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看看手機上的未接電話,確實是小玉打來的,一時間,心亂如麻,同時夾帶著強烈的不安。


    這時,朱弘和夏老師也從後麵爬過來,推推我,意思是讓我快點出去,不要擋路。


    “走啦!”小玉甜甜地喊了句,往出口爬去。


    我不自覺地按下小玉的號碼,“嘀——嘀——”的長音響起,竟然能打通。


    這個洞裏很安靜,響聲顯得清晰而突兀,他們三個全聽到了,我急忙捂住手機放進口袋。


    “此地不宜久留,有事出去再打電話。”朱弘在後麵平靜道。


    “哦。”


    我哼了句,拿出手機準備掛斷,卻看到對方已經接通。


    我裝作沒事,把手機放進口袋,讓開一條道,對夏老師和朱弘說道:“你們先走,我墊後。”


    “有什麽事嗎?”夏老師問。


    “有點急事,打個電話。”我又往邊上靠靠。


    夏老師和朱弘也沒再說什麽,爬到我前麵,和小玉一起往前爬去。


    我拿出手機,對方竟然還沒掛斷,我對著話筒說道:“耗子,起床沒,你們出去的話別鎖門,我沒帶鑰匙。”


    電話那頭傳來很小的聲音:“我暫時不出去,你快點回來吧。”


    聲音就是平時說悄悄話那種氣音,很小,聽不出來是誰,隻知道是個女生。


    “知道了。”我掛斷電話。


    稍作遲疑,調頭奮力爬回墓室。


    我聽到夏老師在後麵喊:“陳土,快回來,再不出去的話,天一亮,教學樓那個出口就得封死。”


    “信不過你們!”我直言不諱,回了句,拚命往回爬。


    隱約身後一陣響動,他們三個似乎追了過來,這讓我恐懼感驟增,不顧一切、連滾帶爬,以最快速度爬回了墓室。


    從洞口掉在墓室地麵的時候,由於慣性還翻了好幾個跟頭。


    我頭暈目眩,胳膊肘和膝蓋劇痛,還沒站起來,就突然被一個人拉住胳膊往前拽。


    我借力站起身,那人不說話,拉著我大步往前走。


    “你是誰啊?”我邊走邊問,隻覺得這人力氣很大,讓我掙脫不開。


    墓室裏漆黑,伸手不見五指,我摸出手機想照亮看看,按了下,屏幕竟然沒亮,應該是沒電自動關機了。


    “你到底是誰啊!”我提高嗓門。


    這人仍然不說話,拉著我左拐右拐,越走越快,在黑暗的墓室裏行走自如。


    我伸手一摸,摸到長長的秀發,手不經意間碰到她耳朵,這人戴著耳墜,看來是個女人。


    “你是人是鬼?是聾是啞?要帶我去哪裏啊?”我又問道。


    她還是不說話。


    我快步上去,和她並肩走一起,一個不小心,腿撞在石棺邊沿,痛得差點跪地上,然後又屁顛屁顛地跟在她後麵。


    這人絕對不一般,伸手不見五指的地方,我寸步難行,她卻暢通無阻,如果不是鬼,就是經常來此地。


    我回頭看看,沒有亮光,說明小玉他們並沒有追過來。


    跟著這個人繞了幾十個彎,終於停下來,我舒一口氣,說道:“你別裝神弄鬼的,我既然選擇下地,就不怕死。”


    她站在那裏,沉默無聲。


    這就很氣人!


    我伸手在她臉前晃晃,由於我什麽都看不到,手不小心碰到了她鼻尖,她卻無動於衷。


    想起剛剛摸她頭發和耳朵,她都沒反應,這人不會是沒有感覺吧?


    我伸手摸在她胸上,壞笑道:“真沒反應呀?”


    她動了下,一個巴掌扇在我臉上,毫無征兆,把我嚇一跳。


    我隻是被嚇一跳而已,臉並不疼,不是我臉皮厚,是她這一下沒用力。


    “看來是個人,也有感覺,那就別裝了行不?”我嘻笑。


    “進去。”她突然說出兩個字,聲音柔柔的。


    這個聲音我從來沒聽過,能肯定是個陌生人,所以我一改剛剛那不敬的語氣,正經道:“不好意思,剛才以為是我認識的人,不過……我什麽都看不到,進哪裏啊?”


