神,就如刀子一樣把我割著。


    走在法國的大街,心痛如絞,步步艱難。


    路人驚訝地看著我,我往回看,原來地上已經流著血了,什麽時候從我的雙腿間流下來的都不得而知了。


    頭好暈,跌落地上的那一刻,似乎輕鬆了。


    如果我永遠不用醒過來,那多好。


    讓我在地獄裏沉睡吧,永遠不要再醒過來了,這樣我就不會記得我曾經那麽汙髒過。


    好心人把我送去了附近的私人診所,我卻沒有錢,他們告訴我,我懷孕三個月了,現在胎兒可能保不住。


    我抓著頭發,我想發瘋,為什麽不讓我死了算了。


    沒有錢,就隻能吃藥流產,再一次的大出血是在撿瓶子,沒有錢把身體治好,媽媽醫院的醫生告訴我,我可能不會再懷孩子了。


    連眼淚都沒有,空洞洞地看著鏡中那人不人,鬼不鬼的我。


    為什麽不讓我死了算呢,我都已經爬上了醫院的頂樓,我想摔下去,醫生上來叫我:“jessica,你媽媽有話要跟你說,別在這裏吹風了。”


    媽媽拉住我的手,心疼地看著我。


    我笑著跟她說:“媽媽,千尋一點也不累。以前千尋都沒有幹過活兒,現在在法國,什麽都學會了。”


    “醫生說你大出血,你可能不會再懷孩子了。”


    “媽媽。”原來,她聽到了。


    “千尋,這是爸爸媽媽給你造孽。”


    “不是的,媽媽,媽媽再動完這交手術就好了,千尋以後多洗盤子,我們把這些苦日子都熬過去,千尋什麽都沒有了,不能沒有媽媽。”


    她溫柔地撫著我的臉:“媽媽的千尋,其實一直是最勇敢,最孝順的千尋。千尋,不要恨爸爸,爸爸很愛很愛千尋的,媽媽也很愛很愛爸爸。”


    我說不出不恨,我真的恨,如果不是爸爸太貪心,我們不會到這樣的一個田地。


    “千尋,媽媽和爸爸給你留了好多財產的,可是千尋你要多辛苦幾年,學得更能獨立了才能得到,這是獎賞給聽話孩子的禮物,寶貝,媽媽很對不起你。”


    “媽媽,你不要說這些話。”


    “如果不是媽媽這樣,寶貝永遠都是天使。”


    “媽媽,你不要這樣子說,這一切都是命,命中注定的,媽媽你不要責怪你自已,不管什麽時候,不管千尋的翅膀再汙黑,千尋也是媽媽的天使對不對?”我不想聽這些,我心裏有著很多的恐懼。


    媽媽笑出了淚:“是。”


    “媽媽你放心,再動一次手術就好了,千尋不會再出賣自已的了,千尋也不要有孩子,千尋要永遠隻做媽媽的孩子。”


    媽媽抓緊我枯瘦如骨的手:“千尋,要是媽媽不行了,你就回國去,嫁給喬東城,你跟他結婚媽媽才能放心,你喬伯母會挑剔些,千尋,你吃過些苦,很多委屈我們也能忍受了是不是,喬東城是一個不錯的孩子,千尋,要他們履行對你爸爸的承諾,讓喬東城跟你結婚,有家,有遮風擋雨的地方,沒有驚嚇,什麽也沒有。”


    “媽媽,不要,我要陪著媽媽,我也不要聽媽媽你說這些話。”


    “答應我好不好。”


    我用力地點頭:“好。”


    醫生推她去手術室,那一次媽媽沒有再醒來。


    怪不得她會跟我說那麽多的話,冰冷冷推開來的時候,我躺在媽媽的身邊,拚命地想用自已的體溫把媽媽捂得暖和了。


    我不舍得媽媽燒成骨灰,撕心裂肺地護著,再多的淚,再多的痛,不能再挽回媽媽。


    我把媽媽打扮得漂漂亮亮的送去焚化爐裏,我總是記得一室的陽光,媽媽在擺著百合花的桌上,回頭看我笑:“千尋,你又摔跤了,怎麽總是這麽不小心啊。”


    那時候的媽媽,最美最美。


    現在一直在摔跟頭,媽媽我不痛,媽媽我還會站起來的。


    抱住媽媽的骨灰,在街頭的隨便一個角落裏,陽光那麽的烈,照得我都睜不開眼睛,哭得太紅腫了,緊緊地抱住,想在骨灰盒裏汲取溫暖,這世上最愛最愛我的人,都離開我了。


    抬頭望著天空,讓法國的陽光照著我的淚,一滴一滴地滑下。


    過路的人給我擲了硬幣,我用那錢打電話去喬家。


    這一次很恰好,是喬東城接的。


    他一口正的京腔:“喂?你好?”然後說:“樸奶媽,這電話是不是壞了?”


    “沒呢,少爺,我給夫人做麵膜,一會看看。”


    聽到他的聲音,我忍不住地哭著。


    “喂,你是?千尋?”


    我哭得更大聲了:“喬東城。”


    “千尋,你怎麽了,你哭什麽,你快說啊。”


    “我要回國。”我哭著說:“我在機場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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