    話音未落,就被她猛地推了下,力道很大,我一個踉蹌摔進石棺裏,本以為她要把我封在棺中,沒想到身下一空,石棺底部竟然像窗戶一樣能打開。


    我條件反射想抓住石棺邊沿,摸黑抓了個空,便迅速下墜,像坐滑梯一樣,滑向深處。


    慌亂中我雙手抱頭,不知滑了多久,腳重重撞在石頭上,頭嗡的一下,鑽心的痛沿腳底傳至全身,感覺全身的關節都被擠碎了。


    這一係列變故,總共就短短幾分鍾,我腦子裏一片空白,根本沒有來得及多想什麽,甚至恐懼都還沒滋生。


    我睜開眼睛,仍然一片漆黑,感覺自己正站在地麵上,背靠牆壁。


    “有人沒?”我大喊一聲,胸口震得隱隱作痛,忍不住咳嗽起來,懷疑自己的肋骨斷了。


    沒人應答,隻有陣陣的回聲傳入耳朵:“有人——沒——沒——”


    回音這麽響,此處應該是個很小的空間,而且很空曠。


    我試著往前走動一步,右腿關節也是劇痛,使不上一點勁,可能身上不止一處骨折。


    一瞬間,積攢起來的恐懼,如洪水傾瀉般襲來,雖然嘴上說著不畏生死,可真正麵對死亡的時候,還是會膽怯。


    周圍靜得可怕,我摸黑一瘸一拐,往前挪了大概五米遠,“滴答滴答”的水聲響起。


    仔細聽,好像是從右邊傳來的,而且滴水聲越來越急,不一會兒就變作嘩啦啦的流水聲。


    腳下也開始有水在流動。


    我呆站著,什麽也看不到,更不知道該往哪裏去。


    可讓我沒有想到的是,腳下的水麵上升很快,在我發愣那幾分鍾內,水麵已經淹沒小腿。


    突然間感覺不妙,此處空間很小,有水不停地流進來,過不了多久,水漫過鼻尖,就要眼睜睜看著自己窒息而死。


    從小怕水的我,強烈的求生欲在這一刻迸發,就算不畏生死,也能死得這麽痛苦。


    我忍痛一瘸一拐往前走,什麽都看不到,一頭撞在了堅硬的岩壁上,仰麵坐倒在地,水流沒過全身。


    借著水流的浮力,我又掙紮著站起來,向左邊移動,沒走幾步,依然是堅硬的岩壁。


    身上本來就有多處骨折,又來回走動撞牆,我終是沒能堅持住,撲倒在地上,全身無力,再也站不起來。


    水緩緩流淌在身下,淹沒了肩膀,我極力地抬起頭,才勉強可以呼吸,水麵已經到達下巴處,而且還在慢慢升上。


    本以為那黑暗中的女人是來幫我的,沒想到是害我的。


    最無望的處境,莫過於此刻,看不到、動不了,被水一點點淹沒。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我脖子仰得酸痛,水已經碰到鼻尖,稍一吸氣,就能感覺到水的侵入。


    我深吸一口氣,嗆得咳嗽起來,胸口震得又是一痛。


    再吸一口氣,我慢慢地閉上了眼睛。


    當死亡真正來臨的時候,有那麽一刻,竟然有些釋懷,或許這段時間的離奇遭遇,已經是我能承受的極限了。


    一直微笑麵對,實際上是在逞強。


    水漫過鼻尖,我終於沒有力氣,沉下了頭,耳朵裏水流聲嗡嗡響,冰涼的水如同螞蟻群,侵蝕著我全身的每一個細胞。


    生命的最後一刻,我多想再看一看風鈴那冬日暖陽般的笑容,聽一聽那晨風響鈴般的笑聲。


    我知道,已經不可能了,再也等不到春曉,去不到翠柳岸邊,觸摸不到那鮮紅如血的發繩。


    ……


    ……


    我睜開朦朧的雙眼,陽光照進瞳孔,一圈圈光暈彌漫在眼前,我眨眨眼,模糊的事物逐漸清晰起來。


    還沒明白怎麽回事,就被人吻上了唇。


    我被嚇一跳,急忙側身躲閃,身上骨骼一陣響動,痛得差點一口氣背過去。


    “醒了!他醒了!”一聲聲叫喊,縈繞在我耳畔。


    眼前,一個女護士微笑看著我,問道:“感覺怎麽樣?”


    “感覺……喘不過來氣……”我躺在地上,含糊道。


    “我聽你說話,呼吸挺正常的嘛!”女護士笑笑,招手讓人過來,用擔架把我抬上救護車。


    救護車門關閉的那一刻,我意識才完全清醒,看到眼前的場景,一棟教學樓濃煙四起,哭聲陣陣。


    我扭頭看看救護車裏,躺著五六個被炸傷的學生,有的纏著繃帶昏迷不醒,有的已經醒過來但是兩眼無光。


    一瞬間,我頭痛不已,一種很不好的感覺湧進心裏,便開口問那護士:“今天幾號了?”


    “9號。”


    “什麽?”我噌的一下要坐起來,弄得身上一陣痛。


    “別動哦,你身上可不止一處骨折,小心下半輩子在輪椅上度過。”那護士過來輕輕把我按下。


    “……”我想再說點什麽,卻不知道怎麽說。


    因為9號這天,正是安南大學剛剛爆炸那天。


    難道我是在爆炸中受傷,被救出來的?


    遲疑一下,我又問那護士:“您在哪裏把我救出來的?”


    “你呀,命真大,處在爆炸正中心位置,被一塊門板擊飛到池塘裏,竟然奇跡般地活了過來。”


    “池塘?”我愣了下,回想起自己在地下被一女人算計,溺死在了密室裏。


    此刻醒來,時間竟然倒流了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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